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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皇薄情寡义?我掀翻江山当女帝!晏姝容隐

凤点江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晏姝淡道:“本宫一直以为君臣尊卑应该放在长幼之前。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她在本宫面前也是臣妇,皇上难道要亲自破坏这个规矩?”夜容煊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可以让她先起来。”晏姝语气疏懒,“但是夫人必须先认识到的错误,明白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应该受到责罚的。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皇帝岳母就以为自己拥有特权,不能仗着父亲握有兵权就嚣张跋扈。”云氏怒道:“嚣张跋扈的分明是皇后——嗯?”晏姝抬眸,冷飕飕的一眼扫过去,“夫人这是与本宫顶嘴?”云氏僵住,只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夜容煊面上表情快挂不住,眸心阴沉之色一闪而逝。他真的不知道晏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嚣张跋扈到没脑子的泼妇,一点都不像以前那般体贴贤惠。若他大权在握,就凭她今日作风...

主角:晏姝容隐   更新:2025-06-09 23: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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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晏姝容隐的其他类型小说《渣皇薄情寡义?我掀翻江山当女帝!晏姝容隐》,由网络作家“凤点江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晏姝淡道:“本宫一直以为君臣尊卑应该放在长幼之前。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她在本宫面前也是臣妇,皇上难道要亲自破坏这个规矩?”夜容煊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可以让她先起来。”晏姝语气疏懒,“但是夫人必须先认识到的错误,明白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应该受到责罚的。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皇帝岳母就以为自己拥有特权,不能仗着父亲握有兵权就嚣张跋扈。”云氏怒道:“嚣张跋扈的分明是皇后——嗯?”晏姝抬眸,冷飕飕的一眼扫过去,“夫人这是与本宫顶嘴?”云氏僵住,只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夜容煊面上表情快挂不住,眸心阴沉之色一闪而逝。他真的不知道晏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嚣张跋扈到没脑子的泼妇,一点都不像以前那般体贴贤惠。若他大权在握,就凭她今日作风...

《渣皇薄情寡义?我掀翻江山当女帝!晏姝容隐》精彩片段

晏姝淡道:“本宫一直以为君臣尊卑应该放在长幼之前。

国公夫人虽是长辈,可她在本宫面前也是臣妇,皇上难道要亲自破坏这个规矩?”

夜容煊皱眉:“朕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可以让她先起来。”

晏姝语气疏懒,“但是夫人必须先认识到的错误,明白在皇后面前大呼小叫是应该受到责罚的。

她不该仗着自己是皇帝岳母就以为自己拥有特权,不能仗着父亲握有兵权就嚣张跋扈。”

云氏怒道:“嚣张跋扈的分明是皇后——嗯?”

晏姝抬眸,冷飕飕的一眼扫过去,“夫人这是与本宫顶嘴?”

云氏僵住,只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炸了。

夜容煊面上表情快挂不住,眸心阴沉之色一闪而逝。

他真的不知道晏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像个嚣张跋扈到没脑子的泼妇,一点都不像以前那般体贴贤惠。

若他大权在握,就凭她今日作风,早就把她打入冷宫自生自灭去了。

真是没有一点国母的端庄大度。

夜容煊压下自己的脾气,蹙眉看着晏姝:“晏雪昨晚真的在宫里跪了一夜?”

“应该是吧。”

晏姝漫不经心地点头,仿佛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本宫让严嬷嬷负责教她规矩,规矩没学好,肯定要遭一些罪的,不然以后进宫怎么侍寝?”

“你放着她被严嬷嬷教训,自己跑去睡觉?”

云氏勃然大怒,“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就是故意针对她是不是?”

“放肆!”

冷嬷嬷转头怒斥,“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对娘娘大呼小叫,果然没一点规矩!”

云氏脸色铁青,转头看向夜容煊:“皇上,这个刁奴竟敢对臣妇如此——夫人莫不是忘了,她是本宫的嬷嬷?”

晏姝皱眉,不悦地看着她,“难道夫人认为这宫里没人能约束你的行为?”

云氏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张布满指印的脸上青紫红肿交叠,看起来触目惊心,衬着此时怒火中烧的表情,毫无一品诰命夫人的优雅派头。

“行了,让夫人先回去吧。”

夜容煊有些不耐,强压着脾气打圆场,“皇后贤惠大度,一定会给朕这个面子的对吗?”

晏姝喝了口茶:“既然皇上开了口,本宫自然会给面子。”

“夫人。”

夜容煊转头看向云氏,眼神里透着几分示意,“还不谢过皇后恩典?”

云氏气得吐血,恨不得诅咒这个小贱人立刻去死!

然而形势比人强,她没办法,只能低头:“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妇告退。”

声音里却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回去让晏雪好好打扮打扮。”

晏姝只当没听出她的怨恨,云淡风轻般吩咐,“两日后进宫参见选秀大典。”

云氏抬眸:“晏雪身子不适——这是懿旨。”

晏姝表情一冷,嗓音里的冷煞之气让人心悸,“夫人想抗旨吗?”

云氏接触到她的眼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随即不由自主地转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夜容煊试着开口:“姝儿......此事已决,无可更改。”

晏姝语气强硬,“皇上对本宫的心意,本宫感动在心里,但也因此更应该替皇上着想,选秀之事刻不容缓。”

真是冥顽不灵。

夜容煊心中气极,越发厌恶她强硬的态度, 哪有一点为人妻子的温柔贤惠?

晏姝轻飘飘开口:“皇上有意见?”

“没,没意见。”

夜容煊慌张回神,“那这件事就交给姝儿全权负责。”

晏姝嗯了一声,这才施舍似的看向云氏:“国公夫人可以先回去,两日之后晏雪进宫参加选秀,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否则便是抗旨。”

云氏心里只把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跟她叫板,不甘不愿地应下:“臣妇知道。”

“跪安吧。”

晏姝冷漠开口,随即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夜容煊,“皇上今日没有奏折要批?”

夜容煊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朝中有丞相大人在,朕省心许多。”

晏姝淡哂,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外祖父历经三朝天子,从文帝那一朝就是朝中新贵,年纪轻轻考上状元,因性情稳重,被文帝重用提拔,做到了侍郎之位。

到了元帝之后,外祖父因为能力卓绝,继续得到重用,先帝临终之前,知道夜容煊手里可用的人不多,遂委任丞相成为辅政大臣。

如今外祖父在朝中说话的分量比这位皇帝重得多,丞相能处理的事情,完全不必皇帝忧心。

前世也是。

晏姝一心想助皇上,所以外祖父辅佐皇帝一段时间之后,开始暗中把朝中势力朝皇帝偏移,让他有能力处理朝政,有能力应付党派之中的斗争。

再加上夜容煊一贯会演戏,长达四年对皇后痴情不悔,不为其他美色所动,且勤于政务,忧心社稷。

丞相以为他是个可靠的人,慢慢就交出了权力,退出朝堂。

谁能想到夜容煊竟是如此狼心狗肺,薄情寡义?

晏姝从沉思中回神,平静地说道:“丞相确实很厉害,皇上应该好好信任他。”

夜容煊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姝儿觉得朕能成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天子吗?”


雾气朦胧,清香暗浮。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肌肤,各色新鲜的花瓣在水面上悠悠飘浮轻荡。

袅袅香气萦绕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晏姝阖眼靠着池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前世一幕幕。

为后三载未有身孕,满朝文武每天给他施压,说帝王不可无嗣,跪求皇上充盈后宫。

然而夜容煊一次次顶住压力,驳回了选秀的请求。

晏姝原以为他是真的做到了一诺千金,感动之余,也曾为自己无子而感到愧疚。

可是当她终于有了身孕,满心欢喜地与他分享这个好消息时,他是否已经开始在心里计划着她的死期?

