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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王妃:冷面王爷的疯狂追妻路晏雪初百里陌全局

以竹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盛夏,骄阳似火,夏树苍翠。在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处僻静幽深的山谷。名为玄幽虫谷。这里远离凡尘喧嚣,四周层峦叠嶂,云雾缭绕。随着日头从东边的攀升,白雾渐散,可见翠微。一座古朴的木屋,隐匿于苍翠的山谷之中,与世隔绝。烟囱冒着袅袅轻烟,厨房里,一位约莫十五六的少女正将药罐子里熬好的药倒入瓷碗中,冒着热气的黝黑药汁里倒映着少女的模样。她如墨的长发绾成双螺髻,髻上戴着一支云纹羊脂白玉簪。弯月眉之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脸上佩戴着白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何模样?少女名叫晏雪初,乳名昭昭,是隐居于此的神医的小徒弟。与其说是神医,倒不如说是江湖第一毒医。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师父常年云游在外,她甚少能见得她老人家一面,更别说得师父的亲自教导。所以晏...

主角:晏雪初百里陌   更新:2025-06-13 2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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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晏雪初百里陌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王妃:冷面王爷的疯狂追妻路晏雪初百里陌全局》,由网络作家“以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盛夏,骄阳似火,夏树苍翠。在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处僻静幽深的山谷。名为玄幽虫谷。这里远离凡尘喧嚣,四周层峦叠嶂,云雾缭绕。随着日头从东边的攀升,白雾渐散,可见翠微。一座古朴的木屋,隐匿于苍翠的山谷之中,与世隔绝。烟囱冒着袅袅轻烟,厨房里,一位约莫十五六的少女正将药罐子里熬好的药倒入瓷碗中,冒着热气的黝黑药汁里倒映着少女的模样。她如墨的长发绾成双螺髻,髻上戴着一支云纹羊脂白玉簪。弯月眉之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脸上佩戴着白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何模样?少女名叫晏雪初,乳名昭昭,是隐居于此的神医的小徒弟。与其说是神医,倒不如说是江湖第一毒医。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师父常年云游在外,她甚少能见得她老人家一面,更别说得师父的亲自教导。所以晏...

《替嫁王妃:冷面王爷的疯狂追妻路晏雪初百里陌全局》精彩片段


盛夏,骄阳似火,夏树苍翠。

在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处僻静幽深的山谷。

名为玄幽虫谷。

这里远离凡尘喧嚣,四周层峦叠嶂,云雾缭绕。

随着日头从东边的攀升,白雾渐散,可见翠微。

一座古朴的木屋,隐匿于苍翠的山谷之中,与世隔绝。

烟囱冒着袅袅轻烟,厨房里,一位约莫十五六的少女正将药罐子里熬好的药倒入瓷碗中,冒着热气的黝黑药汁里倒映着少女的模样。

她如墨的长发绾成双螺髻,髻上戴着一支云纹羊脂白玉簪。弯月眉之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脸上佩戴着白色的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何模样?

少女名叫晏雪初,乳名昭昭,是隐居于此的神医的小徒弟。

与其说是神医,倒不如说是江湖第一毒医。

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师父常年云游在外,她甚少能见得她老人家一面,更别说得师父的亲自教导。

所以晏雪初不仅不会毒术,平日里就只是跟着二师兄研读师父珍藏在书房里的医书,自学了些医术。

此刻她端着药碗走出厨房。

“咳咳……”

东侧的屋子里传出闷重的咳嗽声。

晏雪初端着汤药推门而入,就见躺在病榻上的少年脸色苍白,清秀儒雅的面容上长着一双忧郁的眼睛,眉宇间隐有几分病弱之态。

此人正是她的二师兄——百里陌,亦是她师父唯一的儿子。

他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毒,是师父在怀他时遭人暗算所得。

大师兄曾说过,当年师父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后来随着百里陌的出生,师父才知晓所中之毒竟是在无意中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此毒令他羸弱久病,身上总是有一股死亡缠身的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的火光早晚有被熄灭的可能。

因此,师父为了他,常年云游四方只为寻得珍稀药材。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百里陌每日除了吃药之外,就是钻研母亲收藏的医书,就算不为治病救人,若是能寻到解自己身上这奇毒的办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师兄,该喝药了。”

晏雪初开口道,将药碗放在床头旁的矮杌上,遂是把百里陌扶起靠在床头,接着才把药碗递给他。

百里陌习惯性的接过,一鼓作气的饮下汤药,将碗递还给晏雪初的一瞬,他抬头,瞧着她又戴着的面纱,眉梢轻蹙的问。

“昭昭,你的脸怎么回事?可是又给大师兄试毒了?”

他的母亲百里沁儿,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毒双绝的传奇女子。

其中她的毒术造诣远高于医术,而他们的大师兄更是承袭了百里沁儿一身毒术本领,是百里沁儿最为得意的大弟子。

既然要制毒,自然就少不了试毒的。

晏雪初是个特殊的存在,凡是师父和大师兄制出来的毒,都是由她来试的。

她抬手轻触着脸上的面纱,不在意的回答:“大师兄已经给我吃过解药,只是这毕竟是毒,我体内余毒尚未完全清除,所以这脸上就生了毒疮,过几天就会好的。”

可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当真就不在意么?

这话说完,晏雪初看到百里陌的眼神里充满心疼,就连忙转移话题,“二师兄,我今天得上山采药了,可能会晚点回来。”

沉默半晌,百里陌轻声道,“行,去吧。”

看着小师妹离开的身影,百里陌轻轻摇头。

大师兄可真是的,他怎么能这么对待昭昭?

就在这时,山谷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山谷中,各种树木郁郁葱葱,高耸挺拔,这里的山路更是杂草丛生,错综复杂,一眨眼的功夫,他们要缉拿的人便已消失无踪。

“爷,这里便是玄幽虫谷,我听说这里的毒虫数以千计……”

罗阳扫量着这幽深的山谷,一股胆寒之意油然而生。

传闻玄幽虫谷里有数以万计的毒虫、毒草,以及凶猛的野兽出没,数年来无人敢踏足此地,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冷旭平静道:“除了毒虫以外,这里不是还有一位避世而居的神医?”

“听说这位神医常年云游,现如今在不在谷中都不一定呢。”

“这里即便是龙潭虎穴,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挖出来。”

此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男人,一身绯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料子轻薄柔软,他的相貌俊美,狭长的黑眸深邃且透出邪魅危险的气息,令人一眼便沦陷。

“兵分三路,搜!”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冷旭和罗阳异口同声:“是。”

于是他们便分开三路进入山谷深处。

玄幽谷中毒蚁虫蝎肆虐,赫连珏在骑马搜索的过程中,一只毒蜘蛛忽地落在他的颈脖处。

颈脖间的瘙痒刺痛,使得他抬手去抓,竟是一只长得怪异的蜘蛛。

瞧着它身上那彩色的花纹,便知这是有毒的,他立马甩掉。

奈何一切已晚……

毒素发作的很快,只见他白皙的颈脖上脉络凸起发黑,逐渐蔓延至脸颊上,并且伴有灼烧的刺痛感。

“嘶~”

男人精致的五官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顿时从马背跌落,几个翻滚后便陷入昏迷。

而骏马在长鸣一声后便消失在林中。

另外一边,晏雪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马叫声,疑惑地想:奇怪,山谷里除了住着他们师徒四人,就没有其他人,而且因为这里的毒物多,平日里更不会有外人踏足。

所以,刚才那是马的叫声吗?

可是谷中怎么会突然有马呢?

心生好奇的晏雪初还是寻了过去,她得去瞧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万一是外人误入此地呢?

