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潮水,几乎将她溺毙。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爬着挪到楼梯口,再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一步一停,忍受着骨头仿佛要被撑开的剧痛,艰难地走下楼梯。
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话,拨打了救护车。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地倒在沙发上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救护车终于把她送到了医院。
刺眼的灯光,嘈杂的人声,消毒水的味道,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剧痛吞噬了一切。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沉浮浮。
恍惚间,她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深灰色的,像此刻窗外被暴风雪笼罩的天空,翻涌着比以往更浓烈、更复杂的情绪——一种近乎绝望的关切?
还是无法言说的痛楚?
它们穿透了层层叠叠的迷雾和疼痛,固执地凝视着她,带着一种让她心脏抽痛的重量。
“坚持住……”一个遥远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却又抓不住源头。
不知是这虚幻目光的支撑,还是身体里残存的本能,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划破了产房的紧张和寂静。
“恭喜你,是个漂亮的男孩!”
助产士的声音带着喜悦。
然而,剧烈的宫缩并未停止。
“等等!
还有一个!
双胞胎!
快!”
医生急促的声音响起。
许清漪的意识在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翻倍的剧痛中彻底沉入黑暗。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那双深灰色的眼眸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烙印在她意识的最后一片光亮里。
三年时光,足以让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孤女,磨砺出坚硬的棱角和审慎的疏离。
南城国际机场巨大的穹顶下,人潮涌动,喧嚣的声浪裹挟着久违的乡音扑面而来。
许清漪站在到达厅的出口,微微眯起了眼。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下,带着南方特有的、带着点湿漉漉暖意的明亮,与她记忆中斯德哥尔摩终年阴郁的铅灰色天空截然不同。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长而脆弱的脖颈。
脸上薄施脂粉,恰到好处地遮掩了长途飞行的疲惫,也修饰了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疏离与沉静。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像覆了一层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