皇后难产而死,多完美的死法。

毫无破绽,不会惹人怀疑,毕竟女子生产本就是一道鬼门关。

皇后妃嫔也好,平民百姓也罢,谁都要经历这一遭。

所以怀胎十月,当她在殿内承受生子之痛时,他却满心焦灼地站在殿外,期待着一尸两命的结果?

晏姝肺腑里恨意如针扎,一点点蔓延,几欲毁灭理智。

夜容煊阴沉的眼神,狠戾的动作,癫狂的笑容,不断在脑海里闪现,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当初的愚蠢和识人不清,错把豺狼当良人。

在她死后还能如此疯狂地发泄着不满,形同鞭尸一般恶狠狠地抽打着她,跟以前温柔深情的模样判若两人,可见那七年里积攒了多少怨恨。

真是个演戏的好手啊。

整整七年。

婚前三年,婚后四年。

他在她面前一直温柔体贴,深情不悔,处处表现出一个痴情男人该有的担当。

谁会想到那般深情款款的温柔面具之下,竟藏着如此强烈的怨毒和不甘,隐忍和屈辱?

呵,屈辱。

需要用到她的时候不觉得羞辱,处处体贴,一朝大权在握,置她于死地时真是毫不手软。

此时回想起来,夜容煊的狡猾其实早见端倪,只是她一直沉溺在他的柔情之中没有看清罢了。

文武百官力谏选秀,他态度坚决,立誓此生只要皇后一人,因为彼时他还需要靠着她震慑朝臣,稳固各派世家势力。

但朝臣们不会抱怨皇帝深情,只会觉得皇后不懂事。

宫外多少世家贵女们歌颂着他的情深义重,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懂得感恩的好男人。

相比那些三妻四妾还要逛青楼的风流男人,她们的皇帝陛下才是人间最好男子。

因此当宫外有人为了皇帝一直不曾婚嫁的消息传来时,她只一笑而过,甚至与有荣焉,觉得这么好的男人只属于她一个人,外人无权分享。

却不知他早已给了那么多人承诺,所以才让人心甘情愿等着他,大龄未嫁,才有了后来晏雪、林云珠、沈嘉心痴情守候。

所谓的痴情是假,只怕把她们都纳进宫,笼络她们的父亲为他所用才是真。

那几年里,多少女子嫉妒着皇后荣获独宠?

多少人谩骂着皇后不识好歹,说她不该霸占后宫?

专情帝王的美名冠在夜容煊身上,骂名却由晏姝来担。

可笑情深义重的皇帝,早已悄无声息地生下了帝位继承人。

晏姝嘴角掠过一抹掺杂了悲凉和讽刺的冷笑。

温柔体贴的皇帝,在她死后还不甘心,愤怒而疯狂地发泄着他的怒火,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她到底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情,值得他如此怨恨?

晏姝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平静凉薄,既然如此,这一世别怪她心狠手辣。

皇上想大权独揽,想三宫六院?

三宫六院可以成全他。

至于大权独揽?

痴心妄想。

“青雉。”

“娘娘。”

青雉端着茶盘走过来,“奴婢在呢。”

“稍后传令下去,三日之后给皇上选秀。”

晏姝淡漠开口,“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家中有适龄的女儿,全部进宫参加选秀。”

青雉点头:“娘娘要秀女们的画像吗?”

“不用。”

晏姝道,“选秀流程一切从简,本宫亲自挑选。”

“是。”

“时间仓促,先选京中贵女。”

晏姝一步步安排得稳妥,“半年之后,再从天下各地挑选秀女入宫,务必让皇上体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快乐。”

青雉恭敬地应下,心里却忍不住忧心,娘娘是觉得皇上已经靠不住了吗?

可若皇上靠不住,选那么多女子进宫,娘娘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晏姝敛眸撩着池水,眼底色泽如海浪翻涌。

既然感情不能相信,那她从此就摒弃七情六欲,只把那万人追逐的权力握在手里,还怕这天下谁人不从?

......沐浴结束之后,晏姝从浴池里起身。

青雉和宫人们上前服侍,擦身披衣,梳顺一头乌发。

晏姝声音漠然:“传御林军统领。”

“是。”

晏姝抬脚走出浴殿,一袭云色轻薄飘逸的寝衣长长曳地,玲珑身躯包裹在缎袍之下,白嫩的双足踩在软毯上,在灯火照耀下显得莹白如玉。

正殿内,晏雪端正跪直着身体,脸色惨白,身子细不可察地轻颤着,额角一缕鲜血已经干涸黯淡。

晏姝极为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内殿,纤长身体很快消失在重重帷帐之后。

不多久,一袭玄色御林军统领袍服的年轻男子站在殿门外,微微垂眸:“卑职晏凌风,求见皇后娘娘。”

晏雪一惊,正要回头去看,严嬷嬷已经开口:“不许动。”

晏雪顿时僵住,垂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又攥紧,该死的贱奴!

她一定会记着今晚所受的屈辱,来日十倍百倍奉还在她身上。

“进来。”

晏姝清冷的声音从帷帐后面传出来,带着几分要就寝时的慵懒,“本宫今晚安排嬷嬷教晏雪规矩,为她进宫选秀做准备。

凤仪宫外守得严一些,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本宫今晚任何人都不见。”

晏凌风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晏雪,随即垂眸:“臣谨遵娘娘懿旨。”

说完这句话,晏凌风告退离去。

晏雪整个人如坠冰窖。

晏姝今晚不打算让她回去了?


“啊!”

晏姝睁开眼,额头冷汗涔涔,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恍惚和恨意。

“娘娘!”

容貌秀丽的侍女疾步而来,“怎么了?

娘娘做噩梦了?”

凤仪宫里灯火通明,陈设奢华贵气。

晏姝斜卧在凤榻上,恍惚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殿,思绪有片刻放空。

噩梦?

是噩梦吗?

“娘娘,别担心,噩梦都是反的。”

侍女青雉拿帕子给她擦拭上额头冷汗,脆嫩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地响着,带着明显的欢喜和兴奋,“打今儿起,娘娘就是后宫唯一的主子!”

“半个时辰前,皇上毫不留情地驳回了大臣们选秀的请求,义正言辞地表示后宫只有娘娘一人,绝不会纳其他女子入后宫。”

“皇上果然重承诺,对娘娘一片情深义重——青雉。”

清冷声音蓦地打断了她的话。

青雉声音一卡,担忧地看着晏姝:“娘娘是不是累了?

要早些洗漱休息吗?”

“不用。”

晏姝从风榻上坐起身,接过侍女奉上的茶盏,眸心泛起寒芒,“你方才说,有大臣请求选秀?”

“是啊。”

青雉面上泛着红晕,兴奋得眼睛放光,“那些大人真是迫不及待想把女儿送进宫呢!

不过娘娘不必担心,林公公说皇上已经回绝了他们,让娘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晏姝没说话,闭眼靠在榻上。

回想着方才那真实而可怕的梦境,梦中一幕如此刻骨铭心,让人心有余悸。

真的是梦?

还是她重新活过来了?

大臣们请求充盈后宫,皇帝义正言辞地拒绝,并直言此生只爱皇后一人......好熟悉的话语,这辈子难忘的场景。

这是夜容煊在封后大典上,对着文武百官说的话。

所以她这是回到了四年前,皇上刚登基的第一个月,封后大典刚结束的当日?

这个时候,刚坐上龙椅的夜容煊还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帝,他要笼络大臣,稳定朝堂,必须倚靠晏姝。

因为御林军统领是晏姝的大哥晏凌风。

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是晏姝的舅舅,当朝百官之首丞相是晏姝外祖父。

晏姝手里还握着皇族最神秘的玄隐殿玉令——这是先皇留给她的护身符。

拥有这么多筹码的她,再加上冷静聪慧的头脑,上辈子轻轻松松帮助出身低微的夜容煊打败其他皇子,夺得至尊之位。

然而......晏姝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夜晚灯火辉煌的宫殿,嘴角掠过一抹冷戾的弧度。

选秀一事不必放在心上?

