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鹿弥商逸的其他类型小说《我车毁人亡时,渣男在陪白月光庆生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香炉炖火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抵达惊鸿阁,鹿弥一路小跑来到包厢门口。推开包厢门后,鹿弥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阴鸷深邃的双眸。几乎是下意识的,鹿弥有些发抖。华丽的真皮沙发上落坐了一个气质矜贵的男人。脸庞锋利带着攻击性,浓黑锋利的剑眉下面是一双狭长深邃的双眼,鼻梁高挺耸立,唇形微厚,饱满性感。谭郁尧。一个阴毒腹黑到骨子里的男人。说不怕是假的,但鹿弥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决定豁出去。深吸一口气后,鹿弥狠掐了一下手心,下定决心走了过去。抬腿,扶肩。鹿弥径直坐在了谭郁尧那双健硕修长的大腿上!谭郁尧微微抬眉,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包厢里不止谭郁尧一人,跟着一起来的助理梁玖直接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满京都都知道谭郁尧最厌恶那些贴上来的女人,别说坐腿上了,连碰一下都不行!这女人.........
《我车毁人亡时,渣男在陪白月光庆生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抵达惊鸿阁,鹿弥一路小跑来到包厢门口。
推开包厢门后,鹿弥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阴鸷深邃的双眸。
几乎是下意识的,鹿弥有些发抖。
华丽的真皮沙发上落坐了一个气质矜贵的男人。
脸庞锋利带着攻击性,浓黑锋利的剑眉下面是一双狭长深邃的双眼,鼻梁高挺耸立,唇形微厚,饱满性感。
谭郁尧。
一个阴毒腹黑到骨子里的男人。
说不怕是假的,但鹿弥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决定豁出去。
深吸一口气后,鹿弥狠掐了一下手心,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抬腿,扶肩。
鹿弥径直坐在了谭郁尧那双健硕修长的大腿上!
谭郁尧微微抬眉,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包厢里不止谭郁尧一人,跟着一起来的助理梁玖直接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满京都都知道谭郁尧最厌恶那些贴上来的女人,别说坐腿上了,连碰一下都不行!
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
“你上次说的交易,我答应了。”
鹿弥垂眸盯着谭郁尧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缓缓开口。
谭郁尧唇角勾起,“想通了?”
鹿弥眼神涌起无尽的恨意,“与其说想通了,倒不如说看清了。”
谭郁尧的大手忽然扣上鹿弥的腰肢,力度很大在腰腹一带流连,让鹿弥瞬间软了一半。
他贴近鹿弥耳廓,声音低醇有磁性,“跟了我就得对付商逸,你也舍得?”
鹿弥单手扶住他的肩膀,这才堪堪撑住柔软的身子,她道:“当然。”
上辈子跟商逸结婚前,谭郁尧曾找过她无数次,目的只有一个,逼迫鹿弥嫁给他为妻。
谭郁尧跟商逸是死敌,互相不对付,谭郁尧这么做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把鹿弥拉到自己的阵营,毕竟鹿弥对商逸的了解可不是一星半点。
上辈子鹿弥爱商逸爱到骨子里面,自然不肯,甚至帮着商逸一同对付谭郁尧。
但今时不同往日,鹿弥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商逸彻底割裂,那她就得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谭郁尧。
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候屁股被轻轻拍了一下,鹿弥一愣,抬起头就看到谭郁尧那噙了坏意的眼睛,他嗓音低哑,询问道:“带证件了吗?”
鹿弥点点头,“带齐了。”
把鹿弥扶了起来,谭郁尧翻手看了眼腕表,“时间正合适,去领证。”
鹿弥拉住他,“没有婚前协议,你不怕我算计你的财产?”
谭郁尧整理着袖口,语气云淡风轻,“随你算计,我的账户也不会少一个零。”
果然够狂妄!
上辈子鹿弥跟谭郁尧打过交道,只觉得这是一个自大狂悖的恶人。
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男人该有的味道。
领完证后,谭郁尧提出带她去餐厅吃饭,鹿弥拒绝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谭郁尧倒没有坚持,他一个电话打过去,给鹿弥安排了专属司机和一辆限量款法拉利,方便她日常出行。
坐在法拉利里,鹿弥眼睛盯着窗外,冷声道:“先停车。”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
鹿弥落下车窗,眼神投向前方。
商逸靠着车身,怀里抱着鹿颜,两人依偎着接吻。
鹿弥看着觉得心中翻江倒海,眼睛刺痛。
两人在大街上就敢这么明目张胆丝毫不避讳,就是吃定了鹿弥对商逸的爱意深沉,不舍得离开。
右手无名指有些发痛,她抬起手看着上个月商逸刚为她戴上的订婚戒指,顿时恶心不已。
她用力摘下戒指,刚准备扔掉,就停了一瞬。
静默了一下,鹿弥拿出手机,拨通了商逸的电话。
正在热吻的商逸抽出空来,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表情看上去十分不悦。
“什么事?”商逸气息还不稳。
鹿弥盯着他,“你在哪呢?”
商逸搂着鹿颜,语气不耐,“公司。”
“我出车祸了,你不来医院看看我?”
商逸又低头亲了鹿颜一口,柔情蜜意的脸说出冰冷的话语,“没时间。”
鹿颜软软地伏在商逸胸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她靠近手机,故意开口。
“姐夫,姐姐怎么老是缠着你不放啊,弄得我们都没时间亲密了。”
商逸拿开手机,用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用嘴型说,“调皮。”
随后商逸对着手机不冷不淡地开口,“还有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鹿颜那句话鹿弥听到了,商逸和鹿颜亲密无间的举动鹿弥也看到了。
她的心早已经不会痛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我受伤了。”
商逸冷下声音,“那又怎么样,我去了你就能好?我很忙,你别给我添乱。“
鹿弥扯起嘴角笑得有些难看,“嗯,那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鹿弥的掌心张开,手心的戒指随之掉在了地上。
弹了几下以后滑入了地下管道之中。
微风拂乱她的长发,遮掩住了她眼眶中最后为商逸流出的泪。
商逸。
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没有了......
他们两人自此再无情意,唯有仇恨。
把手机收起来,商逸面对鹿颜的索吻忽然没了兴致,他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圈,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鹿颜伏在商逸的胸口,娇嗔一句,“姐夫,你担心了?那你就去看她吧,别管我了。”
商逸摇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会为了她抛下你?不可能的,别瞎想。”
鹿颜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想到鹿弥,鹿颜心里只有嘲讽和不屑。
鹿弥漂亮又怎么样,鹿弥有才华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比不上她?
不单单被她抢走了家人的宠爱,甚至连鹿弥喜欢的男人都对她沉迷不已。
鹿弥在她面前,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永永远远都会被她踩在脚下。
商逸抱着怀里的鹿颜,心绪却飘得远了些,还在思考刚才鹿弥的那通电话。
鹿弥不是一个会轻易示弱的人,她有什么困难都是自己打碎了牙咽到肚子里,这次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又在玩什么把戏?
商逸心中有些莫名的担心,转瞬即逝。
自从大一被鹿弥缠上以后,商逸对她就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急着甩掉。
鹿弥很漂亮,整个学校都没有比她还漂亮的女生,身材瘦长高挑,五官精致,气质清冷出尘。
同时她还是鹿家的大小姐,品学兼优,地位高贵。
商逸身边不缺追求者,但鹿弥的出现也让他没忍住侧目了几眼。
很多人跟他说,鹿弥虽然名声差了些,但对他是实打实的好,让他不要错过了。
商逸却嗤之以鼻,因为他早就心有所属,那就是鹿弥的妹妹鹿颜。
混迹名利场,商逸早就疲惫不堪,鹿颜身上干净清纯的气质就好像一缕清泉进入他生活,洗涤了那些脏污。
跟鹿颜比起来,鹿弥简直就是一桶被打翻了的颜料盒,杂乱,艳俗,让人食之无味。
但是豪门生活不容易,商逸不忍心破坏鹿颜身上那份纯真,所以才不得不假意和鹿弥订婚。
不过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会被鹿弥纠缠,时不时要去面对她耍的那些小心机。
就譬如现在。
没关系,忍到跟她结婚就不用忍了,到那时候签一份婚前协议,只要鹿弥敢提离婚就需要赔偿几个亿。
这样的话鹿弥就会乖乖做一个合格的挡箭牌。
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和鹿颜相爱了。
想到这里,商逸又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怀里的鹿颜。
法拉利停在了一间画室外,鹿弥让司机开车自行离开,自己则是一个人走进了那间宽阔明亮的画室之中。
屋里面摆满了画作,浓墨重彩的颜料勾勒出抽象夺目的图案,每一幅都是能够卖出六位数佳作。
这些画全部是鹿弥所作。
但无一例外,署名鹿颜。
鹿弥的美术天赋从小就有,前前后后获得过不少奖项,为妈妈争了不少的光。
那时候妈妈还会抱着她夸赞她是妈妈的好女儿。
到后来,鹿颜也爱上了绘画,但她天赋平平,制作不出来什么有灵气的作品,一度难过到吃不下饭。
妈妈心疼她,便拿了鹿弥的作品让她去参赛。
那副作品鹿弥耗费了整整六个月的心血,每一笔每一寸都流着她的心血,却在比赛前夕冠上了鹿颜的名字。
画作实在出彩,鹿颜一炮而红,被誉为几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女。
鹿弥气疯了,拼了命想要证明画作是自己作品,却因为风评差被人骂痴心妄想。
自那以后,鹿弥再也挣扎不了,被妈妈逼着当了鹿颜的枪手,躲在这间画室中为鹿颜创作一幅又一幅作品。
画室正中央放置了一副巨大的画布,鹿弥单手把油彩桶拎过来。
坐在画布前端,鹿弥安静地注视着,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平静。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份平静。
鹿弥粗略地扫了一眼接了电话。
“妈。”
“压轴画你完成的怎么样了?”妈妈郝婷的语气算不上好听,“还有三天画展就要开了,你加加紧。”
鹿弥把手机扔在画板上,单手给自己点上烟,烟气弯弯绕绕地顺着空气攀升,鹿弥的眼神顺着一起发散。
她喃喃道:“妈,我出车祸了。”
“什么!”郝婷嗓子尖锐,“伤哪了?影不影响画画!”