在树林里,她的确是发现一个相貌生得妖冶俊美的男人,不过看他那黑到发紫薄唇,以及脖子和脸上凸出的黑色经脉。

她一看便知此人是中了七彩幻蛛的毒。

这里常有野兽出没,饶是在这里生活多年的晏雪初也会有所害怕,最后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男人拖到自己常歇脚的那处山洞。

喂上一颗解毒的药丸给男人后,晏雪初就在一旁分拣好刚采回来的草药。

约莫两个时辰。

昏迷的男人逐渐转醒,他脖间和脸上的经脉纹路已经淡去,他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

他摸着脖子,如墨玉般的凤眸警惕地打量着山洞。

接着就瞧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席地而坐,背对着他的娇小身影。

男人的眼眸微敛,在少女无所察觉的情况下悄然逼近。

此时晏雪初已经把草药分拣好,她开心的起身伸了伸腰。

一转身,面前一道颀长的黑影顷刻笼罩而下,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


“呃……你……”

被扼制颈脖的晏雪初瞪圆着眼,迎上男人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眉头紧蹙,因着空气变得稀薄,巴掌大的小脸憋得通红。

她的小手想要拽开男人钳制的手,想要挣扎。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再怎么做都是无用功。

“你是何人?”

男人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忽然想起,冷旭说过神医就隐居于此。

莫非是她?

见她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不禁好奇,闻名于世的神医究竟是何模样?

如此想着,他遂是扯下晏雪初的面纱。

哪知神秘的面纱揭落后,一双澄澈的鹿眼之下,竟是一张长满脓疮,令人感到恶心的脸,丰厚红肿的嘴唇宛若一张,就是妖怪张开的血盆大口。

赫连珏立马松开对她的钳制,心底泛起的恶心感,令他不想再看到这张丑陋的嘴脸。

“咳咳……”

大量的空气瞬间涌入胸腔,使得晏雪初的肺腑颇感不适,猛地咳嗽起来。

少女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咳咳咳……你……你这人怎么……还恩将仇报?”

晏雪初艰难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你中了七彩幻蛛毒,我好心救了你,你是想要杀我吗?”

赫连珏取出锦帕,嫌弃的擦拭方才钳制晏雪初脖子的那只手。

见过丑的,还没见过这种丑得令人犯恶心的。

他将锦帕往地上粗鲁一扔,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凝视着面前的姑娘,嗓音偏冷。

“是你救的我?听闻此处住着一位神医,莫非是你?”

晏雪初连忙拾起面纱重新戴上,乌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面前的男人容貌妖冶倾城,一双凤眸深邃且透着邪魅的危险,瞧上一眼就让人着迷。

先前她就注意到他容貌俊美,此刻他清醒着,这么一看,他生得竟比女子漂亮,却又不失男子的阳刚之气,那双狭长的凤眸还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媚!

但此时此刻男人神情冷漠,黑色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冷得叫人害怕。

“你,究竟是不是神医?”

男人黑眸微敛,忽然朝晏雪初逼近。

这种看痴了眼神,他并非不知是什么,可这里毕竟是玄幽虫谷,毒虫甚多,就算她不是神医,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必定是和神医有干系之人。

有她在的话,想要在这谷中行走,必然省事许多。

“我……我不是神医。”

晏雪初被吓得往后退几步,与这个浑身充满危险的男人迅速拉开距离,小声纠正道:“我师父不是神医,是毒医,我只是她的徒弟。”

原来只是徒弟!

“既是神医的徒弟,想必你对这里很熟悉吧?”

说着,男人低头凑近,深邃的凤眸晃出一丝浅笑。

虽然这个女人长得面目丑陋,但好歹是毒医的徒弟,既然她喜欢瞧他的脸,牺牲一点色相也不是不行。

“嗯、嗯……”

晏雪初怔怔地点头,脑袋缩了缩。

他到底想要干嘛?

“我来玄幽谷是为抓人,但这里毒虫太多,你可愿意帮我?”

“啊?”她狐疑,“帮你什么?”

随之晏雪初带路,二人就在山谷里转了许久,但这里山路崎岖,杂草丛生的,并不好走,更别提抓人。

赫连珏见时辰已然不早,遂是放出发焰筒。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火焰筒里的火药瞬间在半空中炸开,惊起林中一群飞鸟慌乱的扑腾翅膀。

须臾,罗阳不知从哪儿飞出,向男人拱手,握拳紧绷道:“爷,属下还未找到那人。”

罗阳的脸色并不好看,隐隐透着一抹青色,眼底的意识似乎在强撑着,整个人就像是被风刮的树叶,几乎要倒下去。

“你的脸色不太好。”

赫连珏狭长的眸子微眯,一把抓着罗阳的胳膊。

“爷,没事的,属下只是……只是被虫子给咬了……”

他没有想到这里的虫子竟然这般毒,现在他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虚弱。

“什么?”

一旁的少女惊呼出声,“玄幽谷的虫子可不是一般的虫子!”

被这里的虫子给咬了,可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她立马挤到罗阳面前,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给他,“赶快吃下!”

罗阳将目光从晏雪初挪移到赫连珏脸上,他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

更不敢轻易服用她递来的东西,万一是图谋不轨之人呢?

见他看向赫连珏,晏雪初似乎明白什么,解释道:“这是我大师兄炼制的,可解百毒,这里面有灵芝、雪莲花、麝香、斑蝥等多种药材,总之可珍贵啦!”

解百毒?!

赫连珏瞧着她手里的药,沉吟半晌,便开口:“服下吧,她便是此地神医的徒弟。”

得了男人的话,罗阳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见她眼眸清澈透亮,不谙世事的,瞧着的确不像是歹人。

于是,他才放下戒备之心。

服过药后的罗阳,状态好了许多,就在一旁调理内息。

约莫一刻,冷旭不仅寻了过来,还抓到赫连珏要缉拿之人。

冷旭将中毒昏迷的人丢至脚边,遂是朝赫连珏抱拳:“爷,你要抓的人,属下已抓到,只不过他眼下情况不太好,中了毒。”

赫连珏瞥了眼地上嘴边满是白沫又昏迷的男人,唇角微扬。

“很好。”

男人满意道,遂是看向他,关心一句,“山谷中毒虫甚多,你可有中招?”

“并未,爷放心。”

冷旭恭敬答道。

随即赫连珏就朝晏雪初伸出了手,“解毒的药。”

这里的毒虫太多,还是问她要些解毒的药防身为好。

“哦。”

少女刚拿出药瓶打算倒两颗出来,就听到男人话音冰冷的说:“整瓶。”

额……

晏雪初迟疑着,这解毒是混合多种名贵草药炼制而成,是大师兄给她傍身的。

不说集齐那些药材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光是炼制出来的数量少之又少,大师兄也就给了她这么几颗。

但瞧着男人冷邪的眸子半眯起来,晏雪初顿感钳制脖子的那股力量好似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哪怕再心疼,她也得飞快地把药瓶交到他掌心上。

拿到整瓶解药后,赫连珏直接抬手打晕晏雪初,命冷旭将人送回到山洞中,接着他们拿着解药顺利离开玄幽谷,好似未曾来过一般。

等到晏雪初醒来,斜阳偏西沉下,她的手边多了两枚金锭子,地面上还刻着几个字,说是药丸他花重金买下,互不相欠。

她瞧着金锭子有点恍惚,虽然药很珍贵,但是有了这金子,就可以让谆娘过得好一些,没准还能做点小营生。

心里纵使有许多种想法,但晏雪初还是得等下次见到谆娘了,再同她商议。

天色渐晚,她想再不回去,二师兄就该担心了!


私牢里,昏暗潮湿,还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

刚将烙印的刑具拿开,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肉味儿。

此时坐在太师椅上的赫连珏,一手支撑着脸颊斜靠在扶手上,姿态慵懒的睨了眼被捆绑在十字木桩上的人。

此人名叫乔大山,是个私贩子,专做兵器贩卖他国的营生。

“把军队的兵器替换成劣质的武器,还将替换出来兵器私自倒卖于别国。”

男人的声音温和,可深邃的眼眸如黑洞一般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说,你们的背后究竟是何人?与你勾结替换军营兵器之人究竟是谁?倒卖兵器赚取的银子最后都流向何处?”

就见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缓缓地抬头,眼底里迸射出满满的恨意,若是眼神能够杀人,赫连珏早就死在他的眼刀之下千百回。

“传闻……聿王爷是个心狠手辣的嗜血狂魔,如今一见,也不怎么样……”他气若游丝的说着,眼底满是暗讽。

“呵,看来是块硬骨头!”

