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盯着王定山那双写满急切与不甘的眼睛,浑浊的目光里翻腾着挣扎与一丝清晰的疲惫:“老大!
你……你也是从穷字缝里爬出来的!
你弟弟……你侄儿……都要活路!
都要个盼头!”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着,“镇上的青松馆……束脩高……家里……公中拿不出这许多……爹!”
王定山失声叫道,脸色大变。
王永德疲惫地摇了摇头,仿佛这一下就耗尽了心神,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公中的账……把老大这些年读书、家里供他赶考的几笔大支出……都拢出来……清出来。
往后……三小子学洲,分你们三房自担……”他话音未落,张氏已经凄厉地尖叫起来:“爹!
这不公!
不公啊!
凭什么?
学文才是正枝……”王永德猛地抬眼,那目光凌厉如刀锋,刺得张氏浑身一哆嗦,剩下的话硬生生噎在喉咙里。
他额上松弛的皮肤在剧烈地抖动,老年斑都透出压抑不住的怒气。
“闭嘴!”
他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砸下,让整个院子噤若寒蝉。
“分家!
是我拍板!”
他像是用尽最后力气喊出这两个字,随即剧烈地喘息着,“定山夫妇供学文读书,是他们的指望!
老三定河……老实种地,出力。
三房……”他喘息着,浑浊的目光扫过王定江那张悲喜交加难以自持的脸,最后落到王学洲额上那片刺目的红痕,“三房的学洲……自个儿去拼!”
他顿了顿,仿佛要把胸中那股积攒了一辈子的浊气都吐出来,“……各房!
各支应自家的娃子!
以后……除非家里有……有天大的出息,动了官身公门……否则,各房公中不出供养读书的钱!
就这样!”
沉重的字句落地,砸得三合土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风骤然又起了,卷过扬尘。
那一天的日头仿佛格外毒辣。
直到午后,王家那座低矮堂屋吱吱呀呀的破门才被推开。
王定江佝偻着背,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虚张声势的胆气,一步三晃地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粗黄草纸。
纸上几行墨迹犹新,笔划生硬笨拙,一看就知道是小郑氏临时被喊去提笔匆匆写就。
最下方两个歪歪扭扭的墨色手印特别醒目,边上是一个用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