鹿弥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眼角有些湿润,鼻尖酸痛,“左胳膊折了,特别特别疼。”
郝婷松了口气,转而斥骂道:“左胳膊折了怕什么,你不是还有右手呢吗,不耽误画画!”
果然是这样......
鹿弥用指尖蹭掉眼角的泪,明明早就已经认清了妈妈不疼她的事实,还难过什么呢?
感受到她的沉默后,郝婷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嚷道:“怎么,你不会是想罢工吧,你不知道三天后的画展对颜颜有多重要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自私吗?
论自私,鹿弥在鹿家可排不上号。
动手弹了一下烟灰,鹿弥冷冷笑着,“我没想罢工,不过我现在带伤工作,得涨价吧?”
“涨多少?”
“以前我画一幅画,你给我三千块,现在至少也要五十万一幅吧。”
“五十万!”郝婷喊出声,“鹿弥你是不是疯了!”
“别着急,这只是一幅画的价钱,我这边一屋子画呢,我直接一口价给你,三千万,打我卡里,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些画。”
“你敢!”郝婷彻底火了。
鹿弥拿出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火,“你猜我敢不敢?”
郝婷安静了下来。
她对鹿弥向来吝啬,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花在鹿颜身上,哪来的闲钱舍得给鹿弥?
但是三天后的画展会来到很多的业界名流,不止如此,整个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过来参观。
为了这件事,郝婷前前后后跑了一个多月,就为了能抬高鹿颜在京都名媛中的地位。
这么久的努力不能被鹿弥就这么毁了。
郝婷强忍不舍,嫌恶道:“你冷静点,我马上给你打钱。”
鹿弥把电话挂断了。
不多时,银行发送了汇款信息。
三千万,一分不少。
鹿弥强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心中痛得有些麻木了。
拿起画笔,鹿弥盯着面前这副巨大的画布。
压轴画,自然要画得精彩一些。
不然怎么对得起鹿颜天才少女的身份呢?
鹿弥打开手机,翻找出古往今来所有的春宫图,放在眼前找寻灵感。
从下午三点一直画到第二天晚上的傍晚六点半。
鹿弥扔下画笔,整个人躺在五彩斑斓的地面之上,身上的白色纱裙早已被颜料染污,脸上,身上,满是油彩。
即便如此,也遮盖不住她的美貌。
长发如瀑,肤白似雪,一双潋滟婉转的桃花眼勾魂夺魄,挺巧的鼻尖有一颗痣,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风情万种。
手中夹着烟,鹿弥就像是罂粟味的女妖,细细地品鉴着眼前的画作。
宽两米高一米五的画布上面镶满了赤裸的人,他们互相交缠,做尽苟且之事。
如此秽乱的画作与鹿颜冰清玉洁的玉女人设极度不符。
鹿弥已经可以想象到明天的画展会有多么精彩了。
画展的名称叫“花再行”。
艺术味浓厚,高端典雅,衬托出了主人翁的品格。
鹿弥盯着工人把画作一幅幅挂了上去,那副压轴出场的画则是被密封保存,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见到。
工人们把那幅压轴画放置在画廊最中间,盖上红布,神秘感十足。
画展展览时间到了,看客们陆陆续续涌了进来。
政界,商界,美术界,都有人过来。
鹿弥端着酒杯靠在角落之中,唇角带着冷笑。
妈妈还真是用心良苦。
鹿颜挽着郝婷的胳膊出场了,她穿着一袭泡泡袖鱼尾长裙,娇俏可爱,容貌昳丽,瞬间引起了场上的恭维。
“鹿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美似天仙啊!”
“长得漂亮也就算了,还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艺术造诣,后生可畏啊!”
“只是可惜,有个不修边幅的疯子姐姐。”
“是啊,不仅整日流连夜店,私生活还不检点,是个十足的祸害!”
“这个鹿弥也是够恬不知耻的,整日纠缠骚扰商公子,听说前些日子被她得手了,两人还订了婚!”
“哎哟,这商公子还真是可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人啊......”
听着这些话,鹿弥早已经耳朵生了茧子,只觉得没新意。
“商公子来了!”
人群中惊呼着,鹿弥随便抬起眼睛看了过去。
商逸缓步走进来,剪裁考究的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卓越,精致立体的五官带着不容侵犯的冷峻之感。
“姐夫,你来了我真高兴。”
鹿颜脸色扑红,伸手摸了一下耳环,几分羞怯地看着他。
鹿弥抬眼扫过去,注意到鹿颜的耳环和商逸的袖扣是情侣款。
上辈子她求着商逸戴上婚戒,商逸都不肯。
现在这么重大的场合,商逸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陪鹿颜玩这种浪漫。
还真是,情意深重。
这时候,鹿弥的胳膊被人狠狠拽了一把,她转头看去,发现是妈妈郝婷。
郝婷压着声音,语气带着怒火,“你妹妹画展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穿的这是什么?”
闻言,鹿弥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香奈儿套裙,五年前的款式了,样式老套,颜色陈旧,连衣服的布料都穿得起了球。
她云淡风轻举着酒杯,“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郝婷欲言又止,“那你不会去你妹妹的衣帽间里找一件来穿?”
鹿弥耸肩,“以前找过啊,鹿颜生了气,你那天晚上把我打得皮开肉绽,我哪还敢再去。”
郝婷感觉面皮火辣辣的,她看着鹿弥,觉得这丫头分明就是为了给她找难堪。
真不知道鹿弥这两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先是狮子大开口问她要五千万,现在又穿着破旧的衣服来折她的面子!
她哪点对鹿弥不好了,真是一条白眼狼,这么多年白养活她了!
“妈妈,你在这里跟姐姐说什么呢?”
鹿颜笑容娇俏可爱,身上穿着巴黎世家的新款长裙。
她朝着鹿弥和郝婷的方向走过来,裙子后摆太长,她难以自由活动,一旁的商逸非常绅士地弯腰为她提着裙摆。
鹿颜面颊一红,“谢谢姐夫。”
商逸笑得风度翩翩,“都说是姐夫了,举手之劳。”
鹿弥恶心得有点想吐。
偏偏周围人看不出来端倪,反而夸赞起来。
“这世家大族的公子就是不一样,满京都也找不到第二个跟商逸一样的翩翩公子了。”
“谁说不是呢,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就是可惜被鹿弥这样的花蝴蝶给盯上了。”
“谁知道鹿弥使了什么阴谋诡计,竟然算计地商逸不得不跟她订婚,我想她本人肯定比传闻中更阴险毒辣!”
“哎?不对劲啊,你们看鹿弥好像受伤了,左胳膊打了石膏,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按理说像鹿弥这样娇纵金贵的人受了伤不得闹个三天三夜,可是我们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周围人的讨论一句不落地传入鹿弥耳中,不出意外,鹿颜听得也很清楚。
没等鹿弥开口,鹿颜就走过来抓住的她的胳膊,眼眶微微发红,泫然欲泣,紧接着轻声开口。
“姐姐,你受伤了应该在医院好好修养才是,没必要委屈自己过来的。”
面对鹿颜的虚情假意,鹿弥只是冷冷一笑,她抽回自己的手,丝毫不留情面地开口。
“我车祸住院一个多星期,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现在又说什么不让我过来,怎么,嫌弃我给你丢人了?”
场内人听后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鹿颜人美心善,对待鹿弥这个坏姐姐一向是以德报怨,无论怎么被欺负也会卯足了劲地对鹿弥好。
现在听到鹿颜在鹿弥住院的时候都没有过去看一眼,很快就引起了场内的热烈讨论。
鹿颜没忍住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鹿弥竟然会开口反击。
从前鹿弥都是逆来顺受,巴掌扇在脸上都不吭声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听到舆论已经开始偏移,郝婷在这时候插上话开口,“鹿弥,你妹妹这是在关心你,你还要倒打一耙,更何况她为了画展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你还这么为难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鹿颜为画展忙得焦头烂额?
鹿弥听了只想笑。
作品是她画的,画廊是她找的,甚至每一幅画作都是她亲自盯着放上去的。
鹿颜忙什么了?
“妈,你别怪姐姐,都是我不好。”鹿颜伸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委屈道:“就算我为了画展忙到连觉都睡不了,连饭都没时间吃,那我也必须要去医院照顾姐姐,是我没做到位,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姐姐......”
说完这些,鹿颜早已泣不成声,她本身就长得清纯漂亮,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顿时引起人们的疼惜。
“鹿弥也真是够娇纵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医院哪哪都有人伺候,她还不满足,非要逼着妹妹去照顾她,真可耻!”