不,这一世她偏偏要放在心上。

晏姝声音寒凉:“去告诉林英,就说本宫贤惠大度,要为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青雉吓呆了:“娘......娘娘,您说什么?”

“不必问太多。”

晏姝语气清冷,不容置疑,“照做。”

青雉满心不解,但她向来对自家主子言听计从,只得哦了一声:“奴婢这就去。”

晏姝独自站在窗前,眸心泛起冰冷色泽。

负我者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夜容煊,你准备好了吗?

“容隐。”

一道黑衣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单膝跪地,头垂得极低。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护国公府,以及平阳长公主府......”晏姝声音越发冰冷刺骨,“我要他们所有的罪证。”

“是。”

极低的一声回应,黑衣身影鬼魅般消失在眼前。

凤仪宫里,宫人门低眉垂眼侍立两旁,一个个安静得恍若空气,对这一幕不敢有任何反应。

风吹树梢,阳光明媚。

晏姝眯了眯眼,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姝儿!”

一身明黄的男子在宫人簇拥下急匆匆而来,跨进殿门,面上带着几分紧张之色,“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晏姝转过头,漠然看着他。

“姝儿。”

夜容煊疾步走到晏姝跟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你生气了?

选秀的建议是大臣们提的,朕没答应,真的,你相信朕!

朕真的没答应他们——”啪!

晏姝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打得他脸一偏。

空气僵滞片刻,殿内一瞬间静得死寂。

夜容煊僵了僵,缓缓转回头看向晏姝。

“皇上紧张什么?”

晏姝漫不经心地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又没说不信你。”

夜容煊声音一顿,面色微微涨红:“姝儿,此事真的不怪朕。”

他大概以为晏姝是为了选秀一事生气,虽因为被打而心头恼怒,却极力表现出一副好脾气似的模样,“都是那群老顽固!”

夜容煊很快面露愤恨之色,“非得说什么子嗣传承不容疏忽,朕应该为皇族开枝散叶,尽早充盈后宫才是大事,朕都要被他们烦死了!”

晏姝走到一旁凤榻前坐下,慵懒地靠躺着,浑身柔弱无骨似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夜容煊的脸上。

紧张吗?

的确该紧张。

因为刚登基之初,他的帝位还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其他兄弟取而代之。

因为他还没得到她手里的玄隐令,他的宫廷还需要她大哥保护。

因为皇宫内外,所有御林军布防都在晏凌风控制之下。

因为大将军舅舅手里掌着西楚三十万精锐兵马。

整个护国公府,唯有晏凌风待她真心。

整个丞相府,个个都待她真心。

想到这里,晏姝闭了闭眼。

手里握着这么多筹码,前世她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夜容煊这个阴险狡诈的东西算计得一尸两命?

果然帝王薄情寡义。

忠臣可诛,嫡妻可杀,过河拆桥从不手软。

她死后,他一定不会放过外祖父和大哥吧,毕竟他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能算计,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姝儿。”

夜容煊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看起来不太高兴似的......皇上爱我吗?”

晏姝睁开眼,眼底色泽幽冷难测。

夜容煊微默,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朕最爱姝儿,这还需要问吗?”

“那皇上是否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当然。”

夜容煊点头,“姝儿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啪!

晏姝抬手,又一个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青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晏姝:我的祖宗啊,您在干什么?

她居然在新婚之日,封后大典当天,接连打了皇上两个耳光?

如果方才那一巴掌是因为选秀,那现在这巴掌又是因为什么?

巴掌声不止吓到了青雉,整个殿内的空气仿佛都瞬间静止了下来。

宫女们骇得齐齐跪地,头都不敢抬。

夜容煊表情僵住,眼神有一刹那阴沉:“姝儿?”

“皇上爱我,所以应该不介意我有一点小脾气。”

晏姝淡淡一笑,好像自己不过开了个玩笑,“本宫今天心情不好。”

夜容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头阴鸷的怒火,面上自然扬起一抹笑意:“为何心情不好?”

“可能是因为封后大典太累。”

晏姝扶额,声音越发疏懒,“皇上给我捏捏腿可以吗?”

夜容煊一怔:“当然——跪着捏。”

“什么?”

夜容煊神色凝滞,好不容易摆出的表情再度僵在脸上,“姝儿,你到底怎么了?”

晏姝阖上眼,容颜精致无双,眉眼间依然是一副慵懒模样:“皇上不是说爱我吗?”

青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觑着她,忍不住想说,就算皇上爱您,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的人折损他的尊严啊。

万一皇上记恨怎么办?

青雉这般想着,转头觑了皇上一眼,果然看见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嗯?

青雉仔细瞅了瞅,皇上确实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娘娘。”

林英陪着笑,“皇上今天也很累,大典结束之后,皇上还要应付朝臣——哦。”

晏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所以在皇上心里,我并不重要。”

“怎么会?”

夜容煊收拾好情绪,重新换上一副温柔笑容,“你们都退下。”

晏姝没说话。

宫人们低眉垂眼地退了出去,转眼只剩下林英和青雉二人。

青雉站着没动,眼底兴奋和激动之色慢慢冷却下来,像是忽然间明白了娘娘不高兴的情绪从何而来。

皇上似乎有点虚伪呢。

“今天辛苦了。”

夜容煊起身跪了下来,双手恰到好处地给晏姝捏着腿,“大臣们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朕的心里只有姝儿一人,永远都是。”

还真是能屈能伸。

晏姝不发一语地盯着他,眼底藏着冰冷光泽。

“皇上。”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不辨喜怒,“如果我要你的皇位,你会给我吗?”

空气静止,殿内温度骤降。

贴身总管林英的脸色苍白如纸。


晏雪还跪在地上。

按照宫里的规矩,晏姝没叫她起身,她不得擅自起身。

就算跪得双腿断掉,也得老老实实跪着,否则立即就会有手段严厉的嬷嬷把她带出去教规矩。

而此时比起下跪,晏雪更震惊的是晏姝对皇上的态度。

晏姝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以前在皇上面前分明是善解人意的贤惠模样。

虽总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架势,可她对皇上还是很温柔的,处处为夜容煊着想,生怕他受了一点委屈。

今晚却如此傲慢,不但让皇上跪着给她捏腿,连起身恭送皇上都不愿意?

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底气,让她跋扈得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晏雪眉头拧紧,搞不懂晏姝在玩什么把戏。

就算要给她下马威,也不必折辱皇上吧。

凤仪宫安静得落针可闻。

严嬷嬷站在晏姝左侧,青雉站在晏姝右侧。

还有几个宫女站在晏雪左右两侧。

姐妹二人一坐着一跪着,身份尊卑的差距让晏雪心里嫉恨难耐。

不过她很快拂去这种不甘的情绪,下意识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皇后又如何?

不过是皇上利用的棋子罢了,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还以为自己还能继续做皇后吗?

“严嬷嬷。”

晏姝开口,嗓音清冷如雪,“晏雪即将入宫做秀女,你今晚负责教她规矩。”

严嬷嬷应下:“是。”

什么?

晏雪诧异地抬头:“大姐?”

严嬷嬷走过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啪!

晏雪吃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

“晏二姑娘,在这凤仪宫里,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没有你的大姐。”

严嬷嬷站在她面前,表情严厉,“请你现在正式跟皇后娘娘行礼。”

晏雪愤怒:“大姐,我是你的妹妹,你不能——”啪!

严嬷嬷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晏雪大怒,猛地站起身:“你这个贱奴——”砰!

严嬷嬷一脚踹在她的膝窝,剧痛之下,晏雪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啊!”

