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乾李泰的现代都市小说《大唐最强太子:开局怒怼李世民李乾李泰全局》,由网络作家“清河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春。京都长安城,东宫府邸内。李乾躺在软榻之上,身边正有一名姿容不俗的婢女,轻轻的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少女的阵阵体香飘入鼻中,让李乾缓缓转醒而来。“嘶~”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不由让李乾倒吸几口凉气。睁开眼,周围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好似身在一处宫殿内。软榻旁还蹲着几个穿着下人服侍的丫鬟、婢女,正认真淘洗着绸巾,准备服侍自己。这是在哪?怎么送个外卖被车撞后,没在医院反而来这里了?思索之际,又是一阵头痛欲裂袭来。脑海中的各种记忆翻涌。李乾这才明白,他这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越到了大唐贞观年间,刚刚失足坠马,变成半残疾人的大唐现太子李承乾的身上。名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近况却有着天壤之别!“殿......殿下,您醒...
《大唐最强太子:开局怒怼李世民李乾李泰全局》精彩片段
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春。
京都长安城,东宫府邸内。
李乾躺在软榻之上,身边正有一名姿容不俗的婢女,轻轻的帮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少女的阵阵体香飘入鼻中,让李乾缓缓转醒而来。
“嘶~”
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不由让李乾倒吸几口凉气。
睁开眼,周围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好似身在一处宫殿内。
软榻旁还蹲着几个穿着下人服侍的丫鬟、婢女,正认真淘洗着绸巾,准备服侍自己。
这是在哪?
怎么送个外卖被车撞后,没在医院反而来这里了?
思索之际,又是一阵头痛欲裂袭来。
脑海中的各种记忆翻涌。
李乾这才明白,他这是穿越了!
而且还是穿越到了大唐贞观年间,刚刚失足坠马,变成半残疾人的大唐现太子李承乾的身上。
名字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近况却有着天壤之别!
“殿......殿下,您醒了?”
李乾内心晴天霹雳,那还顾得上旁边婢女殷切的目光和询问。
赶忙让人取来铜镜,细细观摩。
果然,镜子里面早已不是自己!
而是一个刚到弱冠之年,颇具英气的古代男子。
“这......”
“老子......老子真成了李承乾?”
李乾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件事情。
穿越成谁不好,偏偏穿越成了李世民的嫡长子,大唐现太子李承乾。
熟读历史的李乾心里清楚,这李承乾的下场,那可是无比的凄惨。
被兄弟算计,被大臣诬陷,被父皇猜忌,最终造反失败,被罢为庶人,流放惨死。
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李承乾自己作死的原因。
早年间的李承乾还是深受李世民喜爱的。
武德二年,李承乾出生在太极宫承乾殿,他从小聪慧,八岁就被立为了皇太子,贞观年间代父处理国事也表现的十分出色,深受百官拥戴和李世民信任。
但随着年龄增长,李承乾就开始逐渐踏上了作死之路,先是沉溺于声色犬马,行为变得纨绔不堪,搞了一系列离谱的幺蛾子,逐渐让李世民对他失去耐心和信任。
眼看魏王李泰慢慢受宠,欲取而代之,李承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贞观十六年,他试图暗杀李泰未果,随后联合汉王李元昌,驸马都尉杜荷,以及侯君集等人图谋不轨,事情败露后才被废为庶人,流放至黔州。
回味着李承乾的生平,李乾欲哭无泪,百感交集。
但很快,李乾就下定决心,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
不能让自己也落一个这样的结局,毕竟他是李乾,而非李承乾。
即使天崩开局,即使这皇子的生活再落魄,早已让李世民失望透顶,那也比他上辈子当社畜要来的舒服得多。
“嘶!”
腿上传来的阵痛,让李乾回过了神。
回溯之前的记忆,李承乾心里明白,眼下正是贞观十二年,太子李承乾失足坠马受伤的时间段。
史书上虽然记载李承乾是于公元639年,也就是贞观十三年患上腿疾的。
但实际则不然!
就在几日前,李承乾打完猎回府途中,坐骑无故受惊,使得自己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又被马蹄踩中了小腿,导致骨折陷入了昏迷。
“李泰!”
李乾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
旁人或许都认为这是太子因失德落难,才导致上天惩罚于身。
但只有李乾心里明白,这一切并非意外!
乃是自己弟弟魏王李泰所为!
正是因他提前更换了马鞍,利用两种药物混合才导致那匹马受惊,发狂。
这笔账全都要算在李泰的头上。
夺嫡之争早已开始,已经没时间给李乾准备什么了。
皇子之间的争斗远要比想象中更加残酷。
断条腿算什么?
稍有不慎,命都会丢掉。
想要扭转时局,想要逆天改命,想要不被废黜,那一切还需谨小慎微,从长计议。
眼下当务之急,是应该先把自己的腿治好。
好在李乾前世是医学专业,懂得一些前世医术,最起码不至于让李承乾这副身体落得跟后世一样的残疾。
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李乾当即唤几个婢女,先是取来了自己近日来内服外用的药方,随后按照他的要求和吩咐,取来了一些布匹和光滑的木板来。
太子殿下的吩咐婢女自然不敢怠慢,在李乾的指挥下,这才将腿上用的药重新更换了一次,再将木板和布匹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支架,固定在了李乾的腿上。
药方取来后,李乾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并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我昏迷了几天?”
“回太子殿下,您昏迷三日了......”
听到婢女的回答,李乾点了点头,欲要起身:“知道了,把拐杖给我,你们下去吧。”
“是。”
就在这时,东宫一名心腹侍卫进入内殿。
“殿下,魏王求见,说是要探望您!”
“李泰?”
“呵......他倒来得真及时啊。”
李乾嘴角上扬。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刚醒,他就来探望。
这李泰还真是极其不要脸,且腹黑的小人啊。
害得自己断了一条腿不说,还敢假惺惺的前来探望。
他怕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吧?
“禀殿下,魏王此次前来,带了两名侍卫,还捧着一些补品和礼物。”
“此刻正在正殿门前等候......”
亲卫自然清楚魏王李泰的不怀好意,太子和魏王视同水火,在下人圈层中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面对魏王如此咄咄逼人,亲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殿下,是否要见?若是不想见,卑职这就将其打发走。”
“见!”
“为何不见?”
李乾眼睛微眯,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寒芒。
“人家如此盛情难却,本宫这个当大哥的又怎能抚了他的好意。”
“叫他进来吧!”
“是!”
亲卫将李乾搀扶到了椅子旁,收好了拐杖后,这才让人喊魏王李泰进来。
从年龄来算,李承乾比李泰大了一岁。
前者生于武德二年,也就是公元619年,而后者生于620年。
一个二十岁,一个十九岁,两者虽仅差了一岁,但近年来魏王李泰却更受李世民信任和宠爱一些。
又能吃,又壮实,还会拉拢朝臣,编书造物,谁又不爱呢?
“太子殿下!我......我来看你了!”
李泰一进门,就立刻佯装十分关切的状态,小碎步赶上前,眸子里面全是泪花。
这李泰本就是个大胖子,远远看上去,就仿佛进来了一颗一抖一抖的肉球。
李承乾看到他这副样子直呼恶心。
“殿下......愚弟前日初闻您不慎落马,心忧如焚,几日不寐,不知您,您无恙否?”
李泰演的无比真切,涕泪横流。
不明其因的人看起来,还真是一副兄弟同心,撼动山河的感人场面。
李乾也不吃他那套,皮笑肉不笑道:“呵呵,你倒是很关心本宫啊?”
“大哥!您这是哪里的话......”