“就是,这次画展所展出的作品每一幅都精美绝伦,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鹿颜都这么累了,鹿弥还要压榨她!”
“要我说,鹿弥就是个永远不懂满足的无底洞,鹿家摊上这么一个女儿也是够倒霉的!”
听到这些议论,鹿颜擦拭眼泪的时候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鹿弥就是个蠢货,只配被她踩在脚底下,居然想跟她斗?
那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鹿颜的那点小心思,鹿弥怎么会看不明白。
上辈子看在她爸妈对郝婷有救命之恩的份上,鹿弥对待她一再忍让。
爸妈让给她了,名声让给她了,甚至连男人都让给了她,哪怕是天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你刚刚说是你的错。”鹿弥淡淡开口,身形转了一下,端起桌上的一杯香槟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继续道:“那就受点惩罚吧。”
说完,鹿弥扬起手,将杯中的酒尽数泼洒在了鹿颜的脸上!
“啊!”鹿颜捂脸后退。
“鹿弥你疯了!”
郝婷吓坏了,连忙拿出纸巾给鹿颜擦拭着脸。
商逸见状瞬间拧起眉毛,“鹿弥,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随便撒泼的地方!”
“我没撒泼,我只是让她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罢了。”
鹿弥轻巧地把杯子丢在桌上,打开包,从中拿出一沓照片,然后全部平摊在了餐台之上。
这些照片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们探过去身子翻看着。
发现照片上全是鹿颜和朋友在酒吧喝酒蹦迪的照片,照片是相机拍摄,打印出来还有时间的水印。
正是画展开展前的第五天!
鹿颜顾不得脸上被酒泼湿的妆,推开人群过去查看,看到照片的时候差点两眼一晕。
郝婷立刻上前扶住她,随后招呼人把她带去梳洗一下。
商逸最冷静,他盯着鹿弥,“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颜颜累了难道不能去消遣?仅凭几张照片,你就想抹去颜颜为了画展付出的努力吗!”
“就是!”郝婷附和,“颜颜这些天的辛苦与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不是你几张照片就能打发了的,你想借此毁了颜颜的名声,我告诉你,不可能!”
看着上辈子自己最爱的两个人全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鹿弥不禁觉得心寒无比。
她扯起嘴角,抬起眼睛注视着郝婷,“那如果我说,不止这些呢?”
郝婷身形一顿。
鹿弥一步步上前,逼得郝婷一步步后退,“妈,这画展到底是谁的辛苦付出,你比谁都清楚吧?”
郝婷看着鹿弥的眼睛,身上竟然被吓出来了冷汗。
鹿弥这是要干什么,玉石俱焚吗!
鹿弥还想更进一步,商逸这时候抓住了她的胳膊,眉头紧锁,声音冷硬,“你闹够了吧,你从小到大都在抢颜颜的东西,现在连颜颜为画展花费的心血你也要抢吗!”
被大力挥开,鹿弥控制不住向后踉跄了几步,她抬起头看着商逸,对他颠倒黑白的能力简直叹为观止。
这就是商逸啊。
机智过人,冷静沉着,总是能在危急关头想到最优解。
鹿弥有曾经有多迷恋他,现在就有多恨。
正是因为商逸异于常人的聪慧,鹿弥才会被他算计了一辈子!
上一世在抓到商逸和鹿颜苟合后,鹿弥就看清了这份感情想要离婚,但结婚前商逸诱导她签了一份婚前协议。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有一方提出离婚就需要支付另一方八个亿的赔偿金。
那时候的鹿弥恶名遍布京都,父母对她弃如敝履,任她如何挣扎也凑不出来八个亿。
她就这么被商逸硬生生算计到死!
“是我抢鹿颜的东西吗?”鹿弥把矛头对准郝婷,“妈,你来说,是我抢的吗?”
她眼里的狠意不加掩饰,郝婷瞬间被吓住了。
看到郝婷动摇,鹿弥最后加了一把火,“妈,那你说说,两天前的晚上,你为什么要给我转三千万啊?”
这句话直接让郝婷汗毛乍起,她指着鹿弥,音调颤抖,“你敢......”
鹿弥微微一笑,“你猜猜我敢不敢?”
郝婷气得浑身发抖,她扫视了画展一遍,今天来的人都太重要了,绝对不能让鹿弥发疯毁了鹿颜的前程。
想到这里,郝婷不得不软下声音,拉过鹿弥的手温声哄道:“小弥,妈知道你这些年委屈,以后妈一定好好补偿你,今天先放过你妹妹好吗?”
鹿弥适时收起身上的刺,她露出有些讽刺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画展外人群的喧嚷声打断了。
不止她,画展所有人都朝外看了过去。
慢慢地,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是秦公子!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就是秦公子!他身份这么尊贵竟然也亲自过来参观画展,鹿家的人脉可以啊!”
“幸亏来了这次的画展,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见秦公子一眼!”
京都姓秦的不多,能被众人捧成这样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用猜,鹿弥就知道是谁了。
秦尚。
京都秦家三代单传的独生子,其光芒甚至连商逸也要退让两分,在整个京都的太子党里占据鳌头之位。
这么重量级的人物,郝婷居然也请的过来?
人群层层错开,终于露出了秦尚的真容,他身姿挺拔,容貌俊逸,矜贵的气质蔓延在每一根头发丝。
鹿弥转头去看了一眼郝婷,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错愕,看来她对秦尚的到来并不知情。
但秉承着来者都是客的道理,更何况还是秦尚这样的贵客!郝婷连忙上前招呼着。
“秦公子您真来了,我就是壮着胆子给您投了个邀请函,没想到您真的大驾光临了!”
邀请函郝婷的确递了,但是她也只是为了制造噱头罢了,从未奢望过秦尚会亲自到场。
这下好了,连秦尚都赏面参观画展,鹿颜这次一定能出人头地!
秦尚面对郝婷的示好,反应平平,他随意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目光多看了鹿弥两眼。
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一眼。
嗯,确定了。
是小嫂子。
秦尚没有急着去和鹿弥相认,而是背着手在画展里参观了起来。
他身份尊贵,所有人几乎都在围着他打转,从头看到尾以后,秦尚没忍住夸赞起来。
“这些画作技艺高超,想必作画的人一定是个蕙质兰心的人吧。”
这时候的鹿颜梳洗好从洗手间出来,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听说了秦尚的到来。
她步伐走得飞快,刚走到内厅就听到秦尚的夸赞,瞬间飘飘然了起来。
但是在外向来矜持的她没有积极表现,而是偷偷扯了一下郝婷的袖子。
郝婷瞬间心领神会,“秦公子真是谬赞了,这位就是画师,我的女儿鹿颜!”
秦尚张了张嘴,看着眼前不断邀功的母女俩,又转头看看一眼人群中的小嫂子,有些震惊。
夸错人了?
罪过罪过。
秦尚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秦公子?”郝婷见他一直不说话,于是低声询问着。
秦尚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后开口,“画是好画,你女儿也是个女孩。”
郝婷:“?”
鹿颜:“??”
秦尚的步伐并没有停,他参观了一圈,就剩下中央那幅被红布遮盖住的压轴画还没有看。
他停在了压轴画前,询问道:“该到的都到了,还要继续卖关子吗?”
郝婷见秦尚对这幅画感了兴趣,立刻点头应下,“哎,这就打开,这幅画颜颜可是殚精竭虑地画了整整半个月,煞费苦心啊,让大家一起掌掌眼!”
鹿颜也激动极了,招呼人过来揭开红布。
这次画展来的人大多非富即贵,但是除了商逸以外,基本上都是些中层阶级的人。
而秦尚就不一样了,他是京都位列前三的顶级家族,还是家族独子,千尊万贵。
这样的人来参加画展已经足够有噱头,如果秦尚看了她的画对她倍加赏识,那么她突破阶级就指日可待了!
看着郝婷和鹿颜脸上不加掩饰的雀跃表情,鹿弥站在人群之中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摄像机摄像机!”有人招呼着,“揭开压轴画的过程必须录像!”
“对!”郝婷安排了几个摄像师,“一定要找好角度,拍出画最美的一面!”
“好了好了,可以开始了!”
全场人的目光全部注视着郝婷揭开红布的手上面,随着红布被一点点掀开,人群的期待值也在一步步攀升。
终于,红布被郝婷扬手揭开。
“......”
“......”
“......”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掀开红布的郝婷看着场内人的反应觉得有些不对,然后下意识地朝画作上看去。
只一眼,郝婷感觉自己瞬间两眼一黑。
这是什么!!!
宽大的画布上面满是光溜溜的人,他们纠缠在一起做尽了苟且之事,整幅画作都散发着浓厚的低俗淫靡气息。
鹿颜差点心梗,没撑住要倒在地上,被人眼疾手快扶住了。
商逸反应极快,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把红布重新覆盖住了那幅画。
鹿弥只是冷冷看着,任凭商逸动作再快,大家该看的也都看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啪啪啪!”
人群中响起了鼓掌的声音,秦尚慵懒的神情在这时候终于有了变化,他感叹道:“没想到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鹿二小姐,竟然会画出这种作品来。”
“个人审美我不置喙,那是你的自由。”
紧着这秦尚话锋一转。
“只是我想,当着这么多权贵人士面前展出这种作品,鹿二小姐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不是的!”鹿颜立刻为自己辩解,“事实不是这样的!”
