水笙对着镜子，缓缓扯下领口，锁骨下方的淤青若隐若现，那是替学武还高利贷时，被债主推搡留下的印记。
她的思绪飘远。
想起为了替学武还债，偷偷藏起父亲卖鱼的辛苦钱，被父亲发现时的责骂与巴掌。
想起为了给他买演唱会门票，在深夜的寒风中排队，冻得瑟瑟发抖的狼狈。
更想起他们肌肤相亲时，彼此的心跳激荡。
那些曾经的甜蜜与深情，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羁绊，让她在爱与痛的边缘，苦苦挣扎，难以抉择。
她呆呆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锁骨处的淤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往昔的片段与眼前的伤痕相互交织、重叠，让她的思绪陷入了一片混沌，竟忽然分不清第一次时的疼痛究竟是甜蜜的初绽，还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那天，昏昏沉沉的她，被学武带去酒店。
她的意识在醉与醒之间游离，像无根的浮萍，怎么也抓不住现实的边缘。
身体疲软无力，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眼睁睁地看着学武开始脱她的衣服，想要阻止，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视线模糊中，看着床头香水瓶里的液体来回晃动，光影摇曳，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嘲弄。
那一刻，她感到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死去，她知道，过去那个纯真无畏的叶水笙已经死了。
这辈子，她只能孤注一掷地抓住他不放。
尽管满心都是屈辱。
晨光从窗帘缝隙蜿蜒而入时，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声音裹着晨雾般的温柔，却字字千钧：“等毕业，我就娶你。”
细碎的光斑落在他发顶，像是为誓言镶了道金边。
她仰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意识到，那些辗转反侧的犹豫早已消失不见。
原来自己早已陷得太深，再也抽不出身。
在她的世界里，亲密关系本是庄重神圣的承诺。
可此刻，当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所有理性都化作绕指柔。
她攥紧他的衣角，暗下决心：哪怕父母阻拦，前路荆棘遍布，只要能与眼前人并肩，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彼时的她沉溺在爱情的蜜糖里，将这句承诺当作永恒的契约，满心以为，命运正为她展开幸福的序章。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一次次对她敷衍冷漠，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一次次不加掩饰地揭开她腰部的伤疤，让她的自卑与痛苦无处遁形。
面对这一切，她却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她清楚，自己早已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如同把家门的钥匙永远留在了他的门锁里，再也收不回来。
“要是分开，我还能拿什么去爱别人？”
水笙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叹息。
她的指尖缓缓划过自己的唇，那里还残留着学武以前吻她时的温度，可这温度却再也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她不敢想象父亲知道真相后的震怒，那必然是一场狂风暴雨，足以将她的世界彻底摧毁。
更不敢想象未来某天，当她向新的恋人坦白过去时，对方眼中可能出现的嫌弃与轻蔑。
那目光，会像一把锐利的刀，再次刺痛她的心。
锁骨的淤青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道永远褪不去的印记，时刻提醒着她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那是她命运的转折点，也是她痛苦的根源。
她颤抖着扯下领口的衣服，重新遮住那片伤。
动作缓慢而沉重，就像把“第一次”的记忆深深埋进心底，试图将那段不堪的过往彻底尘封。
那个夜晚之后，她的人生便和学武的未来紧紧绑在了一起。
哪怕这根绳索正在一点点勒紧，勒得她喘不过气，她也不敢松手。
生怕一旦松开，就会坠入无尽的黑暗，再无救赎的可能。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学武刚发来的QQ消息：“今晚台球厅赢了三百，给你买草莓蛋糕。”
看着这条消息，水笙的指尖在键盘上悬了悬，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回了个笑脸。
那笑脸，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后却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