一听李乾语气不善,李泰赶忙一脸惶恐道:“您与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愚弟怎会居心叵测?”
李乾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还真是嚣张的没边没际啊。
事皆因他而起,此刻明明就是看自己死没死,瘸没瘸来了,却非要装成一副弟恭兄亲的模样,怎能让人不恶心?
“行了,你也不需要在这里硬装,你我心里都明白,这件事,全是你一手谋划。”
“诸般做作好生让人恶心!”
“这仇本宫会给你记着,趁本宫现在还未动怒,带着你的东西,滚!”
李乾并不打算维系表面的关系,此话当着所有下人的面一出口,算是正式和魏王李泰撕破了脸。
“太子殿下!您这话何意?”
“什么叫是我谋划?”
“做弟弟的好生前来探望、慰问,想不到你却如此污蔑我!”
李泰声音严厉,有些恼怒。
他没想到李承乾竟然敢当众撕破脸!
“呵呵,污蔑?”
李乾讪笑一声,被一旁的亲卫搀扶起来。
“来,青雀,你过来。”
李泰不为所动,“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可以直说,臣弟在这里听得见。”
“你先前不是问本宫何意吗?你过来,本宫告诉你呀。”
李泰想了想,觉得李承乾瘸了腿,站都站不稳,估计也不会怎么着,便警惕着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说吧,臣弟......”
“啪!”
就在李泰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利索之际,李乾直接抡起手臂,狠狠一巴掌就朝他那肥头大耳的面部猛抽了过去!
清脆的耳光声震彻整个内殿,使得周围所有侍卫婢女皆是一惊。
这一巴掌,直接把李泰抽懵了!
剧痛席卷,面部也随着红肿起来。
李泰捂着脸,怒火冲天咆哮道:“你......你竟敢打我!”
李乾淡淡道:“让你滚,你不滚,还要问我是何意,那本宫现在告诉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
李泰被气得欲言又止。
若非此刻是在东宫内殿,他真有可能会还手。
“啪!”
李乾二话不说,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魏王李泰被打的犹如中了定身术一般,血灌双瞳。
“让你滚,你不滚,非要留在这里挨耳光,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你!你等着!我这就告诉父皇去!”
李泰气得后槽牙都能咬碎,恶狠狠瞪了李乾一眼后,愤怒一甩衣袖,径直转身离去。
一旁亲卫也被今日李乾的举动吓得半响才回过神,在旁小声提醒道:“殿下,魏王这怕是要去陛下那了......”
“今日之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李乾不以为意,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过?哪里过了?”
“本宫早就想扇他了。”
“他要告状?那不正好?”
“本宫正想看看,父皇会如何处理。”
熟知历史的李乾心里明白,其实只要李承乾自身不跨过造反的那条红线,李世民其实是不忍废黜他太子职位的,最起码眼下绝不会如此。
李泰要告状就让他去告,李乾正好也有很多话,想当面问问李世民。
“扶本宫去书房。”
“是!”
来到书房后,李乾禀退下人,开始拿起笔,在纸上默默开始规划起自己的道路来。
纵使李世民眼前并不会直接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但这并不代表以后就不会。
随着李世民对自己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失望,再加上其他几个兄弟的陷害和诟病,引起蝴蝶效应,提前让历史事件发生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夺嫡之争,稍有不慎那就会丧命!
李乾自然要重视。
想要考虑这些,那就要先明白谁是自己的敌人。
魏王李泰就不用说了,今天已经撕破了脸,接下来要面临的争斗定是不死不休。
皇子之中,除了李泰之外,吴王李恪,齐王李祐也都算是潜在的敌人,他们的门客和亲信也都需要提防。
李恪是李世民的庶三子,也是隋炀帝的外孙,才干出众,文武双全。
他前期一直都有夺嫡之心,李世民甚至也考虑过立李恪为储君,后因长孙无忌等一干老臣反对才作罢。
但这并没有让李恪死心,他仍觊觎着皇位不放,意图重现玄武门一幕,最后受房遗爱一案牵连被杀。
李祐就更不用说了,这货是直接联合自己舅舅谋反被刺死,已经不是夺嫡,而是叛乱了。
除了以上三人和他们各自门客亲信外,其他的,李乾暂时不考虑在内。
最起码近一年内,不需要太过担忧什么。
捋清楚这些敌人后,李乾开始考虑其他事情来。
重塑威信,重获恩宠,李乾自然会做,但这些可不是靠讨好李世民就能获得的。
他现在在李世民心中的固有印象已然形成,卑微讨好,俯首听命只会让李世民更加看不上自己。
所以李乾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这还不够!
保底手段也必不可少,必要时候,李乾还需瞬间能拿出来扭转乾坤的实力来。
有实力、有权,才会被人重视,要不然不论何时都是待宰羔羊。
哪怕日后就算是李世民翻脸,那李乾也应随时有再现玄武门之变的实力!
这才真正称得上是自保手段。
要在李世民眼皮底下,合理的培养出一支劲卒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府兵,死士,刺客这些,完全不用考虑,培养他们看家护身还行,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压根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还非常容易暴露意图。
李乾需要的是一支军队,一支能只听命与自己的军队!
获得武将支持,在天可汗眼皮底下合理培养是一码事,钱粮更是一码事。
没钱没粮,再好的想法也都是空谈。
提防敌人,反守为攻,重获威信的同时,如何搞钱,才是摆在眼前的第一要务。
正当李乾构思如何赚钱时,一众太监来到了东宫内殿。
“太子殿下,陛下召见。”
李乾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李泰跑去告状的结果。
他毫不意外,面色更是平淡如水。
将自己纸上写的鬼画符盖好后,换上了太子服饰,跟着就上了车撵。
————
太极宫,立政殿内。
李世民居中高坐,一脸铁青。
魏征(徵),房玄龄,高士廉,长孙无忌,四大股肱名臣端坐两旁,面色也都有些复杂。
李泰未求见之前,原本君臣五人正在商议,吐蕃因大唐拒婚,欲要进攻谷浑、党项,至松州等地的事件,却不料李泰打破了诸臣这一纷争的局面。
此刻,魏王李泰站立一旁,捂着红肿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委屈。
“父皇,您要为我做主啊,太子殿下失足坠马受伤,我前去探望,却不料......”
“......他还扬言,以后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父皇......”
李泰一股脑将所受的委屈,各种添油加醋的叙述了一遍,惹得在场众人都面色阴郁。
直到太监王德在一旁通报,太子李承乾已经在殿外等候召见,李世民这才,语气不善的缓缓开口。
“让他进来!”
“是!”
随着太监应诺一声后,李乾进入了立政殿内。
尽管内心早有准备,但仍是被恢宏大气,古色古香的建筑场景,惊艳到了。
传说中的太极宫立政殿,果真名不虚传,只怕是后世诸多影视剧也没有这般场景。
进殿后,入眼便是李世民和四位贞观名臣。
若杜如晦还活着,那此刻应该他也在场。
不过可惜,贞观四年,杜如晦就驾鹤西去了,他死后一年,后来才由当时任吏部尚书的高士廉顶替其位置,任尚书右仆射,位列宰相,主管中央行政事务
这高士廉名声虽然不如魏征(徵),长孙无忌,房玄龄,李靖等人显赫,但却实打实是皇亲国戚,更是元老重臣,在贞观十二年担着十分重要的职位,也称得上是李世民心腹了。
糅合记忆后,李世民和诸多大臣的容貌已让李乾十分熟悉,但见到真人,此刻仍难掩内心激动。
当然,臣子终归只是臣子。
激动归激动,但却远不及李世民带给李乾的震撼强。
李世民不愧是天可汗!
