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序动用了一切力量,如同大海捞针般寻找着温初莹的踪迹。
他查了温初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问了所有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
他甚至开始回忆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终于,他想起,在某个闲聊的午后,温初莹曾看着一本旅游杂志,指着一张照片对他说:“时序,你看这个海边小镇,好安静,好美。”
“等我病好了,我们去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那时,他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好”。
现在,这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立刻动身,一路风尘仆仆,不眠不休。
当他终于踏上那个偏远小岛的土地时,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只剩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海风是咸湿的,带着海腥味。
小镇很宁静,与世无争。
他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温初莹的名字,声音沙哑。
“初莹……温初莹……”……终于,在靠近一片礁石的地方,他看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
木屋的门口,用几块石头垒着一个小小的灶台,上面架着一口发黑的锅。
一个极其瘦弱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木屋门口的旧藤椅上,静静地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
海风吹拂着她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角和她干枯的头发。
她的背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碎掉。
江时序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
他几乎是踉跄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那个身影挪去。
脚步踩在沙滩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个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头来。
当江时序看清我的脸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瞬间凝结。
是一张苍白枯槁的脸。
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皮肤松弛地耷拉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只有那双眼睛,曾经清澈明亮,如今空洞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她瘦得脱了形,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
长期失血加上心如死灰,她的生命之火显然已经燃烧到了尽头。
油尽灯枯。
这个词,如此残忍地,具象化地呈现在他面前。
“初莹……”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
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江时序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我面前的沙滩上。
这个曾经高傲冷漠的男人此刻像个迷失的孩子,卑微到了尘埃里。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通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砸落在沙地上,洇湿了一小片。
“初莹……对不起……对不起……”他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额头抵着冰凉的沙地,身体剧烈地颤抖。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是混蛋!
我是畜生!
我罪该万死!”
“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好好治疗,我把我的血都给你。”
“初莹,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我不要的那枚戒指,不管不顾地往我手指上套。
“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只是我自己太蠢,一直没有发现。”
他语无伦次地忏悔着,哭得像个孩子,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踩在脚下。
我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卑微乞求。
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既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荒芜。
爱?
太迟了。
原谅?
太可笑了。
我轻轻地开口。
“太晚了,江时序。”
“我不恨你了。”
“真的,一点都不恨了。”
“恨一个人也需要力气,我现在……没有力气了。”
“你的补偿我不需要,你的爱我更不稀罕。”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看着海,等着结束。”
我的平静和无动于衷,比任何激烈的指责和痛骂,都让他更加痛苦,更加绝望。
戒指从我早已无力的手指上滑落。
咚!
像心脏摔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