双膝像是断裂似的痛苦让她脸色刷白,额头急促地渗出冷汗,疼得面容扭曲,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晏雪。”

晏姝目光从她腹部一掠而过,淡淡开口,“既然要入宫,规矩肯定是得学的。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把自己当做新入宫的秀女,而不是本宫的妹妹。”

这句平静无情的话缓缓钻入晏雪耳膜,让她如坠冰窖。

她可以确定晏姝就是故意想整治她,她在利用权力公报私仇。

晏雪心里生出怨恨,然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捂着肚子,心里划过恐慌。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

“大姐就不担心父亲生气吗?”

晏雪咬牙抬眸,眼底浮现委屈和不甘,“姐姐刚坐上后位,根基未稳,还需要靠着父亲的支持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若父亲知道我们姐妹不和,一定不会高兴。”

“妹妹真是不懂规矩。”

晏姝缓缓站起身,眼神居高临下,冷漠无情,“到了这宫里,生死已由不得你,搬出谁都无济于事。”

说罢,她起身往内殿走去;“青雉,本宫要沐浴。”

“是。”

青雉连忙吩咐下去,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宫女,“浴池里花瓣都放好了吗?

皇后娘娘要沐浴,把衣裳、浴香、毛巾都准备好。”

“是。”

宫女们齐齐应下,跟随皇后娘娘而去,独留晏雪一个人孤零零跪在冰冷的宫砖地面上,继续接受严嬷嬷的教导。

“请晏姑娘脊背挺直,跪正!”

严嬷嬷严厉的声音听着毫无感情,“宫里的规矩,坐有坐姿,跪有跪姿,站有站姿,丝毫不容疏忽。

晏二姑娘今晚先学跪姿,什么时候学得合格了,什么时候才可以起来。”

晏雪攥着手,冷冷看着她:“你只是宫里的一个嬷嬷,说到底不就是个奴才吗?

你知道这么对我,以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威胁我?”

严嬷嬷表情一冷,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啪!”

砰!

“啊!”

巨大的力道之下,晏雪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疼得她惨叫出声。

一缕鲜血从额角缓缓渗出淌下,触目惊心。

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

站在殿门处的四名宫女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晏雪脑子里嗡嗡的,眼前一片黑雾,剧痛仿佛占据了她所有感官,连严嬷嬷的声音听着都显得格外遥远。

“晏二姑娘今晚若想多受皮肉之痛,就继续负隅顽抗。”

严嬷嬷语气冷漠,“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晏雪轻轻吸着气,眼眶已经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敢再尝试触怒严嬷嬷。

宫里教规矩的嬷嬷都是魔鬼,她们心狠手辣,精通各种整治人的手段。

若继续激怒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保不住。

晏雪心头闪过这个想法,一时只把晏姝和严嬷嬷恨到了骨子里。


刚踏出大门,云氏就见女儿虚弱地被丫鬟从马车上扶着走下来。

“雪儿!”

云氏连忙上前,瞧着她满脸苍白疲惫之色,表情心疼又焦急,“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晏雪见到母亲,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眼眶发红,猛地扑到她怀里:“母亲!”

云氏脸色骤变,咬牙问道:“是不是那个贱人欺负你了?”

晏雪扑在云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好不伤心。

“有话就说,哭什么?”

护国公从府里走出来,皱眉看着晏雪,“晏姝欺负你了?”

晏雪抬起头,双眼红肿,声音哽咽:“姐姐说要教我规矩。”

“那个贱人!”

云氏咬牙切齿,“我就知道——”哒!

哒!

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在清晨的国公府外显得尤为清晰。

护国公和云氏同时转头看去。

一身玄袍的晏凌风策马飞奔而来,矫健的身姿,俊朗的眉目,淡漠的表情,让护国公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长子真是优秀得让他心生忌惮。

到了门外翻身下马,晏凌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晏雪:“晏姝已是中宫皇后,身份尊贵,护国公府则是臣子,在她面前需得谨守尊卑身份。

私底下编排皇后,会被治以大不敬之罪。”

晏雪脸色一僵。

云氏大怒:“那个小贱人仗着身份欺负晏雪——辱骂皇后,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晏凌风看向云氏,语气森冷,“夫人是想被处以极刑?”

“你——放肆!”

护国公冷冷怒喝,“怎么跟你母亲说话?”

晏凌风语气漠然:“我只有一位母亲,已经故去多年。”

护国公大怒命令:“滚去祠堂。”

晏凌风跨进大门,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开。

云氏嘲讽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如毒蛇般阴冷。

晏凌风,真以为你有骨气就能在这个家里做主?

想护着你那个浑身逆骨的妹妹,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桀骜不驯又如何?

云氏收回视线,冷冷一笑,只要护国公还活着一日,晏凌风就不能不顺从,否则被冠以不孝之名,御林军统领的职务早晚不保。

到那时,只怕连他的皇后妹妹都护不住他。

“累了就先回去洗个澡,早些休息。”

护国公转头看向晏雪,“我去上朝,其他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晏雪乖巧点头。

云氏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晏凌风进了祠堂自然是罚跪,等他回来再说,就意味着罚跪要持续到他下朝。

晏凌风不敢逃避家法,毕竟忤逆父亲可是大罪。

云氏温柔一笑:“老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雪儿。”

护国公点头,看到小厮已经把他的坐骑牵了过来,遂不再说什么,翻身上马,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云氏收回视线,心疼地看着她:“回屋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母亲。”

晏雪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不安,“晏姝想让我进宫做秀女,我该怎么办?”

“秀女?”

云氏一惊,“她不是一直想让皇上空置后宫吗?

怎么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女儿不知道。”

晏雪摇头,脸色惨白如雪,“她一定会报复我的!

昨晚她让嬷嬷教我规矩,还说是为了以后进宫做准备,那个嬷嬷严厉得很,昨晚硬生生让我在凤仪宫跪了一夜。”

说着,晏雪忍不住哽咽出声:“母亲,我的腿快要断掉了!”

云氏咬牙:“那个小贱人,真是狠毒的心肠!”

“母亲,我们怎么办?”

晏雪害怕,昨晚的教训让她刻骨铭心,“如果我真的进了宫,她会不会每天折磨我?”

“别怕,你先去休息。”

云氏安抚着她,并挽着她的手一道走进大门,“稍后我进宫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放心,有我在,绝不让她欺负你。”

晏雪轻抿着唇,白着脸点头:“嗯。”

几个侍女前呼后拥把晏雪带去了她的院子,很快备上热水和花瓣让她沐浴,并准备好活血化瘀的药膏。

新鲜的瓜果和茶点一一摆上茶案。

两个丫鬟手捧着漂亮的衣裳候在浴桶旁边,另外两个丫鬟赶紧吩咐厨房准备一些二小姐最爱吃的早点,待她沐浴之后就能享用一顿美味的膳食。

云氏给女儿安排好一切,确定她沐浴之后就可以吃好喝好休息好,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海棠院。

嬷嬷伺候着她换上一身隆重正式的命妇朝服,戴上花钗冠,两鬓钗有九珠,代表着正一品命妇身份。

云氏看着镜子里雍容华贵的妇人,眼神里浮现几分倨傲自得。

晏姝就算成了皇后又怎样?

她的母亲已经死了,永远享受不了女儿成为国母带来的荣耀。

护国公如今已成了国丈,而她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国丈夫人。

南镜死了,她看不到女儿风光耀眼,看不到国公府显赫清贵,当然也看不到她的女儿终有一天将从后位上狠狠摔落下来,摔得尸骨无存!

云氏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疏忽之处,转身往外走去:“进宫。”


云氏当然不满,处处都不满。

晏雪是她的女儿,这小贱人凭什么做主她的命运?

