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穗陆知彦的其他类型小说《冷婚三年捂不热,我提离婚你别追了温穗陆知彦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玉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知彦,还能再来一次吗?“看着窗前倒影许久,温穗缓慢开口,语气是温吞的柔和。身后站着的男人披上外套,领口松松垮垮敞开,露出深陷的锁骨,沾了点旖旎的红。系纽扣的手顿住,他垂了垂温隽雅致的眉眼,反问道:“这么有兴致?”两人结婚快三年,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如同死水激不起波澜,连次数也少之又少,后面更是吃个饭就各自回房。所以温穗提出再来的时候,陆知彦有些惊讶。他漆黑的眸里带上一抹认真。温穗手指蜷紧,揉了揉衣角,捏住细碎折痕,避而不答。难得的羞怯姿态,轻易勾动男人心里潜藏的冲动。头顶灯晃出光晕。关键时刻,温穗咬住唇角,小小声说:“能…不带吗?”男人动作骤然刹停。空气静默。满室温情在此刻寸寸凝冰。温穗默默闭眼,双手攀在男人肩头,背好像拉满的弓...
《冷婚三年捂不热,我提离婚你别追了温穗陆知彦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陆知彦,还能再来一次吗?“
看着窗前倒影许久,温穗缓慢开口,语气是温吞的柔和。
身后站着的男人披上外套,领口松松垮垮敞开,露出深陷的锁骨,沾了点旖旎的红。
系纽扣的手顿住,他垂了垂温隽雅致的眉眼,反问道:“这么有兴致?”
两人结婚快三年,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如同死水激不起波澜,连次数也少之又少,后面更是吃个饭就各自回房。
所以温穗提出再来的时候,陆知彦有些惊讶。
他漆黑的眸里带上一抹认真。
温穗手指蜷紧,揉了揉衣角,捏住细碎折痕,避而不答。
难得的羞怯姿态,轻易勾动男人心里潜藏的冲动。
头顶灯晃出光晕。
关键时刻,温穗咬住唇角,小小声说:“能…不带吗?”
男人动作骤然刹停。
空气静默。
满室温情在此刻寸寸凝冰。
温穗默默闭眼,双手攀在男人肩头,背好像拉满的弓,紧绷而颤抖,掺杂几分不知所措。
半晌。
她才听到男人掺着冷意的音调。
“原因。”
很平静的陈述句,是他惯有的,冷漠无情的态度。
“妈那边想抱孙子,”温穗声音细不可闻,唇角被略微尖锐的齿尖刺得生疼,缓了缓,才镇定地说:“知彦,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
她在提醒。
陆家家大业大,陆知彦又是陆家长子,今年二十八岁,膝下却还空空荡荡。
温穗难免分神想起新婚夜那晚,陆知彦对她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嘴里却冷冰冰说着他讨厌孩子,拒绝生孩子的话。
宛若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将她的满腔热情浇灭。
是因为不喜她这个联姻对象,所以连带着不喜她的孩子。
但她能怎么办?
这是她从年少就恋慕的人啊。
何况,嫁也嫁了,两家利益牵扯在一起,她再反悔也无济于事。
温穗连忙回神,她撑着疲软的身子坐起,如瀑青丝柔顺地铺满瓷白后背,几缕垂至身前,堪堪掩住斑驳红痕。
男人背对她起床,颀长高大的身影遮住灯光,将她笼罩在黯淡阴影里,安静,沉默,仿佛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他慢条斯理穿好衣服,低头间,侧脸轮廓俊朗清晰,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眼镜戴上,银色细长的镜边刚好落在优越眉骨处,勾勒出几分隽雅。
“温穗,”陆知彦整理袖口,工整的边缘闪过凌厉感,他居高临下,淡淡睨着发愣的女人,“结婚前我提醒过你,别妄想不该要的东西。”
“我没有!”
温穗脱口反驳。
她真的没有。
这三年,他的规矩,她记得清楚,遵守得很好。
“妈催得紧,我没办法,”温穗揪紧被子,指尖深陷进去,因用力过猛微微泛白,“你能跟妈解释的话,我不会找你说这些。”
陆知彦眉梢微不可察皱了下。
他看向温穗。
纯白锦被堆成团拢住女人纤细腰身,漂亮的脖颈向上仰起,那双水汲汲的杏眸含着清清浅浅的泪意,似浸透委屈,又认真和他对视。
陆知彦目光下移,定定凝视两秒。
再开口,嗓音低沉:“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咔嚓——
卧室门开又关。
男人沉而冷淡的话语还在耳畔萦绕,温穗身体残存的温度逐渐流失,眼中泪意凝聚,大颗大颗如珍珠滚落。
仅一秒。
她表情还算平静地擦掉泪痕,掌心遮住脸。
明明得知自己要嫁陆知彦时,她是高兴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情绪逐渐稳定,拖着酸软疲惫的脚步去洗漱,再出来收拾卧室满地狼藉。
陆老夫人为成好事,没给夫妻俩小家安排佣人,这些活只能温穗自己干。
整理到能睡觉的程度,温穗支撑不住倒回床,她闭上眼,刚想睡觉,手机铃声便响起。
她犹豫两秒,认命睁眼。
“夫人,陆总被狗仔拍到和秦二小姐亲密照,上当地新闻热点了!”
温穗一愣。
打电话的是陆知彦的助理,她愣神时,林助理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照片是《星娱乐》拍的,秦二小姐扶着陆总进酒店,角度很暧昧......”
窗外忽地劈过一道闪电,将落地窗里的女人面容映得苍白,锁骨处未消的齿痕却红得刺目。
温穗握紧手机,指甲在真丝被面刮出细响,“热度发酵成什么样了?联系集团公关部准备三套方案,先撤热搜再发声明......”
暴雨倾盆,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盖住她的尾音。
温穗走到窗前,淡淡垂眸,庭院里的西府海棠被狂风扯得支离破碎,就像她藏在床头柜最底层的检查单——
昨天查出子宫肌瘤时,医生那句“再拖下去可能影响生育”还在耳畔回响。
她问过医生,早期可以怀孕,如果动手术,未来一年内不能同房,不能妊娠。
“夫人?”林助理久久等不到后半句,迟疑着问:“需要通知陆总吗?”
温穗指尖在冰凉窗棂上蜷缩。
她想起三小时前陆知彦离开时扣衬衫的动作,银制袖口划过汗湿的肌肤,像一柄锋利的刀。
“不用,”她听见自己用最温和平静的语气说:“别耽误他工作。”
挂断电话,屏幕亮起,露出锁屏壁纸。
那是去年家宴被老夫人要求强拍的,陆知彦面庞清隽,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弧度,略显亲昵地揽着她的肩,笑意却未达眼底。
手机像在灼烧掌心,烫得温穗甩手扔出。
而下一通电话接踵而至,熟悉的老宅座机号码。
温穗浑身微颤,咬了咬齿关,才控制住颤抖按下接通。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明日一早回老宅,她老人家想念您做的早点了。”
凌晨两点还没睡,显然是收到陆知彦夜会秦二小姐的消息,打算兴师问罪。
无尽的疲惫涌上心头,温穗长睫低敛,眸底情绪晦暗难明,低声应:“好。”
说完,那边切断连线。
卧室内恢复寂静。
良久,温穗低而缓地叹了声,再无睡意,起床去折腾老夫人指名道姓要吃的早点。
第二天清晨,温穗提着熬夜准备的吃食前往陆家老宅,结果还没进主楼,就被管家叫到祖屋。
精巧古朴的檀木屏风后,檀香灰簌簌落在鎏金铜炉边缘。
陆家老夫人顾辛华闭目转动佛珠,安静的祖屋内充斥着营销号别扭又激动的声音:“...陆氏集团总裁夜会乔家二小姐,疑似婚姻破裂......”
