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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替嫁糙汉后,我在京都搞科研周明珠顾晏后续+全文

皇太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周明珠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剧痛无比,她一摸疼痛的来源,就摸到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和一块结痂。她坐起来看了一圈四周简陋的环境。泛黄的大白墙,刷了黄油漆的木质门和刷了蓝油漆的木质窗沿,周明珠躺的单人床对面还有一张单人床,红白格子床单虽然新,但是充满了年代感。周明珠看了一眼两张床中间的书桌。重点是,书桌上的日历,竟然写的是1978年。这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哭哭啼啼地说:“我只是跟她商量,谁知道她那么大的气性,一下子就发火了。我是她亲妈,我还能故意害她不成?谁承想,她......这可怎么办啊!”接着,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中年妇女一脸欣喜地喊:“明珠醒来了!”两男两女就这么挤进了这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明珠啊,你看看你,妈给你说,顾晏是连长...

主角:周明珠顾晏   更新:2025-05-28 15: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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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明珠顾晏的其他类型小说《七零:替嫁糙汉后,我在京都搞科研周明珠顾晏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皇太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明珠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剧痛无比,她一摸疼痛的来源,就摸到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和一块结痂。她坐起来看了一圈四周简陋的环境。泛黄的大白墙,刷了黄油漆的木质门和刷了蓝油漆的木质窗沿,周明珠躺的单人床对面还有一张单人床,红白格子床单虽然新,但是充满了年代感。周明珠看了一眼两张床中间的书桌。重点是,书桌上的日历,竟然写的是1978年。这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哭哭啼啼地说:“我只是跟她商量,谁知道她那么大的气性,一下子就发火了。我是她亲妈,我还能故意害她不成?谁承想,她......这可怎么办啊!”接着,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中年妇女一脸欣喜地喊:“明珠醒来了!”两男两女就这么挤进了这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明珠啊,你看看你,妈给你说,顾晏是连长...

《七零:替嫁糙汉后,我在京都搞科研周明珠顾晏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周明珠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剧痛无比,她一摸疼痛的来源,就摸到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和一块结痂。
她坐起来看了一圈四周简陋的环境。
泛黄的大白墙,刷了黄油漆的木质门和刷了蓝油漆的木质窗沿,周明珠躺的单人床对面还有一张单人床,红白格子床单虽然新,但是充满了年代感。
周明珠看了一眼两张床中间的书桌。
重点是,书桌上的日历,竟然写的是1978年。
这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哭哭啼啼地说:“我只是跟她商量,谁知道她那么大的气性,一下子就发火了。我是她亲妈,我还能故意害她不成?谁承想,她......这可怎么办啊!”
接着,门吱嘎一声推开,一个中年妇女一脸欣喜地喊:“明珠醒来了!”
两男两女就这么挤进了这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
“明珠啊,你看看你,妈给你说,顾晏是连长,你跟他结婚,那就是军属。军属多光荣啊!”
“况且,他家条件也不错,顾晏他爹也是个首长,将来你就是不随军了,让他家给你落个大城市的户口,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你本身就比明月健康,你这次考试的成绩让给你妹妹,你下次还能再考。”
“你妹妹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娘胎里就被你抢了营养,你就让让她吧!就算妈求你了!”
周明珠惊讶地看着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这应该是穿书了吧?
她是21世纪的材料学博士生,跟着导师,不分昼夜地在攻克可再生细胞培养舱的舱壁材料研究项目。
一个学妹给她推荐了一本和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文,让她一定要劳逸结合,心脏总不舒服肯定是废寝忘食熬的,学妹叮嘱她,可千万别把自己弄猝死了。
学妹还开玩笑,万一猝死了,穿越到书里也算是白捡了一条命。
然后,周明珠就听了一下这本名叫《七零军婚,老公把我宠入骨》的有声小说,吃完饭,她的心脏还是不太舒服,就睡着了。
醒来就一语成谶,穿书了!
书中的顾晏在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
而原主则是有个轧钢厂的爹,偏心的妈,顶替了原主大学成绩的双胞胎妹妹,和从不亲近她的弟弟。
原主从小在家就不受待见,因为她和妹妹同时出生,她却比妹妹健康,她爸妈就觉得是她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在娘胎里夺取了属于妹妹的营养,所以才害得妹妹身体不好。
原主这位恶毒女配着墨挺多的,但是她是被换亲才嫁给男主的这件事,书中却没有写。
周明珠冷眼看向皱着眉,一脸嫌弃她不懂事的父亲,开口问:“爸,你也同意让我把大学让给妹妹,让我替妹妹嫁给那位重伤的顾连长是吗?”
周父叹了口气,坐在了周明珠对面的单人床上。
周明珠的弟弟周建业却往前了一步,皱着眉指责周明珠:“你明年想考的话,还能再考,你怎么这么自私!明月姐身体不好,你把大学名额让给她怎么了?”
“你怎么不把你的东西让给你明月姐?每次都指责我不让东西,倒是没见你把你的东西让给她一次!”周明珠毫不相让地反唇相讥。
周母收起了泪水涟涟的样子,怒目等着周明珠:“你怎么跟你弟弟说话的!他是家里的男丁,又是最小的。你是家里的老大,理应让着弟弟妹妹,难道有错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明珠冷眼看着周母,问:“你们这么讲道理,那我脑袋上的伤是谁干的?”
周母被噎住了,嗫嚅着嘴:“你弟也不是故意的。”
现在是1978年开春,1977年年底刚恢复了高考。
原主因为从小在家里就必须做所有的家务,也从来都得不到重视。
弟弟妹妹欺负她,父母不是拉偏架,就是指责她的不是。
所以,原主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这次高考上。
她学习成绩一向不错,就想接着这次高考,得到一次家人的夸赞,考上大学,开启新的人生。
结果,今天放榜,原主一家早早就去看放榜成绩了。
可惜,红红的一张公告上,只有周明月的名字,与她周明珠却毫无干系。
原主直接爆发了,周明月学习成绩一向不好,怎么可能考到全县第一名的?
可她的亲弟弟周建业只因她亲妈的一句话:“拦住你姐,不要叫她胡说八道!”
周建业就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将周明珠推到在地。
周明珠看着枕头上的一滩干涸的血迹,冷眼看着周母和周父,还有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周建业,还有一旁怯生生看着她,眼底却藏着得意的周明月。
“周建业要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得死了,你们才能高兴啊?”其实,周明月觉得原主当时后脑磕在了石子上,流了这么多血,可能回来没多久就已经死了。
周母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脸,也沉了下来:“你在放榜的地方,胡乱大喊,做得就对吗?不是丢我们家的脸吗?”
“况且,妈都给你说了,你嫁给顾晏是个好去处,他是连级干部,一个月工资九十块钱。不比你去上大学更享福吗?”
周明珠简直气笑了:“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顾晏现在是重伤,他要是好好的,你会让我替周明月去跟顾晏结婚吗?”
周母脸色更沉了,周父却开口:“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当初你爷爷帮过顾晏的姥爷,才给你争取下来的这样一门好亲事。顾晏是光荣负伤,你就嫌弃他受伤不去嫁了?”
“我们老周家没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周明珠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父一脸正义的样子。
要是抛开事实不谈,听他说的话,确实是三观很正的一番言辞了。
周明珠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自从顾晏去当兵,你们天天拉着周明月,说她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嫁给顾晏享清福的时候,可没说是这门亲事是说给我的。”
“顾晏现在受伤了,你们拿忘恩负义的帽子扣我头上,我不嫁就是我白眼狼?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们这一家子学的道理竟然是这样不要脸的。”
周母脸色惨白,攥着衣角,抹着泪:“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妈妈,你身体好,你把顾晏照顾好,以后都是你享福。你妹妹这身体,怎么照顾顾晏啊?”