赫连珏蓦然一笑,眸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站在旁边罗阳不禁哆嗦一下,这人怕不是疯了吧,竟然敢这么拿话激他?

“冷旭。”

男人喊道,遂是伸出了手。

就见冷旭立即掏出一把鎏金莲纹柄白玉鞘匕首,放到赫连珏的手中。

他缓慢地拔出匕首,瞧着刃面反着的寒光里倒映的那双凤眸里,多出一丝嗜血的玩味儿。

“既然你对方才的刑罚不满意,那本王就亲自松松你的骨。”

骨节分明且又修长的手指轻触着锋利的刀刃,男人起身,长腿一迈就到乔大山的面前。

“本王最喜欢的刑罚就是凌迟,将该死之人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看着他缓慢的失血而亡。”

说着,赫连珏手里的匕首就游移在那人的身上,故作犹豫道:“你说,本王该从哪里下手好呢?”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乔大山抱着必死之心说完,随之紧闭双眼,一副静待死亡的模样。

“好啊,本王成全你!”

赫连珏的话音刚落,匕首当即就扎在男人左侧的胳膊上。

“啊!”

乔大山撕心裂肺的大喊。

“说!”

赫连珏厉声问道,匕首往肉里又刺入一分,“与你勾结的幕后之人是谁?”

男人痛的浑身青筋暴起,紧咬的牙关沁出血迹,然而嘴硬:“我……不……知……道……”

“不说是吧。”

赫连珏的眼底掠过一丝癫狂,径直从他的胳膊割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私牢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即便乔大山痛得几近昏厥,旁边的罗阳就会一瓢盐水将他泼醒。做走私的乔大山并不惧怕死亡,但这样反复的变态折磨,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纵使钢筋铁骨也难以承受。

就在赫连珏要下第五次刀子的时候,乔大山再也强撑不住,终于喊道:“停、停停,我……招……”

然而,赫连珏这一刀子还是扎在他身上。

乔大山痛不欲生,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来:“我……我不是说……招吗?”

“浪费本王时间,这一刀是你该受的!”

赫连珏凉凉的瞥他一眼,理所当然道。

乔大山:“……”

一刻钟后,赫连珏擦着满手的血污,一边吩咐:“冷旭,照他所言,你去查探。”

“是。”

冷旭应下,随即离开私牢。

这时,罗阳接过赫连珏擦过手的帕子,跟在他身后朝私牢出口走去。

期间负手走在前面的赫连珏忽然问:“从虫谷带回来的药可有让他服用?”

罗阳答:“已经服用过,那可解百毒的药的确是好东西,他的毒虽解,但仍然未有苏醒的迹象,若是能请那位神医出山,或许会有转机。”

“让人探一下神医如今的踪迹。”

“是。”

这边赫连珏刚出私牢的门,王府的老管家杨直匆忙赶来禀告:“王爷,太后召您入宫用膳。”

“入宫?”

赫连珏英气的眉梢微拢,只怕这顿饭并不简单,“可知太后所为何事?”

杨直垂首回答:“听闻前段时日,太后娘娘命人将京中适龄女子的庚帖,送去给净观寺的高僧算生辰八字,许是为了此事。”

闻言,赫连珏冷哼,看来又是为了赐婚。

湛蓝的苍穹之下,皇城那金黄的琉璃瓦重檐屋顶,显得分外辉煌。

懿和宫。

宫女们鱼贯而入的将菜肴摆置桌面,而萧太后则端坐在桌旁品茗,这些菜肴都是她命御膳房准备的。

女人的容颜虽然已经岁月的洗礼,在眼角处留下细微的痕迹,但却依旧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慈和。

她身着一袭缃叶色的华贵宫袍,衣摆上绣有金丝凤凰宛如展翅欲飞,袍子色泽深沉而庄重,发髻高高挽起,用银鎏金镶宝石花卉发簪固定,簪上镶嵌着璀璨的红宝石,随着她的轻微转动,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万事顺意。”

赫连珏向太后行跪拜之礼,声音恭敬而温和。

“吾儿免礼,快起身吧。”

女人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声音充满慈爱,“吾儿如此孝顺,哀家甚是欣慰。快坐下,同哀家一起用膳吧。”

赫连珏站起身,继而在太后的对面落座,宫女端来水盆净手。

旋即便听到萧太后说,“这些都是哀家命御膳房特意为你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

“是。”

赫连珏夹一块鱼肉吃下,只道中肯的两个字:“好吃。”

太后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好吃便多吃些。”

这时赫连珏搁下筷子,只问:“母后今日怎么有此雅兴邀儿臣一同用膳?”

皇家并非普通人家,不会时常一起吃饭,更不会是纯粹的吃一顿饭。

太后的笑容消失,忽地轻叹一声。

“珏儿,你今年已然二十有五,这年纪在皇室本该早有子嗣,可你至今尚未成家。见你如今依旧孑然一人,哀家怎可忍心?”

“母后也知晓,成亲之事并非儿臣不愿。”赫连珏略显忧愁,“只怪造化弄人。”

“哀家心里都明白,这怪不得你。”

说到此处,太后又是一声轻叹,欲言又止。

“母后,命运如此,儿臣愿终身不娶。”

“珏儿莫要如此悲观,哀家已经让戚嬷嬷到净观寺请高僧算过,为你寻得几个本命过硬之女,她们中定然有人能够与你相伴此生。”

说着,太后给戚嬷嬷递了一记眼神,示意她将庚帖拿来。

太后将放在最上面的庚帖展开,就放到赫连珏的面前,“珏儿,你看这个是孟家的嫡次女,亦是皇后的亲妹妹,她自幼就承袭了孟将军的风骨,能文能武,又是高门贵女,无论是家世地位,亦或是命格,与你都极为适配。”

“你要是觉着合适,哀家便与皇帝商议拟旨赐婚。”

赫连珏接过庚帖看了眼,遂是将其搁置在一旁,翻看其余几份庚帖,直至翻开最后一份庚帖——兵部武库司郎中之女,晏明娴。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乔大山虚弱的交代:“我……我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我只知与我交易的是个女子……将兵器贩卖给别国之后,我可以从中谋得两成的利。”

兵器的数量大,哪怕是两成利,油水也颇丰。

罗阳问:“那女子是何模样?”

“每次交易,她都戴着帷帽,身边还有打手在。”乔大山如实回答,“所以……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随之赫连珏一记冷厉的刀眼甩来,幽幽开口:“本王的耐心有限……”

乔大山见状,心尖顿时一紧,急急道。

“我虽不知……不知她的样貌,但每次贩卖所得的银子会于每月十五放到崇仁钱庄的四十八号柜……届时她便会去取。”

让冷旭去探查的事儿,马车行驶在中途时便有了眉目。

崇仁钱庄的四十八号存柜的所属之人,正是一名女子,还是一名来自落仙院的妓子。

她有个相好是兵部官员,正是这位武库司郎中。

“母后,就她吧。”

说着,赫连珏将庚帖递去。

见此太后稍感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温和一笑:“珏儿,这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女儿,若是指给你当王妃怕是不合适。”

只见赫连珏霍然起身,向太后拱手。

“母后,此女虽然是五品郎中之女,但儿臣听闻晏家嫡女容貌绝丽,绰约多姿,乃京城第一美人,所以……望母后成全。”

哑然一瞬,太后缓缓地说,“既然珏儿心意已决,母后自然成全。”

“多谢母后。”

婚事已然谈妥,赫连珏便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遂是借口道:“儿臣想起还有事儿,便先行告退。”

“如此,便去吧。”

萧太后微微颔首。

眼瞅着赫连珏渐渐远行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太后脸上的慈祥倏忽消失,侧目凝视着桌上孟潆婉的庚帖,若有所思。

身边的戚嬷嬷适时出声:“太后娘娘,聿王此举莫不是有意的?”

“几份庚帖里,除了这兵部武库司之女是用来凑数之外,其余几人都是特意挑选的,聿王怎的偏偏选中这晏家之女?”

戚嬷嬷觉着蹊跷,便猜测性的说,“聿王不会是提前知道些什么吧?”