顾辛华动作顿住,翡翠镯子磕在黄花梨桌沿,发出清脆碎响。
“这就是你管的好丈夫?”她指尖碾碎一截香灰,“结婚三年,连丈夫的床都看不住。”
温穗低头跪坐在地上,蒲团被撤走,青砖寒意沁入骨髓。
屏风后,老宅佣人们窃窃私语,像无数只蚂蚁爬过她千疮百孔的自尊。
“奶奶教训的是。”她弯腰,额头紧贴交叠的手背,“我会......”
“你会什么?”大夫人沈明珍嗤笑刺破凝滞的空气,“知彦昨晚和你进行到一半就走,连碰都不愿意碰你。”
此话一出,温穗猛地抬头,晨光穿过窗户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喉间翻涌着无数辩白。
最终,化作满堂寂静。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嗤笑,她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任谁夫妻间的床事被搬到明面来讲,都觉得无地自容。
但这位守寡多年的大夫人完全不在意,视线下移,冷冷盯着温穗腹部,“你不能生,外面多的是女人愿意给知彦生。”
“陆家家业和血脉,不可能断在你的肚子里。”
温穗脑袋垂得更低。
女人瘦削的身影映在青砖,发髻松散,唇色惨白,犹如即将枯萎的白花,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沈明珍走到她面前,涂着丹蔻的手突然掐住她手腕,把她拽起来,“你听见我说的话没——”
“好了。”
顾辛华出声制止沈明珍,看向沉默死板的孙媳妇,语气很冷淡:“当初要不是老爷子选中你,知彦又孝顺认死理,以你的身份,根本进不了我陆家的门。”
她重新转起佛珠,下最后通牒:“我不是多看重性别的人,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知彦的孩子,我都认。”
否则,她不介意照沈明珍所说,给孙子送能生的女人。
温穗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微微抿唇,还是没忍住:“奶奶,是陆知彦不让......”
“闭嘴!谁允许你提知彦的?”沈明珍反手用力一甩。
温穗重心不稳扑向桌子,桌面茶碗翻倒,褐色茶汤撒了半身,月白旗袍洇开大片污渍。
变故突生,惊得管家赶紧把佣人们赶走。
看温穗的笑话可以,大夫人的可不行。
顾辛华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温穗听见铃声那刻心里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每次奶奶和婆婆催婚的场面对她来讲相当于凌迟,疼得她只想逃跑。
她略带歉意地对顾辛华说了句抱歉,从包里摸出震动的手机,看到是护工的视频电话,立马接通。
“温小姐。”
护工镜头对准病床上的人。
瘦如枯槁的老人家正拍打床栏,浑浊的眼睛盯着镜头:“穗穗...回港城...回家...”
“外婆!”
温穗踉跄起身。
外婆前几年身体差一直住院,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病重到神识不清!
“温小姐,老太太吵闹要见你,你有空的话赶紧回港城一趟吧!”
温穗下意识转头看向顾辛华,“奶奶,我......”
“滚出去!”沈明珍将剩余半盏冷茶泼在她脚边,“晦气东西。”
温穗几乎是跌出祖屋的。
手机还在持续震动,护工发来的最新消息像尖刀捅进心口:月前老太太身体越发差,她怕你担心,让我瞒着不告诉你。今早瞳孔扩散过一次,抢救回来后,就闹着要见你
她来不及回复,边跑向车库,边颤抖着点开订票软件。
京城机场高速折射白晃晃的日光,温穗握住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车载广播插播雷暴预警时,她正听着护工的语音:“老太太又清醒了,说要给你唱曲......”
小时候她爱闹,不愿意早睡,外婆就唱曲哄她睡觉。
温穗关掉广播降低车窗,狭小车厢内回荡起外婆含混不清的哼唱,干燥热风似乎融了港城独有的潮闷扑面而来,是幼年熟悉的味道。
后视镜里忽然闯入一抹刺目的玫红色,驾驶座的女人眼戴墨镜,敞篷车飘出劲爆的摇滚乐,温穗急打方向盘避让。
她不想跟这种看起来就难缠的人撞上。
跑车却嚣张地压过双黄线超车,擦过迈巴赫车头,金属刮擦声盖住听筒里骤然拔高的哭腔:“不好!老太太瞳孔又开始散了!”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温穗看见车前悬挂的海棠花挂坠飞了起来——这是结婚买婚车那年,外婆精心做了送给她的。
此刻花瓣碎成片,崩裂黏血的挡风玻璃。
她心中一痛,呼吸困难,摸索着去解安全带,恍惚听到玫红色跑车甩门的巨响。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陆少夫人啊。”
温穗虚眯眸子仰头,一张眼熟的,张扬明媚的俏脸映入眼帘,赫然就是营销号里八卦跟陆知彦“好事将近”的秦二小姐!
秦笙笙双手傲慢环胸,鞋跟碾过地上散落的海棠花瓣,耳垂和温穗腕间手链同款的红宝石耳钉泛过冷光。
“真巧,这也能遇上。”
她戏谑地嬉笑一句,低眼瞧见手链,笑意顿时扩大:“呀,原来那天我扔掉的手链在你这。知彦哥也真是的,说好帮我扔了,怎么能给嫂子你带呢?”
阴阳怪气的暗讽温穗是收垃圾的垃圾站。
“让开。”温穗没空跟她纠缠,去拉变形的车门下车,旗袍却被勾破。
秦笙笙斜眼一瞄,脸色难看几分。
她猝不及防拽住温穗盘发的簪子,青丝如瀑倾泻,遮住脖颈处未消的暧昧红痕。
“装什么,”秦笙笙用簪子戳温穗锁骨,尖端刺进肌肤,她笑声嘲讽:“听说你昨晚求着知彦哥要孩子?”
温穗退后一步避开,她抹掉额头的血,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护工最后给她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外婆气若游丝地哼着《帝花女》的调子,在“落花满天遮月光”那句断了声息。
她心口霎时紧了紧,冷漠地看着秦笙笙,重复:“让开。”
秦笙笙突然俯身扣住她肩膀,瞥见她手机界面,嗤笑道:“赶着见死人最后一面?”
又凑近低语:“知彦哥连碰你都嫌恶心吧?”
温穗杏眸猛地收缩,耳畔报警的声音变得稀碎,但秦笙笙这句话,却犹如重锤将她砸晕,做不出反应。
——陆知彦...连这种事也跟外人说吗?
他把她当什么?
消遣取悦外人的饭后谈资吗?
秦笙笙终于满意温穗露出的震惊难堪的表情,手指顺着肩膀划过她手腕,一把拽住那条同款手链。
温穗皮肤白,手腕轻轻一勒就出红痕。
秦笙笙眼底闪过嫌恶,“知彦哥还跟我说,准备让顾奶奶带你去做结扎。真贱啊,为了陆少夫人的身份,你连身体都能卖......”
路面蒸腾的热浪翻滚出血腥气,远处传来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
温穗忍住心脏闷痛回过神,立马抽回手。
换作平时,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陆知彦白月光的妹妹,可现在外婆危在旦夕,她没办法淡定!
温穗迅速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厉声道:“陆氏集团和秦家的海运合同下个月到期,二小姐现在说的每个字,都会影响你爸在董事会的席位。”
“不想续约出问题,就给我让开!”