如果进宫是皇上的意思,并且皇上能护住雪儿,她自然乐意,甚至希望雪儿能独得圣宠,把晏姝这个小贱人早日打入冷宫才好。

可进宫为妃若是晏姝的意思,显然就不一样了,皇上能护得住晏雪吗?

云氏想了想,强硬地坚持己见:“晏雪不想进宫。”

“此事由不得她。”

晏姝嘴角掠过一抹淡哂弧度,“她这个年纪如果不想进宫,就该考虑嫁人,不知你想把她嫁给谁?”

云氏随意编造:“还在议亲中。”

“不想进宫也可以,本宫这就给她指婚。”

晏姝语气淡漠,说完稍作沉吟,“就赐给武王如何?”

云氏脸色大变:“武王生性残暴——夫人还请慎言。”

冷嬷嬷表情一冷,声音严厉,“你是想说皇后娘娘故意虐待自己的妹妹吗?”

云氏冷笑:“难道不是?”

“是又如何?”

晏姝端起茶盏,优雅轻啜一口,“本宫现在是皇后,母仪天下,晏雪的命运掌握在本宫手里。”

“晏姝!”

云氏表情骤变,猛地从地上站起,“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为难晏雪!”

“冲着你来?”

晏姝无所谓似的,随口吩咐,“冷嬷嬷,那就先赏她十个耳光。”

“是。”

冷嬷嬷应下,一脚把云氏踹倒在地,抬手就朝她脸上扇去。

啪啪!

啪啪!

啪啪......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在耳畔不停地回荡,剧痛在脸上炸开,云氏想说话,然而劈头盖脸的耳光让她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疾风暴雨般的耳光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十个耳光打完,冷嬷嬷停手站到一旁。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云氏一张脸已经高高肿起,青紫可怖,整个人表情僵滞,呆如木鸡。

“还要吗?”

晏姝好脾气似的问道,“若觉得不够,冷嬷嬷可以再辛苦一下,不过打得多了难免手疼,嬷嬷稍后去挑一件趁手的刑具。”

冷嬷嬷恭敬应下:“是。”

云氏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晏姝,表情逐渐震惊而阴冷,目光里浮现尖锐暴怒的光芒,像是恨不得扑上去把她咬死一般。

她不敢相信晏姝竟敢这么对待自己。

她竟敢如此对待自己!

“晏姝,别忘了你是晏家的女儿!”

云氏厉声开口,脸上的剧痛也掩不住她语气里激动和愤怒,“你这般作为,传出去还能博得贤惠名声?

若大臣们知道堂堂皇后如此对待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定会觉得皇后薄情寡义,目无孝道!

他们会去皇上面前弹劾,到时为难的人只会是皇上!”

为难的人是皇上?

晏姝嘴角掠过一抹细不可察的嘲弄。

那不是很好吗?

她要的就是把夜容煊踩到脚底下,把他的尊严践踏得连残渣都不剩,让他这辈子再也无法风光显贵,让他永远没机会做一个掌实权的皇帝!

晏姝眼底划过狠戾之色,轻吸一口气,面上却是一派慵懒无害:“皇上是一国之君,掌天下生杀大权。

谁敢不从,尽管杀了便是。”

云氏脸色煞白:“一国之君也不能滥杀无辜,皇后娘娘是想要皇上做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外面通报声骤然响起:“皇上驾到——”云氏精神一震,蓦然转头看向殿外,随即回过头来盯着晏姝,眼神仿佛在说,皇上来了,看你如何在皇上面前演戏。

“姝儿。”

夜容煊跨门而入,正要说话,猝不及防看见跪在地上的云氏,着实一愣,“你......国公夫人?”

云氏脸色涨红,面上带着几分屈辱之色,委曲求全地跟皇上见礼:“臣妇参见皇上。”

夜容煊看着云氏肿得高高的脸,脸色一变:“夫人的脸怎么了?”

云氏正要说话,冷嬷嬷已恭敬回道:“皇上,国公夫人对皇后娘娘不敬,奴婢正以宫规教训她。”

“放肆!”

夜容煊脸色一沉,骤然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教训国公夫人?

不知道夫人是皇后的母亲吗?”

冷嬷嬷跪下请罪。

云氏肿痕青紫的脸上浮现阴狠得意之色。

“来人,把冷嬷嬷拖出去,杖打三十——皇上。”

晏姝不疾不徐地开口,“教训国公夫人,是本宫的意思。”

夜容煊一僵:“姝儿?”

晏姝挑眉:“所以皇上要把本宫也拖出去,杖打三十?”

冷嬷嬷低眉垂眼地跪着,眼角余光却没有错过云氏从得意转为愤恨的眼神。

“姝儿。”

夜容煊连忙走过去,温声安抚,“国公夫人毕竟是长辈,朕相信姝儿一定是为了维护下人,才故意把这个罪名揽在自己身上,但是——皇上想多了。”

晏姝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语气淡漠如水,“确实是本宫的意思。”

夜容煊面色微沉:“为什么?”

“方才冷嬷嬷不是说了,国公夫人对本宫不敬,一进来就指着本宫的鼻子骂。

若不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就不仅是几个耳光这样的轻责了。”

晏姝淡笑,“皇上应该知道,对君王和皇后不敬,应该处以什么样的责罚。”

乱杖打死都在情理之中。

“皇上!”

云氏表情难掩怒火,忍不住开口辩驳,“臣妇只是不解,昨晚皇后娘娘下旨让晏雪进宫陪她说话,臣妇以为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家,岂料晏雪一直在宫中待到早上才回去。”

“回去之后,晏雪脸色惨白,双腿红肿,分明是在宫里跪了一夜。”

“臣妇只是想问问,雪儿娇弱无力,她犯了什么错,皇后要如此刁难折磨于她?”

云氏猛地磕头:“求皇上给晏雪一个公道,给臣妇一个公道!”

晏姝平静地听她控诉,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冷漠无情的弧度。

告状?

尽情地告吧。

不告状都对不起她挨的十个耳光。

夜容煊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想到自己昨晚被拦在凤仪宫外,连宫门都进不来,而晏姝却让晏雪在凤仪宫罚跪了一夜?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合时宜的仗势欺人,是吃定了自己暂时不敢动她?

堂堂皇后,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这么冷酷无情,她还如何做好一个贤惠大度的中宫之主?

如此嚣张跋扈的一国之母,怎能叫人心服口服?

夜容煊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云氏,神色几番变化,最终却是转头看向晏姝:“国公夫人毕竟是长辈,不如先让她起来说话?”


腊月寒冬,北风凛冽。

天边乌云密布,死气沉沉,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快!

皇后娘娘,使点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娘娘,再使点劲啊!”

“娘娘,吸气!”

伴随着稳婆们一声声焦急的指令,压抑的痛呼声从殿内不断传出来。

站在宫廊下一身龙袍的男人不断地踱着步子,看起来焦灼而惶恐。

“皇上别担心。”

贴身太监林英低着头,温声安抚,“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此言一出,一身龙袍的男人不但没有高兴,眉眼间反而骤然多了几分冷厉阴鸷之色。

林英不敢再说,低眉退至一旁。

男人一双眼频频望向紧闭的寝殿,眼底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反而一片冰冷无情。

经年累月,长期用药。

今晚是最关键的时刻,一尸两命才是他想要的结果......“不好了!

不好了!”

稳婆惊叫声骤然响起,带来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不安,“皇后娘娘血崩了!”

什么?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宫女们霎时哭声一片,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慌乱,恐惧,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凤仪宫。

“快!

召太医!

快召太医啊!”

男人听到稳婆的惊呼之后,像是慌了一样撞开门直奔内室而去,“姝儿!

姝儿!”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仿佛是不祥的征兆。

男人扑到床前,死死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女子:“姝儿!”