郝婷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她大步流星地走到鹿弥面前,不留情面地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拖拽了出来。
“说!这是不是你捣的鬼!”
此时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了鹿弥。
不等鹿弥开口,商逸这时候阴恻恻开了口,“颜颜不过是在你住院的时候没去看你,你却要用这种手段去毁她名声,简直可恨。”
人们听风就是雨,跟着一起骂鹿弥心眼狭小,蛇蝎心肠。
商逸这带节奏的能力当真是不容小觑,死的也能说成活。
鹿弥并不着急,而是耐心回答,“你们既然说是我干的,意思也就是这幅画是我画的?”
“大家可以仔细看看,这幅画和画廊内所有画作的画风一致,如果这幅是我画的,那么这个画展所有的画也都是我画的了!”
这一席话瞬间掐住了郝婷和鹿颜的七寸,这些画是谁画的她们比谁都清楚,如果继续这么对鹿弥逼问下去,结果恐怕会更严重。
想到这里,郝婷缓缓走到鹿弥身边,想服软让她冷静下来。
商逸却在这时候开口,“画是谁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幅画是鹿弥调包的。”
这句话直接让局势扭转,郝婷收起了即将说出口的软话,剑指鹿弥,“没错!就是你调包的画,你想毁了你妹妹,鹿弥你好狠毒的心!”
鹿弥不敢置信这种时候商逸也能想出办法来,她抬起头对上商逸的视线,“你说是我调包了画作,我还想说是你诽谤!”
商逸脸色平静,“我亲眼所见。”
鹿弥想开口骂他,编瞎话也不打草稿,但是一旦情绪激动就会让自己落入下风,她冷静问,“好啊,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商逸见势不紧不慢道:“我只问你一句,三天前你伤口未愈就匆忙从医院办理离院手续,走的时候慌慌张张,是去做什么了?”
鹿弥瞬间愣住了,她没想到商逸居然会知道她出院那天的情况。
出院那天她去做了什么?
她和谭郁尧去民政局领证了。
抓住鹿弥愣神的这段空隙,商逸见缝插针,“说不出来,就是因为你去了画室,调包了那幅画作!”
那天鹿弥给他打完电话后,商逸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医院,得知鹿弥已经出院后,他特意调了医院的监控才看到这一幕。
那时候他还在疑惑鹿弥带着伤也要匆忙离开到底是为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就是为了调包画作,让鹿颜难堪。
虽然没有证据,但想到鹿弥自私自利的个人做派,他有百分百的信心断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样看来,鹿弥知道他和鹿颜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对鹿颜动手。
不过就算鹿弥费尽心机,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鹿弥动鹿颜一根头发丝。
鹿颜看着商逸为了自己大杀四方的模样,心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看到鹿颜望向自己的目光,商逸回了安抚的眼神,意思是一切有我在。
两人的蝇营狗苟全部落入鹿弥的眼睛,她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泛着恶心。
还真是,装都不装了吗?
“姐姐。”
鹿颜在这时候泪眼婆娑地来到鹿弥面前,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哭得我见犹怜。
鹿弥眯起眼睛。
果不其然,鹿颜提起裙子,一点点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我知道你受伤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妹妹的义务,我给你跪下认错,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这次的画展真的倾尽了我全部的心血,你可不可以放过我一次......”
“颜颜!”
商逸伸手去扶她,却被鹿颜推开了。
鹿颜极其真诚地祈求,“姐姐,只要你能够原谅我,那么我跪多久我都愿意。”
商逸看着鹿颜受尽委屈的模样,心中心疼不已,他目光锐利地盯着鹿弥,厉声开口,“鹿弥,你私自调换画作毁你妹妹的名声,现在又逼得你妹妹下跪道歉,天底下没有比你更歹毒的人了!”
鹿弥扶着餐台,支撑住微微脱力的身体,她抬起头,对上商逸的视线,据理力争。
“第一,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她自己要跪,我没有逼她,第二,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调包了画作,证据呢?”
商逸冷哼,“那你说,三天前的那个下午你去做什么了?”
鹿弥语气同样冷冽,“我做什么是我的私事,我无权奉告,如果你拿不出来我调包画作的证据,我就告你诽谤!”
商逸闻言不屑一笑,“不打自招,你能有什么私事无法告人,只有调包画作这一件事!不需要证据,大家心中自有答案!”
“就是,鹿弥平时不是喝酒就是泡吧,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肯定是她做的!”
“鹿弥真是蛇蝎心肠,竟然为了那么点小事就去毁了自己妹妹的清白,简直令人发指!”
“对啊,她还狡辩,既然她说那天自己有私事,没有调包画作,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
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场内人的议论,纷纷朝外看去。
人群中的秦尚挑起眉毛。
总算来了,再晚点老婆都被人欺负成委屈包了!
人群被层层推开,从中间缓缓走出一个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
他面庞凌厉,五官深邃俊朗,眉眼中带着浓厚的戾气,即使一言不发,也散发出阵阵窒息的压迫感。
“谭,谭郁尧!”
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不可能吧,鹿家连谭郁尧都请的过来,这位可是整个京都最尊贵的存在!”
“我算是长见识了,来参加个画展,不仅见了秦公子,竟然还有福气见到谭郁尧,此生无憾了!”
秦尚推开身前碍事的人,几步走到谭郁尧面前,“谭哥,你怎么来这么晚,如果不是你松口说要来画展,我连这里的门都懒得看一眼!”
这句话直接啪啪打脸了郝婷和鹿颜。
郝婷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连忙朝着谭郁尧走过去,“谭,谭总您愿意来我们画展,真是让整个画展蓬荜生辉啊!”
对于郝婷,谭郁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他的目光朝人群中看去,径直锁定了靠着餐台失魂落魄的鹿弥。
鹿弥触及他的目光,没忍住浑身一抖。
谭郁尧为什么会过来?
郝婷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秦尚不动声色地挤到了一边。
随着谭郁尧向前走去,人群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条路一直往前延伸,直到谭郁尧停在了鹿弥的面前。
鹿弥站直了身体,想说话却不敢发出声音。
谭郁尧地位太高了,他身上的气势太过于浑厚,即使鹿弥活了两辈子,也还是会胆怯。
谭家位列京都顶级富豪家族榜首,有着一百多年的发家史,谭郁尧年仅28岁就披荆斩棘当上了谭家掌门人,是个危险到极点的人。
谭郁尧目光灼灼,在鹿弥身上停留几秒钟后抬起头望向商逸,颔首道:“外甥也在。”
见到谭郁尧,商逸的拳心不自觉地握了握,咬牙点头,“小舅。”
谭郁尧是商逸小舅这件事不新鲜,谭家有三个子嗣,老大谭明辉,老二谭颂雅是商逸的母亲,老三就是谭郁尧。
所有人都知道谭郁尧这个家主太年轻,又是个私生子,与整个谭家都不合。
所以当时满京都人都觉得他当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哥夺了位置,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但不曾想,谭郁尧的雷霆手段简直可怕到极点。
不仅吓得大哥谭明辉主动放弃家主继承权,更是逼得二姐谭颂雅在三年前在源江边当众跟他下跪。
自那以后,人人只要提到谭郁尧,无不为之畏惧。
鹿颜哪里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她被人扶起来,颤颤巍巍地站着。
郝婷适时走过来,谄媚道:“谭总,您既然来了,不如好好参观一下?”
“不了。”谭郁尧声音低沉,“我是来看我老婆的。”
郝婷脸色一顿。
商逸瞬间皱起眉毛。
鹿弥睁大双眼。
老婆两个字差点把场子给炸了!
郝婷没忍住环顾四周,暗自斥骂自己不留意,竟然没有关注到谭郁尧的妻子。
不过话说,谭郁尧一直都是单身。
哪来的妻子?
商逸半信半疑开口,“小舅,我怎么不知道你结婚了?”
谭郁尧缓缓走到鹿弥身边,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揽入了怀里,“现在你知道了。”
鹿弥魂都快要被吓飞了,她缩在谭郁尧怀里,没想到谭郁尧竟然这么简单地就把他们两个的婚事宣布了出来。
那她刚才咬死不说,还遭受那么多谩骂岂不是白费了?
商逸脸色瞬间变了一下,他极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小舅,她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知道。”谭郁尧锐利的的目光就像是一柄剑,直插商逸心口,“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商逸咬着牙,“这件事人尽皆知。”
秦尚这时候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双手抄在口袋里,云淡风轻地说,“讹传罢了。”
“怎么可能会是讹传,这是事实!”商逸差点没收住情绪。
“哦?”秦尚挑起眉毛,“办订婚宴了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商逸顿住,他的理智回笼了片刻。
他愿意跟鹿弥求婚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怎么可能还大张旗鼓地办订婚宴!
对,求婚,他跟鹿弥求婚了。
商逸指着鹿弥,“我向她求婚了,现在她手上还戴着我求婚时候的钻戒!”
场内人的目光纷纷朝着鹿弥投了过去。
肩膀上突然一紧,鹿弥抬起头看了谭郁尧一眼,明白了他的暗示。
不过谭郁尧的暗示是多余的,她早就把那枚戒指丢掉,手指上的戒指痕迹也已经消失。
鹿弥举起右手,露出了空空如也的手指,“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钻戒。”
商逸瞬间愣住了。
他刚才仔细盯着,鹿弥没有任何摘戒指的动作。
也就说明,鹿弥根本没戴戒指。
这不可能,鹿弥对于他给的东西向来是当成宝物来珍藏了,怎么可能会把婚戒摘掉!
