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蓉老金的其他类型小说《为妻三年被休,我自立门户你哭啥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染仙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氏,拿上这份休书,滚出我金家!”穿越到一具刚上吊、还热乎着的尸体上,一个小包袱连同一卷纸,劈头盖脸砸在苏蓉脸上!苏蓉趴在冰凉的地上,感觉浑身都疼。尤其咽喉处,像着了火,哑哑发不出声。她抬起头,拨开稻草般散乱遮住视线的长发,只见一群人,拥挤在光线昏暗的土屋,居高临下瞧着她。为首一条大汉,生得牛高马大、浓眉虎睛。那身腱子肉,包括瞪着她的厌恶嫌弃眼神,如同一头噬人凶兽。只待她一言不合,便扑过来捏断她脆弱的脖颈。苏蓉本能往后缩了缩。见到她的动作,大汉旁边的老妇,越发不耐。踏前两步,一把揪住她头发。使了吃奶劲,往门外拖去!苏蓉护住自己头发,奋力想要挣扎,但这具身体,实在太瘦弱了。被对方抓住头发,像老鹰捉小鸡似轻松提溜起扔出门外。“噗通”一...
《为妻三年被休,我自立门户你哭啥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苏氏,拿上这份休书,滚出我金家!”
穿越到一具刚上吊、还热乎着的尸体上,一个小包袱连同一卷纸,劈头盖脸砸在苏蓉脸上!
苏蓉趴在冰凉的地上,感觉浑身都疼。尤其咽喉处,像着了火,哑哑发不出声。
她抬起头,拨开稻草般散乱遮住视线的长发,只见一群人,拥挤在光线昏暗的土屋,居高临下瞧着她。
为首一条大汉,生得牛高马大、浓眉虎睛。那身腱子肉,包括瞪着她的厌恶嫌弃眼神,如同一头噬人凶兽。
只待她一言不合,便扑过来捏断她脆弱的脖颈。
苏蓉本能往后缩了缩。
见到她的动作,大汉旁边的老妇,越发不耐。踏前两步,一把揪住她头发。使了吃奶劲,往门外拖去!
苏蓉护住自己头发,奋力想要挣扎,但这具身体,实在太瘦弱了。被对方抓住头发,像老鹰捉小鸡似轻松提溜起扔出门外。
“噗通”一声,把她掼了个四脚朝天!
没来得及融合新身体的苏蓉,险些再次重新投胎做人。她满脑袋嗡嗡作响,几次手撑地面,打算爬起来跟对方拼命,均以失败告终。
包袱和纸卷被老妇捡起来,再次砸在她脸上。
对方双手叉腰,黑皮包着高颧骨,一双嵌在上面的小眼睛凶狠无比。
“三年没给老娘下一只蛋的没用母鸡,还妄想死在我金家,败坏我儿的好名声?呸!要死滚远点死!今天将你扫地出门,从此你不再是我金家妇!”
“快滚!”
与大汉生得有几分相似的精瘦少年,满脸刻薄相,拿出条扁担,作势敲击苏蓉脚前地面,尘土飞扬。
“再不滚,我们活活打死你?别耽误我大哥的前程!”
“看什么看!我们老金家的热闹,你们也敢看?”
老金氏猩红的眼,瞪向趴在自家篱笆墙看热闹的村民们,怒吼:“没见过别人家休妻的?”
方才还评头论足的村民,灰溜溜缩头夹尾,四散逃开。
老金家的人,是真凶悍惹不起!
先别说老金氏名传十里八乡的战斗力,连她家两个儿子,也是好勇斗狠、差点闹出过人命的那种类型。
现在老大金竹海发达了,投军混到屯长职位,手底下有几十上百号兵。据说县衙主簿,还要将女儿嫁给他!这不上赶着回来休妻?
如今世道正乱,武官吃香。虽然苏蓉遭遇令人唏嘘,但没人敢在金家人面前表达同情。
当着全村人面,金家人将苏蓉丢出金家。
关上大门前,丢下恶狠狠一句:“快滚!离开丰定村!以后再让我们在村里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砰”!
伴随重重摔门板的声音,一直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天空,划过几道蛇形电光。顷刻,霹雳在头顶震耳欲聋炸响,豆大雨珠落了下来。
苏蓉慌忙把休书和小包袱护在怀里,挣扎着,朝村尾一处废弃的茅屋踉跄走去。
原身是个傻的。
被夫家休弃,一心想着一头吊死在金家,不愿出这个门。殊不知黑了心的金家,把她尸身扔去野地喂狗,也不可能容忍她葬进金家祖坟!
她刚穿越来,现代的身体说不定烧成灰了。即使原身这样孱弱的身体,糟糕的处境,她也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能放弃。
好死不如赖活着。
原身这个仇,她记下了!
只要不死,一定帮忙报!
但现在,她首先得活着......
用尽浑身力气,在暴雨来临之前,爬进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苏蓉一头栽进草堆,昏死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股清亮液体灌进口中。火辣辣的咽喉,因为水分滋润,舒爽许多。
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位浑身灰扑扑的老阿婆,坐在她身边。抱着她的头,正在小心翼翼喂她水。
旁边一个黑啾啾的小女孩,瘦得皮包骨,衬托眼睛特别大而凸,一眨不眨看着她。
见她睁眼,嗓音带着满满惊喜,小手直扯老阿婆衣角。
“奶奶,苏姨醒了!”
老阿婆脸上褶子里,满是凄苦岁月带给的沧桑和愁苦。轻拍苏蓉的肩。
“傻孩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知道,你爹娘过世,家里早没人了。以后,跟我们祖孙二人一起过吧!有我们一口饭吃,绝对不会少你一口汤喝!”
苏蓉眼睛一酸,红肿不堪的双目,涌出热辣刺痛的液体。
不知是她的感动,还是原身犹在的情绪。
这对祖孙,是原身在丰定村结下的善因。
祖孙俩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差点饿死了。是原身把好不容易挖到的野菜,偷偷分给她们些。
为此,原身没少挨打!
金竹海脾气暴戾。老金氏更是一言不合便打骂儿媳妇。即使如此,善良的原身还是见不得别人的苦难,尽其所能帮助濒临绝境的人。
真应了那句话,好人没好报。
苏蓉没资格评判原身所作所为。她看看祖孙俩破破烂烂的衣裳,瘦骨嶙峋的身体,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不!方婆婆,你带着小兰已经够艰难了,我不能再去你们家拖累你们!”
怕祖孙俩坚持,她补充。
“等雨停,我去找蒲里正做主!我有手有脚,挖野菜吃也不会饿死?”
以前原身在金家,跟奴仆一般,承担大部分家务包括务农。去方婆婆家挖野菜,跟一个人挖野菜,没什么区别。
只是金家的确是个威胁。她暂时无处可去,只能去找丰定村里正看看怎么说?好歹先找个落脚地,养好这虚弱的身体,才能徐徐图之。
方婆婆抹了把浑浊的眼角液体。
她知道自己祖孙,其实帮不上苏蓉任何忙。邀请苏蓉去她们那个破破烂烂的窝棚,相当于让苏蓉以后一个人顶家立户,养活她们祖孙。
这在外人看来,她们一老一小简直是厚颜无耻,趁火打劫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
故而苏蓉拒绝,她没有坚持。只是下定决心,在苏蓉最困难的这段时间,尽力帮把手。
“我家里还熬着锅野菜糊糊。孩子,你先躺着休息,回头我给你送一碗过来,小兰在这里陪着你。好孩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干傻事啊?”
方婆婆不放心地叮咛小兰看住苏蓉,这才起身急急钻出废弃茅屋。
小兰端来小半盆清水,把帕子在里面润湿,绞干后小心翼翼擦苏蓉的脸和手。看着她脖子上那道可怕的勒痕,不敢碰触,眼睛直冒泪花。
“苏姨,你很疼吗?我轻轻的......不碰你那里。”
苏蓉静静躺着,等小兰清洁完自己,伸出手。
“小兰,把那个小包袱递给我。”
她要看看,金家把自己任劳任怨、磋磨三年当老黄牛使的儿媳妇赶出门,给了什么?
