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
东边乱石滩光秃秃的,一眼望到头,藏个屁!”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说不清的焦躁。
“主任,这印子……”我还想再分辨。
“够了!”
赵德柱粗暴地打断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声音不容置疑,“我在这村当了二十年主任,山上的树比你们认的字都多!
听我的,搜后山!
都跟我走!
别在这磨蹭!”
他不由分说,转身用力挥手,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刚刚被我话头引住的村民。
人群的注意力立刻被他重新拉了回去,盲从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
呼啦啦一大片人,举着锄头、扁担、手电筒,吆喝着,吵嚷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涌向村后那片在暴雨和黑暗中更显幽深莫测的山林。
混乱的脚步践踏着泥水,瞬间将我发现的那些指向东方的辙印彻底覆盖、抹平。
祭坛边,只剩下我和几个跑不动的老人。
雨水冰冷地浇在头上、身上,我看着那片被彻底破坏的痕迹方向,又望向被无数晃动手电光柱搅动的、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后山。
赵德柱那过于激烈的反应,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我的心底。
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地否定东边?
如此急切地引导大家去后山?
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是错觉吗?
不,绝不是错觉。
一种强烈的冲动攫住了我。
后山人多,搜不搜都一样。
而东边乱石滩……那条被刻意忽视的线索,像黑暗中的一点磷火,在心头灼灼燃烧。
我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片喧嚣的后山,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之中,朝着与人群完全相反的、村子东头那片死寂的乱石滩跑去。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身上,单薄的粗布衣瞬间湿透,沉重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步都像是拖着铅块。
脚下的泥地越来越稀软,很快变成了混合着粗粝沙石的河滩泥沼。
空气里弥漫着河水暴涨带来的浓重土腥味和腐烂水草的气息。
乱石滩名副其实。
巨大的、被河水冲刷得圆滑或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头,像一群沉默的怪兽,杂乱无章地匍匐在开阔的河滩上,一直延伸到在雨夜中奔腾咆哮、水色浑浊如墨的陈家河。
手电光柱在密集的雨线中显得微弱而短促,只能勉强照亮眼前一小片湿漉漉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