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叫苏伶,拎着半旧的行李箱站在青石板路上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泥土腥气。
村口那棵老槐树还在,枝桠像枯骨般戳向铅灰色的天,只是树下乘凉的老人换了模样,没一个是我记忆里的面孔。
毕业三年,表演系的光环早被现实磨成灰。
跑过龙套,当过群演,最后在出租屋里啃着干面包看招聘信息时,突然就想起了这个被群山环抱的村子——苏家村。
“姑娘,来找人?”
村口卖烟的老汉眯着眼打量我,皱纹里嵌着经年的烟渍。
我扯出个笑,把行李箱往身后藏了藏:“叔,我想在村里租个房子,听说这儿清净。”
我没说我姓苏,也没提我小时候总在这槐树下追着蝴蝶跑。
他们没认出我,也好,就当我是个外来的。
进村的路坑坑洼洼,鞋底碾过落叶发出“咔嚓”声。
走到那片歪脖子柳树林时,眼角余光瞥见路边蹲着个人。
是个女子,背对着我,穿着件红旗袍。
那红色太扎眼了,像刚凝固的血,布料上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针脚细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乡下少见人穿旗袍,尤其这种款式,领口高得勒着脖颈,袖口窄窄地箍着手腕。
我放慢脚步,想看得清楚些。
她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线。
风卷起她的发梢,那头发黑得发亮,却没什么生气,像挂在枯树枝上的假发。
“姑娘,你……”我刚想开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怎么一个人蹲在这儿。
眼皮猛地一跳。
再睁眼时,路边空空如也。
只有几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我脚边。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连日奔波太累,出现了幻觉。
可那抹刺目的红,还有那截苍白的下颌,清晰得像刻在视网膜上。
我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拨开路边的杂草,除了潮湿的泥土和几株不知名的小野花,什么都没有。
“真是累糊涂了。”
我喃喃自语,加快了脚步。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那红旗袍的颜色,太不对劲了,红得暗沉,红得……像从染缸里捞出来没晾干,还滴着水。
村里的老屋还在,只是院墙爬满了青苔,木门上的红漆剥落得只剩斑驳的底子。
我掏出钥匙——那是临走时奶奶塞给我的,说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