方小兰闻言,起身拾起丢在角落的包袱,递到苏蓉面前。
一卷纸掉出来,苏蓉捡起来展开,是一纸休书。金竹海大字不识几个,这份休书,应该是请人所写。
上面洋洋洒洒,历数她忤逆婆母、不敬夫君、不友爱弟妹种种罪状。进门三年无子,作为头等罪状列在醒目位置。
原身十四嫁给金竹海,身板瘦小,初潮没来,金竹海十分嫌弃。加上新婚不久服兵役,更是聚少离多,哪来几次圆房机会。
进门的原身如同金家最底层的奴隶,活干得最多,饭吃得最少。金家人谁不如意,拳脚可以肆意朝她身上招呼。
原身被摧残得伤痕累累,这种情况还能怀上,简直见鬼了!
苏蓉爹娘是一对北方逃荒来的夫妻。没要任何聘礼,奉上身边全部存银作嫁妆,把苏蓉许给丰定村一家稍微富庶的村民。
以为女儿从此终身有靠了,安心双双闭上眼睛。
殊不知,苏蓉是被他们送进虎狼窝!
苏蓉面无表情看完休书,折叠起细心收藏在身上。
这时代,任意买卖、家暴死妻子不犯法。这份休书虽然令原身崩溃,不可接受,但对苏蓉而言,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有休书为据,她才能去官府办理独立户籍,成为一个良民好好生存下去。
方小兰在旁见苏姨看休书,并不奇怪。
苏容给人印象,是个寡言少语的外来小媳妇,懦弱胆怯却心善。至于识字与否,方小兰不懂外人不了解并不会吃惊。
毕竟这年头兵荒马乱,流民众多。中间有一两个识字的,十分常见。
苏蓉翻遍包袱,除了两身她能穿的褴褛衫裙,再无一物。
她无语叹气。
金家做得太绝,无怪乎原身除了寻死,别无他途。
但她要怎么摆脱眼下困境,活下去呢?靠方婆婆祖孙接济,最大可能是她拖累祖孙俩,一起饿死!
顿饭功夫,方婆婆送来一碗吃食。
苦涩划拉嗓子的野菜,捣成泥加水熬成稀糊糊状。就这,可能是祖孙俩一天的口粮!
方小兰侧过身。
尽管强行忍耐,还是控制不住眼角余光,偷偷瞟向方婆婆手里的碗,悄悄吞咽口水。同时肚子发出阵阵“咕咕”腹鸣。
不等方婆婆嗔怪地瞧向她,小家伙赶忙含着自己手指头,跑去废屋外面蹲着了。
“孩子你吃,别管她!家里还有呢,晚些时候我们便回家去吃!”
饥肠辘辘的苏蓉,没有拒绝到口边的救命粮。再不吃点东西,她怕熬不过今夜。
不过,她只吃了半碗便坚决推开碗,表示饱了!方婆婆怎么劝不好使,没办法,只好从家里拿来两件旧衣,搭在她身上。
“妮啊,趁天色尚早,方婆婆再去山上找找能吃的东西。你好好歇着,别多想!晚点我再来看你?”
她腿脚不好,眼睛不好,上山必须带上方小兰。所以,没办法将孙女一直留在苏蓉身边。
这种事,只能盼苏蓉自己想开接受,外人越劝越伤心。
苏蓉很感激她雪中送炭,竭力让自己表现精神点:“方婆婆,我没事,你们放心去吧,路上千万要小心!”
对方能念在以往恩情,帮她这把不错了。
方婆婆祖孙走后,苏蓉迷迷糊糊,陷入昏睡。不知何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将她惊醒!
睁开眼一看,外面天色昏暗。一条矮小瘦弱的身影,蹑手蹑足,在她身边放下小包东西,转身就走。
“冬梅!”
苏蓉认出对方,顿时脱口喊出声。
金冬梅回头看一眼,仓皇跑掉。似乎怕苏蓉追上去,与她纠缠不清。
苏蓉吸了口气,努力坐起半身,手指微微颤抖,拿起对方放下的包。
揭开包袱皮,里面放着半块黑黄的面饼,一小把炒黄豆。
金冬梅,金竹海的三妹。在金家是仅次于她的牛马存在。牛马同病相怜,一向胆小的金冬梅,竟会冒死给她送吃食,真令人意外?
苏蓉捏起一粒黄豆放进嘴里,“嘎嘣”,差点蹦了她的牙!
她急忙吐出来,暗想莫不是金冬梅偷东西太急,半生不熟的黄豆,也给她拿来?
到底觉得是粮食,吐了可惜,她准备捡回来。但摸着豆子,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撒豆成兵金手指激活!”
“一粒豆子撒下,可成一兵!当前只能撒豆成兵一人;每天三次,一次半个时辰。”
“扔出一粒豆子,心里默念撒豆成兵四个字,即可将豆子变幻成听从指令的甲兵!”
声音沉寂下去,苏蓉一颗心脏,不受控制怦怦狂跳!
她穿越了!
濒临绝境不算太糟!老天竟然给了她这么强有力的金手指?
生存有望!
报仇有望!
她毫不迟疑,将捡起的豆子再次丢回地面,默念。
“撒豆......成兵!”
豆子在地上滚几圈,倏地裂开,蹦出个黄豆大小的小人。略躬身,见风长。
须臾,一名身材高大、披挂黄色铜甲的武士,英姿勃勃现身于灰蒙蒙的废屋,躬身向苏蓉下拜行礼!
“蒙吾主奇术,召唤现世;当执锐披坚,卫君周全,彰君雄图!”
苏蓉尽管有所准备,仍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跳!尤其对方声音雄厚,气势磅礴,杀气扑面而来,惊得她往后一缩。
随即意识到眼前铜甲武士并非真人,她缓过口气,急忙再次身体前倾,招手叫对方:“小声点,别把其他人引来了!”
铜甲兵看她一眼。
苏蓉硬生生从对方清澈却迷茫的眼神里,看出对自己的一丝嫌弃。
靠!一个豆子兵还敢瞧不起她?
不过对方着实威压甚重,杀气腾腾。那杆手握的重型武器,枪杆子比她手腕还粗。
“吾主有何吩咐?”
苏蓉吞咽口水,摸摸咕咕乱叫的肚子:“我饿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找点吃的?”
铜甲兵二话不说,一阵旋风,冲出废屋。
苏蓉呆呆半躺在乱草堆中,努力寻思分辩,自己是不是饿昏头,导致出现幻觉?
她其实快死了,这只是她死前幻觉!
一刻钟过后,铜甲兵奔腾呼啸而回。单膝着地,双手向她呈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掺杂精白米的米饭,上面一把绿叶蔬菜,卧着几大块肥瘦相间的梅干肉。还有个煎得金黄的鸡蛋!
米香肉香蛋香四溢,不争气的眼泪,在苏蓉嘴角边流淌。
与此同时,村子上空,响起金家金竹海无能狂怒的呐喊——
“我的饭菜呢?方才碗明明放在这里!谁给拿跑了?”
豆子兵到时间消失。
苏蓉饿狠了,不想管这碗香喷喷的饭菜豆子兵从哪里给她端来。她捧着碗,没筷子直接用手捞着吃。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能吃得起肉和鸡蛋的人家,肯定不差她吃这碗饭!方婆婆用野菜羹给她开了个胃,她现在连草根和土都想扒拉着吃。
原身在金家干最苦最累的活,缺衣少食。别说肉,糙米黑面馒头金家都不舍得喂饱她!
苏蓉穿到这具身体,没太多道德想法,只打算先吃饱肚子活下来。
她也考虑给方婆婆祖孙留半碗。
转念一想,这实在无法解释!等日后她站稳脚跟,多的是机会帮助祖孙俩。于是,自己吃个精光,挖个坑,把空碗埋在废屋里毁尸灭迹。
担心身上残留肉味,就着盆里剩下的洗脸水,擦了又擦。
做完这一切,她身体虚弱得很,又躺下了。身上盖两件旧夹衣,头枕小包袱,陷入黑沉沉的梦乡。
睡到半夜,脸上一痛,她倏地惊醒。只见老金氏带着儿子金竹海,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用脚踹醒她,眼神凶狠。
“贱皮子!你是不是不甘心被休,走前故意偷走了我家什么东西?”
不等苏蓉答话,她狠狠抓起苏蓉身上夹衣,踩在地上践踏。又抢过她小包袱,一通乱翻。
确定苏蓉所有财产,只有几件叫花子衣裳,她才吐出两口唾沫,再度猛踢苏蓉几脚。
苏蓉身体瘦弱,就算才吃过一顿饱饭,哪里是她对手!
农家女人力气大得很,加上旁边还有头公牛似的男人虎视眈眈。苏蓉只能默默抱紧自己,咬牙切齿忍受。
眼见从半死不活的苏蓉身上,实在搜不出什么东西,金竹海觉得不能就这么把人活活打死了,给他落个不好名声。终于拉着老娘,以胜利者姿势离开。
临走不忘警告苏蓉。
“贱娘们,以后给老子老实点!敢在外人跟前说三道四,我打死你!”
