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数字跳到了凌晨一点十七分。
又一个项目死线前的深夜,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只有远处几点路灯的光晕,模糊得像散开的墨点。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我自己疲惫的呼吸。
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脖颈僵硬得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准备去冲个澡,洗掉这身黏腻的倦意。
路过卧室门口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时,余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
脚步顿住了。
镜子里映出的人,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穿着皱巴巴的旧T恤,头发胡乱地挽着,眼下是熬夜熬出的深重青黑。
但不对劲。
我明明只是站着,微微歪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可镜子里的那个“我”,头歪的角度似乎……更大一点?
还有嘴角,我的嘴唇是放松地抿着的,可镜子里那张脸的唇角,却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
非常非常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眼花了吧?
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镜中人也同步地眨了眨眼。
错觉。
肯定是加班加得脑子不清醒了。
我甩甩头,不再看它,径直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稍微带走了一些疲惫,但镜子里那点细微的异样感,却像一粒微小的沙砾,顽固地硌在意识深处,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这面巨大的、沉重的雕花檀木框镜子,是奶奶留下的。
小时候每次去她家,总喜欢对着它做鬼脸,或者偷偷试戴她的老首饰。
奶奶去世后,这面镜子就被搬到了我家,一直放在卧室门口,像个沉默的、承载着时光的旧友。
镜框上的木纹很深,雕着繁复的缠枝莲图案,摸上去有种温润的凉意,岁月的包浆让它呈现出一种近乎深褐的光泽。
镜子本身也有些年头了,水银层在某些角度下会显出极淡的、不均匀的斑驳,像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我一直觉得它有种特别的韵味,一种沉静的古意。
可今晚,这份沉静里,似乎潜藏着别的什么。
洗完澡出来,我又一次站在了它面前。
镜子里的人穿着干爽的睡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边。
我抬起手,慢慢地,对着镜子挥了挥。
镜中影像的动作,毫无迟滞地跟随着。
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