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皇帝应当在处理朝政，而非欣赏歌舞。
“南宫爱卿终于来了，快请进来吧。”
殿内传来景德帝李俱慵懒的声音。
南宫望整肃衣冠，躬身入内。
紫微殿内香烟缭绕，十数名身着轻纱的舞姬正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景德帝半倚在龙榻上，身侧两名美人正在为他斟酒捶背。
“臣南宫望，参见陛下。”
南宫望垂眸拱手，一丝不苟地行礼。
景德帝摆摆手，示意歌舞暂停：“爱卿快快平身。来人，给南宫大人看座。”
内侍搬来紫檀雕花椅，南宫望谢恩坐下，目光始终恭敬地落在皇帝膝前一尺处，不曾斜视那些衣着暴露的舞姬。
“爱卿今日告假，可是身体不适？”
景德帝挥退左右美人，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劳陛下挂念，臣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南宫望回答得滴水不漏。
景德帝点点头，嘱咐了他几句保重身体的话，突然话锋一转：“爱卿，建安王那件事，你查得如何了？”
南宫望心中一凛，面上沉默，抬手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建安王李偃涉嫌谋反一事，他暗中调查已有月余，却始终未向皇帝详细禀报。
不是没有证据，而是时机未到。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何况，无端引起同室操戈，也并非他所愿。
“回陛下，臣已查到建安王府与北境几位将领确有书信往来，但内容多为寻常问候，尚不足以定谋反之罪。”
南宫望斟酌着词句，“不过，建安王近日频繁调动府中暗卫，行迹可疑，臣已加派人手盯着。”
景德帝眯起眼睛，细细观望着南宫望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
“念初，你是知道的，朕这个弟弟啊...从小就心思重。”
他忽然轻笑一声，“朕记得，小时候，他养的一只鹦鹉飞走了，硬说是朕放生的，在父皇面前哭闹了好几天。”
南宫望闻言沉默不语。
皇室兄弟间的恩怨，并不是他一个做臣子的人该插嘴的。
他也懒得分析对错。
“后来那只鹦鹉怎么样了，念初知道吗？”
景德帝突然问道。
“臣不知。”
“死了。”景德帝轻描淡写地说，“被猫咬死的。李偃非说是朕指使人干的，在御花园里跟朕打了一架，把朕推到了荷花池的淤泥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那年朕十二岁，他十岁。”
“陛下，便是天家，兄弟之间有些龃龉也是常事。”南宫望淡淡地说道，“建安王或许只是幼时顽劣…...”
“爱卿不必为他开脱。”
景德帝打断他，“朕了解这个弟弟。他表面恭顺，内里却一直不服朕继位。先帝在时，他就曾多次进谗言，说朕性情暴戾，不堪大任。”
“他从小就懂得如何为善示弱，懂得收买人心，父皇，母后，还有皇姑通通偏爱他。”
景德帝说到此处，苦笑一声，“当时，若非还有皇祖母怜爱朕，连带着皇祖父一同重视朕，恐怕父皇早就把朕的位子给他了。”
“念初，你是南宫丞相的独子，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身在皇家，即使是同父同母的至亲手足，也终究逃不过相互猜忌的命运。”
南宫望颔首不语，心中却暗自警惕。
景德帝今日情绪异常，言辞间对建安王的敌意毫不掩饰，这很不寻常。
按理说，帝王心术深沉，不该如此直白地表露好恶。
景德帝见他一直不曾开口，便又凝重了几分神色，他看着南宫望，幽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