聿王的身份尊贵,因此她们挑选的皆为世家女,另外再塞一个寒门之女,只是为了不让聿王察觉出她们的刻意,哪知……

“若他当真选一个世家之女,倒也不足为奇。”太后轻声自语:“但选了寒门之女,不知是为了不再得罪世家,还是不为自己壮势,内敛锋芒?”

若是后者,可见其城府之深。

只可惜,这一步棋竟是如此,还得另做谋划。

瓦蓝的天空半点云彩,烈日炙烤着大地,连迎面袭来的风都裹挟着热浪。

这时,晏府上下跪了一地的人,总管太监李德福用高亢尖细的嗓音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当朝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晏成之嫡女,恭谨温良,娴熟大方,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特赐婚于聿王爷赫连珏为正妃,成此佳人之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于下月十五完婚。

钦此。”

随着李福德尖细的嗓音落下最后一个尾音,晏府众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宣读完圣旨,晏成愣住,一时间竟是忘了接旨。

聿王是谁?

他可是当今圣上的手足兄弟,杀伐果决,勇冠三军,可以说如今北昭国都是依靠他战无不胜的威名,敌国才不敢进犯,才能有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但聿王为何如今二十有五,还尚未娶妻?

不!

他曾娶过三任妻子,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新婚夜。

传言是聿王过于残暴疯批,将新婚妻子折腾致死;更有甚者传,是聿王的命中带煞,身上的戾气太重,新娘命格薄弱没能抗住便歇了菜……

谣言千千万总而言之,有关聿王的克妻的言论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谁家女儿嫁给他都难逃“死”之一字。

凡是京城里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谁不是为了活命,将聿王视作个烫手山芋的?

现如今,这个烫手山芋却砸到了晏家。

李德福是皇帝身边的人,见到晏成迟迟不接圣旨,他也能够理解。

毕竟聿王那个煞神的克妻命,谁还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呀?

眼下是皇帝为聿王赐婚的第四任王妃。

四……死!

的确是不吉利!

李德福轻叹,嘴角挤出一抹灿烂笑容,说:“晏大人可别愣着了,快接旨吧!”

晏成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了圣旨,叩头道:“臣领旨。”

随即晏成起身,身后的其余人也跟着起身。

但晏成还是想不通,自己只是个五品郎中,出身寒门,而非世家大族之人,皇室的联姻不管怎么说都轮不上他们,怎么这偏偏就赐婚了呢?

他忍不住,便好奇地问,“李公公,往年陛下为聿王赐婚,皆是世家之女,为何今年瞧上了微臣的小女?”

“是聿王瞧上了晏大人你的女儿,聿王殿下亲口说的,晏家嫡女容貌绝丽,绰约多姿,乃京城第一美人。”

李德福微笑,继续道:“故而,陛下只是成人之美。”

以前给聿王赐婚的确是在世家中挑选,但关于聿王克妻的事情满城皆知,世家大族避之不及,谁家都不肯将闺女嫁给聿王,皇帝对此颇为头疼。

这不,今年就让聿王自己挑选。

“……”

晏成陡然一愣,眼底升起一抹不可思议。

“聿王殿下乃陛下的亲弟弟,如今还尚未娶妻,陛下和太后娘娘自然是着急的。与皇室联姻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晏大人应当高兴才是。”

李德福劝说着,心想: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结果如何谁能不知?

闻此言,晏成笑容夹杂着一丝苦涩,这样的福分给你要么?

他清瘦的身躯微僵,迟迟出声:“可之前聿王连娶的三任王妃都……”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如此大不敬,晏成不敢说出口。

李德福见晏成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不得不半是劝说半是威胁道。

“晏大人啊,不管如何,这毕竟是圣上赐婚,于你们晏家而言皇恩浩荡。难不成晏大人是想抗旨不遵?”

“李公公说笑了,晏某岂敢?”

晏成连忙否认。

抗旨不遵?!

轻则撤职,重则是要抄家问斩的。

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晏成捧着手中的圣旨,就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面对李公公,他的脸上只能挂着苦笑。

终究是皇命难违!

送走李德福之后,前厅里就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呜呜呜……”

“祖母,你可要为孙女做主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那个聿王是个煞神啊?”

正在啼哭的少女名叫晏明娴,正是聿王爷亲口提及的那位晏家嫡女。

晏明娴面若盛放的牡丹,眉弯如柳叶轻描,明眸皓齿,此刻的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声,便让人心生怜悯。

她被皇帝赐婚给克妻的煞神聿王当正妃了。

嫁给王爷当正妻固然是好,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况且聿王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曾是京城里享有盛名的第一美男。

但是他手握重兵,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性情与相貌并不相符,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煞神王爷。

此前,皇帝为他赐过三次婚,他的前三任王妃无一例外都死在了新婚夜当晚,饶是他生得再俊美,谁嫁给他不等于是自寻死路啊?

这样的男人,白给都不敢要呀。

想她晏明娴面如花貌,正值青春年华,未来大把光景她都还未享受够,聿王妃这份“福气”可不是她能受得起的。

一想到自己会死在大婚之夜,生命停留在十七,她的哭声不禁拔高了音量。

她不能嫁,更不想死!

“她都克死三任妻子,如今竟想着克死我。”

晏明娴扑到晏老夫人怀里,哽咽地说,“祖母向来最疼娴儿,您忍心瞧着孙女嫁入那聿王府送死么?”

晏老夫人眉心紧皱,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轻轻拍着她后背,满是心疼的安抚。

“哎哟,我的小心肝哟别哭了。咱们不嫁便是,牛不想喝水,难道还要摁着牛头喝水不成?”

后面一句自然是说给自己儿子听的。

闻此言,这让一旁的晏成犯了难。

“母亲,你这不是胡闹吗?这是皇帝赐婚,要是抗旨不遵,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是要掉脑袋的!”

一听是掉脑袋的大罪,晏老夫人心中大骇,可一想到宝贝孙女要嫁给聿王那个煞神,不就是送人去死吗?

想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眼眶泛红,“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难道你忍心将我的宝贝孙女嫁到那聿王府送死吗?”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那煞神连着克死了三任妻子!”

她摸着晏明娴的脸,嘴唇微颤,“咱们娴儿才十七岁啊……”

立在晏成身边的周氏早已哭成泪人,用帕子抹着眼角,啜泣着附和,

“是啊老爷,咱们的娴儿才十七岁呀,是你的至亲骨肉啊!娴儿要是和前几任王妃一样,那妾身也不活了!”

“母亲,阿月。”

晏成颇为无奈,“圣旨指名要晏家嫡女!况且,我们晏家就只有娴儿一个闺女,她不嫁,那我们晏府上下就只能是等死!”

“呜呜呜……我真的不想嫁给聿王,也不想死……祖母、娘亲,我不想嫁……”

晏明娴反复的呢喃着,泪水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叫晏老夫人和周氏的心肝都揪紧了。

“娴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让她年纪轻轻就嫁到聿王府去送命,晏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

晏老夫人眉头皱的厉害,赤红着眼瞪着晏成,冷冷道:“这事若是想不出个主意,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面对母亲的步步紧逼与妻女的哭泣声,让晏成倍感心烦。

娴儿是他自幼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自然是希望这个女儿日后能寻得一个好归宿。

但眼下这种情况,关乎的是整个晏府的生死存亡,他一介五品的兵部郎中,当真要违抗皇命不成?

那不是让他以卵击石吗?

可让娴儿嫁给聿王,不就等同于让女儿去送死吗?

一边是皇命难违,另一边是女儿的生死,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能有什么两全之法?

此时周氏慢慢的止了哭声,倏然间想起一个人来,遂是开口提醒。

“母亲,老爷,圣旨上赐婚说的是要晏家嫡女,我们晏家可不止娴儿一位嫡女!”

“阿月你此话何意?”

晏成疑惑地问。

虽然他只是五品官,但好歹是有姓名在册的,况且他们的女儿晏明娴秀靥艳比花轿,天姿国色,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绝色佳人。

众人皆知他们晏家只有娴儿这么一个嫡女,哪能再冒出一个嫡女来?

