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段葛兮段悠兮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之贵女嫡妃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语花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已经过了春分,繁华的太澳京城城本该温暖迷人,可是最近总是淫雨霏霏,整个空气中都散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让人打心眼里面反感这季节。在皇宫内的一个荒废的宫殿门外,几个年纪相仿的绿衣宫女正聚在一起说些什么。一个圆脸的宫女忽然看见一个神色匆匆的嬷嬷出来,便急忙上前拉着嬷嬷问道:“贵妃娘娘死了没有?”那嬷嬷暗颇为不屑,还呸了一声,道:“死不死都不成了,都打入冷宫了还整天端着贵妃的架子,都残废那样子,还能打翻御赐的圣物,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皇后娘娘处置贵妃娘娘的日子,大家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件事千万要掩盖过去,不要给皇后娘娘生事。”这就是嬷嬷出来的目的,宫中人多嘴杂,怕几个年轻的宫女不懂事乱说话。一个瓜子脸的宫女十分懵懂,道:“还真是奇怪,皇后娘...
《重生之贵女嫡妃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已经过了春分,繁华的太澳京城城本该温暖迷人,可是最近总是淫雨霏霏,整个空气中都散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让人打心眼里面反感这季节。
在皇宫内的一个荒废的宫殿门外,几个年纪相仿的绿衣宫女正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一个圆脸的宫女忽然看见一个神色匆匆的嬷嬷出来,便急忙上前拉着嬷嬷问道:“贵妃娘娘死了没有?”
那嬷嬷暗颇为不屑,还呸了一声,道:“死不死都不成了,都打入冷宫了还整天端着贵妃的架子,都残废那样子,还能打翻御赐的圣物,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皇后娘娘处置贵妃娘娘的日子,大家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件事千万要掩盖过去,不要给皇后娘娘生事。”
这就是嬷嬷出来的目的,宫中人多嘴杂,怕几个年轻的宫女不懂事乱说话。
一个瓜子脸的宫女十分懵懂,道:“还真是奇怪,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是一个父亲,怎么看也是亲生姐妹,可是贵妃娘娘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情,居然胆敢陷害皇后娘娘未出生的孩子?”
圆脸宫女拉着瓜子脸宫女的手,嘘了一声,道:“你小点声,皇后娘娘待我们向来是好的,我们更要维护她的名声,这是贵妃娘娘的错误,是贵妃娘娘心肠恶毒,我们的新皇后人缘可是好得很。”
于是几个宫女开始一边沉默,一边仔细听着宫殿里面微小的声音。
一般说来说,秋风扫落叶是亘古不变的常识,可是现在,一股阴凉的风刮过,一些老绿带黄的叶子顿时脱离树干,被风扫的细碎作响。
一片叶子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碰在一个牌匾上,原来还是描金的牌匾,似乎被孤独和绝望侵蚀了多年,变得斑驳无比,甚至仔细的看,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几个字,丰融殿。
那几个字明明锋利无比,宛如女主子骄傲的风骨,但是现在看上去,有点凌乱的落魄之感,就像一个铮铮铁骨的人,被削掉了腿骨,变得无力支撑风雨飘摇。
殿内一个消瘦的身影无力坐在地上,十分寂寥,光滑的里面衬托女子清瘦的面颊和绝望的眼神,但是更见容貌中的一股子清绝之色。
即便是容貌清绝,如那荷花瓣般细腻的轮廓,也掩饰不了女子明显的缺点,那便是女子的左手曾经被炭火灼伤过,整个手指头已经紧紧的粘连一起,而右手,似乎被滚烫的水严重的烫伤过,皮肤皱巴巴的不说,还五指弯曲,似乎根本伸展不开。
女子的脸上的傲骨和自卑之色相互杂糅,变成一股被人窥视丑陋的悲伤之色。
她的四周散乱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仔细一看,便看见三尺白绫,一把剪刀,和一杯毒药,不过毒药已经被打翻在地上,由此能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狼狈女子的面前,是一个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身下一条暗花细丝褶缎裙,头上是繁复无比的缕鹿髻,戴着各种珍贵无比的珠翠,富贵女子和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一个形如枯槁,一个神采飞扬,若是仔细看上去,二位云泥之别的青年女子有五分相似,甚至能一眼看出是姐妹关系。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害死了先皇后,现在又害的我腹中的胎儿早死,陛下仁慈,留下你的全尸,你若再如此执拗,陛下定会削掉你的贵妃之位,以一个谋害先皇后和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到时候就是乱葬岗。”
富贵女子段悠兮虽然笑意盈盈,但是说话的语气带着嚣张的得意。
段葛兮抬着头,看着面前穿着皇后新服的段悠兮,眼里鄙视道:“谋害二字何从谈起,我不喜欢先皇后,我也不喜欢你肚子中的孩子,可是我段葛兮从来就是堂堂正正,尽管是女子,我也不会做哪些腌臜事,莫须有的罪名,你们扣的很牢固的,五年前先皇后死,她的家人害了我的双手,现在我的双手残废至此,你们就三番五次的羞辱我,当真是我的好姐姐。”
地上的女子就是久居冷宫的段葛兮,若是在五年以前,她是皇上秦秀逸名义上最宠爱的妃子。
明明是最宠爱的妃子,可是秦秀逸在揽着她腰肢的时候,总是会说:“为了朕的江山社稷,朕一定要做到雨露均沾,葛兮,你别怪朕,朕也是万不得已。”
那时候段葛兮在秦秀逸的面前,总是保持着一副深明大义,不屑争风吃醋的样子,对秦秀逸道:“皇上尽管去,妾身理解。”
于是秦秀逸便转身就走,他的背影总是那么决绝,段葛兮忍着心里的失落,在丰融殿彻夜的弹着琵琶。
后来,先皇后薛善雪,不知怎么的来找过她一次,吃了一点丰融殿的东西,回去后就毒发身亡。
于是秦秀逸毫不客气的将她禁足在丰融殿,薛善雪的父母对了惩罚她对薛善雪的谋害,先把她的左手放在炭火里面烧,当时是冬腊月,没有大夫的精心救治,她的左手一直溃烂道到开年的四月份,站在那里,手上的肉就直接往地上掉。
后来,她的左手彻底的残废了,只有一只右手,可是段葛兮的手实在是太美,有一次被一个宫女“不小心”的撒上热水,从此两只手都残疾,秦秀逸把她足五年,直到丰融殿成了冷宫。
现在,就在半个月之前,不知怎么的,有孕的良妃段悠兮,就是段葛兮的姐姐,突然被册封成皇后。
在册封大典的那天晚上,段悠兮在丰融殿穿着皇后的服装,对着段葛兮喝了一杯酒,结果就滑胎。
后来,秦秀逸毫不客气的要给她死刑。
所以现在,段悠兮亲自站在她面前,高傲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挑衅,段悠兮就是想看见段葛兮跪地求饶,眼神惊恐。
因为原来在段府,段葛兮虽然才华不如她,但是段葛兮骨子向来高傲,就像宁折不弯的竹子,
于是京城的才子便送给段葛兮一个号称,叫做“竹女。”
这称号不是对段葛兮的赞美而是讽刺,可就是这个称呼,让段葛兮出名了,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掩盖了她的风头。
段悠兮虽然是才女,但是她的性格向来隐忍的很,更是审时度势习惯,还圆滑的根本挑不出任何错处,所以她就算是才女的名声,也比不上“竹女”二字的更宽更深的含义。
段悠兮向来就痛恨段葛兮,痛恨的不得了。
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亲段鹄,就是官拜一品的太傅大人,也是秦秀逸的恩师。
段葛兮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庶女,可是有一天,她的“母亲”吕月姝娘成了夫人,段葛兮自然就是嫡女。
说来也奇怪的很,吕月姝明明是段葛兮的生母,可从小到大只对段悠兮好,就像段悠兮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没有想到后来还真的是。
吕月姝用尽一切办法,把段葛兮塞给当时还未登基的秦秀逸,一步成妃。
后来又要段悠兮在身边侍奉,说是姐妹在宫中一起有个照应,段葛兮不知道自己不是吕月姝之女的秘密,只能遵守。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先皇后死,段悠兮作证是段葛兮害死了先皇后薛善雪,于是段悠兮被秦秀逸封为良妃。
不久后良妃怀孕,在册封在之后,被段葛兮害死腹中胎儿,所以段葛兮沦落成这步田地。
为了击溃段葛兮眸里面的傲气,段悠兮凑近段葛兮的耳朵,道:“吕月姝不是你的生母,她是我的生母,先夫人夏羽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的母亲当初只是一个姨娘,和你母亲一起有孕,为了生在夏羽之前,她使用了催生的办法,让我和你一起出生,为了我嫡长女的身份,吕月姝个人上演了一出换女的办法,你本该是嫡长女,可惜你不仅晚出生一个时辰,而且还由嫡女变成了庶女,哈哈哈哈,你的亲生母亲就是夏羽,是夏羽,是先夫人,不是现在的吕月姝。”
段葛兮毫无波澜的眼神,顿时掀起来翻天巨浪,这怎么可能?
