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
夕阳拖着疲惫不堪的步子,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线吝啬地涂抹在城中村低矮、杂乱的屋顶上,勾勒出破败的轮廓。
李默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推开那扇油漆剥落、吱呀作响的木门。
狭小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旧气味,混杂着廉价药膏的微苦。
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瓦数极低的灯泡,在屋子中央投下一圈昏黄、摇曳的光晕。
奶奶正佝偻着瘦小的身子,在靠墙那张蒙着油渍的旧木桌前忙碌。
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正将一沓零散的旧钞票,用一块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蓝布帕子仔细地包起来。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听到门响,她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李默身上,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慈祥的弧度:“默默回来啦?
饿不饿?
锅里还给你温着粥……”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打断。
她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胸腔都掏空。
李默的目光扫过桌面,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在那叠旧钞票旁边,赫然放着一张揉得有些发皱的纸——是复读班的缴费通知单。
单据下方那个用红字印着的、触目惊心的金额,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奶奶那几声压抑的咳嗽,此刻听起来,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
那包在蓝布帕子里的零钱,每一张都带着奶奶手上洗不掉的药膏味,沉甸甸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老王那句“浪费父母血汗钱”的斥骂,像淬了毒的冰凌,再次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摇摇头,逃也似的钻进自己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床的、更加昏暗的小隔间,反手关上了门,将那令人窒息的愧疚和无助暂时隔绝在外。
六月七号,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难得的凉爽,却压不住城市深处蒸腾起来的躁动。
李默攥着那张薄薄的准考证,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几乎要把那决定命运的纸片洇透。
他站在考点大门外,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着,像一片无声涌动的潮水。
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写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