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
粗布喜服被拉扯开,露出里面同样洗得发白的旧中衣,更显得他整个人萧索得像深秋荒野里最后一根芦苇。
他被那两个宫卫夹在中间,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脚步虚浮地被推搡着,向门口走去。
经过我面前时,带起一阵微弱的风,风里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这破败屋子的霉腐气息。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没入门外的黑暗时,他似乎是脚下一个不稳,又似乎是宫卫推搡的力道过大,他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歪,眼看就要撞上门框。
几乎是同时,一只戴着皮质护腕的手,快如闪电地从旁边伸出,不是扶,而是狠狠地、带着一股惩戒意味的力道,重重地推在他胸口!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并不响,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我的耳膜。
他被那股力量推得彻底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地向后摔去,脊背“嘭”地一声撞在腐朽的门框上,震落簌簌的灰尘。
他狼狈地蜷缩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手本能地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他低着头,急促地喘息着,散乱的头发完全遮住了脸,只有肩膀在微微起伏。
推他的那个宫卫,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拂开了一粒碍眼的灰尘。
我的目光,落在他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上。
指关节因为刚才的撞击和用力撑着地面,一片刺目的红肿,甚至蹭破了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混着地上的灰尘,显得污浊不堪。
那点猩红,刺眼。
“动作快些。”
我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没有一丝波澜,目光从那点污血上移开,投向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别误了时辰。”
宫卫的动作更加粗暴,几乎是将顾烬书从地上提了起来,半拖半架着,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脚步声远去,很快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破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盏快要烧到尽头、烛泪堆积如血的残烛。
寒风依旧从破窗洞里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吹得我玄色的龙纹袍角上下翻飞。
那股浓烈的龙涎香,似乎也镇不住这破屋深入骨髓的阴冷和腐朽气息。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视线里,仿佛还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