她微微抬着头,看着得意的丝毫不加掩饰的段悠兮,怒恨道:“段悠兮,你别胡说。”
段悠兮看见段葛兮眼神里面的情绪,幸灾乐祸道:“胡说?我可没有,你还记得你十三岁的时候,我不小心害死了先夫人夏羽,现在的一品诰命夫人,吕月姝她是多么的关心我,是多么的为我着急,为了保住我,她亲手把你推了出去,众人的眼里,你可是吕月姝的亲生女儿啊,她当时为了我,把十三岁的你送入远在百里的白鹭庵,你还记得吗?”
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
段葛兮身子的力量几乎被完全的抽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夏羽被段悠兮不小心喂错药毒死,被吕月姝发现后着急不已。
迅速的权衡之下,吕月姝难得捧着段葛兮的脸,告诉她,让她去家庙为夏羽超度,忏悔,念经三年。
段葛兮自然是不愿意,可是为了博得吕月姝的喜欢,她硬着头皮同意。
于是吕月姝博得一个贤妻良母的名声,为了先夫人,宁愿处罚自己的“女儿”,同时待“继女”如真正的掌上明珠。
呵呵,咳咳咳……咳咳咳……
吕月姝,段悠兮,你们害的我好惨,好惨,这辈子我是白活了。
为了给你们铺路,奉承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
段葛兮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她抬着双眸,看着外面的变幻莫测的天空,接着转而死死的盯着段悠兮,道:“若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为了不让自己双手接触那些三尺白绫,毒酒而显得滑稽无比,她垂下宽广的水袖,紧紧的包裹住自己残废的双手。
便奋力触柱而死。
身死,恨不灭,身死,恨更浓。
太澳城外,往西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观山钟灵毓秀,青翠葳蕤,万木林立,众芳纷郁,纷枝炫绿。
这么隐秘幽深的山林之间,有一个半新不旧的庵,名唤白鹭庵。
白鹭庵地处位置十分幽静,所以即便是过了处暑,都感觉不到有多么的热。
此时的白鹭庵院子前面,一个名唤靛蓝的丫鬟,神穿着一件薄薄的苎麻衣服,一条简单的阔腿裤,显得清爽大方。
只见她坐在一个凉爽的石凳上,胳膊搭在一个石桌上,桌子上放着一壶酸梅汤,还有一小碟黑皮瓜子,旁边是一个扫地的扫帚,可见她是被指派出来扫地的。
不过看这丫鬟的样子,居然比房间里面的主子过得还要惬意。
可是这丫鬟靛蓝的脸上并没有几分开心的样子,反而一边嗑着瓜子,喝着酸梅汤,还一边抱怨道:“小姐都不知道病了多久,还不好起来,若是不好起来,我以后怎么回去,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她在这里整整三年了,小姐来时候十三岁,现在小姐都十六岁了,可是自己呢,也十八岁了。
在这样耗在这里,她确实有点不甘心。
她突然想小姐若是死了该多好,可若小姐死了,她又如何回家?如此矛盾纠结让她更加烦闷。
距离靛蓝不远的地方,有一扇窗户,阳光透过大树,跳跃着光芒,在床上女子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就像要唤醒床上清绝如莲花般脸庞。
女子面色苍白,透露着自己病身已久的情况。
可是不知何时,段葛兮忽然睁开双眼,原本纯净的眼眸,被晕染了一层深深的恨意。
恨归恨,待她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之时,惊愕片刻后,再看看自完好无损的手,十指头纤纤,嫩白如玉,这双手上一世在宫中不知道被多少女子羡慕,后来落魄连一个宫女都能嫉妒的用开水烫了她的手。
段葛兮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有点感觉,双手能动。
忽然一个荒诞的想法在她头脑迅速的绽开,那就是重生。
难道自己重生了,刚才分明是恨的要死,可是触柱之后含恨而去,可是看这情形,只怕真的重生了。
若不是重生,她的手为何会好,她为何会在这个环境?
她的眸子顿时逼退了所有的情绪,还是换上那清纯无害的双眸。
因为她即将要面对是外面叫做靛蓝的丫鬟,这个丫鬟上一世一直跟在她身边,进宫成妃子,都是她近身服侍的。
她总以为吕月姝是她的亲生母亲,靛蓝是吕月姝的人,必然是对她是忠心的。
殊不知,靛蓝总是在她面前说段悠兮的好话,害的她被蒙了那么久,养虎为患,害死了自己的命。
上一世靛蓝一直抱怨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还心存愧疚,于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靛蓝,都是首饰之类的,就是为了安抚靛蓝。
可是现在,她觉得这简直是滑稽至极。
吕月姝,这些年你总是变着法子收拾我,夺了我的嫡女之位,,害我和真正的生母夏羽生死不能相认。
段悠兮,你处处圆滑处事,人缘极好,前世给我穿了不少小鞋,这一世我让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吕月姝和段悠兮,还有那个现在还是成王的秦秀逸,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段葛兮心里升腾起滔天恨意。
但是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她从来不肯做的事,就是去白鹭庵的前殿,给真正的生母,当朝太傅的原配夫人夏羽烧一炷香,磕几个头,表示自己的的忏悔。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一个穿戴还不如靛蓝的女子走出来。
靛蓝一惊,小姐好了?不是都不能下床了吗?
看着靛蓝的表情,段葛微不可见的一笑,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她病重无比,静娴师太给京城的太傅家写了一封信,于是很快被接回去。
因为她要作为段悠兮的垫脚石,吕月姝是不会让她出事的。
当时她还以为吕月姝是关心她,还抱着吕月姝哭了天昏地暗。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的很,上一世回到京城一年后,机缘巧合之下,她得到一个“竹女”的美称。
就是因为她自尊心极强,宁折不弯,不肯求人,即便是被人欺负,她也不屑于挂在心上。
所以,因为性子太刚直的原因,她后来才死的那么惨。
这一生,她要改变她的态度,要改变她的性格。
于是她对吃惊的靛蓝展开友好的微笑,道:“靛蓝,你怎么了?”
