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着,心脏如同刚跑完马拉松般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额头上的汗珠冰凉刺骨,如同昏迷前摔倒在地板上的寒意。
周太太?
腹中的孩子?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周雪禅的冷漠眼神?
苏雨梅的讥讽笑容?
还有……那辆充满屈辱气息的婚车?
不,这不是我的现实,这些只是一个梦我跌跌撞撞地下床,冲进浴室,打开灯。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却精致的面容,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困惑。
我是林清歌,现在是国际知名钢琴家林清歌。
我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也没有被权势和背叛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人生。
我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琴键,是悠扬动听的旋律,是世界各地掌声雷动的音乐厅。
现实中,周雪禅只是我生命中一个短暂的过客。
六年前,我们有过一段美好却短暂的交往,他温柔体贴,理解我的事业,眼中闪烁着对音乐和我本人纯粹的欣赏和爱意。
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我们谈论音乐、理想,分享彼此的人生。
他安静地坐在我的练琴房,享受着我指尖流出的音符,从未干涉我的时间和选择。
我以为,那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完美的爱情。
直到他去云山古寺为家人祈福……然后,他就那样消失了。
仿佛人间蒸发,再无音讯,电话成了空号,公司说他已离职,没有解释,没有告别。
我曾经哭过、痛过、追寻过,但最终,我选择将那份感情埋葬在心底,用无数场巡演、无数次的练习、无数个奖项,将自己铸造成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用成功和掌声填补内心被撕裂的空洞。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直到…这六年间我总是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直到今夜这个梦的情节格外的完整。
梦中的周雪禅,那个冷酷无情、为了权势和情人可以牺牲一切的魔鬼,与我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眼里只有我的男人,如何能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从惊恐渐渐变得清澈坚定。
我不是梦中那个软弱无助、将自己一切都交付出去的林清歌。
我是可以站在世界舞台上,凭实力赢得掌声的林清歌!
但那个梦…那逼真到令人窒息的绝望…那平安符、那三根香、那古寺、那签文、那毒誓……一切都太清晰了,清晰得不像是普通的梦境,那些背叛仿佛像我经历过一样令我心痛。
尤其是,梦境的起点,是周雪禅在古寺为我祈福,梦境的转折,是与古寺和平安符有关。
而现实中,周雪禅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云山古寺。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那个梦,或许是某种预示?
某种警告?
如果当年他没有消失,如果我们的感情继续发展,是否真的会像梦中那样,走向万劫不复的悲剧?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渐渐被晨光点亮的巴黎城。
那平安符里的三根短香,方丈口中“可照见因果”的力量……是否真的存在?
周雪禅的消失背后,是否藏着我不知道的与那个可怕梦境有关的真相?
这个念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周雪禅最后的踪迹,云山古寺,梦中的平安符,签文,誓言……一切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我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搜索“云山古寺”。
搜索结果显示,这座古老的寺庙确实真实存在,位于北京郊外,香火一直很旺盛。
一种难以名状、带着宿命感的召唤,在我心底越来越强烈。
或许,只有去那里,才能解开周雪禅消失的谜团,才能明白那个可怕的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或许,那个梦中的平安符,真的存在,也真的与周雪禅有关。
演出经纪人玛丽安娜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凝重。
“清歌,你听起来有点累,”玛丽安娜的法式英语带着职业的关切,“下午的彩排,你没问题吧?
今晚可是欧洲巡演的最后一站,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当然,玛丽安娜,”我努力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语气轻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我随时都准备好了。”
我握紧手机,指关节泛白。
挂断电话,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巴黎的万家灯火,心底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完成欧洲巡演后,我要回国。
我要去云山古寺,探寻那个让我心悸的梦境,以及周雪禅消失的真相。
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必须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