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老师吗?”
我摇摇头。
“我父亲是矿工,没读过书,但他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
宋老师望着天花板,“我考上师范那天,他喝醉了,抱着我说儿子,以后要多教几个像我这样的人认字。”
他转向我,眼睛亮得惊人:“后来矿难,他没能活着出来。
清理遗物时,我在他枕头下发现了一本字典,翻得最烂的是光这个字——他说矿工最懂黑暗,也最渴望光。”
我握着他冰凉的手,说不出话来。
“所以啊,”他拍拍我的手背,“无论你将来教什么,记住——每个学生心里都有一盏灯,我们的工作不是点亮它,而是不让它熄灭。”
护士进来换药,我不得不离开。
走到门口时,宋老师叫住我:“那本书,还在读吗?”
“《平凡的世界》?
每天睡前都读几页。”
“好。”
他满意地闭上眼睛,“路遥写孙少平在煤矿下读书那段,最适合当老师的读。”
那年冬天,宋老师出院了,但不再担任高三课程。
我每周去看他一次,带些水果或自己烤的小饼干。
他总是一边抱怨我耽误学习时间,一边迫不及待地问我复读的进展。
橙子特别喜欢他,每次去都会跳到他膝盖上打盹。
宋老师说这是因为他身上有猫薄荷的味道——他老伴生前养的猫也这样。
高考前一个月,我收到了程野从深圳寄来的明信片。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醒哥,活着。
工地很苦,但工资不错。
祝高考顺利。”
明信片背面是深圳的高楼大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把明信片贴在书桌前,每天抬头就能看到。
虽然不知道具体地址,我还是开始定期给他写信,讲复读的生活,讲橙子又胖了,讲宋老师出院了......从不提让他回来或复读的事,只是让他知道,有人记得他。
9第二次高考结束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去了林晚照的墓地。
墓碑很新,照片上的她微笑着,像是随时会开口说话。
我放下一束白色满天星,在墓碑前坐下,翻开《平凡的世界》,读了她最喜欢的那一章。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我轻声对墓碑说,“你看,我记得。”
微风吹过,花瓣落在书页上,像是一个温柔的回应。
成绩公布那天,我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