靛蓝怔了半晌,这是快要死的小姐段葛兮吗?她怎么好像有点变化,可是究竟哪里变化,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若是非得说出一个变化,那好像就是眼神。
原来的段葛兮,眼神清澈如水,面容清秀美丽的就像出水芙蓉,不沾世间一切凡尘俗世事。可是现在,小姐的眼神还是清澈,可是好像覆盖了一层什么东西。
小姐的样子还是清丽无比,可是少了几分仙味,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灵气,就像是地狱之灵的灵气,让人森然无比。
对,现在的段葛兮就是地缚灵。
靛蓝首次鬼使神差道:“我看见小姐身子好了,高兴。”
段葛兮神色依旧是笑容满面,道:“好一些了,陪我去大殿里面,我想给先夫人烧一炷香。”
靛蓝更加愕然,小姐被吕月姝送到这里来,本来就恨死了夏羽,现在居然又说要给夏羽烧一炷香。
她没有听错吧?
段葛兮,淡淡道:“靛蓝,快点陪我去大殿。”
淡淡的声音,里面透着不可违拗的命令。
靛蓝赶紧带着段葛兮去了大堂,一边走一边想,要不要把小姐的变化告诉夫人。
段葛兮进了大殿,找到夏羽的灵位。
这是段家的家庙,一边供奉是段家的列祖列宗,一边还供奉着几尊神位。
段鹄虽然是文职,但是骨子里面比较信神,他一直认为人死为神。
所以他不仅在段家修建了一个祠堂,经常跪拜,还在这偏僻的山峦里面修建了一个家庙,享受段家的供奉。
主要是这个地方是龙脉之地,能保护段家永远繁荣昌盛的地方。
所以,白鹭庵也是香火不断。
跪在夏羽的灵位之前,段葛兮心中五味杂陈,夏羽原来嫁给段鹄,是多么贤惠的一个女子。
那时候自己被吕月姝掉包,明明是从夏羽的肚子里面爬出来,可是偏偏成了吕月姝的女儿,吕月姝真正的女儿段悠兮反而成了夏羽的女儿,段葛兮从此当了十六年的庶女,而段悠兮却当了十几年的嫡女。
即便如此,夏羽也从来不曾苛待过她,面面俱到,样样关心,几乎和长姐段悠兮是一样的。
可是,每次夏羽对她好,吕月姝就说夏羽对她别有用心,不是真的对她好。
相比之下,因为吕月姝是她的“生母”,所以她自然是听从吕月姝的话。
然后吕月姝总是纵容她,说做人要刚直,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都要有自尊心,不要奉承别人,受气也要忍气吞声,真正的大家闺秀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再三强调她是庶女的身份,段悠兮是嫡女的身份,庶女更要听从嫡女的话。
所以,段葛兮的心气一直比较刚正不阿,甚有点男子的风骨,一个“女汉子”性格的女子,总归不如正真的温婉女子更讨人喜欢。
而段悠兮,被夏羽很好的调教成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女子,还性子活泼,圆滑机灵,十分大度。
段葛兮手持几根檀香,青烟袅袅,她的面孔被烟雾缥掩盖了眸里面复杂的情绪。
跪在地上深深意拜,心里却字字泪,句句血道:“没有想到上一世死之前才知道你是我的生母,对不起了,我段葛兮活的窝囊,上一世活到二十六岁才知道真相,母亲,若是你在天有灵,定然也知道自己被欺骗致死,女儿对天发誓,这辈子定要让害过我们母女的人,血债血还。”
靛蓝在身边,段葛兮现在还不敢有明显的情绪破绽,免得回家的时候靛蓝告诉了吕月姝,那就是没必要的麻烦。
所以段葛兮只是磕了三个头,便让靛蓝扶她起身。
靛蓝一边扶着段葛兮,瞅了一眼夏羽灰尘扑扑的灵牌,问道:“小姐怎会突然为先夫人上香磕头?”
这是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以前的段葛兮对夏羽那可是十分不敬的,但是这会子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段葛兮面色无常,目光濯濯如星月般璀璨,道:“是我这段时间生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靛蓝狐疑道:“小姐做的是什么梦?”
小姐不是病了吗?甚至一度气息奄奄,她有时候都想遗弃段葛兮,或者害死段葛兮,可是吕月姝说过,留下段葛兮的一条命,这条命是段悠兮的通往高位的血路。
段葛兮的目光注视在靛蓝的脸上,认真道:“先夫人说她死不瞑目,被大姐害死她很心痛,她希望我好好重视姐妹之情。”
段葛兮这话说的水深。
抬出一个死了三年的人,在做贼心虚的敌人耳中,自然就是冤魂索命之类的恐惧。
靛蓝果然面色一白,急忙道:“小姐莫要说,我害怕。”
段葛兮收回认真,转而笑着拍拍靛蓝的肩膀,道:“无事,索性只是一个梦。”
看着一丝一缕的阳光从树荫里面穿透下来,一道光柱对着夏羽的牌位,光柱里面能看到跳舞的尘埃。
段葛兮目光悠远,颇为喟叹道:“靛蓝,你觉得这里好吗?”
靛蓝顿时显示出些许鄙夷之色,道:“这深山之地,出门都不方便,有什么好的?我觉得还是回家的好,每天在这里师太都让我扫外面的院子,我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段葛兮平静道:“我也觉得。”
靛蓝愣住,半晌后张了张嘴,然后气急败坏的扭了一下身子,踱步而去。
叶卿卿看着靛蓝的背影,嘴角慢慢抿着一个弧度,若是上一世的靛蓝如此,段葛兮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哄骗靛蓝开心。
她自尊心极强,不喜欢身边的人受苦受累,所以总是安抚靛蓝,各种讨好,送各种首饰,她的妆奁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现在段葛兮忽然改变了注意,靛蓝命不可留,想回家,就必须牺牲她的命。
白鹭庵里面有几个姑子。
为首的是静娴师太,师太模样不错,风姿甚好。
虽然是缁衣佛帽,但是走路娉娉婷婷,自然生风。
而且段葛兮经常会从静娴师太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师太没有去发,留的是太虚发髻,平平整整,有时候段葛兮还会从师太的头上闻到一股好闻的桂花头油味道。
这就是短葛兮最近这几天观察的结果,师太是吕月姝的人,自然不待见她,但是面子向来做的不错,毕竟吕月姝现在是太傅夫人,段葛兮自然就是嫡女。
比如说此时,饭堂开饭,一眼望去都是素斋,一小碟青菜里面没有一点油,一碗清汤寡水的粥放在段葛兮的面前。
静娴师太对段葛兮几乎是慈眉善目道:“近日没有上山挖野菜,总是下雨,路滑,请段二小姐勉强凑合,身子要紧,大病初愈的更是要注意身边,免得落下病根。”
段葛兮看着面前的饭菜,略微低头,师太说大病初愈,不落病根。
可是这菜和粥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馊味,若是不出所料,这定然是师太自己吃不下去的。
反观师太,珠圆玉润,明眸皓齿,想必有自己的小厨房。
不过段葛兮不在乎,抬起头感激的看了静娴师太一眼,颇为豪气道:“如此甚好,谢谢师太为葛兮担心。”
于是慢慢的喝着粥。
静娴师太略微惊讶,段葛兮的性子清高是真的,可是未病之前,吃饭之类的都是大口大口毫无形象可言。
可是现在吃起来宛如一个优雅贵气的女子,在品味着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吃的优雅流畅,一丝不苟。
段葛兮察觉静娴师太的惊讶,依旧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上一世习惯。
上一世她封妃以后,就是因为性子过于清高,甚至有点男子的豪气,所以失去了温柔。这还不算是最被人笑话的,第一次后宫举行宴会的时候,别的妃子和贵族小姐都是端庄大方,吃饭优雅赏心悦目,只有她吃饭大口大口,还发出可怕的咀嚼声,当时段悠兮在身边极力为自己开脱,说二妹性子向来豁达。
段葛兮当时还特别感激段悠兮的开解,可是现在才知道,段悠兮这是坐实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女汉子”的称号。
其心可诛,段葛兮为何配得上秦秀逸,在吃饭这个方面专门找了教习嬷嬷,反反复复练习了无数次,甚至还改变了走路摇晃,东瞅西望的样子,学习了整整一年,近乎于走火入魔的学习,才做到丝毫不出错。
但是骨子里面的那骨子自尊之气还是改变不了。
毫不奇怪,她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是为何和市井泼妇一样呢?