当初结婚时,陆老爷子为了安她的心,特意给了她陆氏的股份。
加上婚后陆知彦按照结婚协议过户到她名下的股份等等不动产,她如今是陆氏集团第四大董事,有权参与集团各个项目。
秦笙笙却不同,秦家的海运公司是跟多家豪门合作共同创办,股份分得很平均,秦家只在其中占据不高不低的位置。
但秦家生了个好女儿。
那位秦大小姐,是陆知彦求而不得,念念难忘的白月光。
依靠这层关系,秦家一个二等豪门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地位节节高升。
所以秦笙笙才敢跟温穗叫板。
她清楚陆知彦会看在姐姐的份上给自己撑腰。
而温穗也明白,她的威胁于秦笙笙而言没什么用处。
可她没办法。
秦笙笙丝毫没受影响,嘴角噙着讥讽的笑,“董事会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我有一票否决权,”温穗冷声打断,“你们别忘了,爷爷除了股份外,还给了我什么。”
秦笙笙表情瞬间变得凝固。
温穗趁机推开她,高跟鞋却歪了跟。
她果断踢掉鞋子,赤脚踏上滚烫的柏油路。
身后秦笙笙发出嘲讽的笑声。
“你以为搬出陆老爷子就能吓住我?”裙摆掠过地面如垃圾的海棠花残骸,秦笙笙从包里找出手机,“看看这是谁的车载记录仪画面?”
手机屏幕怼到眼前,温穗根本避不开——车厢里,眉目张扬的女人裹着一件男人外套仰躺在副驾驶,左边是脱得仅剩衬衫的陆知彦。
画面内两人氛围正浓,女人眼尾泛红,而右上角时间显示,正是两人被拍到夜宿酒店的昨晚。
“你跟知彦哥求孩子的时候,他在陪我去医院做检查,”秦笙笙嘴唇弯成残忍的弧度:“他不想要你们的孩子,但想要我生的。”
温穗脚心忽然传来剧痛。
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软肉,血色在路上洇出歪斜的痕迹。
或许是真的痛到失去知觉,温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那你就去给他生啊,生十个八个,反正——你也只是给秦羽当替身,不是吗?”
她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味难明。
“你说谁是替身!”
秦笙笙猛然扯住温穗头发,精心养护的卷发被绷直,温穗整个人惯性后仰!
“啊!”
温穗头皮发麻。
秦笙笙镶钻的尖锐美甲狠狠戳向温穗锁骨,“知彦哥明明是喜欢我,他早就放下姐姐了!”
“早放下就不会在你妈生日提出给秦羽迁坟的事,把你娶回家了!”
温穗用力掰开秦笙笙的手指,把她推开,对方却借势撞向迈巴赫车门,“不小心”撞到腰,摔倒在地。
“陆少夫人当街打人啦!”秦笙笙捂着肚子哭喊,眼神却阴狠瞪着温穗,嘴里低咒:“贱人,我还对付不了你?”
说完她立马换上另一副语气,可怜兮兮地哀求:“求你别生气,昨晚那张照片是意外,我和知彦哥没什么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温穗扶着额角抬头,看见车祸现场围着的好事者们举起手机拍摄,议论不止。
“这女生喊的啥,陆少夫人?是我认识那个陆少吗?”
“京城还有哪位爷能叫作陆少?但他老婆是谁?”
“哎不是,你们仔细瞧,躺地上那女的有点像秦二小姐!”
听到最近热度正高的陆少和秦二小姐,人群气氛立刻沸腾。
温穗无视闲言碎语,弯腰捡起滚落的手机,急匆匆往路边跑。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内敛的黑色宾利急刹在警戒线外。
身高腿长的陆知彦从车里下来。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高定西装,身形清隽挺拔,气质矜贵淡冷。
温穗正拖着血脚印跑向出租车,完全没注意到他。
陆知彦好看的眉头微皱,长腿几步追上,攥住她腕骨,红宝石手链彻底经受不住摧残断裂,勒破皮,渗出血珠。
“松手!”温穗使劲挣扎,除了害怕就是落泪,“外婆在等我......”
陆知彦余光扫过被助理扶起的秦笙笙,又看向温穗,触及她额头的血,语气骤然降温:“先去医院。”
“我不去!”
温穗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一把甩开陆知彦。
她撩开头发,露出锁骨下方深红色的印记——刚才被秦笙笙用簪子戳伤的,“你惯着宠着秦笙笙伤害我没事,我忍。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拦着我去见外婆。”
“算我求你们,让我走行吗?我不要这个陆少夫人的身份了,让我去见外婆,求你了。”
女人如鹿般纯澈的眸染上泪意,陆知彦微怔,随即薄唇轻抿,问:“外婆怎么了?”
“外婆她——”
“知彦哥!”
助理搀扶秦笙笙走近,她泪眼朦胧,发出低低啜泣。
尚未出口的话被打断。
温穗抿唇沉默,有些话咽回喉咙,就会变成情绪埋进了心底。
她失去解释的想法,见陆知彦看向秦笙笙,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转身继续上车。
“你的事等会再说。”
眼见温穗就快碰上门把手,陆知彦抬手示意助理处理现场,转而扣住温穗细瘦腰肢,嗓音低沉:“先别闹,”
男人身上残留着秦笙笙常用的蓝风铃香水味,混合着温穗伤口的血腥气,酿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温穗没忍住,按住胸口干呕了声。
出租车司机开窗催促:“坐不坐啊到底?不坐我就开走了。”
“坐,我坐。”温穗使劲去推陆知彦手臂,可男人手臂肌肉结实,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陆知彦俊逸面庞却沉了沉,另一只手禁锢她挣扎的动作,强势地抱着她步步后退回到车祸现场。
司机见状暗骂一声,直接开车离去。
最后的希望离自己越来越远,温穗彻底崩溃,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直到坐进陆知彦的车,看到储物格里摆放的簪子,才倏然回过神。
她突然抓起那只染了灰的簪子,锋利的尖端抵住颈动脉,一双杏眸又怒又悲凉地瞪着陆知彦,声线难以抑制地颤抖:
“让司机送我去机场,否则明天的财经头条,就是陆总逼死发妻。”
陆知彦见状隽眉拧紧,敛了长睫,态度略微不耐:“你身上有伤,先去医院,外婆那边我去处理。”
温穗的亲生外婆生病住院这件事他知道,每年温穗都会回去探望一次。
这次应该也是。
僵持间,手机响起,温穗慌忙接听,护工哽咽的声音混着仪器长鸣传来:“温小姐,老太太...老太太走了,最后一直望着门口......”
啪嗒。
手机猝不及防从掌心滑落。
盛夏正午的烈日恍惚间变得冰冷。
她双目出神,好像看到陆知彦惊讶表情——显然他也听见了。
视线稍微偏移一分,又好像看到秦笙笙得意的讽笑,看到自己映在车窗上的面——泪水冲开睫毛膏,在苍白无色的眼下蜿蜒出两道丑陋的黑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低低的,宛如幼兽失去保护自己的雌兽,垂死挣扎般低吼着哭出声,松开手,簪子叮铛坠地,喃喃问道:“满意了?”
“满意了吗?”
“你们满意了吗?!”
一声高过一声。
温穗嘶哑的声音仿佛砂纸磨过青砖。
陆知彦面上浮现复杂神色,喉结动了动。
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如今似乎被她的三连逼问按下暂停键,欲言又止。
温穗直勾勾盯着他。
下一秒,她收了眼泪,自嘲地勾唇轻笑,推门下车。
原本晴朗的天空被几朵从南方飘来的乌云遮挡,空气变冷变潮,渐起狂风卷起砂砾拍打在脸上,细细密密地疼。
月白旗袍染着茶渍与血污,温穗仰头迎面朝风。
长发散落成海藻一样的乱云,时间倒退,她又变回二十岁那个台风天——跪在陆家祖屋求陆家人救外婆时,也是这样满身狼藉。
她最后望了眼南方天空。
积雨云已经向太阳聚拢,云遮日,天阴沉,隐约间她听见外婆在唱:“落花满天遮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彻底昏迷前,一道高挑身影快步朝她跑来,堪堪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闷雷响了很久,这场预告里的暴雨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潮湿水汽,掺了一丝沉香的焦苦,温穗在混沌中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睁开眼,陆知彦正用棉签蘸着碘伏擦拭她掌心伤口。
其他部位的伤已经处理好,只有手,她紧紧握成拳,现在才被陆知彦强硬掰开。
“别碰我!”