“死心了吧。”秦尚抱着胳膊笑道。
商逸还想再说些什么,谭郁尧却在这时候忽然开口。
“别再纠缠你舅妈了,这五年你日日追着她不放,让我觉得碍眼。”
这句话简直如同往水平面内扔进一颗鱼雷,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照谭郁尧的意思,这五年不是鹿弥追商逸,而是商逸追鹿弥!”
“不可能吧?肯定是鹿弥的阴谋诡计!”
“扯淡,难道谭郁尧这个身份会配合鹿弥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谎话吗!”
鹿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谭郁尧,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原本还佩服商逸凭空捏造,霍乱事实的本事,但是碰上了谭郁尧,商逸那些完全就是小把戏!
商逸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他把目光投向鹿弥,恶狠狠道:“鹿弥,你来说,我们之间是谁追谁!“
直到这一刻,商逸才明白过来,谭郁尧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难堪!
谭郁尧这个混账,当初他逼迫妈妈当众下跪,如今谭郁尧又要对他动手!
不过好在谭郁尧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选择了鹿弥。
商逸完全相信鹿弥对他的迷恋,谭郁尧这步棋算是错得彻底!
肩膀再次一紧,谭郁尧又给鹿弥暗示了。
这场大戏谭郁尧已经为她搭好了台子,那么鹿弥的表演就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鹿弥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商逸的眼睛,“商逸,我真的不喜欢你,你不要再缠着我不放了。”
商逸瞬间傻眼,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鹿弥,反复盯着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盯到最后确认鹿弥不是被迫的以后,商逸彻底爆发。
“你胡说!”
“胡说的人是你。”对比商逸的歇斯底里,鹿弥显得尤为平静,“你刚才不是一直逼问我三天前的那个下午去哪了吗?我现在告诉你。”
“我去和你舅舅领证了。”
商逸控制不住向后一个踉跄。
鹿弥冷笑着,“所以那幅画根本不是我调包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我,栽赃我,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外甥的份上,我真就把你告上法庭了。”
外甥......
他成了鹿弥的外甥?
呸!
商逸简直恶心得想吐!
“姐姐!”鹿颜抓着鹿弥的胳膊,生怕她继续说下去会把自己的秘密抖落出来,“你,你受伤了还劳神伤身的,肯定累了吧,不如先去后台休息?”
鹿弥一把甩开她,“我不累,也不需要休息,倒是你,好好解释一下那幅画是怎么一回事?”
鹿颜脸色煞白,转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郝婷。
郝婷走过来,她看了谭郁尧一眼,虽然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清楚一个道理。
现在的鹿弥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必须要稳住。
“小弥啊,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咱们回去调解,别在这个时候发作......”
“那你什么意思?”鹿弥冷眼看她,“想让我把这个罪名认下?”
“你小声点。”郝婷拽着她的胳膊,“你先认下,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回去以后我好好补偿你,就算妈妈求你了。”
鹿弥心中有些刺痛,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了这个家而心痛了,但是还是忍不住。
肩膀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揉捏,像是安抚。
鹿弥转头看向谭郁尧,发现他正垂头平和地注视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鹿弥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郝婷,“我不会再给鹿颜背锅了,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郝婷急了,“你想干什么,你不是鹿家人啊,你想眼睁睁看着鹿家颜面扫地吗。”
“是鹿颜画的画,丢人也是她丢的,怎么就变成我让鹿家颜面扫地了?”
“胡说,那幅画明明是你画的!”
“可是那幅画的画风和整个画廊的画风都一致啊,如果那幅画是我画的,是不是全部的画都是我画的?”
“是啊,都是你画的!”
郝婷被逼急了,一个不小心把实话抖落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鹿颜转着她的胳膊,急得跳脚,“妈,你糊涂啊......”
“哟,惊天大反转啊!”秦尚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越描越黑,“被誉为百年难遇的才女鹿颜原来是篡了姐姐的名啊!”
“不是!”鹿颜急道。
她四处转头看着,商逸这会失魂落魄一句话不说,郝婷又因为说漏嘴整个人呆滞在原地,没一个人能帮她说话。
“这些都是我画的!跟鹿弥没关系!”鹿颜不得已,只能自己为自己辩解。
秦尚点着头,“那好啊,正好这边有空的画板和画笔,你和鹿弥现场竞技一下,不就见真章了?”
鹿颜瞬间白了脸。
绝对不行,她根本不会画画,这样下去会暴露的!
情急之下,鹿颜看到了鹿弥受伤的胳膊,连忙道:“我姐姐受伤了,你还让她画画,简直丧尽天良!”
秦尚挑起眉毛,“你骂我?”
鹿颜立刻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秦尚那么高的地位根本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秦尚冷哼一声,“你既然都骂得这么难听了,那我就恶人做到底,来几个人把画板搬上来!”
很快,两块画板就被整齐地摆放好,颜料和画笔也都排列整齐。
秦尚背着手,“各展神通吧。”
鹿弥勾唇一笑,她踢开画板前碍事的椅子,单手开始调色,动作熟练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多会就已经开始打底色了。
再观鹿颜,她学着鹿弥的样子拿着画笔手忙脚乱地调色,又跟着她一起上色。
却因为油彩和水的比例不协调,导致画布被水浸湿了大块,颜色都晕染了出去。
半小时的时间,鹿弥就完成了一幅牡丹花图,画风奢华糜丽,妖艳中透露出诡谲的气息。
和画廊中所有的画作画风一致。
鹿颜也停笔了,她的画布乱成一团,湿的湿,干的干,颜色揉杂在一起根本看不出画的是什么。
她手中的笔落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
秦尚在两幅画作前来回看了一遍,然后高声感叹着。
“现在谁真谁假一目了然,各位请看吧!”
人群纷纷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了起来。
“天呐,难不成这么多年来鹿颜的那些成名画全部是鹿弥所作?”
“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不是都说鹿弥性子暴躁眼里揉不得沙子吗,竟然也会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枪手!”
“你傻啊,鹿颜才女的身份都是假的,鹿弥在外的恶名说不准也是乱传的啊!”
“对,连谭郁尧这么缜密的人都能拿下,这个鹿弥肯定不是传闻中那么简单的!”
“照这意思,也就是说这幅不堪入眼的画作是鹿弥所画了?”
“哼,那又怎么了,鹿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她画这种画再正常不过了,比起这个我还是更震惊鹿颜忽然是冒名顶替的!”
“这个鹿家也真是够奇葩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离谱,可见家风不正!”
“一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画展结束,天已经黑了。
鹿弥感觉好像透支了全身的力气,这场大戏太难唱,如果没有谭郁尧,她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恐怕也没有多么大的胜算。
“鹿小姐,请上车。”
梁玖打开后座车门,贴心地把手垫在门框上面。
谭郁尧正坐在车上假寐,身穿着昂贵的定制西服,剪裁考究的面料把他的身材很好地显露出来,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等鹿弥坐上车后,梁玖轻轻把车门关上,劳斯莱斯的隔音性很好,在关门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鹿弥在心里想好了措辞,但还是有些紧张,她抓着安全带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谭郁尧。
“今天晚上,谢谢你。”
谭郁尧缓缓睁开眼睛,歪头盯着鹿弥看,一言不发。
鹿弥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吗?”
谭郁尧收回视线,“分内的事不用谢我。”
分内......?
鹿弥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遍这两个字,恍然顿悟。
这次谭郁尧过来画展不仅仅帮鹿弥解了围,同时还狠狠杀了一遍商逸的锐气。
他们两个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商逸。
自然也就是分内的事。
想通这一点后,鹿弥慢慢放松了下来,既然她和谭郁尧站在同一阵营,那就是盟友,所以没必要担惊受怕。
上辈子她跟商逸在一起少不了要对付谭郁尧,所以鹿弥对谭郁尧的了解并不比商逸少。
在谭郁尧身上,鹿弥发现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
那就是讲义气。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谭郁尧也面不改色,绝不会做出任何出卖的行为。
所以鹿弥只要对谭郁尧忠诚专一,谭郁尧大概率不会卸磨杀驴把她这个好盟友处理掉。
“想什么呢?”
谭郁尧冷不丁的一句话打乱了鹿弥的思绪,她猛地转头看去,发现谭郁尧正静静地盯着她。
“啊,那个,没什么。”鹿弥下意识地搓了搓指尖。
谭郁尧目光下扫,掠过了鹿弥的手,“少了点什么吧。”
鹿弥不明所以,“啊?”
谭郁尧拿出一个戒指盒,紫色丝绒雾面镶了金属条纹,非常精致华丽。
鹿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谭郁尧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打开戒指盒,露出里面的钻戒。
只看一眼,鹿弥就瞪大了眼睛。
好好好好好......大!
谭郁尧取出钻戒,拉过鹿弥没有受伤的右手,缓缓将钻戒推入无名指之中。
戴完以后谭郁尧没了立刻松开手,而是细细地打量着,良久以后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了一句。
“好看。”
鹿弥抬起手看着那颗硕大闪耀的钻石,有些担心,“太贵重了。”
谭郁尧偏头看着她,“做我的女人,就是要花团锦簇,越贵重越好。”
说完谭郁尧皱眉扫过鹿弥身上的衣服,不悦道:“以后给你一个规矩,浑身上下加起来必须满足七位数。”
“七位数!”鹿弥瞪大眼睛。
在穿衣打扮上花费那么大的价钱也太浪费了!