果真有龙凤之姿,日月之表的模样。
就连那双深邃又炯炯有神的眼眸,都透漏着王者至尊的威严,整个人更是显得霸气十足,不可侵犯。
“太子,你可知朕唤你来所为何事?”
李世民冷着脸,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在一旁擦拭眼泪的李泰,目光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儿臣不知。”
“不知?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李乾一脸古井不波,“不知儿臣何处让陛下失望?”
“跪下!”
看到李承乾面对李泰丝毫没有内疚与悔意,李世民眉头一皱,突然提高了嗓音。
李乾一声不吭的跪了下来,动作缓慢,丝毫没有任何慌张之举,甚至就连拐杖放在地面上都没有发出声响。
“父皇!请您勿要动怒,儿臣想,太子殿下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
李泰还不忘在一旁补刀,表面上看是求情,实则是把李乾往深渊的方向再踹了一脚。
只不过他的话还并未说完,就被李世民抬手打断了。
“青雀,不需要你为他求情!”
“太子,朕问你!”
“你失足坠马受伤,青雀好心去看你,可你却当着下人的面打他辱他,甚至还威胁于他!”
“可有此事?”
“有!”
李乾抬头直视李世民,仅给他回复了一个字。
李世民气得脸色愈发阴郁:“你可知罪?”
“陛下,臣不知罪在何处?”李乾仍旧是那番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李世民火冒三丈:“呵!好啊!好一个太子储君,好一个长兄!竟如此不知悔改!”
“这么多年了,朕请了如此之多的名师来教导,没想到竟教出了这番模样!”
“诸卿请好好看看,这......这就是我大唐未来的帝王!”
“行事悖逆,欺压胞弟,不知悔改,荒唐至极!”
李世民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把目光扫向了一旁的太监王德,“王德,取马鞭来!”
“陛下......”
听到马鞭二字,王德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朕的话你没听到吗?”
“是......”
王德不敢再开口,只能吩咐一旁的小太监速速执行,而李泰看到这一幕,只是装模作样的劝阻了几句,变不再言语,其实他内心此刻是无比的狂喜。
呵......跟我斗?
你这太子之位,早晚要易主,早晚都是我的!
马鞭呈来后,四大名臣劝了好几番,但并未有任何效果。
李世民大踏步走下台,居高临下看着李乾,“太子,朕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知罪吗?”
李乾冷笑摇头,一字一句道:“奸佞当世,浑浊无道,儿臣何罪之有?”
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甚至就连王德都冒出了冷汗。
那一刻所有人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奸佞当世,浑浊无道......
不就明摆着说,皇帝昏聩无能,亲信奸佞,糊涂平庸吗?
这八个字相当于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在骂娘,甚至足以把任何一个君王都气炸啊。
李世民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
“陛下是没听清楚?那儿臣再重复一遍!”
李乾突然拉高了嗓音,就连殿外的侍卫都听得清楚。
“奸佞当世,浑浊无道,儿臣何罪之有?”
“太子!”
李世民大怒,欲要挥鞭抽打。
谁知李乾昂首,岿然不动,直接怒驳。
“陛下只问儿臣因何行事悖逆,欺压胞弟,却为何不问我因何坠马?”
“陛下只看魏王哭泣栽赃诋毁,却为何不问事之因果?”
“什么?”
李世民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惊骇复杂之色。
李乾不管那些,继续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泰一出手就被封为宜都王,一岁大被进封卫王,后又授予上柱国。”
“贞观二年,魏王李泰改封越王,并受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和十六州督使,封地多达22州!”
“早已超出了一个皇子该有的权利和分封。”
“贞观五年,任大都督,兼左武侯大将军,贞观六年任六州大都督,贞观八年领雍州牧!”
“贞观十年,徒封魏王,遥领七州军事!不仅如此还从不去自己封地,甚至陛下还想让其搬进武德殿居住。”
“试问这合乎礼制?合乎圣明之道?”
“你!你!”
李世民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围群臣也是听得骇然变色,一脸复杂。
谁知这才哪到哪?
李乾的输出并未停止。
“此次冲突,陛下不问因果缘由,只认受伤乃正确方,乃明事者,直让儿臣认罪受罚,还要鞭打儿臣出气。”
“你想要让儿臣说什么?”
“若是陛下是想立魏王为太子,害儿臣,直言便是!儿臣自愿让位!”
李泰此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李承乾是疯了吗?
不仅敢当面指着父皇鼻子喷,竟然还敢当所有人的面直接撕破脸!
而且这话语间言辞是异常的犀利啊......
招招直奔要害!
细细想来,似乎就连李泰自己都觉得是李世民这么多年有些怠慢李承乾了......
这还是自己那个蠢笨如猪的大哥李承乾吗?
“够了!”
李世民也是被说得面色青一阵紫一阵。
李乾才不管李世民的态度,既然要撕破脸,那就怼到底!
要不然自己就算日后做出如何惊天的事情,李世民也只会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
历史上也真是如此,李世民确实对魏王李泰的恩典和宠溺,超越了所有的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让儿臣说,此刻这又是何故?”
“混账!”
李世民前后被怼的哑口无言,威信全失,此刻气得再也忍不住,直接将手中的马鞭抽了下去。
啪!
所有人都被这一生脆响震的心惊肉跳。
李世民抽完后,内心瞬间涌上一阵后悔。
连忙看去,只见李乾后背已经多出了一道鞭痕,隐隐还有血液渗透。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幕,他只能紧皱眉头,强压着内心的悔意,将训斥持续下去。
“太子!你这是要谋反吗?竟敢冲撞朕,编排朕,另外你哪一点比得上青雀!”
李乾冷声道:“回陛下,儿臣是比不了,儿臣所言陛下皆当耳边风,还将其视为编排,诋毁。儿臣无话可说。”
“陛下既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不就是一直想废掉太子之位么?那今天就如你所愿,儿臣等候您的圣旨。”
“逆子!逆子!”
李世民气得身体发抖。
“你娘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逆子出来!”
李乾闻听此言哈哈大笑,甚至连儿臣都您这种称呼都不用了。
“我是逆子?”
“怕是我所作所为都不及你万一吧!”
“要抡起囚父、弑兄,杀弟,这些事迹,只怕我还差得远呢!我哪能跟你比?”
此话一出,就连太监王德都听得是心惊肉跳,更别说李泰和四大辅助名臣了!
“还有,你不配提我娘,我今日的林林总总皆因你不分青红皂白,妄信奸佞而起,这太子之位不做也罢!”
“我现在就去我目前灵前跪着,你是要赐毒酒也好,刀斧加身也罢,我都等着!”
李乾说完这番话,忍着身体上得到剧痛,直接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无人敢阻拦。
那一刻,立政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言语其他。
所有人都被李承乾闹出的这一幕吓到了,谁能想到今日的太子会这么大胆?
忤逆二字都不足以衡量其行,简直可以说今日的太子与以往判若两人!
当然,他们也被李承乾的话听得振聋发聩。
“逆子......逆子......”
李世民犹如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颓废的回到了龙椅之上,嘴里还在轻声呢喃着。
良久后,李泰才率先开口劝慰。
“父皇......还请您不要动怒,太子......太子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
“朕看他是得了失心疯!是想要谋逆!想要自绝于朕,自绝于列祖列宗!”
李世民余怒未消,“朕看他这个太子,也不用当了!”
闻听此言,李泰心中是说不出的欢喜,但脸色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李世民在气头上,并没第一时间捕捉到李泰眸子中快速闪过的那丝狡黠,但这一幕偏偏被一旁的魏征(徵)看到了。
魏征是何人?