“算妈求你了,你还要怎样才能答应?”
周明珠点头:“好。我嫁!但是有条件!”

周父满脸不悦地皱眉,他身为一家之主,让周明珠做什么,她以往都是老老实实去做的,今天可能是气狠了,这才开始不知所谓起来了。
周母则是问:“你有啥要求,你说就是了。家里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周明珠记得小说上写了,顾晏的姥爷家自从顾晏当兵以后,每个月都把顾晏寄回家的工资分出一半,寄给了周家。
顾晏当了五年兵了,就算一开始的工资很少,可他第二年就是排长,第四年就提连长了。
周家拿到顾家的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周明珠直接说:“第一,我要八百块钱。”
周父周母没有说话,周建业却先一步发火了:“周明珠,你有病吧!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八百块钱!”
“咱爸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六块二毛八!咱妈一个月工资也才十八块六毛四!二姐要去上大学也需要钱,我还在上学呢!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周明月也皱着眉头,柔柔弱弱地说:“姐姐,你要是不想嫁,就直说,真的不用这样子为难爸妈。”
周明珠冷笑:“你们让我去替周明月嫁人的时候,不说为难我。我要的钱,是顾家一直寄给顾晏未来老婆的钱,你们就觉得我不对了?”
“又想让我替周明月嫁人,又不想把该给我的给我。那你们花几百块钱买一个女的嫁给顾家,替他们去照顾顾晏吧!”
周父掀了掀嘴皮,周母也无话可说。
周建业也知道顾家每个月都会给他家寄钱,周母总对周明月说,这些钱都会给她存着。
周明月也闭上了嘴。
周母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打破了满屋子的沉默:“这是......这是彩礼钱,哪有把这些钱全部都给你的......”
周明珠直接打断了周母:“你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彩礼和嫁妆,不就是双方父母出钱,为了新婚夫妻置办家用给的吗?”
“平时你对周明月说,那些钱都没动,将来她结婚,都是给她带走的。怎么让我替嫁,就要把顾家邮来的钱,全都昧下了?”
周母气的胸口起伏,可她却很难反驳,她曾经确实经常对周明月说那些话。
周父也闷头不吭声。
周母却还是不死心:“你妹妹上大学,也需要有些花销,你是她亲姐姐,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周明珠摆手:“你别说那些。你们永远让我体谅你们,结果,周建业把我推倒在地,留了这么多血,你们也没人说带我去医院。”
周明珠拿过枕巾,让上面干涸的血呈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况且,上大学,国家给补贴,每个月都给十九块八毛五块钱的生活费。她需要什么钱?这每个月的二十块钱,我没问你们要,都是我大度了!这大学可是我考上的!”
周明珠一句话堵得四人又是齐齐噎住。
周父叹了口气,问:“那你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周明珠看向周明月:“顾家给的传家玉坠必须现在就给我!”
小说里,周明珠和顾晏闹到要离婚的时候,顾晏才问周明珠要这个玉坠的。
原主当时觉得顾晏腿好了,瞧不起周明珠,还因为从没见过玉坠的事,和顾晏大吵一架。
闹到最后,周家丢不起人,才让周明月把玉坠还给顾晏的。
结果,玉坠到了女主的手上,无意中滴血绑定后,竟然是一个空间。
周明珠还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呢,她肯定不可能让周明月一直带着的,万一有什么蝴蝶翅膀效应,让周明月绑定了玉坠空间,周明珠能把自己呕死。
周明月死死捏着脖子上带着的玉色粉色渐变色的祥云纹玉坠,一点都不想撒手。
周父看了一眼周明月,沉声问:“你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
周明珠看着周父的眼睛,说:“给我写一份断亲书吧!”
周父惊讶得瞪大了长满皱纹的眼睛,嘴唇颤了颤。
周母也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周建业挑眉看向周明珠,周明月抿着唇,藏住了嘴角的高兴。
“明珠......你,你在说什么啊?”周母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圈红红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明珠摆手:“别扯这些没用的,三个条件做到,我明天就出发去顾家。”
周父皱眉,瞪了周明珠一眼:“胡闹!好端端的,断什么亲?你这说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周家?还以为我们家有病呢!”
周明珠不由得有些怜惜原主,小说里写她一天天的老黄牛一样的给周家扫地,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结果和顾晏闹离婚,被车撞死的时候,周家却没有任何人去帮她收敛尸体。
最后还是顾晏和女主操持的一切。
周明珠提出断亲,是她本就和周家这些人是陌生人。这些人看着跟她三观就不相融洽,她可不想将来有莫名其妙的亲人跑来吸她的血。
毕竟原书里提到过,后来周明月和周建业找过顾晏帮忙,顾晏尽力帮忙了,他们却觉得顾晏没有让他们一步登天,就是没用心帮。
周明珠是真的不想要这样的家人让自己内耗。
而周父第一反应,不是心疼周明珠到底为什么要断亲,也不是不舍得断亲。而是想到周家的名声。
周明珠直接说:“就是写一个断亲书的纸质证明,我又不拿出去宣传,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
周母红着眼,坐在周明珠的床边:“那你为什么要断亲啊!你嫁出去了,以后这也是你家,你受委屈了,还能回来娘家。”
周明珠差点直接翻白眼,她要是没看过小说,可能就信了。
不,就跟周家接触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把周家是什么人看得明明白白,怎么可能相信周母说的这句话!谁信谁傻!

周明珠并不理会周母这些说辞,直接看着周父:“不行的话,就让周明月别去上大学了,我还是去上我的大学,你让周明月去嫁她的顾连长。”
周父皱眉,周母不高兴了,生气道:“你这孩子,前两个条件不说,第三个条件你是图啥啊?”
周明珠看向周母:“图我安心。你的偏心,你不累,我看得都累了。我可不想以后日子一过好,你们又找过来,找出各种理由,让我跟周明月换。”
“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呢?我是你亲妈!不是你仇人!”周母难过得泪如泉涌,红着眼看着周明珠。
“周明珠!你怎么跟妈说话的!”周建业捏着拳头,像个愤怒的小兽一样盯着周明珠。
周明珠摆摆手:“说解决办法,你跟我谈感情,谈感情的时候,你又要道德绑架我。你们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好不去替嫁了。”
周建业见周母哭得难过,走上前来就要推周明珠,周明珠直接抓住了周建业的手,一个巧劲一拉,一拳打在周建业的面门上,又是从被子里抬腿一脚,把他踹得倒退了几步。
周明月尖叫了一声,周父也站了起来,怒目看着周明珠:“周明珠!你干什么!那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疯了不成!”
周明珠冷冷地看着周父周母,还有周建业:“周建业再推我一次,我头再磕着,可能就死了!你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自己还是在意的!”
周父刚高涨的怒火,如同一瓢冷水,看着周明珠腿上鼓起的被子上那红黑色的血枕巾,嗫嚅了两下嘴唇,还是颓然地坐了下去。
周母不赞同地拧眉埋怨:“你怎么醒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你弟弟不是没碰到你吗?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周明珠冷眼看着恶狠狠地盯着她的周建业:“你再这样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反正去不了大学了,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周父看见了周明珠眼底的狠辣和决绝,他牙关紧绷:“给她钱!玉坠子也给她!我现在就写断亲书!”
周母愕然地看向周父,张着嘴想劝两句,却见周父冷冷地看向周明珠:“你别后悔,你今天拿了断亲书,以后你被顾家欺负了,我们周家是绝不会帮你的!”
