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的、充满惊恐和陌生戒备的眼睛时,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猛地碎裂开来。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是濒临崩溃后的难以置信?
是看到我眼中全然陌生的恐慌时那瞬间席卷而来的巨大痛楚?
还有一种更深沉、更晦暗的东西,如同深埋地底的寒冰,在狂潮之下悄然涌动。
他张了张嘴,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只发出一声极其沙哑、几乎不成调的低唤:“……疏月?”
疏月?
王疏月?
这是我的名字。
他认识我?
他就是……沈栖迟?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瞬间激活了脑海中那个冰冷残酷的任务指令。
剜出他的心……心头血……换取我自己的生路……压在身下的右手,那紧握着致命凶器的手,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匕首冰冷的棱角更深地嵌入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这股刺痛,连同那名字带来的巨大冲击,让我的身体无法抑制地筛糠般颤抖起来。
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即将亲手犯下滔天罪行的恐惧,以及对眼前这张陌生又似乎隐含痛楚的脸庞的莫名恐惧,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我死死缠住。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他似乎被我这剧烈的、充满敌意的反应刺痛了。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缓缓收了回去。
他眼中的狂喜和担忧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沉重的、近乎哀伤的理解所取代。
“别怕……”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涩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是我……栖迟。
我找到你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沾满泥土、狼狈不堪的身上,尤其是后背破碎衣物下隐约可见的擦伤和淤青,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别怕,没事了。
我带你回家。”
<回家……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我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激起了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一丝模糊的、遥远的温暖感稍纵即逝。
但随即,更沉重的阴霾笼罩下来。
家?
我哪里还有家?
我的“家”,需要用眼前这个人的心头血去换!
用他的命,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