“咱们家除了娴儿,哪里还有别的嫡女?”

晏老夫人很是疑惑。

这不,周氏立马解释道,“母亲,儿媳所说的另外一位嫡女,便是姐姐的女儿。”

她口中的“姐姐”指的是晏成曾经的原配夫人。

提及那个女人,晏老夫人倒是想起,她后来的确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但也因为是个女儿,并且无法确定是否为晏氏血脉,所以晏老夫人当年便没有认下那个孩子。

“这么些年听闻那个孩子一直被姐姐当年的丫鬟所抚养,就住在乡下祖宅,算起来今年正好是她的及笄之龄。既然娴儿不愿意嫁给聿王,那正好她亦是晏家嫡女,由她代为出嫁也不算违抗圣旨。”

周氏说着,凄楚的目光转而落到晏成脸上,故意问:“老爷你觉得此法可行?”

“我……”

晏成刚吐出一字,脸上写满了犹豫,眼神的闪烁不定,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于那个女儿,他从未关心过,也从未在意过。

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瞧你那张嘴,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让你出主意,你想不出。周氏想到了办法让你说句话,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晏老夫人瞪了他一下,满眼的不满,低头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晏明娴,她整颗心泛起丝丝酸楚,这时候她一拍桌面,亲自作出决定。

“方才周氏的话说的在理,乡下祖宅被她们住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让她为晏家度过这个难关的时候,下月十五便由她替了娴儿出嫁。”

晏成忽然张口,“母亲,这不妥吧?”

下一秒,晏老夫人的眼刀当即甩到他身上,沉下脸色,“你觉得不妥,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不让我们娴儿嫁给那煞神?”

“……”

晏成皱紧着眉头。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只得低下脑袋说:“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闻言,晏老夫人冷哼一声,当即命令周氏,“赶紧派人去安阳,必须将那个丫头接回来。”

“是,母亲。”

周氏颔首应道,嘴角微翘起一丝笑意。

只要不是她的女儿,换谁死都可以。


清风院内。

眼下有了办法,周氏自然得立马安排。

毕竟距离婚期就一个月,得抓紧时间才是。

于是她派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青莲,立即动身前往安阳城的乡下祖宅,务必在下月十五前把人带回来。

刚交代完青莲,周氏的手腕忽地被人抓住。

扭头望去,见是晏成,周氏眼神柔情似水的出声。

“老爷,怎么了?”

“阿月,我知道陛下圣旨赐婚,你是心疼女儿,可再怎么着,那是书瑶的女儿。”

晏成眉头紧锁,“这些年来,晏家从未承认过她,如今却要让她替代娴儿去送死,你觉得合适吗?”

周氏挣脱开他的手,屏退屋内的下人后,遂是垂下脑袋,轻声道,“妾身只是想为晏家分忧罢了。”

“那也不能是那个孩子吧!”

晏成紧绷着脸庞。

周氏泪光莹莹的看着晏成,委屈道:“妾身知道这样做不合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当年姐姐病逝,她的丫鬟带着那个孩子想要回来认祖归宗,你和母亲不认,不就是怕那个孩子是姐姐在乡下和别人生下来的野种么?”

“……”

“怕那个孩子占了不该占的位置,可老爷你知道吗?

如今那个孩子就是姓晏的,既然你和母亲都觉得那个孩子是野种,让她代替娴儿嫁入王府为妃,于她而言已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倘若她当真和前几任王妃一样,没有当王妃的命,待明年开春我们多烧些纸钱便是。”

一滴滴眼泪从周氏的眼眶里滚落,继续说道:“母亲已经做了决定,我们晏家要是不出这个嫡女,难道老爷是真的想让娴儿嫁?还是你想抗旨,送全家上断头台?”

“……”

晏成哑口无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意些什么?

他舍不得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女儿嫁到聿王府送死,可让他亲手送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儿”代为受过,内心又觉得对她而言委实太过残忍。

见晏成的脸色隐有迟疑不决,周氏直接顺杆往上爬,顺势靠在男人的胸前,声音柔柔道:“老爷,此事交由妾身来办便好,这个恶人就由妾身来做。”

事到如今,的确是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好的办法,晏成不禁长叹,为何聿王偏偏看上了他的女儿?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周氏眼底的柔情多了三分冷意。

书瑶书瑶,叫的当真是亲切啊!

这都多少年了,竟还惦念着孙书瑶呢!

方才在母亲面前跟个鹌鹑似的,现下倒是敢跟她耍起威风来了。一个小杂种而已,死了便死了呗,总好过送自己的宝贝闺女去死吧?

想要充当好人,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想着质问她,不过就是不想自己担了这个恶名罢了。

若非当初寻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她才不愿吃这回头草!

一番腹诽后,周氏的心情便畅快许多。

接下来就等着青莲将那个孩子带回来了。

晏家的马车紧赶慢赶,从京城到安阳还是费了十几天的功夫。

青莲几人好不容易在西棠村找到晏家祖宅,谁知里面压根没有人住,院里的杂草都长得两米高。

寻人打听,她们才得知,晏雪初进山拜师学艺多年,早已不住在祖宅。

想要找到晏雪初,就得进山谷,可那座山谷并非普通的山谷,那里毒虫鼠蚁肆虐,若是轻易踏足那里,便会有丧命的可能性。

青莲一听内心发怵,恰逢此时,她在村子里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幽谷深处云雾缭绕,古木参天,枝叶繁茂,遮天蔽日,鸟鸣山更静。

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落入隐匿于山间的木屋。

晏雪初将停留在窗边的鸽子抓来,从它脚上的信筒里取出信纸。

这几天她脸上的毒疮逐渐消退,缺少面纱的遮挡,就见她生得宛如初绽的桃花,唇瓣红润,微微一笑,明媚而动人。

看完信纸上的内容,只见她瞳仁骤缩,着急忙慌的往外跑。

“二师兄,二师兄!”

她跑到百里陌的屋子里,泪眼婆娑的反复道,“出事了,出事了……”

“咳咳!”

百里陌轻咳两声,身着一袭素白长衫,犹如冬日初雪,纯净无瑕,衬托着他苍白的肤色,更显病弱之美,如同易碎的琉璃,不敢触碰。

原本还看着医书的少年郎,在听到晏雪初的声音后,立即将书籍搁置在一旁。

他起身走向晏雪初,身姿纤弱,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怎么了昭昭?”

他温声询问,“刚才说什么出事了?”

“是、是谆娘!”

晏雪初红着眼眶,抓着百里陌略显微凉的手,着急的说:“谆娘的丈夫写信说,谆娘动了胎气,恐有滑胎的迹象。”

杜谆娘是昭昭极为重要的人,她若出事,昭昭必定是担忧的。

这一点,百里陌是清楚的。

沉吟片刻,他说:“我知晓她对你的重要性,你若不去亲眼瞧瞧,定是不会安心。要不这样吧,你回去照顾她,待她胎稳再回来。”

“可是……”

晏雪初犹豫,“可是让二师兄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的身子骨本就如同一株风中摇曳的细柳,要是离了人,发生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百里陌捏住晏雪初的双肩,墨色的眸子晕染开一丝笑容:“大师兄今晚就会回来,我虽然身子不好,但只要按时服药便不会有事,你看我这几年体内的毒不是控制得很好么?”