周明珠嗤笑,点头,不欲多说:“我不后悔!”
这个家对于周明月和周建业来说是避风港,可对于周明珠来说,所有的风雨,可都是这个家带给她的。
离开了这里,外面应该都是晴空万里,她非要在这里找风雨干什么?
周建业揉了揉鼻子,冷笑:“等顾晏打你,我也不会给你撑腰的!”
周明珠直接没有理会周建业,顾晏是谁,是男主!
周明珠还没听说过哪个女频小说的男主还家暴的。
就算退一万步讲,顾晏就算真的打了周明珠,指望周建业给撑腰,还不如指望政委呢!
敢打她一手指头,她不告到顾晏把肠子蹿出来,算她周明珠是个垃圾!
周父直接从两张床中间的掉漆木桌抽屉里,拿出信纸和钢笔,开始写断亲书。
而周母抿了抿唇,让周明月取下了脖子上的和田桃花玉籽料玉坠。
周母去另一间房拿来了一团手帕裹着的钱票。
等周父写好了断亲书,周母这才开口:“只有三百八十二块钱,和四十六块的票。”
周明珠抬眼看向周母:“说好的八百块,一分都不能少!存折里不是没有,你这样真的没什么意思!”
周父咬着牙,把断亲书拍在桌子上,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取!下午你妈直接就带你去顾家!”
周母张嘴,刚要说什么,接触到周父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才闭上嘴,拿着手绢裹着的钱,走出了屋子。
周明珠收起了周父放在桌上的断亲,书和粉色渐变色的玉坠,又拿起一个陈旧的布包,塞进去了几本周明月的作业本,带上了一顶军绿色棉帽,走出了房间。
周父扭头对周建业和周明月说:“你们两个在家待着就是,别四处乱跑。”
周父陪着周母和周明珠去取了钱,当面交给了周明珠。
周父扭头就对周母说:“你带她去顾家吧,现在就去,你晚上还能赶得回来。”
顾晏的姥爷也姓顾,就住在离县城不远的芦苇村。
周母对周父点点头,拉着周明珠走向菜市场的方向。
菜市场附近经常有附近村子里的牛车,村子里的人要来往一趟县城,村子里的牛车就会停在这附近等着。
周母找到了顺路路过芦苇村的牛车,悄悄塞给老乡两毛钱,就早早坐上了牛车。
周母见周明珠还专门买了点肉给顾家带去,心里酸苦。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恨铁不成钢地说周明珠:“也不知道你失了哪门子疯。你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周明珠看向周母,问:“家里所有的家务,从小就是我做的吧?今天谁做饭呢?”
周母不明所以,嗔怪地瞥了一眼周明珠:“你还知道担心家里!也没算白养你个死丫头!今天你爸会做饭的,家里还能离了你不开灶了不成?”
周明珠轻笑一声,她这么问,只是想确定,原主从小在周家是怎么长大的。想看小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到底有没有夸大其词。
看来,小说对于这位恶毒女配的苦难,虽然潦草几句,但是没有一句是掺水,或者虚假的!
周明珠低头看着粗糙皲裂的手指,不发一言。
周母并没有觉得所有家务活,让周明珠做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偏心的人一贯的通病。
他们自己惯常是不觉得自己做得有错的。
周母见还没有村民赶来,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周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她真正想说的话,而是语气埋怨地又说教了周明珠一通。
直到村民们陆陆续续坐满了小小的一个牛车,周母这才跟其他的村民聊起了别的,放过了周明珠的耳朵。
两个小时过去了,周母眼看着芦苇村已经在不远处了,她这才拉住周明珠的胳膊,低声说:“明珠啊,妈跟你说个事,你知道了之后也不要不懂事,听到了没?”
周明珠好整以暇地看向周母:“您说。”
周母叹了口气,说:“顾晏他这个人吧......有点热心肠,他名下有两个孩子。”
周明珠就这样看着周母,周母莫名觉得脸有点烫。
但她还是说:“这两个孩子不是他的,只不过你要是去找顾晏的话,可能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才行。”
“而且这两个孩子,都管顾晏叫爸爸,应该也会管你叫妈妈的。”

周母以为周明珠会闹脾气,毕竟周明珠自从被家里换掉了她的大学名额,整个人就变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周明珠并没有说任何话,只冷眼看着周母,便扭过头去了。
无痛当妈么,这事儿对于穿书的周明珠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
周明珠虽然没有听完整本小说,只在吃饭和洗澡的时间听了一小半内容,却也足够让她知道,顾晏有两个孩子了。
顾晏的这两个孩子,大一点的叫陆军,小一点的叫齐童。
为什么两个孩子不同姓?
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顾晏战友的后代,陆军是男孩,齐童是女孩。
陆军的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而他的母亲得知她男人在战场上没了之后,没过几个月一场大病没扛过来,人也没了。
而齐童则是父亲没了之后,母亲就立刻改嫁了。
两边的长辈都不想要这个女娃。
男方家是看见齐童,就会想到齐童的母亲二话不说就改嫁的决绝。
加上齐童叔伯都不愿意白养一个女娃,就把齐童送去了女方家。
女方家这边是死活不愿意让齐童去“破坏”女儿新组成的家庭,直接把齐童丢给了去送讣(fu)告和抚恤金还没离开的顾晏。
就这样,顾晏直接办理了收养手续,将两个战友的孩子登记在了自己的户口上。
周母见周明珠不说话,叹息了一声:“你从小就勤快懂事,妈相信你能把日子过好的。”
“幸亏是你嫁过来。若是你妹妹嫁过来,她身体本身就弱,自己也本身就是个孩子呢,哪会照顾孩子呢!
你要是以后每个月有多的麦乳精什么的,妈也不指望你想着妈,记着点你妹妹。
毕竟,以后你过得不好,你妹妹肯定会给你出主意的。”
周明珠听完周母一席话,直接都气笑了:“我若是没记错,周......我和周明月是双胞胎吧?她还是个孩子,我已经是老妈子了?
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她上着我考上的大学,我替她嫁给重伤的人,还养着孩子,还要把她也当孩子惦记?有好东西,更应该给她邮寄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你们的?”
周母一改慈母忧愁的模样,撇了几眼还没下牛车的村民,沉着脸压低声音:“你做人要感恩,若不是你在妈妈肚子里就欺负你妹妹......”
周明珠摆手:“你和我爸这句话说了十九年了,是不是就连你们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你怀我和周明月的时候,赶上了天灾饥荒年,营养不够双胞胎成长。
周明月身体不好,难道不是你们自己没吃饱引起的吗?”
“你们拿这句话一直让我产生愧疚,从周......我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开始洗碗,淘米洗菜......再到后来洗衣服做饭。
我还你们的生恩已经还够了,你们亏欠周明月的,凭什么让无辜的我背负一切?”
周母举手就要打周明珠,周明珠一把抓住了周母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手下的力度捏得周母生疼。
“周明珠!我是你妈!你怎么敢的!我还管不得你了?”周母怒道。
周明珠冷笑:“你们把我卖了,也签了断亲书!你可别再在我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了!”
牛车上还没到地方的几个村民都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臊得周母又羞又恼。
等周明珠和周母在芦苇村村口下牛车的时候,坐在牛车上的村民还在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呢。
周母和周明珠走在路上,她又忍不住缓和语气对周明珠问:“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拿那么多钱在身上,真的能行吗?要不妈先帮你保管着?”
周明珠充耳不闻,只闷头往村子里走。
周母想要搓搓周明珠不听话的锐气,直接越走越慢。
周明珠翻了一眼,心想周母应该不会是觉得她不走在前面带路,周明珠就找不到顾晏家吧?
