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柴房透着刺骨的寒,陈默蜷缩在湿冷的草堆里,后背贴着冰凉的砖墙。白日里被掌掴的脸颊仍在发烫,可身体其他部位却感受不到寒意——自从按《青木诀》残卷行气,他的体温便始终维持在异常的温热,即便雪水浸透衣物,也会被体内的热流烘干。
“嘶...”
指尖触到颈间结痂的血痕,陈默倒抽冷气。伤口周围的皮肤泛起淡金纹路,在黑暗中如萤火般明灭,竟与柴房墙缝里漏下的月光形成某种韵律。他忽然想起二小姐轿帘上的星轨图,那些火焰形状的星辰,似乎正是按照这种韵律排列。
“萧炎...陈默...”
他默念这两个名字,头痛如裂。记忆碎片纷至沓来:火焰中燃烧的青莲、喊着“薰儿”的少年、还有萧府宗祠里蒙尘的牌位。掌心的纳戒碎片突然发烫,与颈间纹路产生共鸣,竟在地面投出模糊的光影——那是间堆满古籍的密室,中央石台上放着本封皮绣着青莲的典籍。
“药老...”他低语,“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话音未落,柴房的木门“吱呀”作响。陈默屏息装睡,听见小桃的脚步声靠近,她怀里抱着的衣物摩擦出声,还带着淡淡的青木草香。月光透过窗棂,在她发间的木簪上投出菱形阴影,与陈默掌心的纹路完美重合。
“给你带了件棉袍。”小桃低声说,将衣物放在草堆边,“李婆子说今晚有暴风雪,柴房漏风...”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陈默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小臂上的胎记——那胎记在月光下竟呈现出与《青木诀》残卷相同的木纹。小桃慌忙后退,木簪掉在地上,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片铜片,正是陈默在前庭捡到的“萧”字残片。
“你是谁?”陈默起身,纹路顺着手臂蔓延至掌心,“为什么会有这个?”
小桃脸色煞白,扑通跪下:“求你别告诉管家!我...我只是个伺候二小姐的丫鬟,这铜片是她赏的...”
“二小姐?”陈默想起轿帘后那双带胎记的眼睛,“她到底想做什么?萧府的秘密...是不是和焚炎血脉有关?”
小桃浑身发抖,突然从袖中摸出张纸条塞给他:“明日冬至宴...后厨会炖青莲乌鸡汤,别喝。”
纸条上还有淡淡药香,与二小姐闺房中的苦艾味一致。陈默刚要追问,柴房外突然传来管家的咳嗽声,小桃慌忙捡起木簪,转身时衣襟扯开道口子,露出锁骨下方的焚心花胎记——那胎记的形状,竟与陈默掌心纹路的中心完全吻合。
暴风雪在子时席卷萧府,柴房的屋顶被吹得簌簌作响。陈默裹着小桃给的棉袍,发现衣内衬着块兽皮,上面用鲜血画着萧家规矩碑的简略图,碑顶的火焰纹路被刻意加粗,指向碑座的“忍”字。他摸出藏在草堆里的残卷,卷首的“木”字在火光下竟显出血色,与兽皮上的火焰纹路连成一线。
“木生火,火藏于木...”他喃喃自语,“《青木诀》根本不是普通功法,而是萧家用来隐藏焚炎血脉的伪装?”
更夫的梆子声被风雪撕碎,陈默突然感觉掌心纹路剧烈跳动,竟不受控地按在墙上。墙缝里的积雪被高温蒸发,露出里面刻着的细小咒文——那是魂族用来压制灵气的“锁灵阵”,却被他的纹路烧出个缺口,透出微弱的金光。
缺口处掉出个纸团,展开后是半首残诗:“长庚映火,双莲并蒂,焚炎未熄,魂族必毁。”字迹与二小姐给的纸条如出一辙,末尾画着朵半开的焚心花,花心有个针孔,像是被某种细针扎过。
陈默摸出纳戒碎片,碎片在缺口的金光中缓缓旋转,竟拼出“萧炎”二字。他头痛欲裂,眼前闪过画面:少年站在萧府宗祠,掌心按在萧炎牌位上,牌位突然翻转,露出背面的焚炎图腾。
“我...就是萧炎?”他低语,“那陈默又是谁?”
话音未落,暴风雪达到顶峰,柴房的墙壁轰然倒塌。陈默在风雪中看见,倒塌的墙后露出半截石碑,碑上刻着与他掌心相同的纹路,碑座周围散落着数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口都刻着魂族咒文,颈间挂着的,正是小桃那样的焚心花胎记吊坠。
他握紧纳戒碎片,纹路顺着石碑蔓延,竟将周围的风雪震成齑粉。在漫天飞雪中,他看见自己映在断墙上的影子,左眼角的淡褐痣泛着金芒,与记忆中萧炎的模样重叠,而右眼角不知何时多出道淡金纹路,形如火焰的雏形。
暴风雪渐歇时,陈默在骸骨堆里发现枚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柴”字,却与普通柴房钥匙不同,钥匙齿纹竟与他掌心纹路严丝合缝。他将钥匙收入袖中,注意到钥匙孔周围有新鲜的摩擦痕迹,显然最近有人用过。
“陈默!”
小桃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带着说不出的惊恐。陈默转身,看见她跌跌撞撞跑来,发间木簪已不见,露出耳后的胎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色——那是中了魂族“噬心蛊”的征兆。
“他们...要在冬至宴上...”她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陈默掌心,竟让纹路亮起诡异的红光,“二小姐她...其实是...”
话音未落,小桃瞳孔突然涣散,身体直挺挺倒下,颈间吊坠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魂族骨蛊。陈默接住她,发现她手中紧攥着半块长庚玉佩,玉佩与他藏着的铜片相触,竟在雪地上投出角楼的影像,铜铃在晨风中摆动,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远处传来管家的狞笑,陈默抬头,看见对方带着数名护院包围柴房,每人手中都拿着刻着魂族咒文的弩箭。管家揭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骨蛇图腾,图腾中央的血玉映出陈默的身影,他掌心的纹路正在吸收小桃的鲜血,逐渐勾勒出完整的焚炎图腾。
“焚炎血脉果然觉醒了,”管家冷笑,“可惜,你再也没机会参加冬至宴了——给我射!”
弩箭破空而来的瞬间,陈默本能挥动手臂,掌心纹路爆发出强光,竟将弩箭震成齑粉。护院们惊恐后退,管家脸色剧变,转身欲逃,却见陈默已欺身而上,掌心纹路按在他胸口,竟将血玉中的魂族力量吸出,化作缕缕青烟。
“说,”陈默低语,“二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管家剧烈颤抖,眼中闪过恐惧与不甘:“她...她是萧战的女儿,也是魂族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自爆,化作黑血雾消散。陈默闪退避开,却见血雾中飘出张纸条,上面写着“冬至宴,宗祠见”,落款是二小姐的笔迹,却在“二”字上多了道斜杠,形如火焰。
晨光照进柴房,陈默抱着小桃的尸体,看见她耳后的胎记已变成金色,与他掌心的纹路融为一体。他轻轻合上她的双眼,将长庚玉佩放在她掌心,转身时,发现柴房废墟中露出块石碑,上面刻着“萧炎之墓”,却被人用利器划得面目全非。
暴风雪后的萧府一片寂静,陈默握紧青铜钥匙,掌心的纹路与钥匙产生共鸣,竟在地面投出通往角楼的路线。他知道,冬至宴的阴谋只是开始,而他,必须在宴会上揭开萧府最深的秘密——无论那秘密,会将他推向怎样的深渊。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