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发丝凌乱,额头还遍布着冷汗,却已是气息全无。

晏姝死了。

当今天子最爱的皇后娘娘——护国公府嫡长女晏姝,助夜容煊谋得皇位,却在成为皇后的第四年死于难产,一尸两命。

享年二十二岁。

皇上伤心欲绝,嚎啕大哭,哭声令闻者心酸落泪,让人忍不住感叹皇上对皇后娘娘痴情一片,是世间少有的好男人。

晏姝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魂魄离开尸身,飘在床边,心痛地看着她爱了六年的丈夫趴在她的身边,哭得肝肠寸断。

凤仪宫里乱成一团,稳婆焦灼恐惧之下一声声喊着“召太医”的声音被淹没在凄厉的哭喊声中。

哭声震天,哀戚笼罩。

晏姝心头被撕扯着,忍不住想去安慰他,让他别伤心,这样的结果不是他的错,他要好好活下去......“来人!”

皇帝忽然站起身,双眼红肿,声音冷厉肃杀,“把这些给皇后接生的稳婆和医女拉出去,统统处死!”

“夜容煊!”

晏姝一惊,下意识地开口阻止,“不要杀人,与他们无关——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啊!”

绝望的哀求声此起彼伏,稳婆侍女恐惧地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皇上饶命!”

然而求饶显然不起作用。

早已候在外面的御林军蜂拥而入,粗暴地把吓得六神无主的稳婆和侍女一个个拖出去,一刀一个,干脆利落。

鲜血四溅,惨叫声不绝,直到接生的稳婆、医女和侍女全部死绝,泣声方歇。

死亡气息笼罩着整座凤仪宫,血腥味弥漫。

晏姝看着这血腥一幕,无数次想过去阻止,然而她冲过去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缕魂魄。

她说话没人听得见,她伸手没人看得见。

没有人理会她的呵斥。

她只能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昔日温柔深情的夫君走出寝殿,红着眼吩咐:“林英!”

御前总管慌忙跪下:“皇上!”

“下旨昭告天下,皇后崩逝,一尸两命。”

夜容煊脸色苍白,声音哽咽,“朕心哀痛,举国哀悼三月,任何人不得婚嫁享乐。”

“是!”

凤仪宫外惨死的尸首很快被拖出去处理完,唯留地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夜容煊屏退左右,独自走进内殿。

殿内血腥气浓烈刺鼻。

他却像是没有嗅觉一般,独自一人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女子。

时间仿佛于此刻静止。

“晏姝。”

夜容煊缓缓靠近床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女子,面上哀伤之色一点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恨,“你终于死了,哈哈哈,你终于死了!”

晏姝一怔,蓦地停止了漂移的动作,注视着夜容煊的眼神一点点冷却下来。

视线缓缓落在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眼眶有点发红之外,哪有一点哀伤的迹象?

“贱人!”

夜容煊抬手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声音似是发了狠,“朕早就想让你死了!

容你活到现在,你该感谢朕的仁慈!

贱女人!”

人前尊贵端方的天子,此时像是突然间发了狂,一个又一个耳光疯狂地扇在已经过世的女子脸上。

啪!

啪!

啪!

啪!

“你真以为朕一心爱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要不是看你手里的兵权,要不是需要你大哥的帮助,朕连多看你一眼都嫌晦气!”

“明明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凭什么这么强势,处处高人一等?

你知不知道,朕早就厌恶了你的高高在上?”

夜容煊疯狂地掐起女人的脖子,剧烈摇晃着:“贱女人!

朕恨你,朕恨你!

六年两千多个日子,朕每天都恨不得你去死!”

晏姝浑身发冷,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个忽然发疯的男人,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他。

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切讽刺且可笑,昔日的一腔情深原来只是虚伪作假。

此时这般冷酷疯癫的模样,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贱女人!

朕恨你,朕恨你!”

夜容煊一遍遍怒吼着,终于像是发泄累了,动作慢下来,嘴里却还在发狠似的念叨着,“朕恨你,你这个贱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寝殿里彻底安静下来。

晏姝从眼前这一幕中彻底抽离出来,无情无绪,无爱无恨,沉默而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夜容煊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得癫狂:“真是老天有眼,你终于死了!”

话音落下,一个红衣女子忽然出现在寝宫外,出现得很突兀。

晏姝目光移过去,才发现她手里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一大一小两人穿过殿外满地的血腥,拾阶而上,缓缓跨进殿门。

晏姝眼神骤冷,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子。

护国公府晏家次女,晏雪。

她怎么会在这里?

晏姝目光落在那孩子脸上,跟夜容煊相似的轮廓,几乎如出一辙的眉眼......“皇上。”

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晏雪带着孩子走进内室,站定在夜容煊身后,“我把砚儿带来了,他想见皇上。”

夜容煊一惊,面上癫狂之色瞬间消失,转头看着晏雪和那孩子:“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万一被人发现......皇上不用担心,晏凌风被父亲困在家里,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皇上面前。”

晏雪一双眸子盈盈含笑,“姐姐走了,我来送她一程。”

晏姝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一双瞳眸里寒冰刺骨,狠戾慑人。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这几年来瞒得可真好啊。

“父皇。”

男孩仰着头,声音稚嫩,“砚儿想你了。”

夜容煊弯腰把孩子抱起来:“父皇也想你。”

晏雪笑意微敛,眼含热泪:“皇上。”

“这些年委屈了你们母子。”

夜容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环着晏雪的肩,“如今晏姝死了,朕以后再也不必看她的脸色,没人能干涉朕的后宫。

待过些日子时机成熟,朕就把你们接进宫,给你和砚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嗯。”

晏雪欣喜地点头,目光落在床上,“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皇上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

“皇上顺利拿到令符,稳固了帝位,铲除了晏凌风和晏姝兄妹,心愿达成,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晏雪声音里带着算计,“晏姝已死,有兵权在手,有父亲帮忙笼络朝臣,皇上再也不用担心帝位不稳了。”

“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夜容煊伸手把她拉入怀里,温柔地环着她的肩,一家三口温馨无比,开口时语调却是阴冷无比,“至少要让以前听命晏姝的那些人相信,她是真的死于难产,而不是我们动了手脚,否则还是会有很多麻烦。”

晏姝眼底浮现恨意,这对贪婪自私、虚伪狠毒的狗男女!

往日一幕幕浮现心头,温柔体贴的天子,痴情专一的丈夫,恩威并施的帝王,让人艳羡的帝后......他们却在此时告诉她,夜容煊对她展现出的情深似海都是假的?

他一直在骗她,目的只是为了要她的玄影殿玉令?

怪不得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身孕,夜容煊却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他早就有了帝位继承人!

“皇上,我想当贵妃。”

晏雪撒娇,“皇上能答应我吗?”

“当然,贵妃之位非你莫属。”

夜容煊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随即迟疑片刻,面上浮现愧疚之色,“雪儿,只是朕没办法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皇上。”

晏雪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善解人意地说道,“此次多亏了吏部、户部两位尚书和长公主府,皇上才能这么快除掉晏姝兄妹,且三位姐姐都已经等了皇上四年,妾身不会贪心。”

晏姝闭了闭眼,心头无比悲凉。

三位姐姐。

等了四年。

晏雪有了孩子。

那个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个人的皇帝,实则早在四年前就跟晏雪搞在了一起,还有吏部、户部尚书家的嫡女痴心等待。

怪不得......怪不得晏雪、林云珠、沈嘉心明明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却迟迟不愿婚嫁。

还有长公主府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郡主钟明溪,也在等一个入宫的机会?

晏姝讽刺地笑了笑,突然意识到,原来她这个让人艳羡的皇后,竟是这么多女子入宫的绊脚石。

晏姝望着相携而出的两人,想到方才晏雪说的话。

大哥被父亲困在家里。

父亲向来薄情寡义,大哥只怕凶多吉少。

晏姝心里担忧,想去家里看看,正要跨出殿门之际,却忽然被一阵劲风卷起,整个人无法克制地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

晏姝眼前一黑,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夜容煊表情僵硬而难看,捏腿的动作不由一顿,笑意显得格外勉强:“姝儿?”