每个人鼻子底下都有一张嘴呀!
村子里老榆树下有几个年迈的奶奶坐在那纳鞋底。
周明珠走过去便态度和蔼,大大方方地笑着问:“奶奶好,请问顾晏顾连长的外婆家是在哪个位置?我是顾晏的未婚妻。”
几个年纪大的老太太仔细打量了周明珠一番,又问了几句周明珠的底细,便好心地给周明珠指了方向。
周明珠便直接走到了顾晏的外婆家。
顾晏的外婆家从外围看起来有点破败,土夯(hang)的围墙,院子大门也是黑色的木头门,连刷没刷过漆的痕迹,都看不太出来了。
周明珠抓着脏兮兮看不出什么金属色泽的门环,拍了拍。
院门内响起一声稚嫩的童音:“谁啊?”
周明珠愣了愣,直接说:“你是小军还是童童啊?我是顾晏的未婚妻周明珠。”
门内一番兵荒马乱之下,一个脸蛋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孩子打开了院门。
小男孩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有些警惕地看着周明珠。
周明珠拎着在来前的菜市场买的两斤肉笑眯眯地对小男孩打招呼:“小军你好。”
陆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倒是一直躲在陆军背后的齐童探出个小脑袋来,鼓起勇气小声说了句:“你好。”
周明珠见小男孩没有让开的打算,也只好站在门口问:“你们曾外祖母呢?”
陆军抿了抿唇:“曾外祖母在大队喂猪呢。”
周明珠正尴尬地看着陆军,顾晏的外婆就从不远处快步走回来了。
周母这时候也从另一头快步走了过来,高喊一声:“亲家婆婆走慢些,不着急!”
顾晏的外婆笑眯眯地把人带进了院子,周明珠这才发现,顾晏的外婆家屋子竟然是红砖房。
周母刚一落座,就笑着说:“您的外孙媳妇,我给您送来了!他们准备啥时候办酒席?彩礼是怎么个定数?我们这嫁妆已经......”
周明珠看着顾晏外婆越来越尴尬难看的脸色,直接抢过话头:“我们家把你们这边每年寄过来的彩礼钱拿出了八百给我,我们家没有任何嫁妆。”
周明珠完全不理会周母想要杀了她的眼神,笑着说:“我就是来接上小军和童童,直接跟大队上开介绍信,准备去找顾晏的。”

周母强扯嘴角,对顾晏外婆说:“他亲家婆婆,我们家明珠年纪小,不懂事,我们给她带的就是嫁妆。”
“你看我们好好的女儿养这么大,这一来,就要嫁给重伤的顾连长,以后的日子......唉——再加上她还要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
周母说着,哽咽了起来:“我们要嫁妆,也是为明珠存一个保障的。”
周明珠直接拿出断亲书递给顾晏外婆:“这是我和家里的断亲书,他们把我考上的......”
周母尖叫一声:“周明珠!”
周母便想上去抢断亲书,又想拉住周明珠。
顾晏外婆没有接断亲书,直接慌张地摆手:“老婆子我不识字的。”
周明珠趁着周母扑过来之际,直接将断亲书又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周明珠扭头看向周母:“妈你回去吧。你从小就告诉我要懂得感恩。你向顾家伸手要了几年钱了,再要一份彩礼,不合适。”
周母通红着眼睛看着周明珠,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跟我出来!”
周明珠想了想,还是跟着周母走出了屋子。
周母对周明珠伸手:“你不让顾家出钱,那就你出,你妹马上要去上大学了,路上啥的肯定要多备一些钱。到时候,你在顾家受委屈了,你还有个妹妹弟弟帮衬你。”
“你赶紧回去吧,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你要是再纠缠,周明珠就别去上大学了!”
周明珠扭头就往屋子里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再跟周母说。
周母还像是听不懂周明珠的话似的,怒目盯着周明珠的背影:“你这样众叛亲离,早晚有一天有你后悔的时候!”
周明珠顿住脚步,嗤笑了一声,头也没回地进了屋子。
周明珠歉意地看向顾晏的外婆:“外婆,我带来了两斤肉,晚上我把肉做了吃吧。明天我去找大队长开证明,我打算后天就带着小军和童童就去县里,买一些东西,大后天就上火车,带他们去找顾晏。”
只见面容苍老,脸上的皱纹沟壑深深嵌在麦黑色皮肤里的顾晏外婆眼眶湿润,她身上穿的袄子老旧,但是却收拾得很立整。
她眼底有喜悦,又有些怜惜和愧疚,她大大方方地点点头:“你叫明珠吧,苦了你了。晚上我来做饭吧,你不知道厨房那屋的东西都放在哪。”
周明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晏外婆就起身,带周明珠进了顾晏的屋子。
顾晏外婆给顾晏留的房间很简单,一张一米五宽的木床,一个实木刷枣红漆的大衣柜。
“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我年轻时生顾晏他母亲,伤了身子,就她一个女儿。
盖新房的时候,你外公身子就不好了,所以后来只盖了三间屋子,两间住人的,一间灶房。
这间屋略小一点,你凑合住两晚吧。委屈你了。”
周明珠摇摇头:“您这说的哪里话,不委屈。”
顾晏外婆和周明珠又客气了几句,周明珠就去灶台烧水,准备给小军和童童拾掇一下。
陆军和齐童,一个八岁一个五岁,都是记事儿的年纪了。
所以,当顾晏外婆见周明珠不嫌麻烦的给两个孩子分开洗澡,就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张罗饭菜了。
吃完晚饭,天还没黑,顾晏外婆让周明珠早点歇下,便带着陆军和齐童去她那屋睡觉。
顾晏外婆定是要给陆军和齐童说一些体己话的。
周明珠也不多想,她反而很感激这独处的时间。
她轻手轻脚地锁上门,掏出了玉坠。
周明珠一扫浑身疲乏,激动地确保周围没有任何奇怪的动静了,这才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铅笔刀,在蜡烛上燎了一下,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周明珠把血滴在了玉坠上,玉坠却毫无反应。
周明珠皱眉,小说上不是说这玉坠里有个灵泉空间吗?
就在周明珠以为这玉坠还认人的时候,她瞬间进入了一个黑土的空间。
空间并不大,只有五百平米的样子。
里面的灵泉也只有很小的一汪。
周明珠捧起灵泉水喝了一口,除了格外甘甜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
但是,周明珠后脑上一直隐隐作痛的伤口却好像开始变痒了。
她低头看向割破的手指,已经长出粉嫩的一道痕迹,没有割开的裂口了。
周明珠又喝了几口,伤口并没有立刻复原,她猜想,这灵泉水应该是没有叠加效果的。
她看着空间尽头白蒙蒙的像雾一样的墙壁,走不过去,伸手按也穿不透那白雾,便再没了研究的兴致。
周明珠退出了空间,她手上没有手表,顾晏外婆家也没有。
所以,她也无从知道,空间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有多大的差距。
小说上也没有写得很明确,只说在空间待了很久,在外面好像才过去了几分钟。
周明珠害怕顾晏外婆过来敲门,正好赶上她在空间里,那就不好了。
所以,周明珠没有再想空间的问题,而是盘算着明天的打算。
周明珠把她还记得的一些事件写了下来,她不是超忆大脑,不写下来她怕自己没几天就忘了。
就这么听着农村的蛙鸣和偶尔几声狗吠,周明珠这才缓缓进入了梦乡。
村里的广播很早就响了,可周明珠迷糊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等周明珠醒来的时候,陆军和齐童都吃过顾晏外婆做的早饭,去帮忙打猪草,捡柴禾去了。
周明珠看着桌上留的饭,和空荡荡的房间,快速吃了早饭,收拾好桌子,就开始写信。
周明月想要代替周明珠上大学?
