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字迹的纸页散落出来,摊开在尘土里。
有一页被风吹得翻起一角,露出我昨晚刚刚写下的、墨迹未干的一行字:“明天,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整整十三年了。”
现在,这行字像是一个巨大的嘲讽,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他冷漠的视线里。
陈远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纸张,眉头皱得更深了,那神情仿佛在说“真是麻烦”。
他甚至没有弯腰去捡哪怕一张纸的意图。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眼神里最后一点残留的、或许是我臆想出来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不耐烦。
“别再这样了,林晚。”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挺没意思的。”
他不再看我,也不再看地上那片狼藉的“十三年”。
他转过身,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后背,曾经是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最熟悉也最安心的标记,此刻却像一面冰冷的墙,决绝地横亘在我们之间,越走越远。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骤然抽去灵魂的泥塑。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砸在胸前洁白的棉布裙上,迅速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像一朵朵骤然枯萎的花。
喉咙被巨大的酸楚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周围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些考后的喧闹、欢呼、对答案的争论声,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耳鸣,在颅腔内疯狂嗡响。
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没有解释,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十三年的光阴,就这样被他用“腻了”两个字,轻描淡写地扫进了垃圾堆。
而我的整个世界,连同那本散落在尘土里的日记,都在这片浓荫下,无声地、彻底地崩塌了。
我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
颤抖的手指,下意识地伸向地上那些散落的纸页。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张边缘,带着尘土的味道。
那上面是我一笔一画写下的字迹,记录着关于陈远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教我骑自行车摔破了膝盖,他帮我打跑抢我糖果的坏孩子,他在我生病时笨拙地熬糊了粥……那些曾经温暖得发烫的记忆,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