“嗯?”

晏姝睁开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嗓音越发慵懒如猫,“我说,如果我要你的皇位,皇上给还是不给?”

“这......”夜容煊不自在地笑了笑,心里明明已怒到极致,却只当她在说笑,“只要姝儿想要的,朕都给你,皇位算什么?”

晏姝嗯了一声,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既然如此,还请皇上记着自己所说的话。”

等失去皇位那日,千万别歇斯底里地发疯才好。

“姝儿今日怎么了?”

夜容煊轻抚着她的发丝,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带着几分探究,“是不是太累了?”

宫灯映照着女子绝色容颜,肌肤玉白无瑕,像是上等的绸缎,眉眼带着天生清冷和贵气,让人有种不敢亵渎的高贵。

夜容煊每每面对着晏姝这张脸,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这让他感到自卑和屈辱。

晏姝淡道:“确实有点累。”

七年识人不清,最终落得惨死,怎么能不累?

晏姝重新阖上眼,倚在凤榻上,清丽精致的容颜泛着淡漠光泽:“今天是我成为皇后的第一天,我想跟家里人分享一下喜悦之情。”

夜容煊表情一顿。

护国公有嫡长子晏凌风,嫡长女晏姝,他们的母亲是护国公原配正妻南镜,当年也曾是先皇爱过的女子。

只是南镜性情刚烈,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最终选择了护国公。

原以为征战沙场的将军更通晓大义,正直有责任,不会朝三暮四。

哪曾想最终依旧没逃过被背叛的结果。

拥有一双儿女的南镜,在平妻云氏进府之后跟护国公关系一天天恶化,三年之后过世。

那时晏姝才两岁多。

如今的当家夫人云氏,就是护国公打破惯例抬进府的那位平妻。

南镜过世之后,云氏顺理成章成为当家主母,现如今有个十五岁的女儿晏雪,还有个小儿子年方九岁。

夫妇俩对晏姝这个嫡长女并不好,晏姝也视他们如仇敌。

晏姝九岁那年,在先皇建议下,被大将军舅舅带去边关,立了几次功,十五岁归来独自带兵平过一次内乱。

归来之后先帝封她为安国郡主,有自己的封地,比朝中几位公主风头都盛。

但也因此更加让云氏嫉恨。

所以此时这句“跟家里人分享一下喜悦之情”,便难免有了几分炫耀和讽刺的意味。

夜容煊问道:“你要出宫?”

“不。”

晏姝轻声开口,“让妹妹进宫一趟吧。”

夜容煊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眼下天色已黑,不如等到明日?”

“就今晚。”

晏姝声音虽倦懒,态度却强硬,“半个时辰之后,我要见到她。”

夜容煊眼底色泽晦暗,缓缓点头:“好,朕这就下旨——不用麻烦皇上。”

晏姝淡笑,“本宫一道懿旨,还怕召不来她?”

夜容煊表情一僵,眼底似是凝聚了一层乌云密布,垂下的眸子里冷得刺骨,俊逸的脸上却一派平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晚的一切都不正常。

明明早上她还温柔体贴,眼底尽是对封后大典的欢喜,可到了晚上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晏姝到底怎么了?

扇他耳光,命他下跪,根本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做了皇后,就能天下无敌,可以把一国之君也踩在脚底下?

“皇上怎么了?”

晏姝抬脚踢了踢他,轻慢的动作像是在羞辱一个奴才,“生气了?”

夜容煊抬起头,眼底阴沉色泽已完全掩去,面上自然而然地扬起一抹温柔笑意:“怎么会?”

晏姝挥了挥手:“皇上早些回宫去休息吧。”

夜容煊伸手执起她的手,笑容带着些无奈似的宠溺:“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让我去哪儿?”

晏姝道:“今晚我要与妹妹彻夜长谈,皇上留在这里不合适。”

夜容煊嘴角抿了抿,几乎可以确定晏姝心里定是有事。

“三天之后,我负责给皇上选秀。”

晏姝淡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不妨与我说一说。”

“我喜欢姝儿这样的。”

夜容煊似是不高兴,却不知道是因为选秀还是晏姝的态度,“姝儿能找到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子吗?”

“皇上最擅长说甜言蜜语。”

晏姝笑意凉薄,“可我总怀疑过度的温柔甜蜜之下,会不会包裹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夜容煊心头一冷,眼底猝然划过一抹慌乱。

他有些不安地看着晏姝:“姝儿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挑拨离间?”

“没有。”

她以一尸两命为代价,才发现他的真面目罢了。

“姝儿最是聪明,自然知道我的温柔是真是假。”

夜容煊脸色沉了沉,“一定是别有用心之人试图离间我们的关系,朕若查出是谁——让妹妹进宫吧。”

晏姝像是随意开口,“户部尚书家的嫡女也不错,性子温婉,才情过人,纳她入宫,可以更快地收服户部尚书,让他为皇上所用。”

夜容煊面沉如水,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看什么?”

晏姝不悦,抬起一脚踹开他,“皇上如今帝位不稳,不抓紧时间拉拢户部、吏部和各大朝臣的势力,指望哪天被旁人夺去了皇位?”

夜容煊被她踹倒在一旁,反而因此笑了起来:“姝儿还是这般脾气,每每让朕对你又爱又无奈。”

晏姝眼底划过一抹寒色。

夜容煊说完这句话,反常地沉默片刻,随即迟疑:“只是......吏部和户部朕可以理解,护国公府不是已经有了你吗?

为什么还要让晏雪进宫?”

“因为我们姐妹情深。”

晏姝淡漠一笑,意味深长,“我有的,她也必须得有。”


晏雪在凤仪宫跪了一夜。

这一夜对她来说漫长而煎熬,简直像是身在炼狱。

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意识到了严嬷嬷的狠辣,晏雪不敢跟她硬碰硬,在吃了几次教训之后,只能乖乖跪着。

可她从小到大何曾遭过这么大的罪?

两条腿跪得剧痛无比,像是有锥子在里面一个凿个不停,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然而刚要晃动,严嬷嬷手里的藤条就抽了下来。

抽了之后还要她跪得端正,那严厉的表情,冷酷的语调,简直让晏雪生不如死,更是无数次心里咒骂着严嬷嬷不得好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晏雪精疲力竭之际,才听到醒来之后的晏姝说了一句:“回去好好准备,两日之后,选秀的旨意会送到护国公府。”

晏雪此时连怨恨仿佛都没了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差点脱口而出:“若我抗旨不遵又如何?”

然而这句话到底没有问出口。

要不要听命进宫做秀女,她还需要回家问问父亲和母亲的意见,这一夜晏雪吃了太多的亏,不敢再跟晏姝抗衡。

凤仪宫是晏姝的地盘。

她在这里跟她犟,无疑是自讨苦吃。

“臣女告退。”

晏雪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朝晏姝行礼,脸色憔悴苍白,掩不住的疲态,“多谢皇后娘娘一夜教导,多谢严嬷嬷费心提点。”

晏姝在宫女伺候下,从容优雅地更衣洗漱,没再多加理会。

晏雪于是低眉垂眼离开了凤仪宫。

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开,外面灰蒙蒙一片,可经历一夜痛苦折磨的晏雪,乍看到外面这片天,竟觉得自己像是从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刚放出来一样。

这种重获自由的希望让人想哭。

因为双腿止不住的酸痛,晏雪脚步迟缓,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往宫门方向一步步走去,离凤仪宫越来越远,晏雪心里的恨意也渐渐死灰复燃,越来越强烈。

晏姝,你自以为成了皇后,就想整治谁就整治谁?