那可是纵观整个华夏历史,出了名刚正不阿的谏臣。
说他是史上第一喷子都不为过。
当然,这还仅仅只是表面。
比起刚正不阿和直言进谏之外,魏征的智谋、策略及老辣,也完全不输长孙无忌和房、杜二人。
仅仅一个照面,魏征心中已经了然。
正所谓空穴不来风,抛开李承乾今日言行不谈,太子储君往日虽行事荒唐,但这孩子内心并不坏,定然不会平白无故扇就当着所有下人面殴打自己的胞弟。
这件事定然没那么简单......
魏征嘴角轻微扬起一个冷笑的弧度,又快速收回。
缓缓起身,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后,开口道:“还请陛下息怒。”
“太子今日这般言行悖逆,诋毁君父,惹得陛下龙颜大怒,实属大逆不道。”
“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太子如此荒唐行事,陛下要打要骂还是要罚,都合乎情理,合乎条律,这一点老臣没有任何异议。”
“可陛下细细想想,太子乃陛下嫡长子,也是我等老臣看着长大的,近年来虽行事荒唐,屡屡惹怒圣颜,但老臣认为,其骨子里却并非大恶大伪之人。”
“魏卿,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李世民不耐烦摊了摊手,懒得听魏征喷自己,直接让他说重点。
“老臣认为,陛下今日举止似有不妥。”
“不妥?”
李世民捏了捏眉心,诧异道。
魏征点了点头,“老臣想说,太子虽谬妄,但却并非不可救药,以他的心性,今日之事或许事出有因,陛下未清缘由就鞭打与身,才至于此。”
“若要处罚太子,那陛下自身亦有罪责......”
魏征的话说的很透彻,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老儿,你自己仔细想想,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更是你的嫡长子,他的心性你应该最了解不过。
今日闹了这一出,一半责任在你,一半责任在太子,还有一半责任隐匿在起因上!
你并未滤清事实真相,就盲目驳斥鞭打,太子叫天不应,入地无门,才会如此悖逆。
“大胆魏征!竟敢......”
房玄龄刚要怒斥魏征出言不逊之过,没曾想却被李世民抬手制止。
李世民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望向了李泰。
“青雀,朕问你,太子究竟因何失足坠马?”
李泰内心一惊,赶忙回道:“那马性子太烈了,回府途中似是受惊…所…所以才导致太子坠马。”
“你亲眼所见?”
“儿臣并非亲眼......亲眼所见!”
“这样啊......”
李世民用深邃的眼眸看了一眼李泰,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直接反其而行,让李泰先回去,随后又让王德将孔颖达请过来。
这孔颖达是孔子的第三十二代孙,更是大唐十八学士之一,大儒。
找孔颖达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在事情未有处理结果之前,先让他去给李承乾做思想教导工作。
看到王德领命后离去,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眸子中满是无奈之感。
魏征说的不错啊......
李承乾虽然行事荒唐,但这孩子秉性还是纯良敦厚的,今日这般悖逆举动倘若真是事出有因,那处罚他之前,一定要先清楚其前因后果才可。
查明后,若李承乾真的是咎由自取,那他这个太子当得就真的太让自己失望了......
李泰和王德离去后,立政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的气氛中。
李世民余怒未消,一直未曾开口,几个大臣自然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劝慰也好,谏言也罢。
就算是要说,那也要先等皇帝松了那口怒气后再进言才算妥当。
在座的谁不是人精?
说声千年的老狐狸都不为过。
一言一行之间,都会把分寸拿捏的死死地。
半响后,李世民再次叹气:“这件事不简单呐!”
闻听此言,四个大臣面面相觑,最后由长孙无忌率先开口:“陛下,此事可要细查下去?”
“查!”
“查他个水落石出!查他个云散天青!”
“臣领命!”
长孙无忌拱手行礼,接下来这道圣旨。
查太子坠马一案,由他牵头调查也最合适不过。
毕竟李泰也好,李承乾也罢,都是长孙无忌的亲外甥,最起码这个时间节点他胳膊肘并不会外拐。
四个大臣心里都明白,这太子之位是立是废,就看其结果如何了。
李世民又道:“魏卿。”
“老臣在!”
“你跟着孔颖达一同去一趟东宫吧,朕在立政殿等你得到消息。”
“老臣遵旨!”
......
京都长安城,东宫府邸。
李乾在几个心腹侍卫的搀扶下,回到了东宫。
刚入殿,下人们当即就伺候了起来。
毕竟李承乾还患有腿疾,入宫一趟,劳累奔波,检查一番病况也是这些婢女仆人们的分内之事。
“这一直拄着拐杖确实不方便,是时候做一把轮椅了。”
李承乾念及此处,当即就命人去喊工匠设计制作。
有了轮椅,最起码就不需要一直用这破拐杖了,做起事来也会方便很多。
当然,这些事只需要下人看着弄就行了,不需要李承乾过多的操心什么,仅一句命令即可。
被下人伺候完,重新换了药,固定了夹板。
李承乾刚坐在书房桌案前,正要思索,接下来应当如何进行计划时,一名东宫小太监前来禀报。
“殿下,两位侍卫统领求见。”
“两位侍卫统领?”
李乾先是愣了片刻,当即就从记忆中翻找出来了这两名侍卫统领的信息。
他们分别是,纥干承基和常胜。
这二人就算是不利用前身李承乾的记忆,李乾也了然。
先前小太监开口通报时并未说名字,仅说了是两位侍卫统领,这才让李乾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要说这纥干承基和常胜二人,那李乾可是深知他们的事迹。
因为他们在整个大唐的历史上都算是小有名号的。
先说这纥干承基。
此人复姓纥干,名为承基,鲜卑族出身,是太子李承乾的卫士,也是侍卫正统领。
他前期还算忠心,几乎可以说是唯命是从。
以“职业杀手”身份活跃于长安权贵圈层,李承乾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参与过刺杀太子詹事于志宁,也参与过后期东宫集团的反叛密谋。
可此人并非是真正视死如归的忠诚之辈!
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导致李承乾集团覆灭的罪魁祸首!
贞观十七年,他因齐王李祐谋反案受牵连入狱,为了让李世民赦免其自身的死罪,竟自保告发李承乾政变计划。
因他的告发,才导致李承乾集团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后李世民念及告发有功,不仅赦免了其罪责,还授祐川府折冲都尉,封平棘县公。
对于这样卖主求荣之徒,悖主投敌之辈。
李乾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
李乾虽不清楚正史上,这货最后因何会倒打一耙,反咬一口,但最起码能证明,他心里有着不安分的种子存在!
哪怕眼下距离他悖主还有几年的时光,但那又如何?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重活一世的李乾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对于纥干承基,心里自然是有警惕存在。
至于常胜这个人,那完全就和纥干承基相反了。
此人在历史上多次拼死护卫李承乾,不论是遭遇刺杀还是被追杀,他为了护主,几乎次次都是浴血拼杀,以命相搏。
受伤无数,战功赫赫,对李承乾更是忠心耿耿,说是肝脑涂地都不为过。
除忠诚外,他的一身武艺也是不输当朝名将,可堪大任。
一忠一奸,一勇一伪,高低立判,压根不需要李乾犹豫取舍。
从现在时间来看,纥干承基目前应是东宫侍卫正统领,常胜是副统领,二人各统领着一百甲士驻卫东宫安全。
当然,李乾心里明白,眼下自己腹背受敌,内有兄弟觊觎皇位,外有势力蠢蠢欲动,头顶还有李世民这个不定时炸弹,还不是动纥干承基的时机。
此事一动不如一静,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在小太监通报过后,身着盔甲,腰挂佩刀的纥干承基和常胜大步进殿。
拱手参拜寒暄过后,二人关切询问。
“殿下,您今日进宫了?”