说白了,还不是吕月姝在做鬼,吕月姝从小就教育她,做人要随性,要自由奔放,无拘无束,什么繁文缛节不喜欢也就不用学,那都是虚的,只有找一个心疼自己的夫君才是真的。
所以上一世,也是因为病重,接回段家后,她就是这样的粗狂,和段鹄在一起吃饭,总是不经意的说话,唾沫星子有时候还飞出来。
所以段鹄很不待见她。
段鹄本来想狠狠教训吕月姝没有把自己的女儿教育好,可是吕月姝向来对段悠兮好的很,一个姨娘对别人生的女儿好,心思肯定也是和善的,所以不忍责备。
段葛兮很自然的吃完饭,优雅的收回双手,还起身对静娴师太盈盈一拜,道:“谢谢师太的赐饭之恩。”
她不是真的拜,她是在用温和的语言刺激师太,重获一生,她必须要演绎好自己的人生,做人不该像竹子,要像水,能热能凉,能满能缺,能折能直。
静娴师太就像不认识段葛兮一般,这样的菜饭她还能做的如此有理,若是原来,段葛兮肯定会抱怨饭菜不合胃口,甚至摆着脸色宁愿饿死不吃,也不会吃难以下咽的食物。
静娴师太抽抽嘴角,不自然的笑道:“哪里,哪里,你是段家二小姐,这些都是应该的。”
随意和静娴师太聊了几句,段葛兮便抽身回到房间,在床上靠了一会,想了很多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她要花太多的时间去理清楚。
天气近黄昏,西边的太阳在落入山幕之前都是光辉万丈的,红黄金蓝,几种颜色相互交叠相互缠绕,更是成了大自然四季里面的绝美景色。
段葛兮麻利的起身,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虚了,不得不在回家之前多锻炼一下,况且大热的天气,即便是太阳下山,也不会黑的那么早,而且还有一些事情也不得不去设计一些巧合。
所以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进了一片山林。
山林基本是密不透风,实在是压抑的让人喘气,下午在饭堂吃的汤汤水水肚子又很不舒服。
很快就手脚乏力的很,于是找了一个干净的大石头地方准备歇一口气。
只是这石头上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若是仔细一闻还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周围的还能找出几根头发丝。
而且距离此石头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大片松松软软的土,里面冒出来一些嫩绿可爱的笋尖。
段葛兮勾勾嘴角,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奇怪的是,她刚想过去掰几根竹笋,却看见一个紫毛的小家伙从自己的手上溜过去,还顺便划伤了她的手背。
段葛兮吸了一口凉气,伤口虽然不大,但是疼得很啊,尤其是上一世被人陷害成双手致残,使得段葛兮更加珍贵自己的手。
段葛兮无奈的看了一下飞快而去的动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迅速的扯几根了止血绿色的植物,揉碎敷在伤口上,才放心道:“千万不要留疤。”
只是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段葛兮忽然看见一个男子,穿着一件玄色绣漩涡纹锦衣。外面罩着一件深紫色的披风,那披风极为单薄,随着山林里面的清风飞扬。
男子右手懒散的把玩着手中的弓箭,生的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薄唇微红,而且五官极其俊俏。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眼神却让人感受到冷漠。
段葛兮上一世视尽人家美色,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人。
这个人骨子里面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便男子样子有点痞,眸光有点冷,但是那气息是怎么都压盖不住的。
这个人究竟是谁?居然好看过风华威严的秦秀逸。
段葛兮打量着男子的时候,男子也打量着段葛兮,长的还算能看,可惜身子太弱,明明很珍惜自己的手,还一副花痴的样子。
秦寂然也只是拥余光扫了一眼段葛兮,若是他仔细一看,肯定会发现段葛兮的眼中只有揣摩,根本就没有花痴。
秦寂然睁着一双闪闪动人的桃花眼,撇嘴问道:“你的手是被紫貂划伤的,敷那个草药只能止血,不能祛疤,真是蠢女人。”
段葛兮冷哼一声,道:“若是我不用草药止血,只怕我的身子受不起流血,就已经虚脱。”
秦寂然冷眸一闪,对上段葛兮的双眸,那双眸子灿若星辰,宛如流水忽闪,可是那只是表面现象,女子的周身散发的气质,就先一个山间行走的幽灵,邪魅生动,灵气十足。
秦寂然随手从身边拔了一根嫩草,含在嘴巴里,十足的纨绔子弟,道:“长的还算是有灵魂,可惜太弱小,明明早就过了及笄之年,却像一颗小豆芽菜,要胸没胸,不过你若是勾引我,我还能大发慈悲的收你为通房丫头,怎么样?”
秦寂然用施舍的眼神,看着段葛兮就像看着一头阿猫阿狗。
段葛兮嗤之以鼻,果然是纨绔子弟,说话虽然痞气十足,但是又明显的有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东西,
这个人很危险。
段葛兮后退了一两步,疏远道:“还望公子自重,若是公子再不追上去,紫貂想必不会任你宰杀。”
于是段葛兮毫不流连的转生而去,眸子里面似乎没有情绪,又似乎有各种情绪。
看着段葛兮的背影,秦寂然勾起嘴唇,道:“有意思。”
于是打了一响指,隐藏在暗中的玄魄瞬间而至,躬身道:“主子有何吩咐?”