周家算盘打得挺响的。
周明珠离开周家的时候,之所以带走了周明月的作业本,就是为了写举报信的。
十几分钟之后,周明珠拿着自己写的举报信,检查了一遍。
周明珠尽量让自己的字迹和原主的字迹很像,又把周明月写的作文和几张作业成绩放一起叠好。
这封举报信,周明珠是不会寄给县里的招生办的。
周母在街道办上班,周明珠不知道周母是通过什么手段,调换了周明月和周明珠的成绩。
如果周明珠把这封举报信寄给县里招生办,万一收信的人就是周母认识的人,那这封举报信将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周明珠直接要把这封举报信寄到京大招生办。

原主被周家逼迫打压,结果她想到的办法并不是反抗,而是把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发泄在陆军和齐童两个孩子身上。
顾晏看见两个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懂事的不敢让病床上躺着的顾晏担心,也不说原主虐打他们的事情。
导致原主后来越来越大胆,下手越来越没有轻重。
周明珠是不会走原主的路的,谁欺负她,她就返还给谁十八掌,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况且,陆军和齐童是很懂事听话的两个孩子,又是烈士子女。
周明珠记得当时听小说的时候,听见她自己的名字一不顺心,就虐打两个孩子,她简直比生吞了苍蝇还恶心。
现在,她周明珠来了,谁欺负她,她创死谁就完事儿了。
迁怒孩子这种事,她干不了一点儿。
周明珠把信叠好,冷笑一声,就塞进了口袋。
而这时候,陆军背着竹筐,正巧看见周明珠脸上冷厉狠辣的神色,他吓得脚步顿在了门口。
齐童不明所以地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周明珠这才看向大门,她笑眯眯地起身,对陆军和齐童说:“走,妈带你们去找大队长。”
陆军伸手握紧了齐童的小手,十分戒备地点头:“好。”
周明珠把自身的情况,和顾晏的情况一说,大队长便痛快地给开了介绍信。
周明珠拿着介绍信,对大队长说:“我把孩子带走之后,只剩下顾外婆一个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我每个月给您这边寄来一些东西,您能帮我照顾一下外婆吗?”
大队长赶忙说道:“不用不用,饥荒那些年,要不是顾奶奶家给村里一些揭不开锅的人家分了些粮食,村里好些人家早就饿死了。”
“我们基本都受过顾奶奶家的恩惠,若我再收你的东西,那我成啥了?你可千万别送这些来。”
周明珠听后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那我能换一些菜籽和一些粮食的种子吗?我听说部队随军的家属院里,住平房的人家门口是有一块地的,我想种些家乡的东西给顾晏吃。”
大队长死活不愿接周明珠递过来的二十块钱,一番推拒之后,大队长只收了十块。
“你这丫头这样花钱可不行,你要的种子又不多,我收你十块钱都有些亏心,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花钱了。”
周明珠只娇憨地笑笑:“您给我开了介绍信,也知道我着急明天走。我若是自己去换种子,可能根本换不上还不说,还不赶趟。这不是的亏大队长您愿意帮我忙么。”
大队长没再说什么,就让周明珠带着陆军和齐童离开了。
周明珠回家用灵泉水和面,做了一桌简单的饭菜,就让齐童去喊顾晏外婆回家吃饭了。
也不知顾晏外婆,陆军和齐童是不是身体亏空的厉害,他们吃完饭,就又热又困,早早就收拾好去午睡了。
周明珠收拾好碗筷之后,才感觉到他们说得又热又困。
好吧,原来不是别人身体亏空的厉害,周明珠都第二次使用灵泉水了,才有别人第一次使用灵泉水的感受。
身体不好的,原来是周明珠啊!
周明珠一觉睡醒,就听见顾晏外婆在给陆军洗澡的声音。
她坐起来看着自己五指缝隙之中的灰黑色泥垢,差点把自己恶心死。
周明珠打开门的时候,顾晏外婆擦了脸上的汗:“我给童童又洗了一次澡,也不知道今天中午是咋了,一觉睡醒,热得我们身上都起了一层黑泥。”
周明珠尴尬笑笑:“可能是我放多了辣椒皮吧?”
周明珠赶忙到厨房插上门栓,找个盆接了热水,钻到空间里给自己简单清洗了一下。
下午的时候,周明珠让陆军和齐童带她去多砍了一些柴。
收拾妥当之后,又用灵泉水给晚饭打了个蛋花汤。
顾晏外婆对周明珠说:“明早六点我就喊你起来,隔壁村的牛车七点路过咱村,你们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我给你里衣缝一个兜子,这样就不怕火车上有贼娃子了。”
周明珠虽然不需要,但顾晏外婆对她的关心,还是让她感到了暖心。
翌日,六点钟的太阳已经破开了灰蓝色的天空,把暖意撒向了大地。
顾晏外婆把周明珠送到了村头,趁着牛车还没来,殷殷叮嘱道:“我没给你带棉被,家里的棉被都是老棉被了,里面的棉絮都糠了。你直接拿钱买就是。”
“以后你让顾晏不要再往屋头寄钱了。我去取也麻烦,小军和童童既然跟到你们过去了,家里就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了。”
“他这伤势不知道重到啥程度,苦了你了。你若是觉得阿晏他不......不合适,你就把小军和童童给外婆带回来就是。外婆不会怪你的。”
周明珠看着抹泪的外婆,赶忙握着外婆的手:“外婆,你不用担心,顾晏会好起来的。我既然已经做了你家孙媳妇,除非他犯了原则性错误,否则,我不会反悔的。”
“即使他犯了原则性错误,我和他也会安顿好小军和童童的。你放心吧外婆。”
小说里说了,顾晏外婆是在两年后得知周明珠和顾晏闹离婚的时候开始生病的。
周明珠把家里的水缸里兑了不少灵泉水,也不知道对顾晏外婆的身体有没有改善和帮助。
她现在先管不了这个,尽早去找到顾晏,说不定能改变他留下暗疾的结局呢?
周明珠想,若是她那个能说会道的学妹知道她这么做,搞不好会觉得她是圣母心泛滥。
可周明珠的爷爷就是军人,她只是觉得那些人默默守护着祖国,她能力所能及地回馈一二,也是好的。
周明珠带着陆军和齐童告别了顾晏外婆,刚抵达菜市场,就看见一脸愠怒的周建业和鼻尖冻得通红的周明月等在牛车停脚的地方。
周明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带着两个孩子下了牛车,并不想搭理周建业和周明月。
但是,显然,人家就是为了周明珠前来的。
周建业见周明珠拉着两个孩子,扭头就走,愤怒地喊道:“周明珠!你没看见我和二姐吗?”

周明珠简直气笑了,她拉着两个孩子,扭头看向周建业:“我们已经断亲了,你们也把我卖到顾家了。你们蹲在这等我,又是图啥?”
周建业理直气壮地冷嘲热讽:“爸妈纵容你,才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什么叫把你卖到顾家?”
“你没把顾家给的彩礼都拿走吗?我和二姐昨天就等你回家一趟,你怎么住到今天才来?一点都不孝顺!”
周明珠冷眼看着周建业,听着周围对她的指指点点。
这时候绝大多数家庭都是好几个孩子,家里年长的孩子多干点活,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并不像21世纪,提倡尽量公平地对待家里的孩子,所以,周明珠知道,这时候说原主在家吃得少,却包揽了家里全部的家务,是没有用的。
周明珠冷笑一声:“周建业,你要是非要让周明月上不了大学,你就喊大点声!我不信县里的招生办你们能动手脚,省里你们还能只手遮天!”