谭郁尧忽然逼近她,宽阔的胸膛紧紧抵住鹿弥。
入鼻先是一股成熟的男士香水的气息,随后谭郁尧那张深邃英俊的脸放大来到鹿弥眼前,耳边徐徐传来低沉的嗓音。
“我会给你一张黑卡,整个京都只要你想要,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鹿弥紧张地抓紧了裙摆,小幅度地点着头,“......好,我知道了。”
谭郁尧并未离开,他的目光在鹿弥脸上上下扫着,带着深不见底的意味,让鹿弥更加手足无措。
“谭,谭先生?”
“怕我?”
谭郁尧语调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中,让鹿弥更加紧张起来。
怎么能不怕呢?
上辈子她可是见识过谭郁尧的铁手腕的,连商逸那么聪明的人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鹿弥怎么可能会不怕他。
谭郁尧捏住鹿弥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看着谭郁尧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鹿弥努力保持着镇静。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很长时间。
良久,谭郁尧终于开口,“别怕,我向来和善。”
前面开车的梁玖没忍住扫了一眼后视镜。
鹿弥抿了抿唇,十分给面子道:“嗯,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样,先哄住了再说。
谭郁尧松开了鹿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一段沉默。
鹿弥慢慢平复下来,她用余光扫了谭郁尧几眼,几番思虑后还是决定把压在心底深处的话说了出来。
“谭先生,我有一个请求。”
谭郁尧闭着眼睛,“说。”
“我们结婚的消息可以不对外公布吗?”
谭郁尧眼神黯然,但没有立刻拒绝,“给我理由。”
鹿弥低着头,“我有点害怕......”
上辈子仅仅是和商逸结婚她就面临着九死一生的危险。
谭郁尧的地位比商逸要高出更多,正所谓树大招风,到时候的情况恐怕比上辈子还要糟。
听了鹿弥的话,谭郁尧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点头道:“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我会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
鹿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
果然,和聪明人沟通就是干净利索。
劳斯莱斯行驶的路线是去往鹿家的,鹿弥重生以后一直在忙活画展的事,还没见过奶奶。
在这个家里面,奶奶是最疼她的,只是鹿弥没有好好珍惜。
上辈子奶奶苦口婆心劝她,商逸太过机敏,这样的人没有真心全是算计,鹿弥不听,坚持要嫁。
看到鹿弥铁了心要嫁给商逸,奶奶便不再坚持,相信鹿弥有自己的盘算,于是豁出去老脸去商家求亲,这才促成了这桩婚事。
婚后鹿弥的生活果然应验了奶奶的话,苦不堪言,但是她不想奶奶为自己担心,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奶奶还是知道了。
一向宠爱鹿弥的奶奶接受不了鹿弥被婆家欺负,闹到了商家说什么都要把鹿弥接回娘家。
谁知商逸丝毫不给奶奶这个面子,甚至当众对奶奶放狠话,硬生生把奶奶气进了医院。
自那以后,奶奶忧思成疾,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三年便去世了。
每每想到这些,鹿弥心中都会被悔恨和愧疚填满,重活一世她不仅要让商逸付出代价,还要好好照顾奶奶,让她安享晚年。
到鹿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别墅里却是灯火通明,想必鹿弥今晚上闹的这一出给鹿家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鹿弥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奶奶应该已经睡着了。
想着奶奶养生的习惯,鹿弥便不准备去打扰她老人家休息。
就在鹿弥刚要上楼回房间时,身后就传来郝婷的斥骂声。
“你还有脸回来!”
鹿弥脚步微顿,随后缓缓转身,平静地向前看去,“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回来?”
说到这个,郝婷更加气急,“你把整个鹿家人的脸都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这里是你家!”
闻言,鹿弥懒懒地靠在了楼梯扶手上面,冲着鹿颜抬抬下巴,“画作造假的是她,要丢人也是她丢人,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鹿颜本就因为画展的事情心力交瘁,现在又被鹿弥提及痛处,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
“鹿弥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竟然想出这么阴险的招数来对付我!我可是你妹妹啊!”
鹿弥冷笑着,“我妈可就只生了我一个。”
郝婷厉声道:“鹿弥!颜颜的父母对我恩重如山,我早就把她视为己出,被亲生的还要亲,你别仗着你大小姐的身份就乱发公主脾气!”
鹿弥对上郝婷的眼睛,“妈,你还知道我是鹿家的大小姐啊,那我真些年过的连佣人都不如你看不见吗?”
郝婷被质问地一愣,恼羞成怒的她顾不上什么情面,直接开口。
“看见了,那也是你应得的,从小就不懂事,只会惹我生气,连颜颜的一半乖巧都没有,养你还不如养条狗,至少狗还知道摇尾巴,狗不会忘恩负义!”
鹿弥眼眶猛地一酸,心脏像是被揉皱了一半,钝痛难忍。
她知道妈妈不爱她。
但没想到妈妈已经全然不顾母女之间的情分,对她恶语相向。
看清了这一切的鹿弥心彻底死了,她用手扶住楼梯扶手,红着眼睛看向郝婷,“那你别生我啊,当初你就该把鹿颜从大伯母的肚子里面掏出来塞进你的肚子里!”
“你这个混账!”
“啪!”
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鹿弥的脸上,直接打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鹿弥偏着头,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的眼泪不自觉落下,但是眼神中的恨意丝毫没变,她就那样盯着眼前的郝婷。
“妈,我最后叫你一声妈,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郝婷怔愣了一瞬。
“嘭!”
大门打开,鹿淮风脸色沉重地迈着稳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郝婷随即收起手,站在了一边。
鹿颜眼泪汪汪地看向鹿淮风,“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鹿淮风伸出手在鹿颜头发上揉了揉,随后径直走向了鹿弥。
看到爸爸站在面前,鹿弥才微微站直了身子。
她对爸爸的印象太模糊。
在她的记忆里面,爸爸没有打过她没有骂过她,也没有袒护过她,就好像一个看客,漠视着这个家发生的一切。
鹿弥微微站稳身子,轻声道“爸......”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力道比郝婷的还要重上十倍,扇的依旧是左脸,这一刻鹿弥甚至觉得大脑都痛到无法思考了。
鹿淮风严厉的声音响起。
“随便你们在家里怎么闹我不管,但是敢把事情捅出去,丢鹿家的颜面,损坏颜颜的名声,就别怪我下手狠心了!”
鹿弥双眼失神,站都有些站不住。
旁边的郝婷看到鹿淮风的样子,就知道他动了大怒,连忙上前劝阻。
“淮风,你冷静一点,鹿弥跟谭郁尧的关系不一般,不能处理得太重。”
鹿淮风听后只是冷冷嗤了一句。
“画展结束后不久,谭郁尧就让人澄清了和鹿弥的关系,鹿弥只不过是谭郁尧和商逸斗法的一个棋子罢了,她的死活谭郁尧可不管!”
脸上的疼痛火辣辣的,鹿弥感觉整个脑袋都在眩晕,眼前的事物被揉成了一团,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是她却清清楚楚听到了鹿淮风口中的话。
听到谭郁尧果然说到做到,没有宣扬两人的关系,鹿弥那颗紧绷的心脏终于稍稍轻松了些。
还没等她缓过来,衣领就被人粗暴扯去,鹿弥跌跌撞撞地被鹿淮风拖着往后院方向走去。
看到鹿弥即将要被收拾,鹿颜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动身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郝婷眉毛微微蹙起,停顿了一瞬后也跟着一起走了。
被狠狠摔在冰冷僵硬的大理石地面后,鹿弥浑身传来一阵钝痛,她撑住身子想起身,却又被狠狠踹倒在地。
鹿弥闷哼一声,躺在地上一度站不起身来。
鹿淮风抽掉腰间的皮带,面容冷峻地盯着地上的鹿弥,高大宽阔的身形像是一个无情的侩子手,在月色的映衬下露出狰狞的表情。
鹿弥心尖颤抖,意识到危险降临,控制不住地向后缩。
观看全程的住家阿姨林妈心脏顿时吊了起来,转身往老太太房间的方向跑,想搬出老太太来救大小姐。
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鹿颜拦住,鹿颜一把关上后院的门,用身子堵住,轻蔑地看着她,“你想去哪我清楚,给我老实点!”
林妈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鹿弥感觉嘴角有些黏腻,伸手一擦,看到了血迹。
她没想到,向来稳重静默的爸爸竟然会下手这么狠毒。
原来,无视的原因是无情。
他不会对鹿弥动手,但也不会为鹿弥解围。
他会在下班回来给鹿颜带各式各样的糖果,也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接鹿颜放学。
他的所作所为比不上郝婷堂而皇之的偏袒,但是他的冷暴力和差别对待也是伤害鹿弥的一柄锋利的剑。
想清楚这一切后,鹿弥感受到了无尽的心寒,她以为爸爸对她至少有一点爱,现在看来,一分一毫也没有。
此时,鹿淮风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明天开记者招待会把今晚的事情澄清,告诉所有人一切是你在发疯,不关颜颜的事,维护住她的形象。”
“第二,继续一意孤行,然后家法处置。”
“你选一个。”
听完这些话后,鹿弥没忍住发出阵阵低笑。
她撑着身子缓缓抬起头,纤细的脖颈倔强地仰着,眼神中带着不屈。
面对眼前的吃人的父亲,她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鹿淮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沉得可以滴水的脸色看着骇人心魄。
“好,这是你选的。”
鹿淮风丢下手中的皮带,抬了抬手。
随着他动作落下,管家王叔抱着一根碗口粗细的实木长棍缓缓走来。
林妈看到那根棍子瞬间着急了起来。
这家法是用来惩罚那些犯了错的佣人的,这么粗的棍子打下去,连皮糙肉厚的下人都忍受不住,更何况大小姐本身就受了伤。
如果真打下去,是会出事的!