“殿下,您的腿好些了么......”
李乾开口:“无妨,悉心静养,有待康复。”
“本宫先前交代你们的事情,眼下办得如何了?”
从记忆中,李乾得知,早在他坠马陷入昏迷之前,李承乾就把此二人派了出去。
因李承乾察觉到李泰似有结党营私,拉拢朝臣的动作,而且好像李泰还参与了贪赃之事,李承乾这才派二人细查罪证。
却不曾想,两个护卫刚被派出去的第二天,李承乾就失足坠马陷入了昏迷。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李泰动手要比李承乾更快,手段更狠!
时至今日,李乾进宫面圣前,纥干承基和常胜才刚回到东宫。
听到太子询问,纥干承基和常胜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将自己近日来受命调查李泰一事,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内容也很简单,他们确实查出来了李泰存在滥用职权,卖官鬻爵的举动,而且据了解,李泰不仅在网罗朝臣,结党营私,甚至还通过营私银两,在京都长安城的一处坊市内,开了间剑道馆。
明面上这剑道馆是挂着旁人的名字,但魏王李泰才是真正的幕后人。
“剑道馆?”
李乾听到此处,陷入了沉思。
看来这李泰夺嫡之心已经完全按捺不住了啊......
果真是狼子野心!
滥用职权,卖官鬻爵,结党营私,而且还用私募了大量银钱。
这么多银钱总不能是用来做慈善,或者仅开了一间小剑道馆那么简单吧?
李乾用屁股都能猜到,这李泰所开的剑道馆内不是私养了一波死士,那就是囤了一大批甲胄,兵刃,以便于李泰日后陷害或谋逆所用。
而且这里面更深层面的东西,因情报消息受限,还不能全面得知。
二人打探的消息还算有用,最起码李乾对眼下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也算不枉他们这几日的辛辞。
李乾继续追问:“可查出来了什么证据?”
二人面面相觑,一脸惭愧。
“不......不曾有确定性证据。”
“李泰处事做事均都异常谨慎小心,非心腹不得之证,此番消息完全是我等在魏王府的内线多方跟踪下,才告知所得,我等前几日也只是跟随追踪调查,不曾有一个实证......”
“那其他消息呢?”
“也......也不曾有!目前仅知道这么多......”
“属下惭愧,但求殿下责罚!”
纥干承基和常胜说到此处满是汗颜,无比惭愧,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求李乾惩罚其身。
李乾莞尔一笑,命他们起身,并未责罚什么。
没有证据,也没有更多的情报消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之处。
李泰此人城府极深,阴险至极,夺嫡之心早就按耐不住了,又怎么可能会让外人随意查到什么罪证?
他们二人能打探出这些消息,已经算得上劳苦功高了。
而且,眼下就算是有实证,李乾也不一定动得了李泰,他现在自己一身屎都没有洗干净呢,先把李世民要废太子这件事,处理完才是正事。
李乾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本宫知道了。”
“你们退下吧!”
“喏!”
接到命令,纥干承基先退下了,但常胜却迟迟没有挪步离开。
“怎么?你还有事?”李乾抬了抬眼眸,看了常胜一眼。
“殿下,请......请恕末将多嘴,眼下已经火烧眉毛,魏王步步紧逼,整个长安城已是四面楚歌,八方皆敌,您......您究竟有何打算?”
常胜一脸的担忧。
他都替李承乾眼前所面对的处境感到惆怅和焦急。
要光是魏王李泰和他的亲信联合夺嫡,觊觎太子之位也就罢了,偏偏齐王李祐,吴王李恪,都有此心。
而且就连他们手下的亲信,亲族,门客,门生们都不消停,不安分,都在暗中拉拢朝臣,结交党羽,意图把李承乾拉下水。
总之就是一句话,李承乾的这些兄弟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除此之外,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等一干凌烟阁老臣,大部分都冷眼旁观两不相帮,只忠诚与李世民,坐山观虎斗,一副爱谁谁的态度。
再加上隋朝余孽们对李世民无可奈何,为了复仇,也把矛头指向了李承乾,随时都想把太子储君李承乾抹脖子,泄愤。
就这还不算完,从时局分析,在外人看来李世民似乎也有废太子之心......
这可不就是,四面楚歌,八方皆敌的节奏吗?
“打算?”
“呵呵......”
李乾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打算自然是有,与其说是打算,倒不如说是一个计划,而且还是一个目标长远的大计划。
“殿下啊,您怎么能不急啊!眼下的处境已经危在旦夕......”
常胜看到李承乾这样的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家主子仍旧没意识到严重性,情急之下声调都高了许多。
不过片刻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如此,连忙下跪:“属下知罪,还......还请殿下责罚。”
“无妨。”
李乾抬了抬手,一脸微笑。
常胜对他的忠心他岂能不知?
这样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有一定的头脑和灵活性,就算是自己一声令下,让他自尽估计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又怎会计较他的冲撞之过呢。
“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自然清楚,先起来吧。”
“谢殿下!”
“常胜啊,你先前所言的时局和处境,本宫又岂能不知?”
“但眼下一动不如一静啊......”
常胜听闻此话,眸子突然一亮,神色间的阴郁都一扫而空:“敢问殿下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吗?”
李乾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天空:“你既然跟了本宫,本宫与你说明也无妨,但你切记不可让你我之外第三人知晓,包括纥干承基。”
“属下明白!”
李乾点了点头,“当今局势,甚至比你刚所言所思还要危险的多。”
“那些也仅仅只是水面之上,水面之下你又是否考虑过?”
常胜一脸错愕,完全没明白李乾话中的深意。
“魏王受宠,不断紧逼,吴王,齐王等亲宗势力又蠢蠢欲动,倘若本宫眼下有任何过大的举动,那势必会引火烧身,给敌人露出破绽。”
“陛下又对本宫十分失望,一直觉得这个太子当的不合格,欲要废黜。”
“所以......”
李乾说到这里的时候常胜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接着李乾的话,继续道:“所以眼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盲目反击只会陷入更大的囫囵之中!”
“换句话说......那就是此次殿下失足坠马,无疑是敌人给殿下挖好的陷阱,要是沉默也罢,可一旦爆发,仓促应对,那后果将会更严重!”
哎呦,不错啊!
看来常胜这小子不仅武艺了得,脑袋瓜也不弱啊。
竟然直接道破了这里面的陷阱所在。
他说的不错,李泰这次密谋失足坠马案,是一箭双雕之局。
让自己受伤的同时,还能守株待兔,揪住自己发飙的把柄,再给予致命一击!
李乾用欣赏的目光看了常胜一眼,点头道:“没错。”
“所以眼下最好的应对就是沉默,将一切动作潜藏在深渊之下,以静制动......”
其实李乾这句话并未说完。
表面上看他是要以静制动,潜龙在渊以待时变,但实则他是要将计就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过这些东西就没必要对常胜讲了......
李世民不是觉得自己不合格么?
那就从今日起让他看看,自己这个太子到底合格不合格!
最关键的是,只有李承乾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管李世民对自己现在有多失望,只要他没踩谋逆那条红线,那李世民就不会随便废黜他。
李世民能是一般人?
那可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皇帝!
城府极深,心思没人能猜透,手段更不是一般的硬。
别看他现在在气头上,可一旦消了气,理清楚了前因后果,保不齐还会心疼自己呢!