她猛地抽回手,输液管在空中划出惨白的弧线。
棉签被甩飞,托盘里的东西哐当散满地。
陆知彦动作顿了顿,他脸上架着副银丝边眼镜,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润感,隐在镜片后的眼神却十分平静,“温穗,你冷静点。”
温穗苍白指尖无意识揪着被单,喉间干涩,溢出苦味,“外婆还在等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知道,”陆知彦按铃通知护士,拿过床头柜的保温桶,修长手指拧开盖子,升腾的热气模糊镜片,“先吃点,吃完我送你去机场。”
又是一句“我知道”。
好像除了这句话,他就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温穗悲戚的闭了闭眼,垂眸看向他手腕的细小伤口,脑海不由回想起秦笙笙逼迫她看的视频,那是昨晚他在车里被秦笙笙弄伤的。
她忽然掀开被子,赤脚踏上冰冷地砖:“不敢劳烦陆总,毕竟您还要陪秦小姐做‘产检’。”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却让陆知彦摘眼镜擦拭的手停滞半秒。
这个微笑的破绽被温穗捕捉,她抓起衣服的手微微发颤。
“普通体检而已,”陆知彦重新戴上眼镜,银色镜框折射出冷光,“她姐姐临终前......”
“又是秦羽!”
温穗猛地转身,分不清愤怒更多,亦或心寒更多,“秦羽死之前让你照顾秦笙笙,你就把秦笙笙纵容得无法无天,你怎么不干脆娶她,让她来当这个陆少夫人?”
气大伤身,小腹处泛起针尖刺的密痛,她扶住床架才勉强站稳,“当年你说商业联姻各取所需,我帮你应付陆家长辈,你们陆家保外婆在港城安度晚年——”
“现在她走了,我们...也算两清了。”
窗外惊雷乍响,陆知彦高挑的影子被闪雷钉在墙上,强势地笼罩住温穗的身影,如囚笼将她困得近乎窒息。
她好想逃。
陆知彦隽眉轻蹙,只当她情绪崩溃说胡话,见她身形摇晃,抬手要扶,“我对秦笙笙只是责任,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相信我。”
温穗躲开,听闻此话含泪冷笑一声:“好,我信你。那你告诉我,今早秦笙笙拦我的时候你在哪?在你们欢好的酒店看所谓的体检报告?”
回忆倒灌进陆知彦的脑海。
昨晚他跟温穗闹得不欢而散打算去次卧休息,秦笙笙却忽然打电话给他说身体不舒服,哭诉心悸失眠。
他答应过秦羽会好好照顾秦笙笙,这几年也被秦笙笙使唤惯了,没多想就陪她去医院检查。
但他按照秦笙笙要求把人送到酒店后就离开了,温穗口中的欢好简直就是胡扯。
而且,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听谁说的?”陆知彦低眸瞥向她的脚,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放回床上。
“想要我不知道,就别做出那种事。”温穗冷声讥讽一句,作势就要下床。
与此同时,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陆知彦伸手将温穗按在病床边缘,他掌心残留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令温穗几欲作呕。
——秦笙笙惯用的香水味,她闻过一次,浓烈得让人恶心。
她垂眸,眸底划过抹自嘲。
护工小心翼翼地扫过地面狼藉,轻声开口:“陆总,我让人来收拾...可以先麻烦您跟夫人去隔壁房间吗?”
陆知彦压近温穗,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我只是替小羽照顾秦笙笙,她生病我不能不管,你别总是胡思乱想。”
说完,他摸了摸温穗发顶,又细心地整理耳边碎发,语气掺杂些许无奈:“不闹了,我抱你去隔壁。”
手掌顺着脑袋下滑至腰后,温度几乎透过布料灼烧肌肤。
温穗立刻懂了。
在外人面前,他为了维持形象总是温和有礼,处处扮演宠爱她的好丈夫,而自己,必须如同三年来一样,配合他逢场作戏。
可她今天,没心情陪他演。
“我自己走。”
她想动,陆知彦俊脸微沉,寸步不退。
“温穗,”他音色低凉,“如果还想外婆入土为安,就懂事点。”
陆知彦本意是劝她冷静,护工还在这,当众闹起来太难看,对自己对她都有影响。
温穗身体狠狠一颤。
眼尾余光,护士谨慎又好奇地打量着她。
就像车祸现场路人议论的那样,他们认识陆知彦,认识秦笙笙,可他们不记得陆少夫人的样子,甚至连名字都含糊不清。
他们只知道,陆知彦结了婚,但结婚对象是谁,没印象。
这些都没关系,谁让她喜欢陆知彦,能跟他结婚就好,是不是人尽皆知无所谓的。
何况,世家豪门圈子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会表面尊重她就好。
温家也会因为这层关系,善待生病住院的外婆。
那如果...她把陆知彦惹生气,和她吵架,闹掰。
温家还会尽心负责外婆的丧事吗?
温穗不敢深思。
因为答案太明显了。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附陆知彦,依附在“陆少夫人”这个身份上拥有的。
陆知彦对付她,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温穗刚开口,声线已经沙哑,委屈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我...好。”
半晌,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好”字。
得到回应,陆知彦安抚孩子般轻拍她的背,把人安安稳稳抱进隔壁房间。
全程温穗宛如提线木偶,不吵不闹,表情有种情绪崩溃之后的麻木。
陆知彦毫无察觉,他兜里手机震动,拿出来扫了眼联系人,就让温穗等等,去阳台接电话。
几分钟后,他踱步回房,问:
“我有个会要开,你要住在这,还是回家?”
温穗指尖掐进手心,尖锐的疼痛感能让脑子保持清醒,“回去。”
陆知彦望向她缠裹纱布的脚,冷得失血,比玉还白,“我送你下楼。外婆葬礼的流程,我让林助理安排。”
“等你脚伤稍微好点,再陪你去港城。”
温穗沉默地仰起脸。
触及男人清隽面庞上认真而稍显温和的神色,冷寂的心缓慢恢复热度。
她撇过头,睫毛在眼睑投出颤抖的阴影,柔声道:“好。”
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温柔,也知足了。
暴雨冲刷着车窗,温穗盯着后视镜里倒退的医院轮廓。
驾驶座上,林助理的手机不断震动,锁屏闪过“大夫人已到棠山庄园”的提示。
“少夫人,陆总交代......”
“空调调高些。”温穗打断他,用薄毯裹住淤青的膝盖,捂住阵阵抽痛的小腹。
车窗外掠过巨幅LED屏,是秦笙笙佩戴陆知彦赠送的高定珠宝拍摄的广告,那抹璀璨艳红刺得她眼眶生涩。
林助理显然也看见了,默默调高温度,快速绕出这条路。
温穗脚受伤没法自己走路,林助理提前吩咐管家搬来轮椅,推着她进入庄园主楼。
指纹锁开启的瞬间,两道含笑的说话声传进耳朵,听到动静,齐刷刷回头。
温穗的轮椅停在玄关处,和聊得正开心的沈明珍跟秦笙笙逐一对视,神情微怔。
沈明珍率先出声,语调嘲讽上扬:“哟,丧门星回来了?”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
温穗惊讶过后,表情瞬间恢复,平静道:“妈怎么来了?”