金家母子俩觉得以苏蓉这种凄惨的状态,一无所有被赶出门活不了几天,没再说什么要她离开丰定村的话。
目送两人扬长而去的背影,苏蓉抹掉嘴角的血,一脸恨意从地上爬起来。
还好金冬梅送的饼子豆子,她藏在身上,没被对方搜去。不然,连累金冬梅。
掏出那包豆子,她毫不犹豫捏住一粒,往地上一扔,口中默念:“撒豆成兵!”
然而,静候一刻没有任何动静。
苏蓉心下一沉!
赶紧捡起那粒黄豆左看右瞧,没发现什么异常。区别只有昨天撒下的是半生豆子;这回掷下的,是熟豆子。
难道熟豆子不能撒豆成兵?
急忙在一小把炒黄豆里翻找。
之前嫌弃半生不熟,现在好不容易从里面挑出四粒生豆子,差点喜极而泣!
她如今可没能力去找生豆子。而且作为粮食,村民们谁舍得白白送她?
苏蓉把剩余的熟豆子包回去。不怎么饿的情况下,尽量节约口粮。然后扔出一粒豆子,掷在地上。
“撒豆成兵!”
须臾,昨日的铜甲兵重新现身,对她恭敬欠身施礼。
“吾主,有何吩咐!”
苏蓉颤颤巍巍爬到门口,用手指快走到人影子不见的金家母子,咬牙切齿。
“帮我狠狠教训那对母子!小心,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最好让那对母子认为,他们是不小心受伤的?”
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哪怕冒一定程度风险,她也要先从那对母子身上,收回点利息!
“遵命!”
铜甲兵化为一道清风,卷向金家母子。
此刻,老金氏被儿子金竹海扶着,母子俩正开心地谈论主簿之女。展望这个富贵的新儿媳,能为金家带来什么好处。
突然,金竹海感觉膝弯一痛,身不由己软了半边身子。偏巧田坎路窄,他还踩了个空!
顿时,母子俩拉扯着倒向路边,叠罗汉似栽进田里。
金竹海脚踝一阵剧痛,莫名其妙骨折了,发出清亮的“嘎嘣”一声响。
他忍不住痛嚎起来。
但老金氏被他重重一坨压在身上,情况比他更惨。感觉一把老骨头,咯咯作响快散架,情不自禁与儿子一起奏响双重哀乐!
铜甲兵轻易捏折金竹海的脚踝,又赏给母子俩一顿狂风暴雨的无影掌旋风脚。确认两人瘫在地里半死起不来,只能辗转哀嚎,方才回报苏蓉。
苏蓉十分满意。
隔老远便听见那对母子大声呼救。对方凄厉的哭喊,对她而言不亚于动听的仙乐!
目送铜甲兵消失,苏蓉把剩余的两粒黄豆,郑重收藏起来。
铜甲兵出现,只能执行一件任务。任务完成即消失,时间到任务没完成同样消失。她得好好琢磨,下一步让铜甲兵做什么?
白天不方便,最好等到晚上......
没多大会儿,路过的村民叫来金家人,做个简单担架把死猪似的金家母子抬了回去。
有人暗自咕哝嘲笑:这莫不是现世报?
金家才把可怜的儿媳妇赶出门,母子俩便摔残了!而且看这种平地摔法,后果惨烈,真是好生诡异?
当然,大家只敢背地议论,没人敢在金家人跟前说。
苏蓉看见金冬梅跟着她娘和大哥的担架走,百忙中悄悄回头,遥望自己所在的废屋一眼。
她心里一暖。
情绪来得突然又陌生,大约是原主留下的。在金家,两个最底层的牛马拥抱互暖,同病相怜。如今她离开,金冬梅一个人怕是会更遭罪。
好在金冬梅快及笄。
不管怎么说,老金氏是金冬梅亲娘,不至于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吧?她先保住自己,才能谈以后帮助别人。
方婆婆祖孙背着背篓,给她送来碗野菜羹,一脸解气地握住她的手。
“妮儿,听了好叫你高兴!你那婆婆......呸,前婆婆和前夫!恶人有恶报,双双滚下田坎摔断腿,当真是老天开眼啊!”
方婆婆不觉得有何诡异之处,只是极为感叹,老天爷终于睁了回眼睛。
苏蓉笑笑没做声。
“摔”断腿,才哪到哪?原身可是因苏家丢掉一条性命!
金家接受苏家的银钱,并且在苏容爹娘临终前承诺发誓,会好好待苏蓉一生。
结果才三年,另攀高枝了,就把原身当成狗一样撵出来!
这个仇不帮原身报,她没脸接受原身的躯体。
不过刚被休,就把金家母子噶了,她少不得成为嫌疑人。只能先摆脱困境,再谈以后。
喝完野菜羹,苏蓉硬把半边饼子塞给方小兰。送祖孙俩进山挖野菜去了,方才捡起自己的小包袱,拍掉上面灰,一瘸一拐,朝蒲里正家走去。
蒲里正家的女人们,在家正劳作忙碌,打扫卫生,采摘自家种的蔬菜。
因为雨后天晴空气好,蒲里正的娘子魏氏,还特地把纺车搬到屋檐下,教几个媳妇孙女学习纺纱织布。
这种技能一旦熟练掌握,会大大增加蒲家收入。
苏蓉抱着小包袱,靠近蒲家院子的篱笆墙。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扫地的蒲家大儿媳,大扫帚直接挥到脸上。
“哪儿跑来的叫花子,要饭要到咱们村了?滚,快滚!”
蒲家三儿媳反应最快,握住自己嘴“噗嗤”一笑,嗓门脆生生道:“大嫂,那不是叫花子!她是刚被金家赶出门的那个......苏蓉呀!”
蒲家女人们闻言纷纷抬头,打量苏蓉。
苏蓉挺直脊梁骨。然而,她的形象在蒲家女人们眼里,是既狼狈又可笑的。她们窃笑私语带有一定怜悯,但更多是吃瓜者的某种幸灾乐祸。
“魏婶子,请问蒲里正在家吗?”
苏蓉把乱成一团的长发往脑后撸,力图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但她这一身褴褛衣裳,布满泥污,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再怎么撸,也改变不了她此刻极度落魄的事实。
“是苏蓉啊......你来找我家老头子做什么?”
魏氏把手里针线篮放下,隐晦地瞪了几个儿媳孙女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笑意,走近篱笆墙。
“若是想让他为你做主,叫金家把你重新接回去,不可能!别的不说,单你过门三年,没为金家诞下一男半女,就犯了七出之条。”
谁不知道金竹海即将迎娶主簿之女?她家老头子只是区区里正,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人家主簿作对?
虽然心里比较同情苏蓉,但这种烫手山芋,边也别沾!
苏蓉皱眉。
这位里正娘子真有心眼儿!自己还没说明来意,便把她当成上门找麻烦的,先用话把她后路堵死了。
还什么犯七出之条!真当她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穷酸农妇,不懂法知法?
她替原身咽不下这口气!
温温柔柔开口,对魏氏道:“魏婶子,律法妻年五十以上无子,听立庶以长。我过金家门三年,与金竹海聚少离多,这叫什么犯七出无子之条?”
“你......”
魏氏做梦没想到,一向懦弱胆怯的苏蓉,会当众给她怼回来,而且有理有据,一时间哑口无言。
当然,这个时代女子若无依无靠,总是弱势一方,任凭夫家抹黑欺凌。苏蓉表明态度后,也不打算和里正夫人起争执,立马转移话题。
“魏婶子你放心,我找里正不为金家的事烦他。只是我离开金家无处可去,需得里正代表丰定村,为我出具一份证明,才好拿到官府立户。”
原身记忆里,户籍和路引非常重要。没有里正承认、官府盖章,她就是个可以被人任意处置转卖的流民。
魏氏回过神来,深深打量苏蓉一眼。
她觉得这金家撵出来的小媳妇,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清楚。
不过,既然不是来给老头子添麻烦的,于公不便继续拦阻。
“我家老头子在屋后平整菜园子。你等着,我去叫他来!”