要不然为何正史上李承乾各种作死,又是上演突厥割礼,又是偷养刺客刺杀李泰,又是宠幸男同称心,李世民都没有废黜他呢?
这个被世人称为天可汗的千古一帝,心里比谁都明白。
废太子本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轻易废太子......
“殿下......你......”
常胜突然间意识到,好像殿下从昏迷中转醒后,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那种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总之以往的李承乾若是遇到眼下这样的麻烦,绝对不会如此淡定。
前后反差极大,似乎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一个从前只知道盲目行事,任性放纵的纨绔子弟,突然变成了一个城府极深,懂的韬晦藏拙的智者一般。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李乾自然清楚常胜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
“没......没有。”
常胜摒弃了那些复杂的念头。
反正总归这是好事,说明他主子经过这件事后,最起码知道改变了......
至于为何突然之间变化会有这么大,常胜暂时也懒得去深究什么。
二人正说话间,有下人禀报。
“太子妃到。”
苏玉儿迈着步伐,脸上有些焦急的走过来。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不少带着汤药和膳食的婢女。
见到李承乾正坐在书房的桌案前,而并非在床上躺着,苏玉儿心中一惊,赶忙先小心翼翼行礼,随后开口道:“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妾身听闻殿下足疾并未痊愈,又被召进了立政殿,担忧您安危,这才来看看殿下......”
李乾看向苏玉儿,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容。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低头致歉,形态举止间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李乾的女子,当真称得上倾国倾城之色。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唇红齿白,面若牡丹,那轮廓就好像是被精艺匠人,花了数十年心血雕琢过一半。
眉间还轻点着一道浅绯花印,更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艳色。
身段那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堪称极品中的极品。
前凸后翘,风韵饱满,肥瘦相宜,皮肤比婴儿还嫩皙......
唐朝不都以胖为美么?
怎么自己这太子妃看上去倒并没贴合历史中的记载,倒是有些后世极品网红美女的韵味。
其实关于这一点,李乾并不知道。
唐朝所谓的“以胖为美”并非就是都喜欢肉坨,肉墩。
而是喜欢丰硕,丰腴,相当于在微胖的基础上多了一丝肉感而已,其实并非有多么的胖,就算用后世人的眼光看,也最多只是微胖丰满罢了。
再者,唐朝以胖为美的审美观主要集中在盛唐时期,也就是唐玄宗开元年间和安史之乱之前。
眼下还只是贞观十二年,距离开元初年还有几乎七八十年的时间!
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此刻苏玉儿并不知道李乾正在神思出游,欣赏着她。
见太子半响不吭声,还以为是太子因自己没得到提前应允,擅自探望而有所动怒。
越想到此处,越是心惊胆战,十分害怕。
就连身体都跟着微微抖动了起来......
这并非苏玉儿胆小怯懦,要真的怯懦她便也不会亲自熬制好汤药主动送来。
受从小的教育和封建影响,她心里还是爱着李承乾!
此刻害怕和怯懦完全是因为这几年李承乾对苏玉儿愈发厌恶和癫狂所至。
成婚以来,李承乾因当下时局和处境的原因,心中的愤怒和冤尤无处发泄,动不动就会把这气撒到太子妃苏玉儿的身上。
冷落她,厌恶她都是轻的,甚至之前动不动就摔东西训斥她。
可以说嫁入东宫后,苏玉儿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卑微的,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惹的李承乾不悦。
她内心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李承乾能回心转意,哪怕是因怜悯而善待自己都行......
此刻李乾回味着脑海中先前的记忆,心中五味杂陈。
李承乾啊李承乾!
你特喵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如此绝代尤物在身旁,你不宠幸也就罢了,还非要和男同称心在一起厮混......
弄得人家极品美女成天追夫火葬场,而你却视而不见,各种作死。
最后被废,才明白佳人难得,要懂得珍惜。
这不是傻叉是什么?
且不说这苏玉儿如此忠诚与李承乾,哪怕被废后,生活贫苦依旧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单说她爹苏亶历任秘书丞,台州刺史,其家族世代为官,枝繁叶茂,都可追溯到曹魏时期的苏则,又背靠武功苏氏家族。
这完全就是一条不可多得的官场超级大腿啊!
有了苏家门阀的支持,那日后就算是谋反都填了些许胜算,怎么能弃而不用呢?
脑子怕不是被门挤了?
见李乾迟迟没有开口,苏玉儿只能怯生生道:“那......那殿下要是无碍,记得将汤药服下,妾身这就告退。”
“等等!”
苏玉儿内心再次一颤,回眸望去,却不曾见李承乾有什么动怒的神色,这才心中稍安。
“站我身边来。”
李乾莞尔一笑,平静道。
看到这一幕,常胜很识趣的拱手告退,站在殿外为李乾站岗。
苏玉儿有些忐忑不安的踱步上前,却没想到刚站在李乾身边时,李乾就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其抱在了怀里。
“啊......”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玉儿惊呼出声。
李乾只感觉触手生温,柔弱无骨,嗅着苏玉儿身上淡淡的体香一时间有些心旷神怡。
这女人简直绝了!
放着这么肥的地不浇灌,不耕耘,这不缺心眼么?
别说躺在床上了,就光近距离拥抱接触,都能让李乾心跳加速,浴火蹭蹭上涨。
但眼下并不是调情的时候,李乾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狂热的欲望。
“怎么?如此怕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没......没有。”
苏玉儿呼吸急促,强压着心中的激动。
李乾微微一笑,深知前身曾如何对待苏玉儿,此刻也不敢太过亲热,免得让苏玉儿产生过多的不安,便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聊。
“既然没有,为何如何惊慌?”
“妾身......妾身是怕您还在生着气。”
苏玉儿脸颊逐渐涌上了绯红之色。
怀中美人娇艳欲滴,李乾看的如此如醉。
不得不说,这古代女人就是好。
为了能讨好自家丈夫,几乎是什么都愿意付出。
“我为何要生你气?”
“实不相瞒。”
“自从这次失足坠马受伤后,我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李乾开始了自己的套路。
甚至言语间把本宫都换成了我,为了就是拉进和苏玉儿之间的隔阂,让两个人的感情再度升温。
“现在细细想来,才明白先前诸多行事有多荒唐。”
“殿下......”
短短几句话就把苏玉儿感动得涕泪横流,眸子中都闪着泪花。
之前的忐忑不安消除,换上的则是激动与欢喜。
别说李乾归为太子储君能放下身段,言语间满是致歉的味道,就算是放在小门小户家,男子能这般与妻说心中情意和歉意,都会感动不已。
李乾突然的变化,苏玉儿别提有多开心,因为这是自贞观九年来,太子殿下第一次对她如此的好。
哪怕此刻这些话语和情绪是假的,她也认了。
李乾继续把这份话语再加一些真挚与重量进去:“你或许认为我在妄言或是不敢置信,但说真的,男人的成长或许只要一瞬间就够了。”
“现在我才明白,这么多年你待我的真心。”
“玉儿,你是我的太子妃,掌管东宫府,为我操前忙后,不辞辛劳,日后若是我能成功登基,你便是我的皇后,管理整个后宫,母仪天下。”
“我疼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生你的气。”
李乾说完这番话,双手怀抱着苏玉儿的纤纤腰肢更紧了一些。
让感情升温,可不能光有话语,肉体接触那才是最快的拉拢办法。
果然,一番真心吐露后,苏玉儿终于被感动得哭了出来。
先前那泪花只是在眼眶打转,此刻却是一滴一滴的掉了出来。
“殿下......”