话是对沈明珍说的,眼神却望向秦笙笙。
“这是我儿子家,我想来就来。”沈明珍最讨厌儿媳妇这副明明在意,却非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死装货。
温穗略微颔首,收回视线准备离开客厅,刚转动轮椅,秦笙笙就站了起来。
女人穿着一身眼熟的真丝睡袍,下摆扫过温穗精心挑选的羊绒地毯,掀起毛边拖出蜿蜒的毛痕,像条随时准备捕猎的毒蛇。
“姐姐的睡衣真舒服,”秦笙笙轻慢地提起裙摆,嘴角一勾,笑容挑衅,“应该是知彦哥买的吧?不过很新呢,姐姐没穿过吗?”
温穗认出来了。
这女人身上的睡袍,应该是年初陆知彦吩咐管家送来的新品。
结婚三年,陆知彦难得送她礼物,她高兴地当做宝贝收好。
毕竟是陆知彦亲自吩咐的,也算是他亲自送,所以她根本不舍得穿。
“脱了,”温穗搭在身前的手攥了攥,淡声重复,“脱下来。”
“呵,你的?”秦笙笙仿佛听见笑话般,冷哼:“这衣服又没刻你的名字凭什么说是你的,何况——你这豆芽菜一样的身材,穿起来有我好看吗?”
“我还能穿给知彦哥看,你穿...啧啧,纯属浪费!”
秦笙笙的“浪费”是指睡袍吗?
对方在借题发挥,羞辱她,想鸠占鹊巢。
可以是“睡袍”,也可以是主楼里任意一样,能代指她的东西。
温穗冷冷地盯着秦笙笙,她原封不动收在衣柜最里层的礼物,此刻却被秦笙笙穿得松松垮垮,领口大敞着,露出精致锁骨链。
跟红宝石耳钉一样。
是她上周在珠宝店多看两眼的款,后来听说秦笙笙喜欢,陆知彦直接包下整柜新品。
“所以你在犯贱吗?”温穗直视秦笙笙,声线淡漠:“上赶着穿别人不要的东西,秦家已经穷到连件像样的睡衣都买不起?”
“你说什么!”
秦笙笙顿时尖叫出声。
明明温穗才是抢走知彦哥的贱人!
这话似乎戳中对方痛处,温穗看见秦笙笙眼底腾起的戾色,像被踩了尾巴的小人。
她知道秦笙笙在气什么。
这三年,秦笙笙一直在故意跟她抢东西,但凡她看上的限量版跑车、高定珠宝等等,秦笙笙都在抢在她面前,让陆知彦买走,再大张旗鼓地送去秦家,借此挑衅她,给她难堪。
而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陆知彦能在老宅聚餐替她解围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她这个陆少夫人,或者在她需要他的某些时刻,陪伴她,仅此而已。
温穗垂眸,浓密睫毛遮敛眸底厌倦和疲惫。
秦笙笙心里冷哼,她不相信温穗会不在意,这贱人一天到晚都在装,心里肯定难受死了。
她重新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突然伸手拽住温穗衣领。
轮椅侧翻的瞬间,温穗摔在地上,左脸撞得发麻。
“少夫人!”
她听见林助理惊呼,但旁边的沈明珍却轻飘飘开口:“小林,你先下班吧,这点小事我来处理。”
林助理动作顿时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继续扶温穗,会得罪大夫人。
不扶,陆总那边没法交代。
看穿他的纠结,秦笙笙善解人意帮腔,“放心,知彦哥根本不管她,你走就行,他不会为难你的。”
林助理看着趴在地上的温穗,她已经缓慢撑坐起身,满头青丝散乱,额头包扎的伤口再度渗血,整张脸惨无颜色。
白得晃眼,红得刺目。
林助理心头升起一丝怜悯。
可再多怜悯,也没有工作重要。
余光瞥见林助理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温穗只觉得讽刺。
在陆家,她这个名义上的少夫人,还不如小三一句话有分量。
人刚走,沈明珍的笑脸就变了。
她几步过来,温穗感觉头皮一阵剧痛,被对方狠狠扯着头发提起来。
“不要脸的狐媚子,装这副骚样勾引谁呢?!”
巴掌落下的刹那,温穗下意识偏过头,身后却多出个秦笙笙死死按住她肩膀,被迫承受充满羞辱的一巴掌,半麻的左脸直接失去知觉。
脑袋嗡嗡作响,温穗嘴里尝到铁锈味。
骂声混着耳鸣,让她想起三年前嫁进来那晚,陆知彦冷着脸和她睡,边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只要你听话,我会对你负责”的场景。
她还不够听话吗?
尽心孝顺长辈,将陆家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了孩子......
温穗眼睫颤动。
她忽然觉得累了,累得不想再忍了。
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仗着自己是婆婆随意打骂儿媳,一个道德败坏当小三,以为得了男人几分偏心,态度嚣张到踩在正室头上。
一个两个,全都没把她当人来看。
那她又干嘛把她们当人?
所有委屈化作一股冲动,温穗猛地拍飞沈明珍手臂,额头重重撞在对方鼻梁上。
听到沈明珍痛呼跌倒,她接着用力掰开秦笙笙手指,挣脱桎梏,撑着轮椅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沈明珍质问道:“你明知道,这里是我跟陆知彦的婚房,你带外人来过夜,当陆家规矩是摆设吗?”
她声音轻得好似飘在半空的雨,带着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寒意。
沈明珍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没来得及发作,听到她这么问,捂着撞红的鼻子尖声骂:“占着窝不下蛋,还有脸说别人是外人?提规矩?”
温穗充耳不闻,转过身。
原来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个生不出孩子的摆设。
往电梯方向走,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温穗看着倒影里自己苍白憔悴的面庞,想起昨夜陆知彦冷漠的眼神,想起他说“别妄想不该要的东西”时的语气,突然笑了出来。
“我为什么不能生,要去问你宝贝儿子,”她笑得嘲讽且轻慢,“问问他到底能不能行。”
“你个装货敢说我儿子不行——”
沈明珍的叫骂声被电梯隔绝,她终于撑不住,滑坐在地。
伤脚的剧痛加上左脸的麻木,温穗蜷缩成小小一团躲在角落,许久没动静。
回到卧室,衣帽间门敞开着,里面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默默看了两秒,并未难过。
发消息给管家派人来收拾,她弯腰把找出行李箱,把经常穿的衣服放进去,同时给陆知彦打了个电话。
手机震动,嘟嘟两声显示接通。
温穗在衣柜最下层找到三年前刚到京城时穿的衣服,打理得很好,只是多了几条折痕,如同她和陆知彦的婚姻。
“陆知彦,”她喊他名字,“你母亲带秦笙笙来家里,穿我的睡袍,打我耳光,你能让她们滚吗?”
电话那头静默一瞬,随即,传来他惯有的淡冷调子:“别闹,我在忙。”
温穗顿了顿,语气很轻地继续说:“如果我说的是事实呢,家里有监控,你可以查的。”
话音刚落,她听到钢笔扣在桌面的清响,以及陆知彦掺杂无奈的叹息:“如果是真的,我会让母亲道歉,够了吗?”