秦寂然努努嘴,道:“那个女子,你帮我打听清楚。”
玄魄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主子从来不会欣赏一个女子,向来女子如过江之鲫一般恨不得整日蹲守在潇王府门前,就是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美男子,可是王爷主子根本不屑一顾。
女子在主子的眼中,就是争名逐利之辈,要么就是欲擒故纵之辈。
可是现在,主子居然想调查一个女子,等会打听清楚女是谁家的姑娘,但是现在得赶紧回去和青龙,朱雀他们掷色子去,看看主子这是不是对人家的姑娘有意思。
玄魄顿时想到青龙和朱雀肯定输的很惨,然后一大堆的银子任由自己随意腐败。
秦寂然一脚踹到玄魄的屁股上,慢悠悠道:“天马行空干什么,赶紧去。”
玄魄一阵风似的跑了,再不跑,屁股铁定是保不住。
段葛兮回到白鹭庵的时候,靛蓝已经是着急不已,见段葛兮回来,更是勉强关怀道:“小姐,你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段葛兮现在千万不能有事,否则的话,她跟吕月姝根本不好交代。
段葛兮从身后露出手,手掌里面有一截嫩黄色的竹笋。
靛蓝见到竹笋,眸中是疯狂的惊喜,转而陷入疑惑,问道:“小姐,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你告诉我,我也去采几根。”
段葛兮伸出的手是受了一点轻伤的手,上面绿油油的草药水,若是靛蓝真的关系她这个小姐,肯定第一时间会询问担忧的。
可是靛蓝的表情丝毫没有担忧,大概她根本就没有看见,又或者她叶嫉妒这双手,恨不得段葛兮的手被毁吧。
段葛兮对靛蓝收回自己最后的一丝仁慈,靛蓝不珍惜主仆之间的情义,她对靛蓝也绝对不会手软。
段葛兮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笑道:“距离这不远,从西北角的方向上坡,大约一公里,有一片这样的竹笋,长势喜人的很。”
竹笋是好东西啊,若在太傅府邸里她们肯定不以为然,可是白鹭庵伙食实在是差的不能再差,基本上见不到肉。
这些日子,靛蓝也实在是比较馋嘴,她本来生活过的不错,甚至可以经常到静娴师太那里蹭吃喝,可都是一成不变的食物,若是能采摘一些竹笋,晒一些笋干,或者浸泡在酸坛子里面,那可是靓菜。
现在基本天黑,根本不能爬坡。
靛蓝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招呼段葛兮休息之后也美美的睡了一晚,天一亮就出门捣弄竹笋。
如此反复,每次上去都能摘不少的竹笋,嫩绿可人。
靛蓝有的忙活,段葛兮也乐于帮助,把竹笋晒的晒,腌的腌。
半个月后,忽然传来了惊天消息,靛蓝死了,而且死的十分蹊跷,似乎被什么动物抓伤了心脏当场死亡。
而且还死在掰竹笋的原地。
段葛兮听闻后悠悠叹息道:“靛蓝啊,靛蓝,莫怪我心狠,你上一世帮助段悠兮实在害我太多,再说我想回段家,不牺牲你不行啊,若是有来生,希望你不要做我身边的丫鬟。”
复仇就先拿你先练练手。
靛蓝一死,最着急最悲伤的就是静娴师太,听闻几个姑子说,静娴师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吃不喝,为靛蓝的死痛心疾首很。
痛心疾首?
段葛兮看着门外的几株野菊花,菊花在微风中晃动着自己入幼小精灵般的身躯,段葛兮一边摆弄着野菊花,一边又有点想笑的感觉。
静娴师太不是关心靛蓝是关心自己,她和靛蓝都会吕月姝的人,靛蓝出事她自然不能瞒着,通信给段家是她必然要做的事。
两天以后,一个清秀的姑子,叫做阿露,她慌慌张张的跑进段葛兮的房间,明明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巴边上又说不出来。
段葛兮坐在凳子上,背脊挺直,见阿露面色犹豫,便微微一笑,道:“阿露,是不是太傅家来人了?”
阿露惊愕道:“段二小姐,你怎么知道?”
段葛兮双手交叠在腹部,悠然道:“段家来人必定举庵欢迎,我为何不知?只是我被瞒着。”
吕月姝不想让段葛兮回家,上一世是段葛兮病重,不得不回家治疗。
但是现在吕月姝没有收到段葛兮生病的消息,她自然希望段葛兮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越好,因为眼不见心不烦,因为段葛兮流的是夏羽身上的血。
直到有那么一天,要从段家送几个探路石给年迈老皇帝的儿子们,便会想到段葛兮。
阿露不似靛蓝那般势利,倒是多了几分善心和机灵,她道:“段二小姐,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我知道段二小姐不是一般的人,你定能想办法逃出去,我的话送到这里,我得赶紧走,若是被其他姑子发现我和你私下来往就不好了。”
于是阿露转身便走。
段葛兮诚挚道:“阿露,若是我出去,你能跟在我身边吗?”
阿露是一个极好的姑娘。
只是白鹭庵里面的规定,姑子不能和小姐有所交往,除非是师太,或者很多人在场的时候。
即便如此,阿露曾经还是偷偷的给段葛兮送过几次吃的。
有仇必报,有恩必回。
阿露停下脚步,转过头,圆圆的眼睛全是一片欣喜之色,她迅速的点点头,于是跑去。
段葛兮心里松了一口气,吕月姝肯定会塞人在她的身边,她可不能任人宰割,得在回京的路上有自己的人才行。
段葛兮淡淡回眸,眸光如花间泣雾,隐约着一些情绪,她喃喃自语道:“白鹭庵,我段葛兮告辞了。”
于是踏着一缕细碎的阳光逶迤而去。
白鹭庵的门口,有很多穿着侍卫服装的侍卫,手持刀剑威严不已。
段葛兮目光一寸一寸游移,最终锁定在一个穿着官官服,样子清瘦的中年男子,吕颂,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吕颂是京兆尹,侍卫便是是京兆衙门的人了,吕颂是段葛兮上一世的“亲舅舅”,吕月姝的胞弟,吕月姝的人。
段葛兮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听见,她声如柔弱的浮云,缥缈的如同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舅舅。”
众人皆为一愣,静娴师太奇怪的很,这是瞒着段葛兮,她怎么会来?
吕颂则看见一个清瘦无比的女子,笑容妍妍,迈着轻盈的步子,一路分花抚柳而来,就像山岭间修炼已久的精灵,她一身泥金如意云纹裙,似乎被浣洗了无数次,边缘都散了线,再往下一看,足足短了好几寸,这分明是三年以前的裙子。
吕颂惊道:“葛兮?”
段葛兮行至吕颂面前,盈盈一拜道:“是的,舅舅,难道舅舅连葛兮都认不出来了吗?”段葛兮声音里面带着几分倔强,似乎在忍耐一些感情,这个样子更加容易让人怜悯。
分明是受了委屈不敢叫苦的方式,吕颂心里一突,这是段葛兮原来那副清高自傲,无理张扬的样子吗?
心里虽然疑惑,表面也没停止动作,他激动道:“葛兮,我的好外甥女,你受罪了。”
忌惮于男女大忌,他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段葛兮的肩膀,段葛兮双目盈盈含泪,道:“舅舅此来,是要接我回家的吗?”
吕颂顿时哑口无言,他来是处理靛蓝的事情,出了人命,即便是一个丫鬟也是段家的丫鬟,还是要处理一些后事。
而且,胞妹吕月姝可不希望她回去,自然嘱咐过他来的时候尽量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吕颂很早就来,来之前还和静娴师太打了招呼,千万不要惊动段葛兮,就是怕段葛兮也要求回家。
见吕颂不言且神色复杂,段葛兮并不在意,而是目光一闪,盯着吕颂身边的一个面若冠玉,风姿不凡的男子,炫朗,上一世这男子最后成了秦绣逸的右丞相,而现在,炫朗只是吕颂身边的一个主簿随从。
此时段葛兮会把筹码押在炫朗身上,因为段葛兮在上一世就知道,炫朗喜欢多管闲事。
而炫朗从段葛兮出场的时候,就一直在打量这个传说中,即清高自傲,又无理张扬的女子,而段葛兮哪里像是自傲之人,又哪里有一点点无理张扬的样子?难道传说都是假的?
