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涧在皇宫里生活及其规律。渐渐的,她竟有些习惯了如此作息。
“今日练完后,云小姐可直接回家。后面几日都可暂时不用入宫了。”
李嬷嬷将辅助使用的茶具收好,同一旁安静等候的云涧说。
“为何?”云涧疑惑地问。
她可不会自恋地认为是自己的规矩已经学成。
“太子殿下听从太医院的安排需要疗养几日。皇后娘娘怜小姐您近日劳累,便让老身向您带句话。”
云涧这几日下午都在太子寝宫待着,可惜并未像皇后娘娘期盼的那样,一天下来,她同太子说的话不足三句。
上次太子主动跟她说话还是她在偏厅练字被他看见。
瞧着她如小鸡爪爬的字迹,太子实在没忍住,嫌弃地要求她每日下午需在偏厅拓字两个时辰才能做其他事。
云涧知道自己的字难看,哪敢有半点儿反驳,只能接过太子准备的字帖每日勤学苦练。
偶有恍惚时,她甚至觉得不远处坐着的根本不是太子,而是严苛古板的老夫子。
这是元宵节之后云涧第一次有空闲时间,她并未直接回侯府,而是拐弯去了陆元寺。
吴氏正在午睡。
自从吴氏身体越来越差,她入睡便越发困难。
见她好不容易睡这么香,云涧不忍心打扰,悄悄关上门退了出来。
“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云涧不愿这么早就回去,正在院内思索去处,她听见身后郁兰生的声音。
转过头,男人依旧戴着那副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面具。
今日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外衫,束发仅用一根木簪,配上他冷白的肤色,在太阳光的映衬下犹如谪仙。
“实在不巧,我来了几次都未见到你人,就连阿清我都不曾看到。”
郁兰生轻叹一声,“那倒怪我,冬日严寒,为了疗养,我去庄子上休息了一段时间,错过了与你碰面。”
郁兰生将云涧引到自己的厢房内,木桌上摆着沏好的两杯茶。
“你有客人?我在这儿不会打扰吧?”
明显是两个人的摆设,不知为何,云涧有些失落。
她敛了眉目,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一人,我习惯泡两杯茶,就像有人陪着我,这样看起来没那么孤单。”
郁兰生却没有给云涧退路,他跨了一步,好巧不巧,正好堵在云涧的侧后方。
不知真假,云涧因为男人的解释心情恢复了不少。
她在男人对面坐下,好奇地盯着面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茶具。
云涧这几日在宫中虽说是学规矩,可也习得不少关于名贵器具的知识。
尤其是东宫,不愧是太子宫殿,那一个个茶杯仿佛绝世的工艺品。
而此时这一套,看起来不遑多让。
云涧早知郁兰生定出身高贵,莫说他本人的气质,就是在这庙中小住所需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
“你请的那个小厮阿元挺有意思。”郁兰生坐下,先给云涧倒了一杯茶。
云涧抬眼,疑惑地朝他挑眉。
“前两日我才过来,阿元见到我很是激动,扭扭捏捏半天问我孙大夫是否有同胞兄弟。”
郁兰生低头一笑,明明五官掩盖在面具之下,云涧就觉得此时男人的表情定是温柔又宠溺。
“他说那日在街上看到个和孙大夫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为婶婶身体着急,瞧见那人一时没收住,还扑在了人家怀中。可把他给吓坏了。”
这事阿元并未同云涧说,今日初次听闻,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我向他确定了几次孙大夫无同胞兄弟,原本都将自己劝好的他,方才又吓了个好歹。”
郁兰生话中蕴着笑,声音好听得让云涧从耳根到头皮都是麻麻的。
“是吗?”
云涧的反应慢了半拍,良久才讷讷地问上一句。
“你怎的跟阿元一样呆?莫不是你也见到和孙大夫一模一样的人了?”
郁兰生倾身凑到云涧面前,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
咚......咚......咚......
云涧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对面男人的眼睛上。
面具的遮盖之下,云涧只能勉强看到郁兰生的眼型,更多的是被他深邃黝黑的眼眸深深吸引过去。
时间仿佛停滞,云涧耳边只剩下杂乱的嗡鸣声。
突然,她的脑子闪过一丝灵光。
还不等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凑近,紧紧盯住男人的眼睛。
是了!她终于知道了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出自哪里了。
虽然看不全面,可郁兰生的眼睛给她的感觉同太子一样。
她的大脑立刻被这一认知冲击,宕机半天,她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反应,郁兰生坐回原处,又为云涧倒了一杯茶。
“我?我没有!”
云涧下意识地激动反驳。
说完,她连忙低头,不敢去看郁兰生的眼睛。
她怕郁兰生刨根问底,可她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她不希望郁兰生知道自己被赐婚的事情。
“没事最好。”郁兰生的笑容浅了些,身体也朝后仰了几分。
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云涧登时感到有些无措,她偷偷瞟了郁兰生几眼,又恨自己嘴巴实在笨拙,竟不知如何再将气氛拉回来。
“我......我这几日在练字,若是练好了,我便拿给你看。”云涧胡乱寻了个话题。
“嗯。”
男人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娘亲那边多谢你一直照看着。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时间来这里。最近家中出了些事,以后我能来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云涧絮絮叨叨地说着对郁兰生的感谢,只觉得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冷。
激得她一个哆嗦。
饶是再不懂人情世故,这会儿云涧也看出郁兰生不开心了。
她连忙闭上嘴,生怕说多错多。
“怎么不说了?”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刚才的冷淡只是云涧的错觉。
可她不是傻子,知道这温柔之下全是郁兰生不悦的阴阳怪气。
“我......”
她尴尬地揉揉鼻尖。
“几日未见,你倒是与我生疏了不少。”
突然,郁兰生语气低沉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