“她当然要给我道歉!”温穗音量难以抑制地拔高,隐隐颤抖,“陆知彦,你说商业联姻让我别闹,我听了。我重伤住院你让我不闹自己去陪秦笙笙出差,我也认了。”
“现在我被人按地上打,你还以为我在闹想敷衍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
电话那头沉默得可怕。
温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仿佛倒计时的钟摆。
终于,陆知彦开口:“等我回去再说。”
“不用了。”
温穗挂断电话,指腹摩挲屏幕边缘,犹豫许久,才摁亮手机点进通讯录,找到很久之前添加的一位好友。
对面还在线,回复得非常专业,很快按照她的要求拟定了一份离婚协议。
窗外雨声轰鸣,温穗抬头望向全身镜中脆弱瘦小的自己,神色苍白,左脸高肿,发丝粘着血污贴在额角,丑陋又狼狈。
看着看着,镜子里的人脸又好像变成陆知彦,他清隽眉眼冷淡至极,薄唇说出的话同样冰冷:“温穗,我们各取所需。”
在没嫁给陆知彦前,她就喜欢他,那时候天真,总以为自己足够努力,就能捂热他。
而有些心寒,不是骤降的暴雨,是经年累月的点点滴滴,因为太冷,凝成细雪积满心口,直到再也化不开。
温穗打开邮件仔细查看,看着字里行间划分的利益,仿佛一点点把爱了整整六年的人从心里剥离出去。
手机再次震动,是陆知彦发来的消息:别耍小性子,我半小时到家。
温穗敛眸,慢慢按下删除键。
把手机随意丢在床榻,她起身继续收拾。
衣帽间里真正属于她的只有一个柜子,放置着她自己购买的衣服,剩下柜子摆着价值不菲的高定,有陆知彦让人置办的,也有顾辛华嫌弃她寒酸送来的。
可再贵的东西,如今在她眼里,也只是束缚她的枷锁。
收拾完衣物,温穗又来到梳妆台前,指尖轻轻触碰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
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尤其是她曾经拥有又失去,失而复得,使她更加珍惜。
但她要走了。
怎么来,就应该怎么离开,这些东西,就继续留在这吧。
唯独外婆留给她的平安扣,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口袋。
该带走的带走,温穗拉上拉链,提起沉重的行李箱,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
电梯能直达,她却鬼使神差地选择走下去,路过二楼陆知彦经常待的书房,明知他此时不在里面,还是停了脚步。
九百多个日夜,她站在这扇门前,手抬起放下多少次,害怕敲门打扰陆知彦,又渴望他主动从里面走出来,关注她的存在。
温穗嘴角轻抿,并未像以往一样徘徊,直接走了过去。
她该为自己活了。
华灯初上。
温穗离开后不久,陆知彦匆匆赶回棠山庄园。
他推开主楼门,一片寂静,客厅里没有往日温穗看剧的声音,也不见那道瘦弱却又温顺的身影,楼内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荡。
隽眉皱了皱,他试着喊几声温穗的名字,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秦笙笙听见动静从楼上小跑下来,她依旧穿着温穗的睡袍,甚至领口更低,娇俏面庞带着得意笑容:“知彦哥你回来啦!”
边说她身体边往陆知彦怀里靠。
陆知彦眉间痕迹愈沈,长腿大步跨向楼梯。
失去依靠,秦笙笙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她赶忙稳住,又羞又恼的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知彦哥,你在找温穗姐吗?”她摇了摇头,语气失望:“温穗姐好像心情不好,打了伯母,可能是怕你怪她,就离家出走了。”
“她年龄挺大的,怎么还喜欢搞小孩子这套?而且她在京城又没什么朋友,能去哪呀,该不会......”
“闭嘴。”
男人低声冷呵。
他表情微沉,那双狭长凤眸闪过戾气,吓得秦笙笙立刻噤声,怯怯地喊:“知彦哥,你怎么能凶我,我可是......”
“谁让你来这里的?”陆知彦看着秦笙笙霎时泛红的眼睛,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收敛几分,语调温和道:“笙笙,这是我跟你嫂子的婚房,不方便住外人。我吩咐管家送你回家。”
他拿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
秦笙笙见状顿时慌了,好不容易哄得沈明珍那个老女人开心混进来,还没和知彦哥成功睡上,她不要走!
“好疼,”她蹙眉,神情痛苦地捂住小腹,“温穗姐早上推了我,医生说撞到骨头了,好疼啊。”
陆知彦:“......”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秦笙笙眯着眼打量男人脸色,忽然撞进对方平静无澜的黑眸里,她惊愕一瞬,连装病都忘了。
“笙笙,”陆知彦只当她小孩脾气闹性子,没提醒她被撞的地方在后腰,“先回家。”
一句话重复两遍,证明他耐心即将告罄。
秦笙笙不敢再闹,心底恨得直咬牙,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乖乖点头答应。
前脚人刚走,后脚沈明珍姗姗出现,看见秦笙笙走远的背影,立马追出门,“你在干什么?笙笙是客人,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把人赶走?”
陆知彦挡住她的去路,看着正在悠闲敷面膜的母亲,眸子狐疑地眯了眯,“妈,你是不是打了温穗?”
沈明珍神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打了又怎样?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整天端着少夫人的架子闯祸,我教训她几句怎么了?”
所以她对温穗动手是真的。
温穗没有撒谎,没有闹。
陆知彦喉咙堵了下,张了张嘴,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上沈明珍理直气壮的眼神,深吸口气,语调平静淡漠:“孩子的事,是我不愿意要,跟温穗没关系。”
“你说什么?”沈明珍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陆知彦,“你为什么不要孩子?你知不知道陆家需要子嗣继承家业?”
说完她疯狂摇头,“不对不对,肯定是温穗那个贱人自己没法生,故意哄你这么说的,肯定是这样——”
陆知彦不想与母亲纠缠浪费时间,他转身问一旁的管家:“少夫人去哪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四十分钟前,少夫人拖着行李离开了。应该是...回港城参加温老太太的葬礼。”
温穗外婆去世,陆家人自然收到消息。
陆知彦没想到懂事听话的温穗会一声不吭直接回港城,没有犹豫,直接吩咐:“给我订最快飞港城的机票。”
“不准去!”
听到他要飞港城,沈明珍立马阻止。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陆知彦面前,拉住儿子的西装袖口。
“你当年从那么多世家千金里选中她我们就不同意!是你固执,认定了就不肯改,我们怕惹得老爷子失望才勉强答应。”
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打转,苦口婆心地劝:“可老爷子早早去世了,也不需要你守什么‘死人孝’。听妈的,既然温穗要走就让她走,你再找个喜欢的。”
“妈。”
陆知彦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心中涌起复杂情绪,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终究放软了,“爷爷去世前我向他保证过,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
然而,他没提温穗的名字。
因为当时那种情况,他随手抽出来的照片,也可能是另一位世家千金。
只是温穗的照片正好离他最近。
沈明珍听出他的画外音,心里那股气和委屈顿时消下去几分,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刚说过,老爷子已经走了,这些保证可以不作数。”
她语气透着带着急切,“你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陆知彦沉默了一瞬,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但他还是克制住情绪,没有继续反驳,换了个话题:“我先回趟老宅。”
沈明珍一脸茫然,完全没跟上儿子的节奏,“你去老宅干嘛?”
“跟奶奶解释孩子的事。”陆知彦淡声道,抽回手。
他看了眼腕表,现在去港城太早,那边丧礼还在准备,他晚点再过去,顺便接温穗回来。
陆家事多,作为少夫人,不能在港城待太久。
他摆了摆手,示意管家把大夫人送回老宅,婚房只住夫妻二人,这是最开始定下的规矩,就连当母亲的也不可以留下过夜。
沈明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儿子赶她走??