等你知道皇上根本不是真心爱你,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晏雪心里诅咒般想着,待走到宫门口,远远就看见正在安排换值的晏凌风,脚步微顿,随即目不斜视地走出宫门。

晏凌风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像是没看见似的,转头吩咐:“左右护军营去校场,例行训练,前后营换值,中营巡逻替补!”

“得令!”

晏雪听到身后冷峻慑人的声音,御林军气势蓬勃的气势,朱唇紧紧抿起。

晏凌风。

护国公府嫡长子,从小到大一直护着晏姝,却也是晏姝的软肋。

晏雪眸心划过一抹阴冷色泽。

晏姝,你敢这样对我,我就让父亲加倍还在你大哥身上,看谁熬得过谁。

......护国公府主院里,灯火一夜未灭。

从晏雪随着太监进宫开始,云氏就未曾阖眼,宫门落锁前皇上派人过来传话,说晏雪被皇后留在宫里谈心,今晚不回府,请国公和夫人不必担心。

云氏怎么能不担心?

晏姝那个贱人心狠手辣,又在边关呆了几年,手段多得很,不知道怎么对付晏雪呢。

云氏一夜不敢阖眼。

护国公倒是睡了两个时辰,因为天不亮就要起身去上朝,起身之际发现云氏衣衫整齐坐在桌前,眉头皱起:“你一夜没睡?”

云氏看了他一眼,表情难掩忧心:“我担心雪儿。”

“宫里有皇上在,怕什么?”

护国公淡道,“况且晏姝昨日才封了皇后,总要表现得贤惠宽容一些,免得落人口舌,不会对晏雪怎么样的。”

云氏起身,走过去服侍他更衣:“稍后入了宫,你好好打听——二小姐回来了!”

外面一个侍女的禀报响起,“国公大人,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云氏听到这句话,什么也顾不得说,匆匆转身往外走去。


云氏求见时,晏姝已经梳妆完毕。

用完早膳,此时正坐在雕凤纹锦榻前阅览着秀女的名册。

两名宫女侍立左右,一人是她的贴身侍女青雉,今早刚被提拔为一等宫女,另外一人则是女官锦溪,为人细心,处事公正,在宫女中颇有威严。

除了青雉和锦溪之外,站在她身侧的还有一位教导嬷嬷,姓冷,跟严嬷嬷一样知根知底,都是严厉到让人闻之色变的厉害人物。

晏姝既决定大刀阔斧掌权,自然要挑选一批聪明胆大之人为己所用。

皇上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因时间仓促,来不及昭告天下,所以只下旨选京中六品官员家中适龄女子。

昨晚她下了懿旨,今早锦溪就把所有符合条件的女子名册呈了上来,年龄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共有合适女子二十八人。

人数还行,足够她挑选第一批人。

对着名册看了好一会儿,晏姝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向青雉:“护国公夫人求见?”

青雉点头:“是。”

晏姝敛眸,用毛笔在名册上圈出了几个人:“让她进来吧。”

“是。”

一身华服的云氏很快跨进殿门。

抬头看见晏姝,她下意识的就想开口质问,然而目光一转,赫然看见晏姝身边还站着一个眉目威严冷肃的嬷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眼神里仿佛带着刀锋似的冷芒,让人心悸。

云氏心头微凛,再看看殿内侍立的十几名宫人,尚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云氏微微福身,“娘娘万福。”

冷嬷嬷表情一冷,提醒道:“国公夫人,见着皇后娘娘是要下跪的。”

云氏表情微沉:“我是国公夫人,还是皇后的母亲。”

“本宫的母亲已过世多年,别乱攀关系。”

晏姝头也没抬,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冷嬷嬷,她若不跪,就让她出去。”

冷嬷嬷走过去,冲着她福身:“请夫人给皇后娘娘跪下,否则就出去。”

云氏神色阴沉,指甲忍不住掐进掌心,恨不得当场活劈了这装腔作势的小贱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据理力争:“我是一品诰命,见皇后无需行全礼。”

“夫人大概是理解错了一些事情。”

冷嬷嬷皱眉,严肃纠正她的认知错误,“诰命夫人面见皇后,按照规矩同样要行跪礼,只是皇后娘娘为显示对命妇的尊重,通常会免除命妇的礼节。”

云氏正要说话,冷嬷嬷接着说道:“然而国公夫人今日态度如此傲慢,浑然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显然是不值得皇后尊重的。”

云氏脸色铁青:“晏姝前日还是我的女儿,今日就要逼母亲下跪,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前日尚未举行登基大典,皇后娘娘确实是护国公府嫡长女,算是夫人的晚辈。”

冷嬷嬷点头,“但昨日封后大典之后,皇后娘娘便是一国之母,在这里没有长辈晚辈,只有皇后和臣妇,国公夫人既知自己是一品诰命,竟连规矩都不懂?”

云氏咬牙僵持着,她怎么会不懂?

她就是不愿给这个贱人下跪。

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嫡长女,竟真敢让她这个母亲跪下?

就不怕折了她的寿!

晏姝似乎并不在意她跪不跪,注意力全程落在秀女名册上,眉心微拧,盯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若有所思。

至于折不折寿,她还真不在意。

僵持良久,云氏脸色由青转白,由白又转青,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跪了下来:“臣妇云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姝略微转头,终于施舍一个眼神给她:“不是不愿意跪吗?”

云氏气得浑身颤抖,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贱人!

“本宫现在是皇后,执掌天下人生杀大权。”

晏姝漠然一笑,“一个国公夫人,还想在本宫面前逞威风?”

云氏说道:“执掌生杀大权的是皇上,你只是皇后!”

“夫妻本为一体。”

晏姝冷冷一笑,“皇上曾承诺爱我一生一世,本宫相信,生杀大权掌握在本宫手里和皇上手里是一样的。”

真是做梦!

云氏攥紧了手,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愚蠢无知和自以为是。

皇后随时可以被废,而皇上永远是皇上,怎么可能一样?

“掌生杀大权的是皇上,可以拥三宫六院的也是皇上。”

云氏反驳,“倘若一样,岂不是说皇后也可以三宫六院?”

晏姝扬眉,眉眼间尽是孤傲冷漠:“若本宫拥有主宰天下的权力,天下美男子尽归我挑选,三宫六院又算得什么?”

她真是大逆不道!

云氏震惊地盯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说出如此悖逆惊人的话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该再跟失去理智晏姝争辩,怕她一怒之下真的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好在她知道晏姝的软肋是什么。

“晏凌风一早下值回去,因为顶撞长辈,被你父亲罚去了祠堂。”

云氏冷道,“你如今是中宫皇后,老爷动你不得,但你该知道——来人!”

晏殊眯眼,没等她说完就开口喊人。

云氏声音一卡。

外面一名小太监疾步而入,低头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晏姝语气冷硬:“传本宫懿旨,召御林军统领晏凌风进宫议事,命他即刻前来,不得延误。”

云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晏姝挑眉:“国公夫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晏姝,别忘了你是谁的女儿,晏凌风又是谁的儿子!”

云氏恨恨地盯着她,“你今日召他进宫,明日召他进宫,难不成还能日日召他进宫?”

只要待在晏家一天,护国公作为他父亲,就可以以任何理由惩罚这个逆子。

“本宫不必日日召他进宫。”

晏姝放下名册和毛笔,慵懒地倚着锦榻,语气散漫,“两天后晏雪就会选秀入宫,父亲罚跪大哥一日,本宫就罚跪晏雪两日;父亲若是对大哥动用家法,本宫就让晏雪好好感受一下宫里的刑罚,看谁最先受不住。”

云氏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要晏雪进宫?”

“本宫疼她,想让她进宫陪着。”

晏姝语气凉薄,“夫人可有什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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