说毕,让一个孙女放下手中针线,去后屋唤人。
苏蓉觉得这里正家小日子过得不错,孙女们不用干农活,还能学绣花。原身若有一技之长,也不至于被休觉得天塌了,离了金家只能寻短见一途。
魏氏继续回去督导媳妇孙女干活。不再抬头看她一眼,更不讲究礼仪奉茶让座。
无论年纪、身份,苏蓉都没被她放在眼里。
苏蓉无所谓。
只是默默杵立在里正家门口,盘算呆会要怎么说话,打动里正的怜悯心,容许她在丰定村安家落户。
原身逃荒来的,户籍上在金家。这一被赶出来,丰定村里正和宗族若不接纳她,她要么被遣返原籍,要么成了流离失所的流民。
无论哪一条,对两眼一抹黑、穿到这具身体的她而言,都是糟糕的死路。
她唯一有底气的是,原身好歹在丰定村生活三年,是村民眼中默认吃苦耐劳的小媳妇。金家仗势欺人,停妻再娶,蒲里正不至于落井下石吧?
难点难在金竹海这渣前夫,好歹是个八品武官儿,当地小有势力。蒲里正若与金家沆瀣一气,她难道只能开局背着流民身份,在这陌生世界打拼了?
虽有金手指,一个豆子兵委实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惴惴等了顿饭功夫,站得身子有些发木,终于见一身青布长衫,头发胡子梳得纹丝不乱的蒲里正,倒背双手,踱着方步慢慢从屋后转到屋前。
却不忙着理会苏蓉。而是在孙女端来的半盆清水中,慢吞吞洗手、擦把脸,还接过杯子簌了口。方才咳嗽两声,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
魏氏这才用眼神示意儿媳妇拉开篱笆门,引苏蓉到蒲里正跟前。
苏蓉挺无语的。
真是县官不如现管!
一个里正,相当于现代的村长,这么能摆谱?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在接见奴才呢!
她隐隐对今天来的目的不看好。
这位蒲里正,摆出副这么傲慢冷漠的态度,要么是他惯来如此,不会为村民们秉公做主;要么他已与金家私下互通声气,有意为难她。
但形势所迫,苏蓉只能低声下四,装着看不懂人眼色,老实巴交开门见山。
“蒲里正,金家背信弃义,为攀高枝把我休了,赶出家门。我如今走投无路,打算立女户另起炉灶。想请您为我开个证明,以便拿到官府备案。”
蒲里正掀起略微浮肿的眼皮,瞅她一眼。
“苏氏,你的事,老夫一早便听说了!咱们丰定村,民风向来淳朴,邻里亲善。没想到近日因你开创先河,被夫家休弃,传为笑谈。”
他沉沉叹口气。
“你说你若平日贞静贤淑,孝顺公婆好好侍奉夫君,哪会无端端地,遭遇此祸呢?”
苏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原身为人如何,丰定村村民们有目共睹。若不是她穿来,尸身早凉透了!
这位蒲里正得有多老眼昏花,心肝黑透,才会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将错归于无辜的原身身上?
她没猜测错,对方摆明是站在金家那边了!
苏蓉沉住气,没有大叫大嚷,更没有疾言厉色指责蒲里正。她只是冷然一张脸,直直盯着蒲里正的眼睛。
“蒲里正,是官府对你的信任,才有你现在的里正之位,让你管理丰定村。你一言一行,代表官府!”
“官府断案论事,都像你这么武断主观吗?”
“你......放肆!”
蒲里正大概做梦没想到,苏蓉看似温温柔柔,说出来一番话像是一把刀子,直捅他要害!
“我苏蓉在金家三年为媳,夙兴夜寐,洒扫浆洗操持家务无不努力,农忙亦赴田间劳作。如此兢兢战战,仍遭公婆笞骂、夫君呵责、小叔不敬。”
苏蓉手抚心口,直视蒲里正。
“现在,摆明是金竹海他要另娶主簿千金,金家将我扫地出门为新妇腾位置。蒲里正,请摸摸自己良心。你这种论断,是帮助金家把我往死路逼吗?”
“天下悠悠,众口难堵!”
她故意说得越发大声,引来院子里正家人,纷纷投来错愕目光。
见几个孙女听得专注,魏氏些许慌神,忙低声呵斥她们:“快进屋,别在这里妨碍你们爷爷处理村务!”
本来瞧不起苏氏,没想到苏氏变得这般难缠。不仅胆肥了,还能说会道。老头子铁青一张老脸,半晌没吭气,显见当场都给怼哑口无言了!
这种情况,小辈当然不能继续在场,看着她们爷爷丢脸。
蒲里正胸口疼,没注意家人偷偷摸摸溜去后院。
攥紧手中茶杯,皱皮拉瓜的几根老指头,不停微微颤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怒火。
“苏氏,你这是在指责老夫这个里正......没有当好,冤枉了你?”
“不敢!”
苏蓉猜测多半在这老家伙手中,讨不到开女户的证明了。丰定村没有她立足之地,除非有村民愿意顶着金家和里正给出的压力,接纳她入户。
但谁敢接纳她?
谁愿接纳她?
真为原身不值且愤怒,即便死了,也逃不开身后名声被污!
她破罐破摔。
“公道自在人心!蒲里正不问青红皂白,指责我不孝不悌,想必站金家的立场,代表丰定村,要逐我这无辜受害者离村了?”
蒲里正眉头锁紧。
苏氏给人印象,往日是个极为懦弱寡言之人。三年间被婆家磋磨打骂,没见她在人前抱怨一句。
本想用言语打压一二,防止她和金家闹出事,影响到丰定村的安宁团结。结果就说了那么两句,对方直接发疯了!
听听那些成语、词语用连贯得......这苏氏,当真只是目不识字的普通农妇吗?他少时若没读过几年书,都听不懂对方在说啥!
难不成人死过一回真会开窍?
倘若苏氏一直保持这口才,他可不敢纵容对方去外面混说!
“谁说要赶你出丰定村?”
蒲里正努力平复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喘匀过一口气来道:“苏氏,瞅瞅你这暴脾气!老夫不过说那么两句,你给我甩出一堆,难怪金家会把你赶出门?”
苏蓉冷眼瞧着他。
蒲里正摆摆手,一脸为你好反被质疑的无语。
“你算是我们丰定村的人,立女户不是不行。但是,立女户要有家底支撑的!你没有田产房产,如何单独立户?”
他乜斜一眼苏蓉狼狈的穿着。
“就连请介绍人开具文书、官府办理户籍的手续费,你也拿不出几文钱吧?”
苏蓉心想,不就是钱吗?她可以去挣!怕只怕这老头子故意卡着她,不给开证明,让她成为流民。
对方好好说话,她便恢复之前温婉有礼貌的范儿,细声细气接口:“不敢动问蒲里正,请问这办女户,前前后后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呢?”
蒲里正抽抽嘴角,耐住性子,给她简单算了笔账。
“请人开介绍文书,官府办理户籍手续,要二两银子左右。此外,新户预交一年税。你没有房产田产算一门独户,只交人头税一百五十文。”
“但朝廷另有法规。女子十六以上三十五以下,未婚需交五倍人头税!”
也就是说,算上来回车马费伙食费进城费各种杂费,苏蓉至少需要准备三两银子!
蒲里正见苏蓉微微蹙起的眉头,冷笑。
“苏氏,你先筹齐这笔钱,再来我这里讨要证明文书吧!”
得罪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本来他和衙门那边,就是通声气的。可收可不收的费用,他们会加倍收!另外,想立女户,还得看看金家态度。
若是金竹海和主簿不想放苏蓉一马,就算苏蓉筹齐钱拿到他这,他也得找各种理由拒办,将苏蓉赶出丰定村!
目送苏蓉步履迟缓走出院子,蒲里正重新端起茶杯。眼角交错的鱼尾纹,静悄悄舒展。
苏氏,怪只怪你自己的命!
离开里正家,苏蓉心头笼罩一片阴霾。
蒲里正的态度,令她意识到这年头,作为一名被夫家扫地出门、偏偏夫家还有些权势的弃妇,有多绝望。
原身没有任何亲戚好友可投奔,甚至合理合法的身份,也可能因此丧失。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挣钱摆平这群牛鬼蛇神,顺利拿到女户户籍;要么作为流民离开丰定村,去面对未知危险的生活。
前者看金家阻扰程度,后者吉凶未卜。她虽有金手指,暂时不愿意走后一步棋。
先想法挣钱吧。无论是留是逃,都需要手里有钱!
回到废屋,苏蓉发现,自己归整好的草铺被弄乱了。方婆婆给的盆子底朝天,里面没倒掉的残水流一地。
她下意识抱紧肩挎的小包袱。
还好舍不得几件旧衣,打包带在身边。不然,岂不是一样会给糟蹋?