又见段葛兮一双清澈如水晶的双眼,纤细无比,根本就是一个可怜的女儿家,顿时心中一动。
忽然想起三年前段家发生的事,好像是夏羽夫人之死和段悠兮有关系,可是吕月姝偏偏让段葛兮来庵堂给夏羽夫人日日诵经。
段葛兮是代替段悠兮的。
吕月姝对自己的亲生的女儿真狠,宁愿把一个姨娘的女儿疼成心尖肉,也要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吕月姝实在是太狠。
而吕颂久久不言,似乎在斟酌一个让段葛兮留下的理由。
但是炫朗,对段葛兮微微拱手,道:“我们此次前来,一个是处置你贴身丫鬟靛蓝的事,还有一件事就是接段二小姐回家。”
段葛兮脚步虚晃一下,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她双眸含着轻薄的雾气,压低声音,嘶哑道:“我的靛蓝实在是死的可怜,你们查出来是怎么死的吗?”
吕颂对于炫朗承诺接段葛兮回家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吕家的人一直是段葛兮的“外祖家”,做事又不能明着过分,现在看来接段葛兮回家已经是定局了。
不过,妹子现在是段葛兮的“亲生母亲”,自然有办法把段葛兮毁的干干净净。
如此想了一番,吕颂的心里有好受一点。
于是拿出上位者的口吻,对炫朗道:“你实在多事,好好记录案件即可,我自然是接我外甥女回家的,难道还要你来做好人?”
于是吕颂对段葛兮关怀道:“你身边的丫鬟是被野兽偷袭了胸口,血流过多致死。”
段葛兮原本苍白的脸本来就像是伤心已久的样子。
此时的她更是抹着眼泪,上一世有苦自己咽,受了委屈从来不敢说出来。
这一世她发誓把自己变成水一般的性子。
比如说此时此刻,她的样子既有遇到亲人的开心激动,又有丫鬟死去的悲伤。
她扶着一颗大树,猛地咳了两声,对吕颂道:“舅舅,我最喜欢的丫鬟死了,我真的心痛的不能自己,可是我现在身子弱,回家的路上肯定需要丫鬟的照顾,不如帮我在这庵堂挑选一个丫鬟可好?”
这个理由说的在理,吕颂点点头。
静娴师太欲言又止,本想不答应段葛兮的请求,可是人家大人都同意了,还是吕月姝的胞兄,她就没有置喙的份。
于是按捺住心中的情绪,用平静如湖水的声音对段葛兮,道:“段二小姐,香烛不错,人长的很灵敏,若是跟着小姐一路上肯定对照顾小姐照顾的很周到的。”
段葛兮随着静娴师太的眼神,看见一个长的极其妩媚的女子,即便是穿着庵堂的衣服,毫无装饰可言,但是香烛也能把这般素净的衣服穿得妖娆无比。
对于香烛,段葛兮自然是认识的,那是整个白鹭庵最妖媚的一个女子,发育极好,行走时臀部摇晃不止,只要是男人都会心动的女子,更何况,香烛还是静娴师太的侄女。
可见,静娴师太的野心还真不小。
段葛兮忽然抗议道:“不要香烛,她比我都长得好,我段葛兮可是不敢找比我好看的丫鬟。”
段葛兮故意说的吃醋,这在大家看来确实喜欢闹性子的小姑娘罢了。
静娴师太在心里恨不得把段葛兮碾碎,但是表情上还是坚持,道:“小姐说笑了一个丫鬟,哪里能掩盖过小姐的风头。”
段葛兮依旧不让,道:“我就是觉得,在庵堂都长这么好看,若是去了京城,水土滋润,更加养人,还养出小姐般的气质,那我出门不是亏大了吗?”
段葛兮就是在闹情绪。
静娴师太这样端着架子,装着菩萨普度众生的样子,这时候最是为难之际,因为不敢发怒,不敢大声,更加不敢把段葛如何。
静娴师太最终不语,还哀叹一声,就像段葛兮有多么顽劣,欺负一个师太一样。
段葛兮才不管这些,她拽着吕颂的袖子,祈求道:“舅舅,我想要那个丫鬟。”
段葛兮指着阿露。
吕颂下意识道:“你要她做什么?”
静娴师太的目光阴仄仄的看着阿露,难道这是段葛兮和阿露背后达成了什么共识?该死的。
段葛兮的余光把静娴师太的眼色收入眼底,对吕颂露出一丝满意之色,道:“阿露长的一般般,不好看也不丑,既不会给我丢人,也不会抢了我的风头。”
随着段葛兮的话,静娴师太和吕颂仔细一看,阿露还真的是一个清秀的姑娘,但是并不出众。
而且相貌极为老实,就是眼神太天真了一点。
段葛如此胡闹的一句话,静娴师太也松了一口气,原来段葛兮看人的时候这么蠢,只在意相貌。
段葛兮乘着静娴师太和了吕颂思索事情之时,迅速的和阿露高兴的眼神接触了一下。
炫朗正好看着这一幕,可以说,从段葛兮出场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
不过,段葛兮却不会提防他,这个人骨子里面实在是正义,脑子又足够聪明,段葛兮对炫朗要做的事,就是让他提前成为自己的人,砍去秦绣逸的左膀右臂。
在回京城的路上,阿露和段葛兮坐在一辆马车上。
段葛兮一直在闭目养神,沉寂的就像是山岩里面的一块顽石,不惊不动,不急不躁,宛如神思根本不在这个世界。
虽然现在天气比较热,但是傍晚时分还加上吹了不小的风,阿露还是忍不住给段葛兮拿出一件织锦镶毛斗篷,斗篷显然是三年前的东西,小的有点滑稽,而且从来就压在箱子里面额,随着时间的演变,颜色也退化的飞快,原来织锦上面刺绣了一些祥云福花图,现在似乎看不出来具体的形状。
阿露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
段葛兮并未睁开双眼,微微道:“哭什么?不就是过了三年苦日子吗?”
阿露抹着眼角,道:“你是的主子,不再是庵堂里面的受苦小姐,原来我只觉得你可怜,可是现在和跟你感同身受。”
段葛兮抬了抬眼皮,碰碰阿露的手,温和道:“不怕,总会苦尽甘来的。”
再说这三年的苦,哪有上一世被人毁了双手,被人调换了母亲那样的痛苦。
阿露见段葛兮待她温和,于是憋了一口气,瞬间吐出来,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小姐,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露的声音压的很低,显然是怕被别人知道。
段葛兮,道:“何事?”
阿露更加轻声道:“我见过靛蓝的尸体,她不是被猛兽袭击的,我们白鹭庵的山里,根本没有袭击人的猛兽,而且我见过一些会武功的人,我觉得靛蓝是被人的内力所杀。”
阿露心里真的很玲珑,这个丫鬟在身边,确实有点如虎添翼。
说起靛蓝的死,最大的凶手可不是自己吗?