这么多年的等待,冷战和真心付出,终于换来了回应,又怎么能不让人激动落泪。
李乾原本还想着再加一把火,却不曾想话还没说出口,殿外就传来了常胜的禀报。
“殿下!”
“国子监祭酒孔颖达请见。”
“还有魏......魏征大人一同跟随。”
李乾心里明白,这是李世民派来的人。
若是只有孔颖达一个人前来,那就说明李世民并未对自己殿前怒怼他的那番话产生别样的联想。
还扔愤怒于自己的悖逆,加深失望!
可若是多了个魏征,那就足以说明自己那番话已经产生了效果!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
首先这位孔颖达是孔家圣人之后,乃孔子的第三十二代孙,当代大儒,亦是朝中重臣,更算得上学门大家。
又是李世民钦点给李承乾的老师。
若李世民只派此人前来,那无疑目的还是为了教育李承乾。
玩单方面指责,打压批评教育那套。
真不真相先放一边,逮住人就是一顿教训!
可要带着魏征这个喷子一同前来那就不同了。
换做旁人或许有人不会如实汇报,又或许早就站队了皇子,更或许不想趟这趟浑水。
但魏征更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就连李世民都敢狂喷怒怼。
遇到不平不公之事,魏征绝不会犯糊涂,更不会偃旗息鼓。
能让魏征前来,那就是想让魏征了解一番,到底李承乾是因何如此忤逆,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李乾脑海之中闪过这些想法,还未开口,苏玉儿就先担忧了起来。
“殿下,这魏大人和孔大人恐怕是因您进宫......”
“无碍,放心吧,本宫心里已经了然。”
李乾轻轻地拍了拍苏玉儿的翘臀:“你先退下吧,让下人准备一些膳食,本宫有些饿了。”
“是!”
苏玉儿媚眼如丝,起身后,快步离开。
前脚刚走,后脚孔颖达就与魏征大步进殿。
这二人站在一起,差异化就显现了出来。
孔颖达要比魏征更老一些,两鬓早已斑白,确实有一身大家大儒的风范,反观魏征,虽并未显得那么苍老,但却神采奕奕,一脸严肃,言行举止见都透漏着胆略和骨气。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参加太子殿下!”
二人入殿后,拱手对着李乾行礼。
李乾也不含糊,赶忙回礼,同时吩咐下人:“给魏大人,孔先生看座。”
“本宫近日摔断了腿脚,不能起身迎接,还望二位恕罪。”
看到李承乾不怒不躁,言辞间还彬彬有礼,这让魏征和孔颖达二人皆有些诧异。
孔颖达先前虽未亲眼目睹立政殿上李乾怒喷李世民的那一幕,但与魏征同行路上也了解了全貌。
以李承乾先前的秉性,和李世民产生了这么大的闹顿,此刻在东宫应该是又骂又闹,各种出言不逊。
却不曾想,眼前的他完全出乎意料。
魏征和孔颖达坐下后,孔颖达这才从震惊之余回过了神,感慨道:“殿下,您这番举动又让老臣想起了小时候,老臣与陆德明陆大人被陛下任命为您的老师,那时候您真是少年英才啊。”
“性聪敏惠,仁孝纯良,就连陛下都对您寄予厚望!”
“孔先生过誉了,这一切都是孔先生与其他大人教导之功,孔先生才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智者。”
听着孔颖达说从前,李乾不卑不亢跟他客套,言语间进退有度,瞧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寒暄了一番后,孔颖达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魏征一眼,这才逐渐进入了正题。
“殿下,您可知,老臣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吗?”
李乾微微一笑:“孔先生与魏大人此次亲来,应是听闻了本宫在立政殿大逆不道的言论,奉了圣旨,前来劝谏教导。”
“至于魏大人同行,多半也是因失足坠马一案的真相而来。”
这......
孔颖达看着李乾,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顿时只觉得眼前的太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十分陌生。
没了先前的狷狂,倒是里里外外都透漏着一份从容不迫和冷静。
就跟小时候一样,小时候的李承乾那要多懂事睿智就有多懂事睿智啊!
不仅是孔颖达,就连一旁的魏征内心都惊讶不已。
不过魏征和孔颖达不同,他心思藏得很深,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李承乾,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孔颖达心中思绪万千,半晌后才道:“殿下,既然您都猜到了,也都知道自己所言是大逆不道,那为何当时要那样说呢?”
“常言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殿下失了太子之礼,悖了君臣之相,岂不会惹来天下嗤笑?”
“世人如何看待殿下?又如何评论殿下?”
“日后待殿下登基,如何治理朝政?如何教导世人?又如何能龙驭天下?”
“孔先生这话,恕本宫不敢苟同。”
李乾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说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前提是君得有君的样子,父得有父的样子!”
“父皇对魏王李泰的宠溺早已逾越规制,赏赐、封地、权责,哪一样不是远超亲王定制?”
“甚至欲让其迁居武德殿,这难道合乎礼法?父皇眼中只有他那个‘聪慧’的四子,对我这个嫡长子却百般挑剔,视若敝屣。”
“如今李泰更是野心勃勃,视储君之位如自己的囊中物,对我这个大哥早已是磨刀霍霍!先生还要我讲什么君臣父子之纲常?难道要我伸长脖子,等着李泰来砍吗?”
李乾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孔颖达被他这番直白甚至有些刻薄的话噎得一滞,脸色有些难看。
“殿下息怒,老臣并非此意。只是眼下形势微妙,魏王势盛,陛下又在气头上,殿下更应谨言慎行,暂避锋芒,徐图后计......”
他试图换个角度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待陛下气消,明辨是非,或有转机。”
“忍?”
李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提高了声音,“孔先生可知‘忍’字头上一把刀!退一步?退一步非但不是海阔天空,反而是越想越气,越退越是万丈深渊!”
他扶着桌案,试图站起来,腿上的剧痛让他身形晃了晃,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旺了。
“敌人都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父皇若还要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忍耐,要我束手待毙,静候李泰将我彻底踩入泥潭,那我李承乾......”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反了又如何?!”
“殿下!”
孔颖达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差点打翻了面前的茶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弥天大祸!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征,此刻也是瞳孔微缩,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乾,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眼前的太子,与传闻中,与他们印象中那个冲动易怒、沉溺声色的储君,简直判若两人!
这份胆气,这份决绝,这份......
近乎疯狂的清醒,让他们感到无比陌生,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李乾却不管他们的震惊,胸中的郁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继续喷涌而出:“孔先生饱读诗书,知晓往昔,隋朝旧事想必比我更清楚。”
“当年隋文帝废太子杨勇,立杨广,杨勇何其仁厚恭谨?可下场如何?还不是被他那个‘聪慧’的弟弟一杯毒酒送上西天!”
“再说本朝之事!”
李乾的目光扫过魏征,“我大伯父,隐太子李建成,也算是仁德吧?也算聪颖吧?排除异己只是为了让他的地位更稳固,当年的他身为太子又做错了什么?可为何最终喋血玄武门?不就是心不够坚,手不够硬,对‘兄友弟恭’这套鬼话信得太深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父皇当年在玄武门,为何不忍?难道他不知‘悌’字如何写?”
“非是不知,乃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发!他能做初一,凭什么要求我必须做十五?他可以为了皇位杀兄弑弟,我为了保命,为了不重蹈覆辙,为何就不能反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之内。
孔颖达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干涩,竟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魏征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光芒,有震惊,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
赞赏?
李乾犹未尽兴,冷笑道:“帝王者,驭臣之术,在于平衡,而非一味偏袒纵容!”