周建业瞬间面目狰狞,就想冲上来打周明珠。
周明珠眼里的狠辣还是让周建业没有冲动,周明月抿着唇,走上前来细声细语地说:“姐,爸妈只是想让你回家一趟,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和弟弟都是专门来等你的。”
周明珠清楚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她冷笑:“我们今天就去买火车票,直接就走了。有没有其他意思,你们心里清楚。”
周明珠扭头就拉着陆军和齐童往车站走。
周建业和周明月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两人就跟在周明珠身后不离开。
周明珠皱眉,她想过要不跟他们回去,把周家搬空。可是,她仔细一想这件事的可行性,并不高。
毕竟她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周明月和周建业现在还在寒假中。
她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地搬空周家全身而退。
看来,没办法在这边黑市买棉花之类的东西,给两个孩子做新衣服了。
周明珠背着一包顾晏外婆给打包的农村特产,拉着两个孩子去了车站旁的供销社。
周明珠买了一些核桃酥,肉酱饼这些东西,便牵着两个孩子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
周建业看着周明珠买东西,心疼地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周明珠。
周明月低声问周建业:“建业,他们要是买今天的火车票怎么办?”
周建业咬牙:“那就等她要去上火车的时候,我们拉住她,她要是不把彩礼给我们交出来,我们就不让他们上火车!”
周明月抿唇,什么也没说。
周明珠和周建业他们离得不远,喝过灵泉水之后,她完全能听清这两个又蠢又坏的玩意儿说了什么。
陆军脸色很不好看,他抓着周明珠的手紧了紧,轻声喊道:“妈妈......”
周明珠微微扬眉,低头问道:“怎么啦?”
陆军刚想张口,就听见售票员报站。
陆军便对身边的齐童低声耳语了几句。
等车停稳了,陆军忽然拽了周明珠一下:“妈,我肚子疼。”
说完,陆军便拉着周明珠往车下挤。
周明珠瞪大了眼睛,用手挡着挤过来的人,喊着接过,就跟着陆军,护着齐童下了车。
而周建业和周明月也匆匆起身,对售票员喊道:“等一下。”
而陆军拉着周明珠和齐童,却从公交车尾部绕了过去。
等周建业和周明月下车的时候,他们紧张地扫视:“他们人呢?”
周建业和周明月向走掉的人群前方追去,而陆军拉着齐童和周明珠绕了公交车跑了一圈,在最后一个上车的人身后,又跟着上了公交车。
售票员惊讶地看着周明珠,周明珠尴尬地笑着拿出蓝白色一指宽一指长的车票:“同志,不好意思啊,你看,我买的是到火车站的票。付的是我们三人八站的的钱。
我刚才就是记错站了,带孩子们下去活动了一下......”
售票员掀了掀嘴唇,憋了半天,只好说道:“啊......下次再别记错了。”
周明珠拉着陆军,低声对他说:“下回你别再这样忽然拉着妈妈跑了!现在路上没什么车,万一刚才路对面开来一辆车,你知不知道那会多危险!”
陆军抿唇,一脸愧疚和失望。
周明珠又摸了摸陆军的脑袋:“不过妈妈必须表扬你的有勇有谋,你也听到周建业和周明月的对话了是吗?你快速地做出了反应,是很厉害的一种表现。”
“妈妈说你,是想告诉你,你的个子不高,刚才你前面都是人,挡住了你的视线,你根本没办法从窗户里看清楚路对面的情况。
这次幸运,没有遇到对面有车过来。可你不能每次都靠侥幸。下回你再做出抉择之前,一定要考虑得更周全!”
陆军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明珠,用力的点头:“好的妈妈!我记住了!”
周明珠带着陆军和齐童到了火车站,在火车站旁边的邮局寄出了举报信,便拉着陆军和齐童买了火车票,向滇省出发。
周明珠拉着陆军和齐童,找到了位置,便对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一定要跟紧我,妈妈去厕所的时候,你们都要跟紧我。除非妈妈把你们交给列车员让你们等我,你们就一定要抓紧列车员的手。”
陆军和齐童点头。
“别人给你们递吃的喝的,你们一定不要拿,听到了吗?”
陆军和齐童又用力点头:“我们不会这么不懂事的,妈妈。”
周明珠把肉酱饼分给陆军和齐童,自己也细嚼慢咽起来。
周明珠倒不是多娇贵,而是她打算少喝水,避免她抱着齐童去厕所的时候,陆军被什么人贩子拐走。
加之这时候的绿皮火车买站票的人也不少,整个车厢内,各种汗味,脚臭味,饭味等味道汇聚在一起,气味真的不断在挑战周明珠的神经。
周明珠正想着,就听见对面车窗周建业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喊着:“周明珠!”
周明珠侧过身,看向陆军靠着的车窗,根本不理会周建业那焦急的喊叫。
齐童也听见了,她抬眼看看看周明珠,又看向陆军,见陆军对她摇头,便小口小口的吃着饼子,一句话也没说。

火车开始出发的时候,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四处扫视着,看见周明珠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周明珠立刻趴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装睡。
“同志?同志?”那妇女走到周明珠身边了,仍不死心,轻轻推了推周明珠。
周明珠没睡着,但是她并不想理会这些事。
她不理解,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坐着,为什么这位女同志就要精准找到带孩子的她。
那妇女见周明珠不理她,推周明珠的手就更加用力了。
陆军皱眉看向那位妇女:“阿姨,我妈妈早上很早就起,带着我和妹妹从农村赶路过来挤火车很累的。你不要再推我妈妈了!”
那妇女讪讪一笑,咕哝一句:“你妈妈心真大!带着两个孩子,还能这样睡着!”
她说完,便又去找看着好说话的人,让别人给她让了一个座位。
周明珠又趴了一会儿,这才坐起来,看向齐童:“童童,你是女孩子,有些人就会专门挑女性欺负,能不理会的,就不要浪费唇舌,实在要面对的时候,一定不要委曲求全。”
“在不违背法律和公序良俗的原则下,这世界上,你自己的感受是第一位。”
齐童一双大眼睛看着周明珠,认真地点了点头。
几站地过去了,对面的位置换成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袄子的男人。
男人眉心紧锁,眉骨上还有一道断开眉毛的疤痕。
他坐过来之后,周围的聊天声音都变小了。
周明珠暗暗发怵,这跟她看的那些战争神剧里的土匪穿得一模一样是怎么个事儿啊?
这不是啥坏人吧?
周明珠吞了吞口水,根本不敢说话。
周明珠只扫了一眼,她觉得对方其实长得很好看,就算是眉骨上有一道疤痕,也不影响他五官英俊的事实。
只是,这个人的气质很像杀性很大的悍匪。
周明珠也不多做打量,只低声问陆军和齐童渴不渴,饿不饿。
就在周明珠给齐童喂完水的时候,火车到站了,桌子上对面人喝水的搪瓷缸子因惯性倒了下去。
那位穿着黑色大袄子的男人伸手精准地抓住了搪瓷缸子,只让水撒了一些出来。
周明珠瞪大了眼睛,这才看见对面靠外面坐的这位穿黑色大袄子的男人胳膊上袄子短的露出来的那截军绿色。
周明珠暗暗惊讶,这是军人?
周明珠抿唇,军人不应该是国字脸,剑眉星目,一脸正气的样子吗?
啊这......长得跟狠辣帅气的土匪一样,是怎么个事儿?
长这么好看,难道是男主顾晏?