她顾不得多想,就要推开鹿颜闯出去,说什么都要把老太太搬过来。
没想到这次连郝婷都把她拦住了,直接就把她狠狠推到一边。
林妈心中又气又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黑夜静得可怕,让棍棒敲打身体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每一下都又重又狠,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呼声,让树上的鸟都吓飞了一片。
林妈哭着扑到鹿弥身边,想替她挨打,却又被人狠狠拉开。
她哭喊着,“大小姐,你说句软话吧!”
鹿弥咬着牙,疼痛让她脸上汗如雨下,却依然坚定地摇头。
她掀起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的所有人。
生育之恩和养育之恩,她到此彻底还清,至此以后,她与眼前的父母再无任何情意!
终于,鹿弥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迎接她的不是医院,而是黑暗阴冷的地下室。
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鹿淮风却下令不让上药,直接把她丢在了地下室那张简陋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郝婷仍心有余悸地坐在沙发上缓不过来。
看来鹿淮风是真动怒了,才会对鹿弥下这么狠的手。
不过也是鹿弥活该,谁让她动了鹿家的脸面还有鹿颜。
“爸爸,姐姐流了好多血,我看着好害怕......”
沙发上,鹿颜窝在鹿淮风的怀里面撒着娇。
鹿淮风伸手安抚着她的脑袋,想着她的话皱起了眉毛,“没用的东西,才打几下就流了一滩血,把颜颜都给吓到了。”
郝婷叹着气,“说的也是,鹿弥也真够娇惯的。”
鹿颜红着眼睛,委屈地扁起嘴巴,“可是姐姐不同意澄清,我以后怎么办呀......”
鹿淮风眉目冷淡,“别担心,她的命在我手里攥着,她不同意就接着打,打到她同意为止。”
鹿颜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好可怕,姐姐会很痛的。”
看着怀里的女儿善良无邪的表情,鹿淮风心中的郁气消减了几分,“颜颜,对于一个伤害你的人,千万不能太仁慈,不然她就会利用你的善良,明白了吗?”
鹿颜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郝婷听着却觉得心惊肉跳,“老公,别逼得太紧了,万一她自杀了就麻烦了。”
闻言,鹿淮风冷嗤,“有什么可麻烦的,她死了正好,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怎么说就是我们的事了。”
郝婷看着眼前的忽然觉得有些恐惧,她小声道:“小弥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女儿?自从她出生后,我的路就没走顺过,我看她是个灾星才对!”
郝婷怕引火烧身,便什么都不说了。
鹿淮风狠心就狠心点吧,反正她也有颜颜这个小棉袄,像鹿弥那个只会惹她生气给她找不痛快的女儿,没有也罢!
——
胤罗山半山腰坐落着一座环山别墅,名为檀苑,依山傍水,奢华糜贵。
别墅灯火通明,秦尚抱着从酒庄里顺出来的红酒踢开书房门走进去。
书房里的谭郁尧掀起眼睛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秦尚把酒放在桌上,自己则是朝一旁的扶手沙发上一歪,冲着谭郁尧扬了扬眉毛,“说说吧,怎么看上这位鹿大小姐的?”
听到“鹿大小姐”四个字,谭郁尧常年冷硬的脸上罕见地有了几分松动。
他微微后仰,靠进真皮座椅之中,眸色沉沉,言简意赅道:“漂亮。”
秦尚呸了他一句,“你要是喜欢漂亮的,早他妈后宫佳丽三千了!
谭郁尧随手挑选了一支雪茄,旁边待命的侍茄师立刻拿起他指定的那只雪茄开始进行修剪。
他没有回答秦尚的问题,对侍茄师交代一句,“这次剪平口。”
侍茄师颔首称是。
秦尚被他吊着胃口,快没脾气了,“能不能爽快点。”
谭郁尧手指交叉,放置身前,闭上眼睛假寐着,语调缓慢沉稳。
“她救过我的命。”
秦尚挑起眉毛,“唬我呢?你堂堂谭家三爷用得着她救你的命?”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过后,谭郁尧才温声开口。
“我爸死的那年,我在江边坐着,碰见她在陪一个小孩放风筝,挺有意思的,我就看了一下午。”
秦尚皱着眉毛,“那怎么了?”
谭郁尧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那天我准备自杀的。”
秦尚骤然噤声,他没忍住多看了谭郁尧几眼,想着他那段时间经历的压力和挫败也能够理解。
安静了一会以后,秦尚笑着说,“所以你这是一见钟情?”
谭郁尧修长的指节夹住雪茄,轻轻抽了一口,吐出丝丝如缕的烟气,语调散漫慵懒。
“报恩而已,你话多了。”
——
第二天,鹿家一家人齐齐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鹿老太太被人搀扶着下楼,鹿淮风看到后立刻起身去把鹿老太太扶过来坐下。
鹿老太太看了一圈,问道:“小弥呢,我听说她昨天回家了。”
郝婷脸色一变,低着头吃饭不吭声。
鹿颜安然自若地继续咬着面包。
“她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鬼混了。”鹿淮风面不改色地盛了一碗粥放在老太太面前,“妈,你尝尝,海鲜粥味道特别好。”
鹿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这个小弥,真是个大忙人,连奶奶都给忙忘了。”
“是啊奶奶。”鹿颜附和着说,“姐姐真是的,一点都不懂事。”
鹿老太太忽然掀起眼睛静静盯着她,“她是你姐姐,放尊重些。”
鹿颜背脊一僵,点了点头继续吃饭了。
饭桌上的气氛不冷不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闲天。
没等吃完饭,管家王叔就着急忙慌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先生,太太,有人来了,阵仗特别大!”
鹿淮风嫌弃他的不稳重,啧了一句,“你毕竟也这么大年纪了,慌什么,什么人?”
“他说,他姓谭。”
鹿淮风手里的碗筷骤然落在桌上,他轰然起身,脸上带着讶异。
郝婷听到“谭”这个字就是浑身一颤,她急忙拉着鹿淮风,语无伦次,“老公,难不成是谭,谭郁......”
“闭嘴!”
鹿淮风厉声呵斥住她,双手扶在桌上,强撑镇定。
不会是谭郁尧,他既然澄清了和鹿弥的关系,就没理由会来鹿家。
但是满京都姓谭的还能有谁呢?
鹿老太太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她微微蹙着眉,朝着王叔吩咐,“既然来了客人,就迎进来,干愣着做什么,让人知道了免不得说我们鹿家没规矩。”
王叔连连称是,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面前忧心忡忡的儿子,鹿老太太更是满腹疑云,“你这是慌什么,连碗都给打了。”
鹿淮风牵强地扯出一个笑意,敷衍道:“没什么。”
话音刚落,大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了一批人,他们一人搬了一个大箱子,等到人全进来,足足搬了八个箱子。
如此大的阵仗,不由得让鹿淮风更加紧张了起来。
郝婷在一旁抓着他的胳膊,脸上带着恐惧,说出来自己的猜想,“我怎么看着这些那么像聘礼啊......”
鹿淮风心中瞬间一紧。
鹿颜这时候扶住郝婷,安抚道:“妈,你别自己吓自己,谭郁尧那么快就澄清了和鹿弥的关系,肯定是不在意她,怎么会送聘礼呢?”
听了这话,郝婷才微微平复了一下,“你说的对,一定是我想多了。”
说完后郝婷抬起头看去,刚刚缓和下来的表情骤然变得惊恐起来。
一双长腿迈进门中,男人身形高大,气度不凡,从头到尾打理得精致有条理,俊帅深邃的脸庞带着不可一世的冷冽。
“谭,谭郁尧!”
郝婷双腿发软,险些倒在地上,被鹿颜扶住了。
鹿淮风眉毛瞬间拧紧,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一幕。
这时候鹿老太太拄着拐杖缓缓站了起来,身旁的林妈连忙上手搀扶住她。
鹿老太太朝前走了几步,眼睛扫过鹿淮风几人不太正常的脸色,随后才看向谭郁尧。
“老身如果没认错的话,你是谭家老三吧。”
谭郁尧望向鹿老太太,态度和缓,微微颔首,“是我。”
对于眼前这位的风评,鹿老太太这么多年混迹京都也是略知一二。
霸道专横,目无尊长,嚣张跋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鹿家和他素来没有瓜葛,他今天弄了这么大阵仗过来意图不明,鹿老太太不得不防。
她拄着拐杖缓缓挪到了沙发边坐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你每天那么忙,一大清早地过来有什么事啊?”
谭郁尧给了旁边的梁玖一个眼神。
梁玖瞬间心领神会,他逐个打开那八个大箱子,有现金,有珠宝,有玉石,有古董,各式各样名贵的物件琳琅满目。
鹿老太太微微抬眉,心情有些发沉,“这是什么意思?”