若不是自己给靛蓝指引可以挖竹笋的地方,若不是靛蓝半个月后看见不该看见的事,怎么会被人杀死。
若说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事情,便是那石头上静娴师太和一个陌生男子的风流韵事。
想必那男子自然是会功夫的。
静娴师太不是好人,但是现在段葛兮还没有和她对抗的力量,而且师太和吕月姝还有吕颂都是有密切来往的人。
段葛兮目前能做的就是钻缝子,用这个方法来初战告捷。
不过,这些都是段葛兮个人的秘密,这辈子她都不会泄露出去。
太傅段家,一个年过三十的华贵妇人柔美,肤色极其美白,五官十分精致,简直就是一张少女脸,一身牡丹薄水烟白蝶度花凤尾裙,梳了高髻,一根朝阳五凤挂珠子钗,一排碎玉水晶花钿,耳朵上是粉絮幻幽穆耳坠,如此装饰,更是显得女子富贵无比。
她就是吕月姝。
此时的吕月姝拿着一封信,明明嘴角挂着微笑,可是吐出来的字却让人无端生寒“段葛兮,你的命真好,居然就要回来了。”
吕月姝身后有一个年过四十的嬷嬷,唤作月嬷嬷。
看着她敢随意给吕月姝在房间里面倒腾一些珍贵物品,就知道月嬷嬷是吕月姝最正信任的下人。
月嬷嬷停止时手中的活,走进吕月姝,态度恭敬而坚定道:“老奴有句话,就算是夫人不喜欢听,老奴也要说。”
吕月姝捏着手中的信,转头对上月嬷嬷,眼中的冷然之气已经焕然不见,剩下的便是信任的口吻,道:“月嬷嬷别客气,你可是姝儿从小到大的亲人,你说话即就是忠言,有时候虽然会逆耳,但是无妨。”
月嬷嬷背脊挺直的站在吕月姝的面前,诚挚道:“夫人,不要为了这件事影响了你的心情,有时候,放在眼皮子下面才会放心,别忘记了,夫人您才是二小姐的母亲,虽然她不是从夫人的肚子爬出来的,可就是这样,你若是今后不论如何教导她,别人也不敢说她闲话。”
吕月姝紧绷的心忽然一松,是啊,放在眼皮子面前才能好好照顾这个不是自己生的“女儿”。
当年掉包,确实没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段悠兮谋划了十几年的的嫡女身份。
想起自己心思敏捷,八面玲珑,好人缘不断的真正女儿,吕月姝嘴角挂在满意的笑容。
吕月姝伸出手,青葱白嫩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耳边的碎发,悠然两步,回眸刹那芳华尽散。
她微微转头,如清风怜花,如凌波摇荷叶,一时美得如同二八少女,道:“悠兮什么时候回来?”
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段悠兮,吕月姝心满意足。
这些年,她不仅把段悠兮栽培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很多官家子弟说起段悠兮的时候,都觉得自惭形秽。
而且,在段葛兮刚刚去庵堂的那年,吕月姝又有了身子,给段鹄添了一个儿子。
现在的小儿子已经两岁,正是天真活泼好动的年纪。
若说京城最春风得意的女子是谁,自然是吕月姝,名声贤惠,对“继女”段悠兮好的就像亲生女儿一样。
还喜得麟儿,夫君疼爱,又继承先夫人夏羽的诰命夫人的头衔。
所以,吕月姝是荣宠不断,是京城所有女子中,最被羡慕的一个,也是名声最好的一个。
月嬷嬷有点失神的看着吕月姝,毕竟跟了吕月姝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被吕月姝的风华迷失了心神。
只是片刻间,月嬷嬷道:“大小姐还在宣德堂,现在虽然是暑假,可是大小姐正在和太仆寺卿的女儿梁清茹,还有散秩大臣的女儿洪秀晶在一起郊游避暑呢,刚刚丫鬟来通报,可是夫人在读信,于是就现在告诉夫人。”
吕月姝皱皱眉头,道:“怎么都是从二品和从三品的女儿?我一直教育她把目光放长远一点,要和一品大臣家的小姐处理好关系,以后这些女子不是皇上的女人就是王爷的女人,换而言之,不是妃子皇后,就是王妃贵族。”
何况现在的皇上上了年纪,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月嬷嬷跟了吕月姝多年,吕月姝一个眼神想表达的意思,月嬷嬷比谁都清楚,所以月嬷嬷安抚道:“夫人,小姐是您的亲生女儿,虽然别人都以为她是先夫人的亲生嫡女,但是你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大小姐心思玲珑,有时候结交一些官位品级不高于段家的家族小姐也并无不可。”
吕月姝在房间走了几步,硕大的青花瓷盆,被搁在楠木架子上,里面有硕大的冰块,冰块中间有正在融化的冰,若是仔细一看,能看见三岁小孩高的冰块是一个佛祖的形状,而融化的冰块里面,浸泡的是浑圆饱满的西瓜,还有几个翡翠琉璃冰碗,里面装了几碗可口的糖水。
吕月姝随意捞了一个冰碗起来,用勺子搅动了两下,些许百合莲子清晰可见。
吕月姝不急不慢的品尝了一口,一股凉悠悠的触感,从唇齿之间落入腹部,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她道:“嬷嬷,这些年都亏你时刻提醒,所以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大小姐并不是在真心的游玩,而是在寻找关键时刻给自己铺路的石头?”
月嬷嬷知道吕月姝聪明,做人也向来大气,但就是有点急切,若是在大事物的范围内沉淀一段时间,更是笑里藏刀的好手。
月嬷嬷微微福了一下身子,道:“夫人说的极是,一些平于段家,或者高于段家的家族,利用起来提心吊胆,弱于段家的利用起来才能后顾无忧。”
吕月姝接着又吃了几口,才把碗放在桌子上,下定决定道:“帮我修葺一个院子出来,半个月后,迎接我的好女儿段葛兮回段家。”
段葛兮,你和悠兮是一日出生的,悠兮能享受你的嫡女之位,也能享受你所有的荣华富贵,以后你给我的亲生女儿悠兮铺路吧。
段葛兮坐在马车上,一路上被折腾的不轻,好在炫朗随行,总是会请求吕颂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
每次吕颂都有点欲言又止,可是胞妹交代过,不管如何,面子还要做的好,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所以,对于炫朗的请求,吕颂最终都会同意。
即便如此,段葛兮一个柔弱的女子,忍受着颠簸之苦还是有些疲惫。
半个月之后,才勉勉强强的进城,看着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穿着粗布麻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走,有人穿着质量不错的衣服在采购一些东西,有的人甚至穿着精致的丝绸,锦缎之服,身后跟着不少的丫鬟和下人。
阿露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几乎是絮絮叨叨个不停,道:“小姐,太澳城里面的楼好多,街道好好看,到处都是花,到处都是人,小姐那些人穿的好漂亮。”
段葛兮微微抬眸,透过马车的侧窗帘看过去,淡淡道:“好看你便看吧。”也不怪阿露如此好奇,毕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直早庵堂里面待着,对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自然是没见过。
对于段葛兮,上一世她活到二十六岁,被段悠兮她们气死,重返到十年前,仿佛心老了一大截,看什么都没有多大的兴趣,好似即便是一个活菩萨下凡她也是这般平静的面对。
阿露自然不知道段葛兮的经历,还以为段葛兮现在是身子疲乏,再说小姐见识过这些东西,不好奇也并不奇怪。
索性就一个人默默地看好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时间,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阿露突然不由自主的对段葛兮道:“小姐,小姐快看。”
段葛兮睁开双眼朝阿露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十几岁的苦难少女指指点点,而少女的面前是一个华贵服饰的男子,男子一脸怒气恨不得把少女撕碎,而少女低头哭泣。
男子一脸凶相发怒道:“你损坏了我的东西,就要赔钱给我,否则爷把你卖到青楼让你日日夜夜没完没了的接客。”
少女立马跪在华服男子的面前,哭诉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求公子放过我,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公子的恩德。”
男子一脚踢在女子肩膀,女子一个翻身摔在地上,男子讽刺道:“本公子不缺当牛做马的人,你若是今天不陪我一百两银子,我肯定要把你送到青楼。”
阿露实在看不下去,对段葛兮着急道:“小姐,那姑娘好可怜。”
段葛兮道:“确实可怜。”上一世段葛兮是因为病重回家,未曾遇到这件事,这辈子用计策回家,难道别人的情况也发生了改变?那么既然变就变化的彻底吧,上一世自己没有那份侠义之心,这一世就从营救这姑娘开始,给自己博一份好名气吧。
思索至此,段葛兮让马车停下,翻开门帘正好看见吕颂和炫朗二人都看着她,吕颂道:“葛兮,马上到家,你母亲还等着的。”
虽然是在提示段葛兮,但是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
炫朗侠肝义胆,看见段葛兮,眸子一亮,道:“段二小姐这是?”