被管家客客气气请出门后,她才恍惚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底一片阴郁。
真是生儿兴一阵,愁苦半辈子,要儿有什么用!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她心里气愤地咒骂两句。
而此时的温穗已经登上去往港城的飞机。
她在机上处理伤口,戴好口罩,试图让自己入睡。
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和陆知彦的种种过往,那些甜蜜的、痛苦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平静。
迷迷糊糊中,温穗终于睡着,当广播通知飞机即将降落,她瞬间从噩梦中惊醒。
侧眸俯视窗外熟悉的城市,距离上次回港城探望外婆已经是半年前,时隔半年,却物是人非。
温穗忍住心中酸涩,解锁手机打车去殡仪馆。
医院昨日便将老太太遗体送到殡仪馆,按照港城的规矩,需要停灵一个月以上。
但老太太逃荒到的港城,并非本土人,不需要这么久,停七天,过头七就可以火化下葬。
老太太在世时,日子过得清贫,也没亲戚,仅有的几个朋友近两年相继离世,所以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多。
灵堂里。
温穗独身一人站在外婆的棺材前,看着外婆蜡黄瘦削的面庞和身形,泪水无声滑落。
她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弯腰伸手,指尖颤抖着,试探性碰了碰外婆。
记忆里温暖柔软的手,此刻硬得像块冰。
里面躺着的人安安静静,再也不会回握她,喊她乖宝。
自责缠绕全身,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陪陪外婆,为什么没有在她身边照顾她。
嗒嗒脚步声响起,在空寂的灵堂激起回音。
“真稀奇,陆家居然会放你离开。”
娇矜凉薄的语调传来,温穗抬起头,看见门口逆光走来一道身影,穿着淡蓝色绸缎长裙,手里提着名牌包包,高跟鞋将近十厘米,气势逼人。
“你来干什么。”温穗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声线因为哭太久有点哑。
来人把包包垮上肩膀,从供台拿出三支香点燃,规规矩矩插进香炉,语气轻描淡写:“作为外孙女,肯定是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青烟袅袅升起,温穗直起身,见对方合手要拜,直接拦住,“生前不见你孝敬,人死了你来装,你有意思吗温荣月。”
温荣月,港城温氏集团大小姐,同时也是,温穗名义上的姐姐。
两人其实都是独生女,但温夫人怀孕八个月时遭到意外——对家为了报复,刺杀温夫人导致对方早产,在逃命路上生下一个女婴。
那个女婴,即后来被调包的温穗。
其中种种意外讲清楚太麻烦,总之温夫人活着回到温家,怀里抱的孩子变成温荣月。
温家将温荣月娇养长大,直到六年前温夫人接温荣月放学,偶然遇到同校的温穗,见她长得和自己太像,才起疑心调查,认回温穗。
“老太太不肯认我,我有什么办法,”温荣月转过脸,对温穗悠然一笑,不达眼底,“再说了,当年提出换孩子的是你养父母,跟我有关系吗?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只是这个原因吗?”温穗平静反问:“你杀了她女儿,又杀了她女婿——”
“温穗!”
温荣月厉声打断,她嘴角笑意微微僵硬,眼神满含警告地瞪着温穗,“没影的事别乱说,小心今天的话传出去,别人以为你这位温四小姐,得了失心疯。”
“你在怕什么?”温穗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悦,好整以暇的双手插兜,黑眸沉沉,调子染上戏谑:“让我想想...年前我回港城,听见媒体议论,温家要跟梁家联姻了。”
“你要嫁给梁少?主动放弃陆家那个庞然大物,选这样的小门小户,你真的甘心?”
温荣月嘴角一点点扯平,抿得紧绷。
她眼神流露凶狠,刚想开口,视线触及温穗包着纱布的额角,以及戴着口罩的脸,忽然又笑了。
“那也比你好,”她悠悠道:“伺候陆家一大家子不好受吧?老公还是个心里有人的。啧啧,瞧你现在这副悲惨样,看见我就忍不住觉得,幸好当初让你代替我嫁进去。”
“梁家虽然比不上温家,但梁生爱我啊,愿意捧着我。妹妹你呢,才三年,就被磋磨得比我还老!”
尾音未落,温荣月突然扯掉温穗的口罩。
嘶——
挂耳刮到伤口,疼得温穗倒抽凉气,身体不受控地往后缩。
经过一晚上,左脸的巴掌印已淡成浅粉色,但脸颊依旧肿得发亮,在她苍白皮肤上像块狰狞的胎记。
温荣月指尖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瞬的错愕。
她怎么也没想到,身为陆少夫人的温穗会被打成这样。
心情有些微妙,既开心受罪的不是自己,又震惊陆家竟然敢下这么重的手,当温家不存在吗?
“你确实该庆幸,”温穗见温荣月盯着自己,垂眸望向地面,碎发遮住高肿脸颊,语气平静:“不然以你的脾气嫁进陆家,挨的打只会比我多。”
温荣月捏口罩的手指关节发白,并未因她的嘲讽生气,反而将口罩直接甩开,“谁打的你?”
“陆知彦他妈,”温穗踢开脚边口罩,鞋尖碾过布料褶皱,“她觉得我不能给陆家生个继承皇位的种,把小三往家里带,我让她们滚,她们就恼羞成怒了。”
她故意把“小三”两字咬得极重,想起秦笙笙穿她睡袍的模样,尾音带了些讥讽。
“那你打回去了吗?”温荣月追问道:“你可真窝囊,就没见过比你废物的。”
温穗沉默,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温荣月也没开口,灵堂霎时间安静下来。
两个毫无血缘,甚至还有竞争关系的姐妹,在此刻一齐注视着棺材前老太太的遗照,气氛诡异的和谐。
三支香一寸寸燃尽,最后一点灰落下,温穗忽然喊了声温荣月的名字。
“我想回港城。”
“什么?”
这句话犹如巨石投入深潭,惊得温荣月后退半步,“不行!我不会让你回来的。”
温家并非她们两姐妹,温夫人生温穗前,家里已经有两个男孩,生完温穗几年,养好身子又生了对龙凤胎。
“温家那群狼崽子,我都快把他们裤子都扯烂了,你现在回来,是打算跟我抢?”
方才的片刻温情不复存在,温荣月目光锐利地逼视温穗,大有一副温穗半句话说错,撸起袖子拉她干架的气势。
“我对温家的一亩三分地不感兴趣,”温穗摇摇头,微抬下颌,头顶灯光照进那双眸里,愈发黑白分明,“脱离温家,我们合作。”
温荣月:“???”
温荣月:“你脑浆被陆知彦他妈打匀了?”
她到底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才说出这种比宇宙爆炸还炸裂的话。
温穗重新捡出三支香点燃,烟线逐渐模糊她苍白脆弱的眉目,洇出几分淡漠,“你一直想往人工智能领域发展,但温家守旧,他们不会同意你独立出去。”
“而且你也没有技术。不过没关系,我有,”她将香端正插进香炉,“你出钱,我出技术。一年之后,我让你在AI领域站稳脚跟。”
温荣月当然清楚人工智能是风口,也知道温家那群老顽固绝不会同意她染指新领域。
可温穗提出的条件,太让人心动。
只是,在商言商。
温穗主动求合作,必定有所图。
温荣月问:“你要什么?”
“回港城,”温穗直直看向她,黑眸里翻涌着温荣月看不懂的情绪,“我要跟陆知彦离婚,然后回港城,你帮我。”
陆、温两家联姻三年,生意牵扯太多,动一发而动全身,她想顺利离婚,不太可能。
这次温荣月没急着骂她是不是疯了,她皱眉沉思许久,问出心里最在意的问题:“为什么是我们合作?”
明明可以找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温家其他人。
“我信不过他们,”温穗淡声道:“而且,你也想逃,不是么。”
灵堂内温度很低。
温荣月下意识搓手臂,掌心触碰到的皮肤,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温穗,从容冷静,字字诛心,让她莫名对温穗产生几分害怕。
所以打算离婚的女人会迎来第二次重生,是真的?
温荣月憋了一肚子话。
见她突然扭扭捏捏的,温穗黛眉轻蹙,“有话直说。”
“哦,”温荣月脱口而出,“你要离婚,不喜欢陆知彦了?”
温穗惊讶。
她喜欢陆知彦的事,连外婆都不知道。
温荣月怎么......