谭郁尧不紧不慢道:“下聘,然后接走新娘子。”
闻言,鹿老太太更加疑惑,她有些不解地朝着鹿颜看了一眼,然后把视线收回,“你的意思是,你要娶我的孙女儿?”
鹿老太太没有直言鹿颜的名字,她心里清楚以谭郁尧的眼界不可能看得上鹿颜,鹿弥又已经有了婚约,这下鹿老太太是真的有些迷惑了。
“不错。”谭郁尧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锐利的目光掠过鹿淮风三人时多停留了几分,随后道:,“只是我要娶走的人不在这里。”
这下鹿淮风哪怕再迟钝也看出来了,谭郁尧这是来下聘娶走鹿弥的!
可是,可是他明明澄清了和鹿弥的关系,为什么还会花重金来下聘礼?
“老公,怎么办啊......”
郝婷心乱如麻,昨晚上鹿弥伤得有多重她是看在眼里的,万一谭郁尧真的怪罪下来,那整个鹿家都完了。
鹿淮风慌乱了一阵,最后还是靠着自制力强行冷静了下来。
他缓步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知道谭总要娶的是谁啊?”
“自然是鹿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鹿弥。”
这一席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鹿颜,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无形抽了一巴掌。
鹿老太太不清楚状况,她皱眉问道:“小弥已经订婚了,未婚夫还是你的外甥,你不会不知道吧?”
谭郁尧看着她,“您也说了,鹿弥和他只是订婚,但是鹿弥和我,已经结婚了。”
鹿老太太脸色骤变,但是考虑到谭郁尧这样的身份不会信口胡诌,只怕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
她看了一眼鹿淮风几人的脸色,不像是不清楚,看来是有事瞒着她!
但这终究是家事,得先支走了眼前这位才好理清。
想着,鹿老太太便摆着手,“小弥没回家,你改日再来。”
郝婷恍然回神,“对,鹿弥不在家!”
谭郁尧面不改色,“我昨晚亲自送她回的家。”
郝婷神情一变,紧接着又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没见到她。”
鹿老太太也点着头,“这孩子向来孝顺,既然回来就一定会来陪我,昨晚我一晚上都没见到她,想必是没回来。”
谭郁尧的视线静静地扫过所有人,然后淡然收回,“既然如此,聘礼留下,我改日再来。”
鹿淮风立马起身相送。
郝婷紧迫的情绪终于有所放松。
就在谭郁尧即将出门的那一刻,隐忍了半晌的林妈突然站了出来。
“大小姐回来了,就在家里!”
谭郁尧的步伐缓缓停下。
鹿淮风猛地转身看去。
郝婷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林妈挥开,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再敢胡说当心你的小命。”
面对郝婷的威胁,林妈自然是怕的,但是大小姐是她从小带的,一点点看着她长大成人,几乎就是她的半个女儿。
即使暴露真相会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林妈也无法再忍下去了。
看着那位来提亲的男人不是个普通人,林妈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你身上他身上,希望他能救大小姐一命。
想到这里,林妈决定豁出去,她大力推开眼前的郝婷,冲上去扑通跪在地上。
“如果你真心想娶我们大小姐,就请你救救她吧!”
“胡说!”郝婷一把将林妈推到一边,朝着谭郁尧慌乱解释,“这是我们家的老人了,脑子不清醒,总说些疯话,您别当真。”
“对!”鹿颜跟着说。
鹿淮风见机抬手,恭送道:“谭总每天日理万机,就别耽误时间了。”
谭郁尧平静的脸上缓然掀起一丝深意,“巧了,我今天不忙,不耽误。”
鹿淮风神情瞬变。
一旁站着的梁玖见势不动声色地把鹿淮风挤到了一边,露出宽敞的道路。
谭郁尧慢条斯理地返了回来。
郝婷腿有些软,但这时候无论说些什么都是越描越黑。
鹿颜紧紧抓着她的衣服,表情急迫。
几人的反应尽数落在了鹿老太太的眼里,她眉目低垂,酝酿出无尽的深意。
“老妈妈,麻烦带个路。”
谭郁尧站定在林妈面前,温声开口。
林妈被他的气势吓得呆愣了一瞬,然后忙不迭点头,“你跟我来。”
郝婷见状,想跟着一起过去,却被旁边安静站着的梁玖挡住了去路。
梁玖露出和善的笑容,“歇着吧,别着急。”
郝婷握了握手心,想到林妈没有钥匙,就算去了也没用,心里才踏实一些。
通往地下室的只有林妈和谭郁尧两人,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越往下走去,灯光越昏暗,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霉味。
谭郁尧的脸色也随着路程的走近变得愈发沉寂。
最后,林妈停留在一扇门前,她指着被紧锁住的门,“就,就是这里,不过我没有钥匙......”
谭郁尧一言不发,阴沉的神情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林妈慌乱道:“我,我现在去要!”
“不必。”
谭郁尧打断了她,抬手取下领带夹插入锁眼之中,没等林妈看清楚动作,门就被撬开了。
门打开的那一刻,露出房间的全貌。
狭小逼仄,昏暗无光,屋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床上的被褥很陈旧,微微鼓起,被子边缘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
“大小姐......”
林妈鼻尖一酸,连忙上前掀开了被子,想把鹿弥抱起来,可所有的动作却都停在了原地。
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刺激着她的眼球。
鹿弥身上错纵交横的伤口洇出血来,身上的衣物布料被狠狠渗透,白衬衫变得血红一片。
谭郁尧的脸色在此刻达到极度阴沉。
门被打开后,光亮泄了进来,鹿弥皱了皱眉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雾蒙蒙的,等她看清楚以后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谭郁尧。
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后再次睁眼。
真的是谭郁尧。
他怎么会来这里?
紧接着身体忽然失重,她下意识收紧胳膊,搂住了谭郁尧宽厚的肩膀。
她看着谭郁尧凌厉的侧脸,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最后脱力地把头靠在谭郁尧怀里,什么都不想思考。
旁边跟着的林妈战战兢兢地走着,男人身上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煞气,她只是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无尽的压迫感。
这么厉害的男人,或许可以为大小姐出头。
想到这里,林妈一边走一边开始说了起来。
“昨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老爷发了好大的火,不由分说就把大小姐打成这个样子,就算是教训子女,也没有这么狠心的啊!”
“而且还不止,这么多年来大小姐在家里从来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全都被那个二小姐抢了去,我们大小姐有时候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了!”
“二小姐犯错了老爷太太也就是批评两句,可大小姐犯了错老爷太太都是往死里打,天底下哪有如此偏心的父母啊!”
谭郁尧始终一言不发,眼神阴沉像是隐藏了一场风暴。
客厅里的郝婷如坐针毡,她不明白明明没有钥匙,为什么他们还能耽误这么长时间。
鹿淮风坐在鹿老太太身边想安抚两句,但鹿老太太现在冷着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皮鞋踩地发出的阵阵声响传来,客厅的几人心脏瞬间吊了起来。
他们全都把目光投向地下室的方向,直到看见谭郁尧抱着鹿弥慢慢走来后,心彻底凉了。
郝婷颓然倒在沙发上,看着鹿弥身上的伤口,整个人都快吓虚脱了。
鹿颜扶着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鹿老太太震惊得双眸颤抖,她慌忙起身,身旁的鹿淮风想扶着她,被她狠狠甩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小弥这是怎么了!”
鹿老太太心疼得声音都开始发抖,颤颤巍巍站起来后,朝着鹿弥一步一步走过去。
“梁玖。”谭郁尧低声开口,“让赵医生在二十分钟内赶过来,带上最好的药。”
梁玖点头,“我来安排。”
谭郁尧转头看向林妈,“有干净的客房吗?”
林妈立刻点头,“有。”
“带路。”
林妈立刻转身去带路。
鹿老太太在管家的搀扶下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把鹿弥安置在床上后,谭郁尧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对着鹿老太太说,“老太太在这里陪她说说话,别出去了,不然我怕吓到您。”
鹿老太太闻言蹙眉,“你准备干什么?”
“这您就别管了。”
说完后,谭郁尧再次看了鹿弥一眼,目光扫过她身上的伤痕后陡然变得狠厉,最后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客厅里的几人看到谭郁尧去而复返,吓得魂不附体。
谭郁尧淡眸平静扫过所有人,然后收回视线走到沙发上稳稳坐下。
距离他最近的郝婷立刻往后挪。
谭郁尧胳膊搭在扶手上,两条长腿交叠,身上徐徐释放的压迫感控制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迫于极端的压力之下,向来好面子的鹿淮风没忍住示弱,先开了口,“谭总有话就直说吧。”
谭郁尧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沙发扶手,语气森然,“岳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边南那块开发区是你在做吧。”
听到这话,鹿淮风心中陡然一惊。
边南的那片开发区是他耗尽了毕生心血打造的,前前后后打点关系置办土地花费了十个亿,成本巨大,所以不能有半点闪失。
惊慌失措下,鹿淮风点了点头,“没错。”
谭郁尧掀起眼睛,静静地盯着他,“只要我想,边南那块地第二天就可以变成一片废土。”
鹿淮风心里一空,因为他知道谭郁尧完全做得到,整个京都的房地产开发都得从谭郁尧的手里过一遍,他的权势太大了。
这时候鹿淮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抖着嗓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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