段葛兮双手交叠在腹部,平静道:“见义勇为。”
少女倒在地上不好起身,男子更是怒气滔天,若不是身边人多,有很多人对他产生不满,他早就让女子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时候,众人看见一双洁白如玉的手,那双手十指纤细,柔弱如水,那双手扶着地上的女子,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一道清澈甜美如田间清风的声音灌入众人耳膜,“欺负一个弱小女子,不是正常人所谓。”
段葛兮悠然挺起脊梁,五官清秀动人,清秀的女子很多,但是段葛兮的五官给人一种隽永永恒的味道,她的双眼清澈如泉水,但是又带着雾气,她的鼻梁高挺,双唇盈润,却好似带着微微的讽刺之气,仿佛那嘴巴一开口就说的是别人无法反驳的东西。
众人皆惊楞片刻,便反应过来,纷纷思索这是哪家的姑娘。
华贵男子本来有点摄于段葛兮的气势,但是看见段葛兮身上陈旧的百褶裙,虽然能看出料子不错,但更能看出这衣服根本不合身,应该是几年前的东西,所以很快故态复萌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说我不是正常人?”
段葛兮对上男子,淡然道:“刘平之,一个正二品总督的儿子而已。”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正二品,官位算是很大,都可以在京城横着走的存在,而女子居然还加了而已两个字,分明是瞧不起。
刘平之也被气笑了,笑的有点张狂,最后道:“正二品,而已?”
段葛兮双手依旧交叠在腹部,这是她上一世差不多十年养成的习惯,她不卑不亢道:“是的,我再送你一句话,炎炎者灭,隆隆者绝。”
这句话是因为上一世刘家实在是太过嚣张跋扈,后来落了一个被满门抄斩的下场。
刘平之气的大叫不止,指着段葛兮破口道:“好你个妖女,不仅跟我出手抢人,还大放厥词,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刘平之怒极,顿时挥手过来,突然一个声音大呵一声,:“当今太傅之女,谁敢动手?”
嘶,太敷之女?官拜一品,皇上最重视的文官。
原来面前这个柔弱娇小,精灵如魅的女子居然是太傅之女?
段葛兮子身后站的正是京兆尹吕颂,炫朗也颇有名气,看来这女子真的来头不小。
但是,近几年众人只认识段悠兮不认识段葛兮,何况段葛兮离开了三年,样子变化不可谓不大,尤其是现在的气势,分明是从宫中出来的贵人,哪里还有三年前的半点清高,和恨不得把自尊心放在脸上的那个肤浅的庶女小姐。
刘平之很快镇定下来,为了不让段葛打脸,他问:“你是太傅家庶女二小姐?”
把庶女挂在嘴巴上,就是为了讽刺段葛兮的身份,是太傅的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庶女?段葛兮悠悠勾起嘴唇,声如泉水呤咚作响,又更加飘忽不定道:“难道刘公子不知我的姨娘成了主母,袭了先夫人的诰命夫人之位?”
明眼人都能分辨出段葛兮的意思,那就是姨娘上堂,她的身份自然是嫡女,而甚少人听出来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吕月姝诰命夫人的称谓是别人的,是她恬不知耻夺来的。
刘平之面露不忿,但面前女子他实在得罪不起,三年的时间,这个传说的女子并未清高自尊之色,宛若变了一个人,最后他为了不被周围人看扁,硬着头皮,指着段葛兮身后的可怜少道:“可是她损坏了我的一幅画,必须要赔偿一百两银子。”
段葛兮身后的女子往段葛兮身后躲起来,十分害怕羞怯,段葛兮目光游走了片刻,最后停留在刘平之随从的手上,确实看见一幅画被豁开了一大片。
仔细看了一会,段葛兮问道:“这难道是百年前,书画名家张子善的真迹?”
刘平之顿时直起腰杆,道:“正是,念在这画只是一只狗,所以必须要陪一百两,若是别的真迹,那就是黄金了。”
段葛兮道:“确实,可惜这幅画是假的,十两银子都不值。”
刘平之大叫道:“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别以为你是太傅家的二小姐就能欺人太甚。”
段葛兮指画道:“纸张,百年前用的是丝帛,而这副画材料是绢料,百年前可没有绢料,还有,这画的的章印,边缘粗糙色泽并不饱满,若是不信大可拿来真迹对此,这是赝品。”
现场很多人,在经过段葛兮的提示之后,仔细一看,不由得对刘平之比试起来,拿一张画来讹一个少女,还真实不要脸的很。
刘平之面红耳燥,转眼看了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摇摇头。
恰好这一幕被段葛兮看在眼里,顿时疑惑上心。
疑惑间,刘平之对段葛兮狠狠的跺了一脚,初次回京城,段葛兮知道好人缘的重要性,现在的她尽量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于是她上前对刘平之道:“刘公子,想必你也是受人蒙骗得来这幅画,不如我代替这女子赔给你十两银子吧?”
有了台阶下,刘平之顿时狠狠道:“若是让我捉住诓骗我卖画的那个人,我定然拔了他的皮。”
于是对段葛兮拱手道:“幸好段二小姐慧眼,让我明白这画是假的,否则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笑话。”
段葛兮对刘平之弯腰,态度十分礼貌,却又不卑微,仿佛礼仪天成,深入骨髓,段葛兮道:“无妨,我也是多管闲事。”
周围一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段二小姐和大小姐一样会说话,懂礼貌,有人说段二小姐更加有气质,还有人说,段二小姐是侠义之心。
段葛听在耳朵里,嘴角上扬,这辈子,她不会再是“竹女”,宁折不弯的蠢货。
一个富贵堂皇的马车里,一张软塌,榻子前面是一张镂空镶嵌宝石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茶具青烟袅袅,香气四溢。
一个圆脸酒窝男子,很满意的摸着自己下巴几根滑稽的胡须,道:“王爷,你的人被段家二小姐抢了。”
赵普的对面坐着一个慵懒的男子,男子一身紫色蟒纹锦袍,浑身贵气逼人,面目桀骜不驯却又高傲无比,宛如世间一切都不入他的法眼,明明长了一双人见人爱的桃花眼,却带着一股冷若冰霜的气势,他鼻如悬胆,肤如美玉,长发随意披散,衬托处一张绝色的脸,但丝毫不见魅气,完全是男子的绝美之气,他支撑着身子,慢悠悠道:“段家二小姐,段葛兮可有意思多了。”
赵普哽咽一下,这潇王秦寂然从来不会夸赞一个女子的。
赵普镇定一会道:“王爷,高超没有出马人就被救走了,这会心里估计很有挫败感啊!”
秦寂然道:“活该,被一个落魄小姐捷足先登,别说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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