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缓缓地、一点一点无力地垂落下去,重新没入冰凉的积水里。
那双清澈得近乎妖异的眼睛里,映着漫天雨丝和灰白天光,深处只剩下看不到底的黑暗,仿佛连最后一缕光线都被吞噬了。
她嘴唇微微开合了一下,最终只无声地颤抖着,一个字也没能再吐出来。
那眼神太复杂了,复杂到苏砚那根被雨水泡得迟钝的书呆子神经,竟也被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产生了一丝并非源自自身恐惧的刺痛。
就在此时——“嘎啦——砰!”
身后屋内,猛然传出一声刺耳的爆裂巨响!
苏砚像被惊雷抽打般猛地回头。
只见屋内角落里,那尊尺许高的泥塑山神像,那张原本透着笨拙威严的脸,竟在刚才那道裂天霹雳的余威下,从顶门到下颚,清晰地爆开了一条扭曲的、贯穿的巨大裂纹!
细碎开裂的纹路蛛网般向周遭蔓延。
一块巴掌大的泥块碎片,正从那崩裂的豁口处剥落,砸在墙角的污水里,溅起一小片肮脏的水花。
山神裂了。
苏砚猛地低头,死死盯着掌心中那只湿冷沉重的青灰玉瓶,瓶身上的蟠螭纹路此刻在昏暗中沉默着,却比先前多了一分说不出的狰狞森然。
一股比雨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冻彻骨髓。
掌心里的玉瓶仿佛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它沉重如一团凝聚了不祥诅咒的实质,蟠螭的每一道刻痕都在无声叫嚣。
方才那差点脱手的一摔,似乎没留下痕迹,又似乎彻底激活了什么,指间的寒气冻得他指节僵硬发木。
山神像爆裂的闷响,震得房梁簌簌落下灰尘,更让他耳中嗡鸣,脑子像被什么钝物狠狠砸过。
院中那少女……不,那精怪……那双瞬间失焦后陷入死寂深渊的眸子,此刻如同烙印般烫在他的记忆里。
一种模糊却冰冷刺骨的念头如毒藤般爬上来:她方才扑出的姿态,那句破碎凄楚的“别”——真的,是在畏惧玉瓶碎裂吗?
还是一种……彻底的、无望的恐惧?
苏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发痛。
他猛地扭过头,重新看向院子深处浑浊的积水。
那个白色的身影依旧在那里,跪着。
雨水如同鞭子,抽打在她蜷缩的肩背上。
“砸了它……”少女沙哑破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