“父皇宠信魏王,打压东宫,看似恩威并施,实则是在自毁长城,动摇国本!长此以往,只会让野心家更加肆无忌惮,让忠良寒心!如此行事,岂是圣明之君所为?”
他一番话说完,整个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孔颖达和魏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立政殿上的怒怼已是惊世骇俗,未曾想,东宫之内,这位太子殿下竟还能说出这番更加振聋发聩、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道理来!
条理清晰,引经据典,甚至隐隐点出了帝王心术的关键......
这,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只知胡闹的李承乾吗?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太子,真的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不知是福是祸......
书房内的死寂被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打破。
一直沉默旁观的魏征,缓缓抬起了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眸,看向李乾。
“殿下一番话,确实振聋发聩。”
魏征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却让旁边的孔颖达心头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看向魏征,这位以刚直闻名的谏臣,难道是认同了太子方才那些石破天惊、甚至可以说是悖逆之言?
这要是传出去......
孔颖达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征继续。
魏征并未理会孔颖达的惊疑,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李乾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也带着一种奇异的探究。
“老臣倒想问问殿下,在你眼中,老臣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乾微微一怔,随即坦然一笑:“魏大人乃国之栋梁,朝之诤臣,更是......嗯,史上少有的,敢于直言犯上的‘喷子’。”
他用了个前世的网络词,虽然知道对方未必懂,但意思到了就行。
果然,魏征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对“喷子”这个新奇的词有些不解,但很快便略过。
“谏臣?呵呵......”
魏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殿下可知,为何老臣当年辅佐隐太子时,无人称我为谏臣,反倒是到了陛下麾下,才得了这么个名头?”
不等李乾细想,魏征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疲惫与沧桑:“非是陛下比隐太子更能纳谏,而是......老臣一心求死罢了。”
“什么?”
这下不仅是孔颖达,连李乾都吃了一惊。
孔颖达屁股下的椅子发出一声轻微的挪动,他整个人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冷意顺着脊背蔓延,官袍内衬很快被汗濡湿,粘在皮肤上,又冷又腻。
求死?
魏征刚才说,他当年是想死?
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
孔颖达不敢再想,只觉得这东宫书房,瞬间比冰窖还要冻人骨头。
魏征却对两人的失态置若罔闻,声音平稳地继续往下说:“玄武门之事,非败于战,实败于谋。”
“老臣数次进言,隐太子就是不听。”
“眼看大厦将倾,无力回天,老臣当时心灰意冷,只觉得有愧故主。”
“陛下登基,老臣本没有脸面再活下去。”
“之后屡次犯言直谏,当面顶撞陛下,不过是想激怒陛下,求个了断,也好全了老臣的节气......”
他话语微微一顿,气息有了些微变化。
“谁想到,陛下......竟一次次容忍了下来。”
“这什么谏臣的名声,不过是陛下用来成就他自己圣明,顺水推舟罢了。”
“老臣这条命,也就这么不明不白留到了今天。”
这番话,将过往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无奈,连同君臣间那层若有若无的薄纱,都摊开在了这里。
孔颖达在一旁听得心头狂跳,如坐针毡。
他真想扑上去捂住魏征的嘴,或者干脆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老头子说的都是什么要命的虎狼之言!
李乾默默听着,心里翻江倒海。
他看着眼前这位刻板严肃的老臣,对其人的认知又深了一层。
史书上只写了他的刚直,谁又写过他内心这般的挣扎和痛苦。
魏征说完这些,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又恢复了那副沉静的姿态。
他转向李乾:“殿下今日在立政殿,能直抒胸臆,痛斥不公,做得......很不错。”
孔颖达那颗刚刚落回一点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但,”
魏征话锋一转,“光是痛快嘴,逞一时意气,并非智者所为,亦非......奸者所为。”
他的用词依旧犀利,“殿下顶撞了陛下,打了魏王的脸,然后呢?总不能就这么算了,等着陛下消气,或者等着魏王下一次出手吧?殿下可有后续章程?”
李乾心中一动。
果然是魏征!
一眼就看穿了他光凭发怒是不够的。
穿越前他就极为欣赏这位大唐第一喷子,此刻听了他的剖白和询问,更是引为知己。
他看了一眼坐立不安、冷汗涔涔的孔颖达,这位老先生怕是已经被吓得不轻了。
但事已至此,有些话,当着这两位说,或许比藏着掖着更好。
尤其是魏征,如果能得到他的某种默契甚至支持,那对自己未来的计划将是巨大的助力。
“魏大人所言极是。”
李乾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神色变得凝重,“光凭今日之举,确实不足以扭转乾坤。父皇或许会因魏大人之言,彻查坠马一事,但这远远不够。”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不瞒二位,我那四弟李泰,其野心与手段,远超常人想象。这些年父皇的宠溺,早已让他利令智昏,视东宫之位如囊中之物。”
“殿下可有实证?”
魏征问道,目光沉静。
李乾摇头:“目前尚无铁证。李泰行事极为谨慎,核心之事,非心腹不得而知。但我并非毫无察觉。”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将纥干承基和常胜查探到的消息,以及自己的推断,娓娓道来。
“魏王滥用职权,卖官鬻爵,早已不是秘密。他用这些得来的钱财,在长安城西市,以旁人名义,开了一间规模不小的剑道馆。”
“剑道馆?”
孔颖达皱眉,“魏王雅好文学,怎会......”
“孔先生以为,一个平日手不释卷,以编书为乐的亲王,为何要耗费巨资,开一间需要大量武师、占地颇广的剑道馆?”
李乾反问,“而且据我的人暗中查探,那剑道馆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里面往来之人,也多是些面生的彪悍之徒,绝非普通学剑的富家子弟。”
“殿下的意思是......”
魏征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私养死士,或是囤积兵甲,以备不时之需!”
李乾斩钉截铁地说,“魏王编撰《括地志》,父皇大悦,赏赐无数,甚至允许他自设文学馆,招揽学士。明面上看,这是父皇隆恩,是魏王贤德。”
“可暗地里呢?他借文学馆之名,网罗的不止是文士,怕是还有各怀鬼胎的亡命徒!他用赏赐的金银,豢养的也不止是门客,更是随时能为他所用的刀!”
李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将一个个看似不相关的线索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心惊的图谋轮廓。
“此次我坠马,绝非意外。马鞍被人动了手脚,用了两种相克的药物,才致使坐骑发狂。这种手段,隐秘而狠毒,若非我前世......若非我命大,此刻怕早已是一具尸体!能做出此等事的,除了他李泰,还能有谁?”
书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孔颖达张着嘴,面色如土,显然被李乾描绘的这一切彻底惊呆了。
而魏征,则是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李乾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暗道:鱼饵已经抛下,就看你们......
尤其是魏征,这条大鱼,肯不肯上钩了。
魏征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李乾脸上停留了许久,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的敲击声也停了下来。
书房内静得能听到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孔颖达略显急促的呼吸。
“殿下所言,若属实,魏王图谋之深,用心之险,确实骇人听闻。”
魏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调子,“那么,殿下揭破此事之后,又当如何?”
他目光锐利,直视李乾:“仅仅是扳倒一个魏王,恐怕并非殿下今日展露锋芒的全部目的吧?”
李乾迎着魏征的目光,笑了。
这老头,果然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自己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或是夺嫡那么简单。
“魏大人慧眼如炬。”
李乾坦然承认,“扳倒李泰?自然是要做的。他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本宫头上,那就要做好承受本宫怒火的准备。但这,不过是顺手为之的小事。”
“小事?”
孔颖达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
扳倒深受陛下宠信、权势熏天的魏王,在这位太子口中,竟然只是“顺手为之的小事”?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摔坏了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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