晏雪初缓缓地点头,这话倒是事实。

“所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必担心我。”

“要不……”

“昭昭,我希望你能当我是正常人一般,而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需要被保护的金贵瓷器,咳咳……”

说到此处,百里陌不免激动了几分,引发几声咳嗽。

晏雪初连忙将他扶到桌旁坐下,继而倒杯水给他。

百里陌接过茶杯,饮下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表达着内心的想法。

“不止是你,还有大师兄和我娘,我不想我的有生之年,都活在你们小心翼翼的保护之下。”

尤其是他的母亲,因为当年未能尽早发现毒转移到他的身上,她一直都很自责。

这些年以来,走遍世间的各处角落,就是为了给他寻得续命的稀有药材。

能多活一天,都是他从老天爷手里抢来的,他从未有过埋怨,更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埋藏在心底的话,被百里陌脱口而出。

他是身子不好,但并非身体残缺之人,无需有人在身侧时刻照看,他是可以照顾自己的。

“二师兄,我们从未将你视作为累赘,你千万别这么想。”

晏雪初冲他微微一笑,“咱们的师父可是天下第一毒手,她一直都在寻找为你解毒的办法,终有一日,二师兄你会和常人无异,能和师父一样云游四方。”

“若有此一日,我希望这天尽快到来,咳咳咳……”

希冀的话音刚落下,百里陌不禁捏拳掩在嘴边轻咳。

她轻轻拍着百里陌的后背替他顺气,心下暗道:会的,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在百里陌的不断劝说下,晏雪初便反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自己一个人等到大师兄回来,在他的坚持下,她简单收拾出一个包袱,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谆娘那里,她的确是放心不下。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树梢,倾洒在蜿蜒的小道上,潺潺的溪水流过村边,清澈见底,可以看见几条小鱼在水中嬉戏。

晏雪初回到西棠村时,路上遇到不少同她打照面的村民。

她小时候就在这条村子长大,即使她后来拜师学艺了,每年都会回来一次,此事村里是没人不知的。

由于是清早,大家都忙着去田间干活,也没来得及同她说上句话。

晏雪初并未打算回祖宅,而是熟门熟路的径直奔去李家。

李家住在西棠村的村尾,他们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整洁有序,李家的两个女娃娃就在院子里玩。

晏雪初轻叩了两下院门,听到动静的李花仰起小脑袋望来,瞧见是她,率先咧着笑容,迈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口齿有些不清的大喊:“晏姐姐!”

“花花。”

晏雪初半蹲下身子,一把将小小的她抱住。

这会儿连李苗也抱住晏雪初的大腿,喊她晏姐姐,晏雪初腾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儿。

“乖。”

她眯着眼微笑。

还在屋里睡觉的谢氏,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顿时起床气上头,一边穿着鞋,一边冲外面大吼,“吵什么吵啊,你们两个小丫头片……”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谢婶子。”

晏雪初一手抱着花花,一手还牵着苗苗,朝谢氏莞尔一笑的喊道。

“呀,昭昭回来啦!”

谢氏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眼前的妇人是谢氏,杜谆娘的婆母,年过半百,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时常带着几分挑剔与不屑,为人是极不好相与的。

当年杜谆娘带着她嫁到这户人家的时候,谢氏就对谆娘摆足了婆母的架子,随着谆娘为李家诞下两个女儿,她就听说谢氏总是颐指气使的让谆娘包揽了家中所有的活儿。

作为一个外人,晏雪初不好说话,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塞点钱,让谆娘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谢氏踏出门槛,笑靥如花的问:“是回来看谆娘的?”

听到这话,晏雪初先是放下花花,让苗苗带着妹妹到旁边玩,随后才看向谢氏,着急的开口,“是啊,李轶传信给我说,谆娘有滑胎的迹象情况不太好,现下如何了?”

“谆娘她……”

谢氏顿了顿,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这使得晏雪初更加担忧,语气充满焦急,“谢婶子你倒是说清楚点啊,谆娘到底怎么了?”

“谆娘……”

谢氏轻蹙着眉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她没想到儿子前天才写的信,晏雪初这个丫头居然今天就赶回村里,果然啊,杜谆娘就是最好拿捏她的软肋。

这时,苗苗突然出声,“晏姐姐,阿娘没事呀!”

“什么?”晏雪初疑惑的看着苗苗,不确定性的问:“你娘真的没事?”

“嗯。”苗苗点头。

李轶说谆娘有滑胎的迹象,还出了血,这会儿苗苗又说谆娘没事,孩子断然是不会说谎,那么……

晏雪初目光锐利的望向谢氏,“谢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谢氏瞪了苗苗一眼,板着脸对苗苗说,“带妹妹进屋去。”

“……哦。”

苗苗虽然不情不愿,但看见奶奶那么凶,她还是拉着妹妹进屋。

谢氏满脸堆笑的对晏雪初说,“谆娘就在屋子里,你先进去待瞧过后不就知道了。”

因着忧心谆娘的身子,晏雪初也的确是想先看过谆娘再说,遂是嗯了一声,刚转身要往谆娘所住屋子去,谁知后脑勺当即受了重重一击。

在两眼一黑弥留之际,晏雪初依稀听到谢氏似乎说了什么,但却没能听清。

躲在门缝后面的苗苗瞧见这一幕,害怕的当即捂住小嘴。

……

村口处,停着一辆马车。

“这是你们应得的。”

一只纤细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优雅的将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给出。

而这手的主人正是青莲。

谢氏微笑着接住,那银子的数量是肉眼可见的将荷包撑得鼓鼓囊囊的,这让谢氏和儿子李轶脸上的笑意更甚。

没想到将晏雪初送回家,还能得到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多谢青莲姑娘!”

谢氏笑脸盈盈道。

李轶盯着母亲手里的银子,手就不自觉的伸过去,然而还没等到他触碰到荷包的一角,就被谢氏当即拍掉爪子,并冷眼瞪着他。

“娘,信好歹是我写的,怎么也得分我点吧?”

李轶小声嘟囔着。

谢氏:“人还是我打晕的呢!”

她将荷包揣进自己的衣襟里,谁都甭想碰她的银子。

如今晏家要的人已经在马车里,青莲提起裙摆正打算上马车准备启程,再耽误下去怕是赶不上大婚之期。

“等等!你们不要……”

此时从村子里出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一边大喊,一边朝这边跑来。

青莲见来人是杜谆娘,秀眉轻蹙,立马上车,对车夫说赶紧走。

马夫忽然一甩手腕,“啪”的一声响,精准的抽在马腚上。

马儿吃疼,立即向前一跃,拉动着马车缓缓上路。


“小姐!”

杜谆娘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想要追赶马车,但她的婆母谢氏拦下她。

“哟哟,谆娘你这肚子里可还怀着我们老李家的宝贝孙子呢,都是当母亲的人了,就不知道仔细点孩子?”

谢氏双眼直盯着杜谆娘的肚子,可话语里却只责备她不会当母亲,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

杜谆娘嫁到李家已有九年,连生两个闺女,谢氏本就对她有怨言,眼下又怀上,她就指着这一胎是个孙子呢!

瞧着已然走远的马车,杜谆娘紧抓着谢氏的手腕,问:“婆婆,小姐是不是回来了?是不是就在那辆马车上?”

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杜谆娘就听同村的人说晏雪初回来了,她连衣服都顾不得洗,急急忙忙的跑回家。

可苗苗却哭着说,奶奶将晏姐姐给打倒带走了。

她一想,就知必然是和近日晏家派来的那几人有关系。

去了晏家祖宅没瞧见人,就听人说他们在村口说是晏家丫鬟突然就要走,她一路小跑过来,竟还是慢了。

“她本就是晏家的人,如今被接回去与家人团聚有什么不好?”谢氏又道:“再说了,你家小姐能回去过上好日子,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高兴?”

杜谆娘冷着脸,“当年夫人去世,是他们晏家不愿意承认小姐是晏家血脉,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何曾过问小姐一句?”

“如今小姐长大了,他们一句话就想认回去,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前日,她在村子里遇到那个青莲,说是晏家想要接晏雪初出去,并且承认她嫡女的身份,杜谆娘左思右想都觉得青莲和晏家有猫腻。

十几年都过了,晏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晏雪初的死活,现在却说愿意承认她,怎么看这事儿都不简单。

虽然杜谆娘很想让晏雪初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她也并不是个蠢人。

看似美好的背后定然隐藏着陷阱,所以她径直回绝了青莲,说是帮不了她。

可谁承想,她的婆母和丈夫,竟然背着她出卖了小姐!

他们在村口说的话,引得好几个村民围观,李轶向来是个要脸面,立马拉着杜谆娘就往村子里走。

“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李轶说。

杜谆娘扭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中很是担忧,不知道小姐会怎么样?

