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顾言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温和得像拂过新柳的春风。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显然是来取东西的。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脸上,而是被她绷架上那即将完成的缠枝莲牢牢吸引住了。
“这缠枝莲的针法……”顾言微微俯身,仔细端详着那银线勾勒出的、仿佛在流动的枝蔓与花苞,“用的是苏绣里的‘抢针’吧?
枝蔓的转折处,针脚衔接得真妙,几乎看不出痕迹,像是自己生长出来的。”
云袖的脊背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从未有人如此近距离地、如此认真地看过她的绣活,更遑论是点评针法。
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落在绣绷上,那目光似乎带着温度,让她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微微发麻。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应声,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细若蚊蚋地“嗯”了一声。
顾言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窘迫,他的视线依旧流连在那片清雅的银莲花纹上,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赞叹:“云姑娘的手艺,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我常听人说,好的绣品能修补衣裳的破绽,但你这针线……”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最贴切的词语,“像是在缝补这人世间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残缺。
有一种很特别的灵气。”
“缝补人间残缺……”这六个字,像六颗滚烫的星子,毫无预兆地坠入云袖沉寂的心湖。
她猛地抬起头,薄纱因为动作而微微晃动。
隔着那层轻纱的朦胧,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顾言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坦荡,映着窗外斜射进来的天光,里面没有她习以为常的鄙夷、好奇或怜悯,只有纯粹的欣赏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悲悯的温柔。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绣坊里其他绣娘的窃窃私语、针线穿梭的声音、窗外偶尔传来的船橹拨水声……所有的一切都潮水般退去。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双眼睛,和那句在她心尖上反复激荡的话——缝补人间残缺。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酸涩得厉害。
她慌忙再次低下头,死死盯着绷架上那朵尚未完成的莲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汹涌而至的泪意逼退回去。
心口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地鼓胀、跳动,带着一种陌生的、近乎疼痛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