她弯腰蹲在地上,仔细辨别老厚灰尘上的脚印。
这废屋年久失修,多年没人住。除了她,最近只有方婆婆祖孙、金家人来过。
女人与孩子的脚印很好辨别,排除掉。
金竹海生得牛高马大,大脚板印特别醒目,达到恐怖的五十码。其脚受伤短时间内无法行走,也可以排除掉!
此外,便剩下一行新鲜湿润的男人脚印,大概在四十二码。
苏蓉沉下脸。
跑来废屋的这个人,究竟是金竹海的兄弟金安福?还是别的陌生男人?
她已沦落成这样了,难不成还有无耻之徒,打她主意?
“妮儿!”
方婆婆带着方小兰,背着沉甸甸的大背篓走进来,满面笑容端给她一碗野菜糊糊。
“快吃,还热乎着呢!”
怕苏蓉拒绝,特地展示了下身后的大背篓野菜:“你看,今天挖到这么多野菜,足够我们吃三天了!”
早上苏蓉把半块饼子给了小兰,她知道苏蓉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吃。挖野菜的时候,一直惦记这事。
苏蓉接过碗,心中一暖。
她知道自己若开口,求方婆婆收留,善良的祖孙俩一定不会拒绝。
可这样一来,会连累她们。金家及蒲里正的怒火,是老弱孤寡的祖孙俩不能承受的。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方婆婆慈祥目光注视下,苏蓉一口口喝光野菜糊糊。方小兰还掏出个采摘来的青果,硬塞给她,嗓音脆生生。
“苏姨,好吃的果子给你!”
苏蓉摸摸她的头,两口把果子吃了。酸得倒牙,但这在穷人眼里,属实是难得的美味。
方婆婆看着摇摇欲坠的废屋,再瞧地上阴暗潮湿的草堆,心里头难受。
这种环境怎么住人呢?
苏蓉继续呆在这种地方,能不能活不知道。
她忍不住再次开口。
“妮儿,别倔了,跟方婆婆回家!方婆婆那窝棚再不好,至少比这里能挡风遮雨?现在天气尚算暖和,等到冷天,你仍睡这里,岂不被活活冻死?”
三人相依为命,至少能相互照顾,相互取暖。
“方婆婆,我现在这样子,去你家就是个拖累。还容易让蛮不讲理的金家人,针对上您。”
苏蓉摇头,握住她的手。
“我打算先在这废屋栖身。这里离后山近,说不定能找到药草、狩猎到小动物什么的。等有钱再置办个女户,日子便能过下去了?”
方婆婆惊讶。
“妮儿,你还会打猎?”
以前怎么从没见苏蓉表现出来?
苏蓉微笑。
“我一路随爹娘逃荒来到这里,多多少少路上长了些见识,学了点本事。”
方婆婆打量她细胳膊细腿的样儿,满脸怀疑。
采药说得过去。乡下人,经常往山上跑,多少认识几种草药。但打猎那种活儿,有那么好干?那是猎户家传手艺,凭此为生!
苏蓉有这本事,金竹海没发迹之前,金家为什么还能过得那般穷困潦倒?
不过,苏蓉既然说得这么自信,她不好多劝。只能拍拍苏蓉手背道:“那你先试试吧!有困难,一定要记得来找方婆婆,知道吗?”
就冲苏蓉以前给的恩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蓉濒临绝境。
苏蓉满口答应。
送走方婆婆祖孙后,趁天色尚早,她去附近林子里收集枯枝荆棘。
找一节开裂的竹筒,费力地扳开两半。稍微尖锐那头,用来挖门前门后松动的泥土。
力气有限只能刨浅浅的坑,里面插上菱角锋利的碎石子。或者周边撒些易碎枯枝,用树叶做掩饰。这样有人想要进入废屋,势必弄出响声惊醒她。
那新鲜痕迹的男人脚印,令她隐隐不安。
虽说原身被金家磋磨得没啥人形,又黑又干巴谈不上漂亮。但在村里某些因为穷,一直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眼里,她就是块肥美的鲜肉。
摆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人心险恶。她绝不能掉以轻心,忽视这种最原始的罪恶。不然,本就艰难的处境,坏了清白会越发雪上加霜。
夜半三更,睡醒的苏蓉观察废屋外无动静,怀着几乎是虔诚的心,拿出一粒生黄豆抛在地上,心中默念。
“撒豆成兵!”
下一刻,高大的铜甲兵现身面前,单膝着地,恭敬施礼。
“奉吾主召唤!”
“你去为我狩猎两只野物!”
苏蓉压抑住欢喜,怕生成误会,特意提醒一句:“千万别去逮村民们豢养的家畜?”
不然,伤及村民们命根子特不厚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喏!”
铜甲兵一阵狂风卷出门。
想想马上能到嘴边香喷喷的肉,苏蓉嘴角,溢出可疑液体。拿着方婆婆留下的空碗,从盆里舀点凉水,先开开胃。
然而,她等了又等,望眼欲穿接近一个时辰,没见铜甲兵原路返回。
发生什么事?
苏蓉脸绿了:铜甲兵做任务竟然还会有失败的几率?
她不知道的深山老林里面,铜甲兵吭哧吭哧,左肩扛一头斑斓猛虎,右手倒拖一头棕熊。
倒霉的两位王者,张着血盆大口,猩红舌头吐出老长,被揍个臭死。绝没想到自己终日山中称霸逍遥,今日无端被两脚兽欺上门来!
顺便极少见面的近邻,还来了个胜利大会师。
不过,眼见快被拖拽出自家领地,凶神恶煞的两脚兽,蓦地身形一顿,原地化为一阵清风消失!
懵逼的两头猛兽,不能再懵逼。
硬是四目相对、虎脸熊头相觑半刻后,方猛地跳起来,夹着尾巴,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飞也似逃窜回自己老窝。
呜呜呜——
两脚兽当真惹不起!今后定要离万恶的两脚兽远远的!
不明所以的苏蓉,一个人在废屋里自我纠结、自我检讨。她只剩两粒生豆子了,用完不知向哪位村民讨要?
倘若豆子兵能给她弄来猎物,她就有赚第一桶金的机会。
双手合十,握住豆子祷告一番,苏蓉这才咬牙狠心,将第二粒豆子扔在地上。
“撒豆成兵!”
铜甲兵再次现身,躬身作揖。
“半个时辰内,去给我捉两只野鸡或野兔来!时间赶不及,一只也行,反正你要尽快赶回来复命?”
苏蓉怕豆子兵力有不逮,特意给出最明确最低要求的指令。
豆子兵瞅苏蓉一眼,抱拳离去。
苏蓉硬是从对方的扑克脸上,再次看出丝丝熟悉的嫌弃。她恼得直跺脚!
不带这样的!这金手指创造出的豆子兵,如此智能还能嫌弃她?她不也是担心这笨蛋完不成任务,时间一到便自动消失吗?
浪费豆子又浪费时间。
不知金手指能不能升级,让这蠢蠢的豆子兵再变厉害点?现在连一只野物都猎不回来,真没出息!
她在废屋内转圈踱步,碎碎念。
没走完两圈,脑后一声响亮,铜甲兵一阵风卷回来了。
“啪啪”!
扔下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双双被扭断脖子,死得不能再死躺在苏蓉脚前。
随后,向苏蓉一鞠躬,缓缓消失。
苏蓉......
她说两只,真就两只?
这速度明明能多弄几只回来,为什么不多弄?之前一次一只,还弄不回来?
果然人豆殊途,双方之间隔天堑,无法沟通。
苏蓉迈步向前,左手拧住兔耳朵,右手抓鸡脚,将两只野物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点头。
还好豆子兵没蠢到离谱,知晓给她挑大的肥美的猎。
野鸡约莫二斤多重;野兔约莫六斤多。去掉皮毛内脏,差不多五斤来肉。
因为铜甲兵手法极其利落,直接扳断野鸡野兔脖子,几乎没出什么血。苏蓉废屋看一圈,当机立断,扯干草包住两只野物,连夜赶往方婆婆祖孙的家。
她什么工具也没有,势必要借助方婆婆,才能帮忙处理这两只野物。
何况她本来就打算和方婆婆祖孙,共同享用这难得的美食。
老年人觉少。
方婆婆醒得早,睡不着便悄悄起来在窝棚外坐着搓麻绳。麻绳积攒多了,赶场拿去卖,几条麻绳能卖个一两文,增加收入。
苏蓉怀抱一大坨东西,摸黑跑来她这里,令方婆婆感到很意外。忙放下手里麻绳起身,将苏蓉拉进窝棚里,小声询问。
“妮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大早过来?”
