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感觉,原来不是一片虚无,而是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拖拽着,沉入粘稠的沥青湖底。
心脏像一只被骤然捏爆的烂番茄,在胸腔里炸开剧痛,视野被彻底吞噬前,最后印入视网膜的是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红色倒计时——项目交付:00:01。
三十岁,我,林远,一个被代码和KPI榨干了最后一丝汁水的社畜,猝死在自己的工位上。
没有走马灯,没有天堂地狱的审判。
只有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紧紧包裹住每一寸意识。
然后,猛地,一股巨大而蛮横的力量把我从那片绝望的黑暗里狠狠拽了出来!
“咳——!”
我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带着尘埃和粉笔灰的空气。
肺叶火烧火燎地疼,喉咙里全是铁锈般的腥甜味。
眼前是刺眼的白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耳边嗡嗡作响,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海水,模模糊糊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毫无起伏、如同念经般的声音:“……所以,这道题的辅助线,关键在于构造出相似三角形,利用等比性质……”视线艰难地聚焦。
斑驳的米黄色墙壁,有些地方墙皮已经微微卷起。
头顶老旧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动着,扇叶上积着厚厚的灰,搅动着教室里沉闷燥热的空气。
一张张堆满了书本、卷子、习题册的课桌……还有那些穿着宽大、毫无美感的蓝白色校服的、年轻又带着点麻木的面孔。
高三(7)班。
我僵硬的脖子如同生锈的轴承,一寸寸地、带着骨骼摩擦的错觉,转向我的左侧。
心跳,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摆。
是她。
徐薇。
她就坐在我旁边,离我不到半臂的距离。
此刻,她微微低着头,一缕细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光洁的额头。
她的背脊习惯性地有些弓着,似乎想把自己缩进一个安全的壳里。
握着笔的手指纤细,骨节微微泛白,正全神贯注地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快速演算着。
阳光透过旁边布满灰尘的旧玻璃窗,斜斜地打在她低垂的侧脸上,给那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几近透明的脆弱光晕,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遭所有的声音——老师的讲课声、吊扇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