马车不知行驶多久,车轮不时轧过路上的坑洼和石块,使得整个车身随之颠簸。

车窗帘子随着颠簸轻轻摇曳,阳光趁机透过细缝溜进来,形成一缕金色的光,因着帘子是垂落的缘故,马车内的光线依旧很暗。

马车里除了晏雪初和青莲外,还有两名年轻的丫鬟,是青莲带出来的,一名叫沐春,另外一名则叫抚夏。

“她就是先夫人所生的小姐?”抚夏打量着昏迷的晏雪初良久,便小声地问。

其实晏府私下就有传言,说是晏成曾经的原配夫人姓孙,是安阳城的商贾之女;而现如今当家主母周氏,原本是晏成的外室。

后来周氏挺着孕肚上门跪求名分,才入晏府为妾,之后不知怎的,孙氏遭到晏成休弃下堂,赶至乡下晏家祖宅。

便是因此,周氏得以扶正。

青莲瞥见晏雪初一眼,冷哼道:“什么小姐!不过就是个生于乡野的杂种罢了,若非此次赐婚,夫人也不会命我等来接她,她这“小姐”命恐怕也就这段时日了。”

届时待她嫁给煞神王爷,可看不到婚后的太阳。

“青莲姐姐,若她嫁去聿王府,不知陪嫁丫鬟会不会选中我们?”沐春十分担忧。

若晏雪初是代替晏明娴送去的,但聿王府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之地。

这也是抚夏担心的问题。

她们虽然是周氏身边的丫鬟,可到底不如青莲这等贴身的大丫鬟般分量重。

青莲瞧着她们两个小丫头,浅笑道:“此事夫人自有定夺,就算选中你们二人,死的又不是你们,怕什么?届时你们顶多就是被遣送回府而已。”

“那便好。”

抚夏好似松了口气。

“嘘!”

青莲突然做噤声状,此时晏雪初羽睫轻颤,大有清醒的趋势,继而压低声音提醒:“此事万不可在她面前多嘴。”

沐春和抚夏点了点头。

晏雪初悠悠转醒,后脑勺隐隐作痛,她刚想动下身子,就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晏雪初的瞳仁微缩。

这才瞧见自己的手脚竟然都被捆绑着,而她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玉色衣裳的女人,以及两名与她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

“小姐醒了?”

青莲见她睁开双眼,遂是扬唇笑道。

“你们是谁?”

晏雪初心生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几名陌生人。

车轮滚过石子路,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摆,她这才惊觉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她们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我记得我去的明明是李家,在李家时谢氏让她先进屋看谆娘,然后……此时晏雪初顿感后脑勺一疼。

她这才想起来,在李家的时候,她好似被打晕了,再次睁眼就在这里。

难道是谢氏那个老女人将她卖给人牙子了?

就在晏雪初分析目前的情况时,青莲自报家门道:“奴婢名唤青莲,我们受晏家夫人之命特来接小姐回晏府。”

“晏府?”

晏雪初微愣,将青莲打量一番,瞧她们的穿着打扮,的确不像人牙子,遂是低声道,“接我回去作甚?”

青莲斟酌片刻,就回答:“小姐毕竟是晏家血脉,老夫人和夫人都觉得让你一直流落在外实属不妥,便让奴婢亲自来接你回家。”

家?

她哪里还有家?

青莲偷偷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如果她能乖乖随自己回去,那便再好不过。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绑着我回晏家。”

晏雪初心想,等到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再跑。

“小姐愿意随奴婢回去就好。”说着,青莲亲自为她解绑,“奴婢这就给小姐松绑。”

晏雪初缄默不语,失神片刻。

十几年都不过问我一句,如今突然接她回去,肯定有问题。

陌生的注视,尴尬的氛围,略显局促的晏雪初掀开车帘子的一角,往外探头喘口气,就见马车外是一片陌生、又美丽的景象。

除了西棠村和玄幽虫谷,她从未去过别的地方。


“小姐是叫晏雪初,对吧?”

青莲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两人她已经让沐春和抚夏打量过了,也知晓她的闺名,不过关于她进山学艺,学了什么,师从何人,便不甚了解。

听到这话,晏雪初看向她,轻轻点头。

“雪初小姐,从此地回京,路途遥远,您可多担待些。”

“哦。”

晏雪初淡漠的应声,一路上她几次想着找机会逃跑,但青莲命沐春和抚夏看住她,那两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令她找不到半分机会。

斜阳沉没,暮色降至,赶了一天的路,青莲等人在一家客栈住一宿。

天幕逐渐染黑。

房门被打开一条细缝,晏雪初透过细缝往外看,见外面静悄悄的,也没有人。

她认为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刚回到床榻边背上包袱,这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晏雪初心下一紧,将包袱藏好后,冲门口大喊:“谁啊?”

“雪初小姐,是奴婢。”

门外传来青莲的声音。

“来了。”

晏雪初开门,就见青莲端着一些饭菜,笑容可掬的对她说,“路途辛苦,雪初小姐也未能吃顿好的。所以奴婢特意后厨给雪初小姐做了几道好菜。”

“不必……”

她拒绝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青莲便直接进屋,将饭菜摆在桌上。

“雪初小姐,请。”

“……”

晏雪初走过去,被青莲摁着肩膀在桌边坐下。

看着这几道菜,迟迟不见她动筷子。

“雪初小姐?”

青莲又唤她一声,脸上的笑容显得温柔,但落在晏雪初的眼里,这笑容的背后是一把刀。

她拿起筷子,可不到五秒,她又放下。

“你在这饭菜里下了蒙汗药。”

这并不是晏雪初提出的疑问句,而是陈述出来的事实。

“你……”

青莲诧异。

她怎么会知道?

“你在村中想必对我的事情略有耳闻吧,我不住在祖宅,而是进了深山学艺。”

晏雪初凝视着她,潋滟漂亮的眸子微眯,“就你这点下药的伎俩根本逃不过我的双眼。”

青莲闻言,轻笑:“奴婢如此做,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若是小姐不想着逃跑,奴婢自不会这么做。”

就在她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被晏雪初藏在榻下的包袱,眸色陡然一沉。

这几日她表面上装得乖巧,可背地里几次三番都寻找逃跑的机会,若非沐春和抚夏机灵,这会儿她恐怕早没了踪影。

想来,只有将她迷昏几日,待回到京城才算万无一失。

于是青莲才出此下策。

晏雪初的双手交叠在桌面上,歪着脑袋说,“十几年过去,晏家要是想承认我,早就接我回去了。如今让你们急匆匆的接我回去,必不是认祖归宗这般简单吧?”

“雪初小姐,有的时候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

既然她已经猜出的别有用意,青莲也不否认。

“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只是请小姐回家而已,阴谋从何说起?”

“我若是不回呢?”

“这可由不得你。”

青莲眼中锋芒乍现,“雪初小姐愿意为了杜谆娘离开山谷回村,想必你是将杜谆娘视为了极为重要之人。你若逃,奴婢就立马回去将杜谆娘抓回京城交差,就是不知夫人会拿杜谆娘如何,届时雪初小姐能做到置之不理么?”

“你威胁我?”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雪初小姐只要不令奴婢们为难,自然没有威胁一说。”

青莲走近,靠近晏雪初一步,在她耳边轻声说:“反正杜谆娘嫁给李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姐不妨仔细斟酌。”

她捏着晏雪初的肩膀,威胁的意思明确。

此刻她紧抿着唇,凝视着青莲,什么都没说。

可青莲见她此时的表情,颇为满意,人一旦有软肋,就是容易拿捏。

她见晏雪初面前的饭菜重新端走,只叮嘱一句,“小姐,夜深了,早些休息,明早还得继续赶路呢!”

青莲此举,足以印证晏雪初心中的猜测,晏家肯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

可谆娘是无辜的,她不能被牵连进来。

次日清晨,马车从客栈出发,继续沿着去往京城的路线前行。

聿王府,听风斋。

“王爷,私牢里的乔大山死了。”冷旭向赫连珏禀报,“昨日有刺客潜入,杀了乔大山。”

“哦?”赫连珏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问:“可知身份?”