苏蓉一脸笑意,将怀中的干草拨开几许。
方婆婆见着里面露出的野鸡尾巴、野兔头,震惊到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苏蓉说会狩猎,是吹嘘。没想到短短一天,她当真抓到野兽,还是一次两只。方婆婆大脑一片空白,需要重组对苏蓉的印象了。
“方婆婆,借你刀用。这两天咱们吃点好的!”
苏蓉放下野鸡野兔,打算吃一只,留一只卖。
方婆婆急忙按住她的手,把两只野鸡野兔拿到角落放下,用干草遮住。望望睡在隔间的孙女没被惊醒,方才小声对苏蓉说。
“哎呦妮儿,你好不容易打猎得来两只野物,正好拿去卖钱,怎么能就这么吃了呢?”
苏蓉一穷二白被赶出金家,栖身废屋。处境比她祖孙俩还糟糕,竟然内心没成算,只想有今天没明日的过。方婆婆语气,不免带上几分恨铁不成钢!
苏蓉讪讪。
“方婆婆,我是考虑咱们身子都不好,吃一只补补,另外一只拿去卖钱?”
方婆婆听她说“咱们”,心内五味繁杂,甚是感动。
苏蓉这么好的孩子,自己落到这步田地了,稍微有个好,不忘拉扯她们祖孙一把。可恨老天无眼,任由恶人当道。
她拉着苏蓉手道:“妮儿,你身子骨一向弱,是该补补。我和小兰有吃的,你就不用操心我们了。你坐着等一下,婆婆帮你收拾野物。”
苏蓉一听,抱起野兔野鸡就要走:“方婆婆,你们不肯一起吃肉喝汤,我就和你们祖孙俩一刀两断,以后再不往来!”
她苏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刚穿来时不明状况,身处困境,方婆婆毅然伸出援手。即便不念原身的因果,她也得报答方婆婆祖孙一回!
“你这妮儿咋这么死倔......”
方婆婆赶紧拽住她,怕惊醒孙女,压低声音嗔道:“唉,你现在能去哪里找刀子?放下,方婆婆来收拾。沾你一回光,我们祖孙俩今日也打打牙祭吧!”
苏蓉这才笑着把野鸡野兔放下。
“妮儿,你大大有出息,能独自狩猎,婆婆也不担心你今后如何为生了!”
方婆婆睁着老花眼,枯瘦如柴的手,小心摸野兔身上光滑的毛皮,野鸡尾巴一丛亮丽的羽毛。满脸褶子里,盛满欣慰。
“这野兔素来不如野鸡贵,不如把这兔子留下我们食用,野鸡拿去卖给村里的王猎户?他家懂行,能给个实在价。”
结合原身记忆,苏蓉知道兔肉虽比野鸡身上肉多,但野兔比野鸡更易捕获。加上浓重的土腥味没有大料压,清汤寡水烧出来很难吃。
相形只有兔皮和肉价值的野兔,野鸡身上的羽毛艳丽可制作饰品,肉质鲜嫩紧实更受消费者欢迎。
她爽快点头:“方婆婆,听你的!”
方婆婆把兔子藏好,仍用干草包鸡。反锁上柴门,领着苏蓉借朦胧天光,朝王猎户家走。
“趁现在天色早,村里无人走动,我带你先去把鸡卖了。”
不然被人看见她们有野鸡,生出多少是非来!
王猎户家住半山腰,远离村中心。一路没有苏蓉搀扶,眼神不好腿脚不便的王婆婆,说不准就滚沟里去了。
苏蓉心里为这祖孙两人担忧。老的老,小的小,穷困潦倒。她们处境比现在的自己,能好到哪去?
不过也正因祖孙俩贫而乐善,她才能放心与对方交往。
走走停停,赶到王猎户家差不多大天光。王猎户家养了两条凶猛的大狗,散养院子里,龇牙咧嘴,等闲人根本不敢靠近。
那狗闻得生人味,隔老远便“汪汪”咆哮得厉害。
苏蓉在现代时,差点被狗咬死。对于狗实在有阴影,抓住方婆婆手臂,不让她再接近。
好在狗叫声惊动王家人。王猎户的媳妇出来张望一眼,见是经常从此路过,捡柴挖野菜的方婆婆。把两条狗栓了,笑吟吟挥手打招呼。
“方婆婆,今日怎么这么早上山?没有带孙女吗?”
她没认出苏蓉。原身作为金家的受气包小媳妇,在外从不敢抬头正眼看人。
故而村民们印象,只有苏蓉那道随时佝偻畏缩着的身影。一旦苏蓉抬头挺胸,散发出不一样的气质,她们便陌生了。
方婆婆带着苏蓉上前,问声对方好,笑着直入正题。
“刘娘子,王小哥还没起身呢?昨晚我们运气好,捡到只死野鸡,赶紧送过来请他掌眼!不知这野鸡,你们家收吗?”
刘娘子惊诧地瞪圆眼。
捡到?
运气这么爆棚?
她家男人,成天和同伴钻深山老林子,也没运气猎到一两只像样的猎物。这方婆婆好大福气,捡也能捡到!
哪里捡的,她也好想捡。
不过,她家确实收野物。村民们偶尔捕到的小鸟、兔子,甚至田鼠之类,都会送她家来,指望换几文钱。
毕竟没多少肉,图一时口腹之欲吃了,不如换成钱。
“方婆婆,你们真是好运气!收,只要是野物,我家自然收的。不过,先让我们当家的看看货?”
她略狐疑地打量面善又感觉陌生的苏蓉一眼,返身回屋,将自己男人王猎户唤出来。
王猎户方起,蓬头垢面。
不过山里人,没那么多穷讲究。他若认真梳洗,有苏蓉这等年轻小媳妇在,只怕素来醋劲大的刘娘子,又要含酸了。
直接隔着木栅栏,接过方婆婆递来的死野鸡,拎在手里瞧。
一看一个不吱声。
他平常费尽千辛万苦,狩猎得来的野鸡,竟然没方婆婆捡到的这只野鸡大,羽毛鲜亮。
再一摸鸡脖子软哒哒的,原来是被人拧断脖子。
快准狠!
老迈的方婆婆,跟在方婆婆身后不言不语的瘦弱小娘子,明显没这个本事。
他不禁费解。
猜测莫不是正好有什么高人路过,或者权贵们在山中狩猎,弄死这只野鸡不要丢弃,给方婆婆恰巧碰上,捡了便宜?
压下心头疑惑,对面前一老一少也不废话,直接开口。
“方婆婆,野鸡虽比家里饲养的鸡值钱些,但你这个死了不新鲜。加上我家收购,肯定不能照市价收,我多少要赚点。”
方婆婆频频点头,她知道是这个理。
“王小哥,我知道你为人实在,你直接给价就行!”
王猎户这才道:“一百文,同意就卖我。”
王婆婆回头瞧苏蓉,见她点头,便没有分毫犹豫,把野鸡再次递给对方。
刘娘子进屋拿钱。王猎户好奇地继续与方婆婆攀谈:“方婆婆,你运气真好!能不能顺便问问,你是在哪里捡到这只野鸡的呢?”
方婆婆笑眯眯的,一脸诚恳。
“就是我常去砍柴挖野菜的那条路啊?王小哥,咱们在那路上,还碰见过的。”
王猎户若有所思。
等刘娘子拿了串铜板出来,方婆婆一五一十数清是一百文,道声谢,领着苏蓉往回走。刚下山,便把钱全给苏蓉了。
苏蓉想解开这串钱,分十文给方婆婆做跑腿费,方婆婆死活把她拦住。
“妮儿,你再这样,方婆婆要生气了!已经沾你的光吃上了肉,你还给钱?当我们祖孙俩是什么?”
苏蓉没办法,只得把钱全部揣进自己兜里。
方婆婆满意了,又道:“妮儿,你以后若能再狩猎到什么猎物,最好带进城卖。王猎户那边,看样子给不出高价?”
苏蓉点头。
那是自然的。王猎户想转手赚差价,怎么可能不尽力压低收购价?
只是她现在身无分文,没钱坐车,交不起进城费,必须先赚第一桶金,才能迈出挣钱的第一步。
方小兰此刻在自家窝棚门前,心不在焉扫地,眼巴巴眺望山路。见两人现身,第一时间扔掉扫把扑出来!