“当时陆家找联姻对象时,就你眼睛最亮,”温荣月双手环胸,嫌弃地撇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指名道姓要你顶替我?”
她自私,但没丧心病狂到送人进火坑。
是觉得温穗喜欢陆知彦,才主动提的她。
结果才多久。
三年而已,就要离了。
可见陆家有多恐怖。
温穗愣愣听完,半晌,唇角溢出苦笑。
温荣月都能看穿她对陆知彦的喜欢,而陆知彦却...看不见吗。
无所谓了。
迟早分开,纠结这个问题,没意义了。
接下来几天,温穗像具不知疲倦的木偶,穿梭在殡仪馆和律师事务所之间,还得抽空应付温荣月这个有钱有闲的大小姐。
对于两人即将成立的公司,大小姐保持高度热情,每天问她打算往哪个方向研究。
温穗最后看一眼外婆。
想起外婆临终前插满管子的模样,她强忍喉间哽咽,声线轻颤道:“人工智能与医疗,专攻心肺方面疾病的。最好在公司设立专业顾问部,多请几个心肺科专家坐镇。”
外婆就是心肺问题去世的。
“用不着你提醒,”温荣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侧头,看见她单薄瘦弱的身体,奇怪道:“离开家那么久,陆家不来人接你回去吗?”
“抱歉少夫人,我来晚了。”
说曹操曹操到。
林助理抱着文件袋冲进来,西装领带歪歪斜斜,顾不得整理,赶紧张口解释:“陆总正在忙公司跟海运局的合作项目,抽不开身,让我来...来代表他处理丧事。”
温穗背对着他,并未搭理。
温荣月“嗤”地笑出声:“陆家真会做人,派个助理来吊唁,外婆可是长辈!陆家是觉得温穗现在连条丧家犬都不如,不值得陆少亲自走一趟?”
林助理脸色顿时尴尬,攥住文件袋,哪敢接话。
温荣月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姿态轻蔑地走到沙发坐下。
温穗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似乎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静静等着火化结束。
两人默契地把林助理晾在一边,林助理站在原地,脚趾尬到扣地,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他不敢贸然出声得罪她们,这是港城,温家的地盘。
直到工作人员把骨灰盒交到温穗手上,两人即将往外走,他才慌慌张张追上去,小心翼翼地说:“少夫人,陆总已经给老太太选好了墓园......”
“不用。”温穗淡声拒绝,声线冰冷。
她抱紧骨灰盒,指节用力几乎透穿木盒。
林助理面露难色,“这......”
放任少夫人随便走动的话,陆总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林助理,”温穗抬头,眼神平静,声音轻得几乎融进港城夏日炎热潮湿的风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觉得呢?”
林助理微愣,随即讪讪挠头,脸上堆满苦笑:“可陆总特意吩咐过,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温穗善解人意的颔首,眸底却划过一丝嘲讽:“那我问你,你们陆总是真的忙到没空来吊唁吗?”
林助理瞬间僵住,喉咙像是被东西堵住,说不出话。
他总不能说,陆总陪秦二小姐去外地录制,所以才耽误吧?
见他不愿解释,温穗并未为难,只是略微失望地摇头,坐上温荣月的车,扬尘而去。
华国人讲究落地归根,但外婆逃荒到港城后很快在这结婚生子,活着时也从未提起自己的故乡,因此港城的家就成了她的根。
温穗掏出大半积蓄,和温荣月孝敬的凑了凑,选了墓园里最好最贵的位置。
工作人员帮忙封上墓碑,一身黑色长裙的温穗撑伞站在墓碑前,安静凝视那张印刻外婆温和笑容的黑白照。
风拂过鬓角发丝,眼角的泪滴落,在衣襟晕开大片暗色的花,沉重而悲伤,仿佛承载着她所有的思念与痛苦。
“陆家不给你钱吗?”
温荣月看她哭得伤心,原本平淡的情绪也变得有些难受,但她想起另一个问题,语气几分难以置信,“你卡里居然只剩二十万,好穷。”
陆家祖辈扎根帝京,世袭列侯,百年簪缨,真正的钟鼎之家。
身为陆家少夫人,温穗浑身上下所有积蓄,只有少得可怜的六位数。
而温家即使比不上陆家,每个月给小辈的零花钱也有八位数,用完还可以继续要,从未因钱发愁。
“我没要,”温穗嗓音沙哑:“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陆老爷子离世前转到她名下的股份,每年都有巨额分红,那些分红被她单独存进另一张银行卡,和自己的银行卡分开,一直放在陆知彦书房。
嫁给陆知彦三年,她分得清自己该拿什么,不该拿什么,不属于她的,她没动过。
她不欠陆家任何东西。
“蠢货,”温荣月没温穗那么高尚,换做她,股份分红她要,陆知彦的财产一半她也要,“你什么都不要,就不怕便宜三儿。”
温穗浓密睫毛轻颤,唇角弯了弯,蕴着讽刺,“她嫁不进陆家。只要陆知彦心里还有那个人...她,嫁不进去。”
活人怎么跟死人争呢?
这三年,她早就悟出来了。
等工作人员收拾妥当,温穗弯腰把花束放在碑前,低声呢喃:“外婆,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她和温荣月坐车回市区。
温穗在市区有一处房产,读大学时勤工俭学买的两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修布置都很精心,请过人上门打扫,随时能住。
回家洗个澡睡觉,再醒来日落黄昏,她揉着头发去洗漱,从冰箱里拿出面包,边吃边打开笔记本开始写策划方案。
她在港城读的计算机,同年考了精算师职业资格证,后加入华国精算师协会。
如果没结婚,她此刻应该在国外顶尖大学读博深造。
机械式咬着面包,温穗大脑有些混乱,毕竟荒废三年,退步不是一星半点。
她无声叹息,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吧。
一切都还来得及。
晚上十点半,陆氏集团大楼灯火通明。
四小时超长跨国会议结束,陆知彦端起杯子抿了口水,薄唇沾染润色,似是想到什么,抽空瞥了眼电子时钟。
这个点,秦笙笙该打电话给他了。
果不其然,正思索着,手机铃声响起。
他垂眸低视,却是林助理的号码。
这时,秦笙笙推开会议室门俏生生走进来,手里提着保温桶,眉眼弯弯:“惊喜吧!辛苦知彦哥这两天陪我跑通告,我特意炖了鸽子汤送来给你补补,尝尝?”
陆知彦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别出声,接通电话,“什么事?”
林助理听见秦笙笙的声音,停顿两秒,才犹豫道:“陆总,我没能完成任务。”
“任务?”秦笙笙乖巧坐好,话却不停:“什么任务这么难,竟然连我们万能的林助都完不成。”
“...是接少夫人回京城。”
哐当。
瓷勺碰到碗壁的声音短促刺耳。
秦笙笙脸上笑容收敛。
陆知彦神情微冷,问:“出什么问题了?”
林助理在电话那头战战兢兢:“陆总,少夫人她拒绝您给老太太选的墓园,还跟温大小姐走了,我现在找不到她在哪。”
陆知彦摘掉眼镜,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联系温家,找到人之后地址发我。”
字字透着压迫感,恼怒温穗的不听话,胡乱瞎跑,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外面多危险她难道不知道吗?
听陆知彦话里意思,是打算亲自去港城找人,秦笙笙连忙抱住他胳膊,语气带着撒娇和讨好:“别去了知彦哥,我还要去医院看腰伤,需要人陪呢。”
陆知彦侧头,眸色沉沉,疑惑道:“你的腰前两天不是好了?”
秦笙笙顿时语塞,差点忘了这茬,但她很快找到别的理由,“还有一点点疼!而且依我看,温穗姐就是在耍性子,不能太娇惯她,不然以后更管不住怎么办?”
陆知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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