冷旭细细回忆,“那刺客身手敏捷轻盈,抓到她时已然服毒,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蝶杀阁的人。”

蝶杀阁擅搅风云,组织成员皆为女子,身姿轻盈,轻功了得,如同黑夜里的暗蝶,一出手必死无疑,其身价万金,刺杀任务便是她们的首要目标。

“用蝶杀阁的人,幕后之人出手倒是阔绰。”

赫连珏冷嗤一声,杀鸡用得着牛刀么?

一个小喽啰而已,死了便死了,接下来就该换个池塘钓钓鱼了。

随后,他看向罗阳,问:“要你查玄幽虫谷的神医,查得如何?”

一直默不作声的罗阳,望向赫连珏的目光闪躲,迟迟开口:“这个……王爷您也知道,那神医他常年云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实在是……”

听他铺垫这么多,赫连珏冷声打断,凌厉的眼神扫过罗阳的脸:“那便是没消息?”

“是……”

罗阳眨巴着眼睛回答。

当赫连珏的目光掠过,如同冬日寒冰,冷冽刺骨,连带着空气都似乎被凝固住,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而罗阳浑身冒着冷汗,立马拿出一幅画卷,龇着个大牙赔笑道。

“王爷,属下虽然没打听到神医的行踪,但您马上不是又要成婚了吗。属下就命人画了那晏家嫡女的画像,玉颜艳春红,与王爷你的确颇为登对呢,您瞧瞧!”

他将画像递到赫连珏眼前,画上的晏明娴,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雪肤花貌,点染曲眉,眸含秋水,如瀑如墨的长发垂落,乌黑发亮,身穿一袭轻纱长裙,好似随着微风而动。

她的身姿优雅,一颦一笑皆透着高贵的气质,让人不禁为之倾城。

瞥见画像一眼,赫连珏的面上覆着一层寒霜,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三十板子。”

“啊?”

罗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需要本王重复一遍?”赫连珏冷若冰霜的凤眸睨着他。

“不、不用……”罗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立马道:“属下这就去。”

刚说完,他正打算将画像留下,就听到赫连珏威严的嗓音传来:“带着画像,一起滚!”

“是是是,属下这就滚,麻溜地滚!”

他抱着画像连忙出听风斋,刚站在门口暗叹自己命苦,跟了这么一个主子,随后冷旭走出来,斜视他一眼。

“主子的暗网可不是被你这么用的,还不快去领罚。”

冷旭说完,径直走了。

“要你说啊!”

罗阳冲着冷旭的背影白了一眼,小声嘀咕着。

长叹一声后,接着他就苦逼的去领板子。


京城的街道上,人头济济,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铺,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穿梭其间的孩童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为这番繁华增添了无尽的活力与美好。

掀开马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这般热闹的景象,晏雪初心底有所向往的,但仅仅是向往,相比繁华热闹又显得陌生的京城,她更想和自己熟悉的人呆在同一个地方。

“雪初小姐。”

突然,青莲开口喊。

晏雪初疑惑的转头,随即就听到青莲说:“我们马上就要到晏府了,在此之前,奴婢有几句话要交代小姐。”

“京城不比乡下地方,我们老爷好歹是五品官员,雪初小姐身为官家小姐,就要恪守闺阁小姐该恪守的本分,切莫在老夫人、老爷和夫人面前言行粗鄙。”

“闺阁小姐要恪守什么本分我不知道,若你们对我有所不满的话,大可将我送回安阳。”晏雪初扬起小脸,甜甜笑道。

“……”

青莲微怔,这个小丫头故意的吧?

转念一想,罢了,待她回到晏府,有她好果子吃的。

“如此,小姐高兴便好。”青莲僵笑着脸说。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将这小祖宗交到夫人手里。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也就意味着,晏家到了。

婚期将近,晏氏府邸庭院被装饰得焕然一新,门楼上悬挂着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庭院内更是繁花似锦,正厅内的墙壁上张贴着大幅的喜字与对联,每一处都显得更外喜庆,然而他们的脸上却见不到半分笑容。

眼瞅着距离婚期仅剩一天,晏明娴的心里就颇为焦急,她抓着母亲周氏的胳膊,瘪着小嘴问:“娘,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青莲怎么还没将人带回来啊?”

“是不是那个丫头不愿?那后天可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我嫁过去吗?”

晏明娴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周氏也心烦意乱得很。

青莲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把人带回来,周氏这心里也着急啊!

“娴儿,淡定些!”周氏拍着晏明娴的手背,安抚着她,“不是还有一天吗?”

晏明娴一张漂亮的脸蛋顿时皱起,贝齿咬了咬唇,星眸微嗔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娘你让我怎么淡定?要是明天依旧不见她们人呢?”

她就是害怕,到头来还得是她嫁给那个煞神王爷。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门房的下人急匆匆的来禀告:“夫人,大小姐,青莲姐姐回来了,说是将二小姐带了回来。”

周氏和晏明娴的眼眸一亮。

“快去将老爷和老夫人请到前厅来。”周氏扬唇微笑,“就说咱们的二小姐回家了。”

“是。”

一刻过后,晏家众人齐聚于前厅。

金色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晏家前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晏雪初站在前厅里,被晏氏众人的目光打量着。

坐在右侧主位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檀褐长袍,身形清瘦,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

晏雪初与他视线交汇的片刻,他就下意识的挪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而坐在主位左侧雕花木椅上的老夫人,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足见历经岁月蹉跎,她眼神温和的审视着晏雪初,嘴角挂着几分淡淡的微笑。

周氏就站在一旁,身上的服饰华丽,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此刻眼眶微湿的盯着晏雪初,随即上前拉住她的手。

“你就是雪初呀,这么多年未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这眉眼之间确有几分姐姐当年的影子。”周氏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泪顺着她精致的脸庞缓缓滑落,“孩子,这么多年你在乡下受苦了。”

晏雪初看着面前的女人,她虽然哭着,但声音里没有哽咽,也没有抽泣。

是这哭是真,还是猫哭耗子,周氏自己清楚,而她也看得分明。

视线一转,扫过前厅里每一个人的面孔,陌生之中又透着几分熟悉,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小的时候,她曾来过,也曾见过他们。

但那时候的她,年纪还太小,记忆也很模糊,依稀间记得他们只是冷漠的将她和谆娘都拒之门外。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些人,她的心里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起伏。

此刻晏雪初从周氏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淡漠:“我人已经来了,你们也都瞧过了,该送我回去了吧?”

“雪初你都已经回家了,你想回哪儿去?”

周氏装傻的问。

晏雪初不假思索:“回安阳。”

她从小就是在安阳城的西棠村长大的,要论家,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根。

此话一出,周氏的眼泪憋了回去,偷偷看向晏老夫人。

“你既已回来,便是晏府嫡出的二小姐,这里才是你的家。”晏老夫人原本温和的目光添加一抹厉色。

这会儿晏雪初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晏成适时开口,对晏老夫人说:“母亲,她自幼生长于乡野,如今回来,难免会有不适应的地方。她一路舟车劳顿的,许是累了,不如先让她去休息吧。”

周氏立马出来附和,“母亲,夫君所言极是,雪初许是劳累了,妾身已经将桂花小苑收拾出来,让雪初住下。”

说着,周氏便喊了青莲,“青莲,还不快将二小姐带去挂花小苑。”

“是。”

青莲欠了欠身,遂是将晏雪初拉出前厅。

在去往桂花小苑的途中,晏雪初发现府中挂着不少红绸和张贴着喜字,明显是要办喜事。

莫名的,晏雪初心底有着几分猜想。

桂花小苑的入口处是一扇古朴的木门,门上悬挂着一块刻有“桂花小苑”的木牌,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岁月沉淀感。

走进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两边种植了树形各异的桂花树。

将人带到后,青莲对晏雪初说,“二小姐,从即刻起你便住在这里,稍后奴婢会安排两名丫鬟伺候你。”

把话说完,青莲就退了出去,在出桂花小苑之时紧闭木门,亲自上锁。

晏雪初走在小径上,伸手抚过桂花树的枝叶,眉头紧锁,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红绸、红灯笼、喜字、对联……晏家分明是要办喜事,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她寻回晏家,从这些串联起来思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晏雪初眸光一凛,这场婚事必定是和她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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