“奶奶!您去哪里了?一大早不见您,小兰吓死了......”
转而见奶奶身后,苏蓉对她微笑。顿时明白,是苏姨找上门来,自己奶奶可能帮苏姨办事去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苏姨,你怎么来了?”
苏蓉摸摸她的头。
“小兰,今天咱们一起,好好打顿牙祭!”
方婆婆看着头大身子小的孙女,因为吃不饱肚子,体形严重走形快畸变了。她叹气,只恨她这老太婆太无能!
眼中含着微微泪光说:“你苏姨,今天请我们吃肉......”
“肉?”
方小兰眼睛倏地睁大,仿佛下一瞬能脱眶。苏蓉拉着她的小手,跟随方婆婆一起走到之前藏肉的地方,扒出那只死不瞑目的野兔子。
方小兰的眼泪,刷地从合不拢的嘴角,涌了出来!
“你这孩子!”
方婆婆觉得有些丢脸,又觉内疚,嗔道:“还不快去提点水回来?待会好烧兔肉?”
村中祠堂有口公用的老井。村民们要么去附近河边担水;要么问管理祠堂的人讨要,每家每户,三天限领一桶。
方婆婆祖孙俩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到河边挑水。故而领一桶水,要十分节省才够三天使用。缺水缺柴火,很难有机会洗澡。
村里其他人家没劳力、且贫穷的,同样身上永远脏兮兮。
原身在金家因为身板弱,难以承担去河边担水的重任,故而常被老金氏谩骂不中用。活儿落到小叔子金安福身上,自然也看自己这没用的大嫂不爽。
苏蓉拉起方小兰的手。
“我跟小兰一块去。”
一桶水,小兰要分几次才能提回来,她去只需一次。只是她身份目前领不了水,只得让小兰代表方家出面。
方婆婆拿出家中唯一的大木桶,递给孙女,叮咛两人:“路上小心,别跌着了!”
人伤了麻烦,水洒了更是大事!
等两人走后,方婆婆摸索家中趁手工具,把刀磨得锋利,然后用草绳拴住一条兔子腿,将死兔子倒吊起来,开始剥皮。
在兔腿跗关节处环形划开,手和刀配合,将皮肉分离。边剥边往上,直至腹部。
然后刀沿腹部正中线划开,再向两侧剥。前腿腕关节环切,最后小心分离头部皮肉,整张兔皮便完整剥下了。
因为兔子死掉有一定时候,血液凝固,方婆婆剥皮很费了番功夫。
苏蓉带方小兰提水回来,见此情况,马上上前接手方婆婆的工作。
在方婆婆指点下,将兔子脑取出,放入一个木盆中,加水剁烂搅拌均匀,随后将清理干净的兔皮,浸泡其中。
这个鞣制过程相当漫长。浸泡两三天,然后还要清理、晾晒、反复拍打,以使皮毛蓬松。
苏蓉居无定所,方婆婆让暂时留在自家。等兔皮制成后,再给她送去。苏蓉要把兔皮送给祖孙俩,方婆婆坚决不要。
没办法,苏蓉只得把兔皮放一边,先和祖孙俩烹饪兔肉,这才是今天的重头。
一半挂在灶台上熏干,日后慢慢吃;一半剁成块,加水、野葱、野姜,小火慢炖。炖得肉质熟烂,起锅加些粗盐。
一锅兔肉汤土腥味浓重,加了大量野菜一根细萝卜压不下那味。
苏蓉心里嫌弃,身体贼诚实。和方婆婆祖孙俩吃得津津有味,一顿饭酣畅淋漓。
吃完饭,收拾干净厨房,方婆婆祖孙拿上工具,准备上山继续挖野菜砍柴。春天万物复苏,得多弄点野菜回来晒干,收集柴火,方能日后过冬。
不然,就她们门前门后拥有的两小块菜地,种的东西压根不够吃。
苏蓉向方婆婆借了把镰刀,一个大背篓,准备跟祖孙俩一起上山,碰碰运气。
小说里面,穿越女动不动挖到人参灵芝发财,说不定她也有那女主气运呢!
刚出门便碰见邻居大婶。
对方惊奇地打量苏蓉:“方婆婆,这是你家什么人?远方亲戚吗?”
方婆婆一子一女。女儿早逝,儿子被强征入伍,一去杳无音讯。官府默认死亡,还给了点抚恤金。
方老爷子经承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加上儿子只给方家留下一个孙女,绝后痛苦无时无刻折磨他,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方婆婆媳妇更是觉得余生没有指望,一个暴雨交加的夜里,偷偷悬梁自尽。
苦命的方婆婆,至此只能与孙女相依为命。村民们不认为方家还会有人探望,故而见到苏蓉跟随方婆婆祖孙,从方家那潦草窝棚里出来,惊讶得很。
方婆婆无奈。
“她是苏蓉啊?金家老大之前娶的那个小媳妇......你们为什么一个个不认识她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村民们对苏蓉不熟悉,意味着苏蓉被人欺负时,没人会帮她。
“喔,原来是苏氏啊!”
邻居大婶既惊讶,又意味深长:“刚被金家休弃那个......”
方婆婆拉上苏蓉和孙女就走。
老虔婆不会说话别说话!
走远了她才小心看苏蓉脸色:“妮儿,你别理这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
当着苏蓉面都如此,背地三姑八婆聚一起,还不知怎么议论苏蓉!
前两年村里一个女孩子,因为天热在河边偷偷洗了下脚,被无赖光棍汉看去。第二天流言蜚语四起,好好的女孩子被夫家当众退亲,羞愤跳了河。
苏蓉的遭遇更可怕,方婆婆很担心她想不开。
苏蓉唇角微扬。
她才不会理这些长舌妇长舌公呢!
原身惧怕人言可畏,宁死不离夫家。她则要代替原身好好活下去,帮原身报仇。看看金家这种背信弃义、寡廉鲜耻的小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世间有人轻我、贱我、辱我,如何处置?
只是忍他、避他、耐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上了山,苏蓉帮方婆婆祖孙砍了会枯枝,挖了些野菜,让她们先回家。她想往高处深处多走走,说不定能找到值钱药材。
别的药草不认识,但人参灵芝,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她坚信自己穿越而来,应该就是天命女主!
不过在半山腰转悠老久,光秃秃的山脉,连干柴野菜也不容易碰见。老林子里倒是郁郁葱葱,可不敢深入,怕有她对付不了的猛兽。
苏蓉揉着酸软的小胳膊腿,眺望远方叹气。但凡女主,也得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先苦她心志啊!
不知豆子兵能不能帮她找人参?
不过豆子兵捉只野鸡野兔都麻烦,找人参更难吧。
想得出神,没注意已进入一片没有人烟的区域。身后鬼鬼祟祟跟来条人影,是个三旬左右年纪、背部有点佝偻的村汉。
猥琐的小三角眼里,闪动着贪婪、不怀好意的兴奋光芒,蹑手蹑足一路尾随。
苏蓉蓦地心生警兆,猛地回头,村汉已近在咫尺。
她立即对眼前男人,起了种莫名的厌恶惊惧感。像有毛茸茸的多足长虫,伸着潮湿有毒的触须,在后脊梁攀爬。
“你做什么!”
她爆发出一声怒喝。
村汉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大,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往后缩。随即想到,现在四野无人,苏蓉只是个势单力薄的小媳妇,他怕她做什么!
于是,他迅速换了副嬉皮笑脸再往苏蓉跟前凑,掏出个黑面饼,硬往她手上送。
“苏大妹子,你被婆家赶出来,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吧?周大哥很同情你。来,这块饼子先送给你吃......”
苏蓉冷着脸,一把拍开他的手。
对方诨名周赖子,年近四十没娶妻,据说跟隔壁村的花寡妇有一腿。与这样的人多说两句话,明天整个丰定村,能造她的黄谣!
她警惕地盯着周赖子,发出警告。
“滚,你离我远点!再敢靠近我身周两米范围内,我把你狗爪子狗腿,全部剁掉!”
见她刷地抽出腰间磨得雪亮的镰刀,在自己眼前恶狠狠比画,周赖子倒吸一口凉气,往后直退。心想这小娘皮,怎么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了?
以前他也曾吹口哨、挤眉弄眼逗弄这苏氏。对方都是吓得面无人色、含泪跑掉。他一直心痒痒的,碍于对方是金家媳妇,不敢多做动作。
现在听说金家休妻,苏氏被赶出门,这不是摆眼前的一块大肥肉?他迫不及待来找苏氏。结果这水一般的小媳妇,变成了小辣椒!