不能啊!小说上写的很清楚,顾晏重伤,锁骨下方,腰腹和大腿都有贯穿伤,还吸入了毒气。
顾晏现在只可能在军区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对面这男的应该不是顾晏吧!
再说了,若是顾晏,齐童记不得,陆军应该是认得的吧?
就在周明珠纳闷的时候,一群新的乘客蜂拥上来,还有拎着活鸡活鸭的。
周明珠听着那鸡鸭“喔喔喔,嘎嘎嘎”的声音,就感觉空气更加难闻了。
一个微胖的大娘一边往前挤,一边高声喊着:“来来来,往里稍一稍,往里稍稍啊!往前走走!”
周明珠根本不想理会新一波可能会倚老卖老,或者抱娃求让座的事情,便又倒头装睡。
对面的男人这才看向周明珠和两个孩子,他只扫了一眼,便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假寐了。
陆军和齐童是很乖的孩子,一直都没有闹着要东西,除了上厕所,连吃饭喝水都已经不用周明珠操心了。
陆军已经八岁多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世。
虽然他要管顾晏叔叔叫爸爸,可他知道,他是个孤儿。
他亲爹的抚恤金还了他娘治病时候借乡亲们的钱之外,就没剩下多少了。
而齐童虽然小,但是她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玩闹的时候,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渐渐地,她就不爱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玩了,她开始懂得增外祖母的难处,跟着陆军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两个孩子乖得让人心疼。
直到车厢里抢座,求座的声音渐渐变成了聊天八卦的声音,周明珠这才起身,轻轻搂着昏昏欲睡的齐童。
这时候,从前一节车厢走过来了几个人,他们看起来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一个穿着藏蓝色的破旧棉袄,打着补丁,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性走在最前面。
一个穿着藏蓝色呢子中山装,是个二三十岁,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的青年男性。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毛呢长裙,上半身穿着毛呢短款女士外套,带着贝雷帽的二十多岁的女性。
身后的大爷挎着一个包裹,杵着拐杖,可他的手指却并不像他佝偻的背那样苍老。
周明珠微微蹙眉,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抬头的时候,看见她放在置物架上的包裹都快被挤下来了,甚至好像打好死结的包裹口都被人翻开过。
周明珠起身把包裹往里塞了塞,就在坐下的时候,扭头向身后的的车厢扫视那一眼,正好看见之前那个微胖的,大喊让人稍一稍,往前走的大娘。
接着,她看见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大娘看着前方,一根手指扣了扣自己的鼻尖,又伸到右侧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
周明珠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演列车上扒手组织的电影。
周明珠见那大娘瞟向她,她便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回身坐下。
结果,那穿着藏蓝色的破旧补丁棉袄的中年男性就在周明珠前面几个座位忽然绊倒了。
若不是周明珠正好看见对方绊倒之前,刚收回跟大娘对视的视线,就以为这一切纯属巧合了。
周明珠害怕极了,因为她记得她看过的那个有关扒手组织的电影最后写的:根据事实改编。
那些列车上的扒手是有真功夫的,他们手中拿着薄薄的刮胡刀的半侧刀片,偷东西都偷得让人无所察觉。
重点是,谁妨碍他们,他们会盯着那个人,把对方赶到角落里弄死!
周明珠眼看着那穿着破旧补丁棉袄的中年人起身的时候,袖口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得手了!
就在她想做缩头乌龟的时候,对方和她对视了!

周明珠和对方对视的时候,就知道遭了。
对方明目张胆的趁着混乱,将袖子里的东西递给了身后看似好心搀扶他的藏蓝色呢子中山装的中分戴眼镜的二三十岁的青年。
“哎哟!你走路小心点好不啦!你摔倒了,就容易绊倒我的呀!”那青年一边快速将一身补丁的中年男人扶了一把,一边用南方口音慢条斯理地说道。
然而那藏蓝呢子中山装的眼镜男,说话的功夫,就快速就将那补丁老农手中递过来的东西顺进了中山装里。
周明珠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若不是灵泉水对她的身体素质蕴养改善,她根本不可能看清这么快的动作。
周明珠已经来不及错开眼神了,她这双眼睛已经看见了太多。
和她对视的那个憨厚淳朴的补丁中年人的眼神,从老实巴交,一瞬间就变成了狠辣凶戾。
周明珠当即就做出了判断,她大喊一声:“抓小偷——!他们是一个犯罪团伙!”
周明珠喊出来的那一瞬间,那浑身补丁的中年老实人就朝她甩过来了半片刮胡刀刀片。
周明珠本能地就朝齐童和陆军扑过去,将他们死死压在身下。
齐童感觉到周明珠浑身在颤抖,她轻声问了句:“妈妈?”
陆军却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用力紧了紧齐童的小手。
周明珠趴下去了,所以,她没有看见她大喊抓小偷的时候,坐她对面穿得像抗战剧土匪一样的男子瞬间暴起,朝距离两个座位前的那个补丁老农一拳砸了过去。
不仅如此,整节车厢里,还有两个穿着灰黑色袄子带着破棉帽的军人也跳出了座位。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吓傻了,因为跳起来的三个人每一招都是奔着对方太阳穴,鹰爪锁喉,掌推下颌,崩断颈椎这样的杀招而去的。
就算再外行的老百姓,也能看出来,他们双方是想让对方死的!
而另一方的几个看起来毫无瓜葛的扒手团体,人手一个小刀片。
刀片在他们手中如臂使指,周围的老百姓吓得赶忙就蹲下去藏在两座之间的桌台下。
补丁老农和藏蓝中山装,毛呢长裙的后面还有三人,只是他们听见了这动静,直接就向车厢尽头跑了。
周明珠感觉自己浑身发冷,她脑袋好像都有点充血了。
她听说一般的年代文,十有八九都是在火车上遇到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为什么她这里如此与众不同?
周明珠微微侧头转脸,她透过桌子的缝隙,看向前面的战况。
结果他们好像没有在这片打架,已经打的越发逼近卫生间的位置了。
周明珠就赶忙摸了摸自己身上,有没有血迹。
她听说锋利的刀片,弹片之类的东西,快速刺进皮肉里,有一部分当时肾上腺激素飙升的人会感觉不到疼痛。
她就害怕自己被割到大动脉了,但自己没察觉。
那就惨了。
不过还好,周明珠摸了自己一圈,也没摸到刀片。
周明珠这才压低声音对齐童和陆军说:“你们蹲在座位这里,千万不要冒头。听话。”
齐童已经吓得大眼睛里包着一泡泪水,但是她的小米牙咬着下唇,点点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陆军紧抿着唇,紧紧攥着周明珠的手指,不愿意松手。
周明珠轻轻拍了拍陆军的小手,挣脱了他的桎梏。
她坐起身子之后,向后看去,就看见那个上车时候喊“稍一稍”的大娘抱着包裹,像是普通乘客那样,十分自然地后怕回头,还往下一节车厢快步走去。
而她前面正赶过来两个列车乘务员。
周明珠指着那位大娘,对两个乘务员喊道:“抓住她!那个抱着破旧碎花包裹的大娘也跟那伙扒手是一伙的!”
那大娘一脸横肉忽然变得狰狞可怖,推开迎面而来的两位列车乘务员,就往前跑。
周明珠这边刚喊完,车厢里就响起“砰、砰”两声枪响。
周明珠整个人头皮都麻了。
别人只是单纯地遇到人贩子,她这是开了什么盲盒?
扒手组织,带功夫,还带枪?
