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端起面前那杯没动过的美式咖啡，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
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林慕调到最低，他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监控画面里，苏晴坐在员工咖啡厅角落，对面是他母亲林夫人。
“叩叩叩。”
“进来。”
苏晴推开门时，看见他指节按着眉心，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
“林总。”她把会议记录放在桌角，“这是今早的会议记录，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林慕没看文件，只是抬眼，“晴晴，我妈找你谈什么了？”
苏晴想起咖啡厅里林夫人那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伯母……只是问问工作情况。”她低下头。
“工作情况？需要单独在咖啡厅谈半小时？还是说，她拿什么威胁你了？”
他猛地站起来，让苏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没有威胁，伯母人很好，这份工作也是伯母给我的，我很感激伯母。”
“她给你的？”林慕逼近一步，“苏晴，你看着我。”
她被迫抬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红血丝里。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条件？让你愿意待在我身边，又刻意疏远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没什么条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努力维持平静，“伯母让我照顾你，让你康复。”
“然后呢？”林慕的目光紧锁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会离开，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林慕想起昨晚空无一人的卧室，想起她那句“没有”的回复，和监控里她与母亲对峙。
苏晴别开脸，不敢看他眼里翻涌的情绪，她知道，这句“然后我离开”是林夫人的条件，也是她给自己设下的最后防线。
“苏晴……”他终于开口，“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你康复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苏晴话音未落，就看见林慕猛地拉开办公桌抽屉，玻璃药瓶碰撞的声响刺破寂静，他颤抖着指尖将所有抗焦虑药、稳定剂一股脑倒在地上，白色药片滚得满地毯都是。
“你干什么！”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蹲下身去捡散落在波斯地毯上的白色药片，却分不清哪颗药应该在哪个瓶子里。
“在我康复之前你不会离开？”他踢翻的药瓶在地板上滚动，发出空洞的回响，“那我这辈子都不康复，你是不是就跟我白头偕老？”
“林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发颤，却仍试图去够角落的药瓶，“医生说你再停药会……”
“会怎么样？”他突然蹲下来，“会把你吓跑？还是会让你有理由继续留在我身边？”
“我让你康复，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苏晴猛地挣开他，后背撞在办公桌沿上，疼得倒抽冷气，“不是让你用生病来绑架我！”
“绑架？是啊，我就是在绑架你。”他捡起脚边一颗滚到地毯花纹里的药片，对着光看了看，又随手扔掉，“晴晴，你告诉我，除了一直生病，我还有什么能留住你的？”
苏晴突然想起大学时他递给她的冰镇果汁，那时的他不会用病痛做筹码，只会红着脸问“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你还有很多……你有凌宇，有沈曼琪，有……”
“那些都不是你。”林慕打断她，向前半步，“小花走了，你也不要我了。”
苏晴下意识地踉跄半步，林慕就像前面的对话都没发生过，目光落在她不自然的站姿上。
苏晴磨破的鞋跟，渗出血珠在廉价的人造革上洇开细小的花，这双高跟鞋是林夫人“特意”让人事发的工装鞋，尺码小了一码，好像在时刻提醒她，你和林慕的关系就像这双不合脚的鞋，硬要穿，只会让自己满身伤痕，她早就习惯了走路时前脚掌的挤压感，只是今天磨破了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