真魔幻的感觉。
趁他迟疑,苏蓉快速离开。
跟这种泼皮无赖纠缠,赢了输了都是女人倒霉。唾沫子能淹死人,何况这是男女大防的古代!
她不知道,她被周赖子搭讪这短短功夫,这一幕被另一端山路过来的两个人看得清楚。恰巧是金家的金安福、金冬梅两兄妹。
金冬梅低头割草装看不见,小牛犊子似强壮的金安福,拿着柴刀绳索,不屑地往地上狠狠啐一口唾沫。
“果然是个贱皮子!大哥才休了她,她就在外面搔首弄姿勾搭男人?”
而且勾搭的还是周赖子这种人见人嫌的泼皮。金安福恼火地想上去给这对狗男女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苏蓉溜得快,转眼只剩周赖子原地石化成望夫石。拿奸没能拿双,他一股邪火冲金冬梅撒去。
上前狠狠一脚踢在妹妹腰眼上,将金冬梅差点踢下山坡。边踹边骂:“动作慢腾腾的,半天割不满一篓猪草,你吃白饭的?回去娘骂人,别带累我!”
金冬梅一声不敢吭,忍痛爬起来,继续加快手脚干活。
金安福虽然打骂妹妹,眼睛却牢牢盯着周赖子,防他像接近苏蓉那样,过来骚扰妹妹。
他娘说再等一两年,能把妹妹许出去,得来的钱添给他做老婆本。可不能让妹妹出个什么意外,影响到他老婆本的收入。
大哥虽然升官成屯长,要娶主簿千金,手底下还有一帮弟兄需要照应,其实能拿回家里的银子,并不多。
监督金冬梅干活,金安福自己也随便就近砍两捆柴,兄妹俩赶紧回家。
金冬梅第一时间奔向厨房,在老金氏吆喝下生火做晚饭。金安福则丢下东西钻进里屋,找他大哥金竹海。
金竹海脚伤没完全养好。
本来专门请假回来休妻,没成想赶了黄脸婆出门,自己却不小心崴伤脚。
只得再次申报都尉大人,把假期延长。不过想到新任娇妻在望,躺在床上,翘着伤腿,不免洋洋自得!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方才看见什么?”
金安福三分八卦、三分挑拨、三分义愤填膺向大哥告状。
“苏氏那贱皮子不守妇道!刚离开你,离开咱们金家,就和村里无赖汉姓周的,搅和到一堆了!”
一听此言,金竹海面上想入非非的笑意一敛,霍地从床上坐起来。
“你哪里看见的?”
他虽然不想要苏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干瘪黑瘦,碰着嫌硌手。但前脚撵出门,后脚马上有下家接手,比他纳新妇还快一步,怎么想怎么不爽!
失去他,苏氏那种女人应该活不下去,找没人处上吊死了干净!
他堂堂军屯长,即将迎娶主簿千金!若被人知道前妻委身村里的泼皮无赖,他脸往哪摆?
“就方才山上砍柴看见的。”
金安福坐到炕沿上,发现大哥手边有盘果子,顺手摸了两个来吃。一边吃一边嘴里含混不清道。
“周赖子好像还递了个什么东西给苏氏,苏氏又推回去。光天化日,两人拉拉扯扯,你推我让......呸,真不要脸!”
金安福不喜欢这个前大嫂。
哪怕苏氏在金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兢兢战战侍候他们一家子。但苏氏那双幽怨、黑洞的眼睛,似乎随时在控诉他们欺凌她。
金安福讨厌这种活得阴暗的人。
嫁给大哥,嫁进他们金家,哪里辱没了她?
金竹海面沉如水。一双眸子如同浸在冰水里,冷厉得可怕。
他不要的东西,轮得到周赖子那种不三不四的人肖想?如果苏氏当真改嫁给周赖子,以后别人说那是他金屯长的前妻......
恶狠狠一攥拳头!
宁可苏氏死掉,他不愿意她再入别家门!
苏蓉不知道自己今天遇见的倒霉事,成了某些心思阴暗的人眼中罪状。回到废屋,她把之前设的陷阱巩固一遍。周赖子出现,令她很有危机感。
方小兰送来一碗带兔肉的野菜羹。苏蓉端碗吃饭,顺便把自“家”的埋伏,给小兰讲解一遍。以防祖孙俩来探望自己时,不小心踩上。
方小兰懵懵懂懂,以为她在防野兽。
“苏姨,你一个人住着害怕,为什么不来我家和我们一起住?”
苏蓉摸摸她的头,笑而不语。她身上有大秘密,加上自尊心,肯定不愿与方婆婆祖孙俩住一起,寄人篱下。
她相信有金手指在,自己的困境只是一时。
等方小兰拿着空碗离开,苏蓉拿出最后一粒生豆子。望望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咬咬牙,将豆子掷在地上。
“撒豆成兵!”
铜甲兵迎风一晃,从一个豆丁小人,迅速长为一条凛凛生威的八尺壮汉,腰佩大刀,手持长戈。
“奉吾主召唤!”
“给我狩猎两只野鸡回来,尽量活捉。不管成与不成,你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复命!”
苏蓉担心要求过高,对方完不成。哪怕只能猎回一只呢,也要赶时间给她拿回来。
铜甲兵二话不说,抱拳一礼后风驰电掣卷出废屋。
这次苏蓉镇定多了,躺在草堆里,还能假寐会。
不消一刻,铜甲兵提回两只野鸡复命。
苏蓉查看猎物,果然都活着,四只脚被一根藤蔓缠住,捆成一串,飞不起来。但那“咯咯咕咕”叫声,远比家鸡响亮。
慌得苏蓉赶紧找干草拧成草绳,把野鸡嘴巴牢牢拴紧。若是被村民们听见发现,她这“狩猎”活野鸡的本事,是个人也会起疑了!
这一夜没睡好。
冷,担心野鸡死了,还怕贼人登门。
苏蓉起夜四五次,天不亮便顶着两只熊猫眼,把两只野鸡藏在背篓里。面上铺上一层干草,一层昨天挖来的野菜,背着去村东头赶车。
丰定村有专门做骡车拉客生意的。到县城一人一箩筐十文,每多一箩筐重量,加收十文,不管你箩筐里装的什么。
所以村民们一般步行几十里山路去县城。除非山货实在太多背不动,或者年老体衰不得不坐车,才会照顾车把式生意。
原身没有去县城的记忆,苏蓉初穿来人生地不熟,只能选择掏十文坐车。
车把式和同行者打量她怀中护得紧紧的一背篓野菜,心里直摇头。暗想这是谁家小媳妇,不懂过日子?
一背篓野菜进城最多卖个十几文,来回车费加进城费,还倒亏几文呢!若是自家女人,非得好好教训一顿。别人家的,权当看乐子了。
他们硬是谁也没认出来,苏蓉是谁?
苏蓉没理会村民们投来种种异样的目光,坐在车厢靠里的位置,死死护住背篓。
旁边一个大婶,耐不住熊熊八卦之心,几次欲与她攀谈。苏蓉给她一个后脑勺,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头埋在背篓上佯装打盹。
大婶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同另一位进城去卖鸡蛋的婶子,热火朝天聊起来。
听她们不可避免提到金家,谈论起被休的苏氏,苏蓉嘴角抽抽。
还好两位大婶对苦命的原身有点同情,言语没有太过分。这让苏蓉心情放松不少,至少公道在人心。
车到县城后,苏蓉背着大背篓最后一个爬下车,顺着人流加入到排队进城的队伍。
眼前一座土不拉叽的屎黄色城池,灰扑扑的人群,令她有点小失落。
这像没有经费的剧组,简单搭起草台班子在拍戏啊?如此简陋的县城,寒酸的百姓,她将来即便挣钱,怕也是赚不了多少。
果然戏里大多是骗人的。真实的古代,远比影视剧、小说里描写更苦难。
进城费普通百姓缴纳三文,商人另算。听说原本进城费要收十文的,新县令接任,两个月前改为三文。
简单一个举措,让新县令迅速在宜阳县站稳脚跟。不仅赢得民心,连城内外豪绅也夸赞新县令“青天”。
毕竟官府少贪点,他们跟着受益,送礼压力没那么大。
如今县城较两个月前有人气不少,远道来往做生意的商人,也增添许多。
苏蓉捏着剩下的八十七文进城,还是挺肉疼。总资产一下缩水近两成!还好带来两只野鸡,卖出去的话能有收入进账。
老天给了她金手指,真是天无绝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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