周明珠瞬间就老老实实的蹲在齐童前面,两个面对面的火车座椅中间。
虽然她十分想探头看一下到底怎么个事儿,但是她还是有那么一些怕死的情结在身上的。
周明珠蹲在火车地上,被78年的绿皮火车晃的有些想吐。
她隔壁过道里的大爷大妈也跟周明珠一样,蜷缩在桌板下面。
大爷还悄声对周明珠搭话:“姑娘,你是这个!”他比出大拇哥。
“你咋看出来他们是扒手组织的?你嗷那一嗓子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有病呢!”
“但你眼睛是真厉害啊!他们还真是!”
周明珠满脸苍白,咧出一个尴尬的笑。
周明珠现在倒是希望对方真是来偷钱的,若不是偷钱的,她以后还是别出门了!
但周明珠怎么回想,那补丁老农偷走藏袖子里的,都像是一个棕皮的笔记本。
她深呼吸一口气,对自己默念:“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节车厢里已经没有人在打斗了。
一位胆子大的穿着灰色毛呢中山装的中年人,一个箭步过去把这节车厢的门关上了。
整节车厢这才恢复了原本的生机,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两个被刀片割伤的人,在炫耀他们狠狠地反击了,还帮了抓扒手组织的同志。
周明珠劫后余生般地扭头,虚弱地对陆军说:“小军,你把你妹妹抱上座位,我腿麻了,我缓会儿再起来。”
周明珠坐在地上,火车依旧“况且、况且、况且......”地摇晃着向前疾驰。
缓了许久,周明珠这才起身,坐在了座位上。
这时候,火车的喇叭里传来了列车员的声音: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车站贵北站,由于特殊原因,本次列车将在接下来的途径站不做停留。麻烦各位旅客配合,此次旅程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很抱歉。”

周明珠听到这里,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周明珠看着前面形色各异的人,耳朵里也都是四面八方不同种类的方言。
但她有个疑惑,为什么没有人表示不满?
坐在周明珠过道那边的大爷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对他老伴说:“我去转转。”
大娘剜了大爷一眼:“哪哪都有你!”
大爷一脸高深莫测:“啧——你这婆娘!你不懂!咱们要让其他车厢的乘客知道,我们是在配合同志们抓坏分子!”
大娘又剜了大爷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了。
于是,好几个青壮都站起来了,纷纷向其他车厢走。
周明珠这时候才深刻地体会到了独属于这个年代的浪漫。
团结,质朴。
入夜,车厢内的灯都熄灭了。
可陷入沉睡的人并不多,火车“况且、况且、况且......”不知疲倦地继续行进着。
车厢里的气味闻久了,只剩下淡淡的一股复杂的臭味和葱油饼之类吃食混合的味道。
齐童睡着了,陆军倔强的不知道为什么闭上眼眯一会儿,立刻就警醒。
周明珠伸手摸了摸陆军的头:“睡吧,早上五点就到站了。你安心睡,有事儿我会喊你们醒来的。”
劝了好几次,陆军都是点头应诺,但是他的不安还是让他十分警醒,无法进入梦乡。
周明珠好像眯着了一会儿,又好像没有。
这个年代,火车赶夜路,车窗外的远方没有连绵起伏的万家灯火,只有一望无垠的黑夜。
周明珠不敢真的睡过去,她害怕白天那伙犯罪分子万一有个漏网之鱼,会悄无声息地找回来。
所以,周围座次或者买了站票,坐在地上,或躺在座位下的人一有个什么动静,周明珠就会警醒地在黑夜里四处观察。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灰蓝色的天空在视线尽头的地与天的连接处,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
太阳缓缓地爬了上来,映照着整个天地,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周明珠还在忐忑,若是乘务员让她留下,让她配合调查,她应该说什么?
结果就是,周明珠拿着包裹,牵着齐童和陆军畅通无阻的走出了站台。
周明珠一脸不解,难道她不重要吗?
她第一个道破了犯罪团伙的犯罪行为啊!
都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来问她一句吗?
周明珠不知道是应该沮丧,他们工作不严谨。
还是庆幸避免了被盘问的麻烦。
周明珠紧紧牵着两个孩子,出了火车站口,直奔公交车站。
周明珠背着一小包土特产和喝水吃饭用的搪瓷缸子,铝饭盒,终于来到了军区总医院。
周明珠牵着齐童的手也冒出来了一层薄薄的汗。
周明珠介绍信掏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战士看了一眼,便给周明珠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周明珠赶忙把头顶的棉帽也取了下来,给对方回了军礼。
周明珠通过询问,这才知道重伤的顾晏在哪。
周明珠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顾晏住的病房,终于看见了顾晏。
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
病房里三张床,顾晏住在最靠窗户的那张床上,他身上缠着的纱布就快把他裹成木乃伊了。
周明珠走到顾晏的床前,终于看见了顾晏的脸。
火车上坐在周明珠对面的那个“帅气土匪”并不是顾晏。
顾晏头上也裹着纱布,但是他浓密的剑眉,微微高挺的驼峰鼻,薄厚适中的嘴唇,搭配在一起的五官,看起来应该是很正直的长相。
这时走进来一个护士,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眼神清澈明亮,琼鼻红唇。
这长得一看就是七八十年代的人喜欢的大气长相,21世纪的人管这种长相叫国泰民安脸。
那护士好奇地看着周明珠:“您好,您是?”
周明珠赶忙自我介绍:“我是周明珠,是顾晏的未婚妻。”
那护士点头伸手:“您好,我是赵秀兰。是负责11号到15号病房的护士。”
周明珠跟护士美女握手之后,观察对方的微表情更加仔细了。
因为,这是女主!
赵秀兰看着两个孩子,没有询问,眼底里只有好奇,没有其他的想法。
她看了一下顾晏挂的吊水,又看了其他两个床位上的战士挂吊水的情况,最靠墙的小战士的吊水马上就打完了,她冲周明珠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
周明珠想了想,对齐童和陆军说:“你们在医院等着我,我去买点粥之类的东西。一会儿你们爹醒来了,有东西吃,伤好得快。”
陆军和齐童点点头,周明珠便把包裹都放在了病床边的矮柜里,拿着铝饭盒出门了。
这时候顾晏才睁开眼。
其实周明珠和赵秀兰说话的时候,顾晏就醒了,但是他没有立刻睁眼。
因为他自己现在的情况,他非常清楚。
并且,他记得他未婚妻叫周明月,而周明月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周明珠。
顾晏还在想要怎么跟周明珠打招呼,如果周家不同意结婚,他是同意的。
他锁骨左下有刺刀贯穿伤,左臂骨头上有嵌入的弹片,腹部有刺刀划开的口子,大腿上也有子弹穿透伤。
重点是,他腹外斜肌下侧被刺刀捅伤了,也就是人鱼线底部的位置。
医生告诉他,可能伤及精索,就是输精管,睾丸动脉这里。
说白了,就是顾晏以后可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顾晏不知道该怎么跟第一次见面的周明珠说。
所以,他当时下意识的就没有睁眼。
等周明珠走了,他这才睁眼看向陆军和齐童。
陆军接回家的时候是五岁,现在晒的更黑了,还穿着藏蓝色缝着补丁的棉袄。
但是陆军的小脸比较干净,有鼻涕都被周明珠擦掉了。
她教会陆军自己擤鼻涕之后,陆军也听话的没让自己看起来脏兮兮的。
而齐童白净的脸上冻的两片皴(cun)红彤彤的还有点起皮。
但是周明珠也用棒棒油(国货马牌棒棒油是七十年代的紧俏货,治皴很有效)给齐童的小脸上涂过了,只是还没有那么快养护好。
陆军剑眉杏眼,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盯着顾晏,沉默了片刻,喊了一句:“爸,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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