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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风月孔苓安雪全文+番茄

王逸千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孔苓坐在办公室,俯瞰着整座风港。她还在想不久前的那场火灾,为什么没有把她老公一起烧死。老夫少妻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稀罕事。可她孔苓本是风港的顶级名媛,是无数富家子追捧的对象。嫁给大她20岁的安庆,实属无奈。“孔苓,给我从这间办公室里滚出去,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我爸爸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也配管理公司!”孔苓转过椅子,看向闯进办公室的女人,身份上安雪是她的继女,实际却只小她两岁。从嫁入安家,安雪对她毫无尊重。火灾后安庆陷入昏迷,安雪忙着探究律师口风,想知道安庆有没有在遗嘱中将她列为第一继承人时。孔苓作为安夫人又是华建第二大股东,连夜召开董事会,当上代理董事长。木已成舟,安雪再来闹,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对不起,孔总……我拦...

主角:孔苓安雪   更新:2025-05-22 14: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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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孔苓安雪的其他类型小说《金钱风月孔苓安雪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王逸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孔苓坐在办公室,俯瞰着整座风港。她还在想不久前的那场火灾,为什么没有把她老公一起烧死。老夫少妻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稀罕事。可她孔苓本是风港的顶级名媛,是无数富家子追捧的对象。嫁给大她20岁的安庆,实属无奈。“孔苓,给我从这间办公室里滚出去,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我爸爸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也配管理公司!”孔苓转过椅子,看向闯进办公室的女人,身份上安雪是她的继女,实际却只小她两岁。从嫁入安家,安雪对她毫无尊重。火灾后安庆陷入昏迷,安雪忙着探究律师口风,想知道安庆有没有在遗嘱中将她列为第一继承人时。孔苓作为安夫人又是华建第二大股东,连夜召开董事会,当上代理董事长。木已成舟,安雪再来闹,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对不起,孔总……我拦...

《金钱风月孔苓安雪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孔苓坐在办公室,俯瞰着整座风港。
她还在想不久前的那场火灾,为什么没有把她老公一起烧死。
老夫少妻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稀罕事。
可她孔苓本是风港的顶级名媛,是无数富家子追捧的对象。
嫁给大她20岁的安庆,实属无奈。
“孔苓,给我从这间办公室里滚出去,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我爸爸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也配管理公司!”
孔苓转过椅子,看向闯进办公室的女人,身份上安雪是她的继女,实际却只小她两岁。
从嫁入安家,安雪对她毫无尊重。
火灾后安庆陷入昏迷,安雪忙着探究律师口风,想知道安庆有没有在遗嘱中将她列为第一继承人时。
孔苓作为安夫人又是华建第二大股东,连夜召开董事会,当上代理董事长。
木已成舟,安雪再来闹,也不过是让人看笑话。
“对不起,孔总……我拦不住小安总。”助理小张脸颊红肿,显然是挨了教训。
孔苓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安雪冷笑一声,在对面沙发坐下。
“孔苓,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死后你是怎么来我家摇尾乞怜的?如今我爸还在医院躺着,你的野心就藏不住了!
“华建属于安家,你立刻卸任代理董事长职位。你该做的,是去病床前伺候我爸。”
孔苓听得明白,安雪根本是拿她当免费保姆、护工。
这两年她在安家受到的羞辱,只多不少。
由其安庆,从没顾及过孔苓的面子,今年甚至还带着情人出席她的生日宴。
曾经风港最矜贵的孔家千金,早已是上层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点。
孔苓全忍了。
她能在生日会上亲手给小三倒酒,感谢她对安庆照顾周全。
亦能随口地接下他人取笑,让自视不凡的宾客们尴尬回避。
孔苓等的就是今天,从安庆手中夺回公司。
华建既是她父亲孔建华一生的心血,也是她的一切。
孔苓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照片甩在桌子上。
“你看完这个,我们再谈也不迟。”
安雪自然不愿被孔苓牵着鼻子走,可僵持了十分钟,她还是没忍住,起身想看看孔苓手中到底有什么底牌。
远远才看一眼,安雪就快走几步,想要将照片全收起来。
“在我身边安人?孔苓,你还要不要脸!”
照片里是风港顶级会所金风玉露,现由安雪经营。
帝王包间里,十几个男公关,排着队任由安雪挑选。
孔苓翘着二郎腿,拿起锉刀慢慢磨指甲。
她吹掉碎屑,看一眼时间。
“再有9分钟,风港新闻就播出了,不如让数百万观众来评一评,这风港最没底线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可是听说,你未来公公每天准时收看新闻,不知道他对如此受欢迎的准儿媳,会否满意?”
安雪的脸由红转白,最后将那沓照片扔向孔苓,去做公关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孔苓却热衷于撕碎安家的伪装。
这次她借助安庆私宅烧起来的那把火,让全风港的人都知道安庆包养小情人,将上流肮脏的一角揭露给大众。
安庆费钱费力做慈善好不容易在风港打下的基础形象,全玩完。
离开公司,去往医院的路上。
孔苓叹口气。
死在那场火灾里的只有安庆的情人,实在太遗憾了。
前方路口变了红灯,本该减速的汽车,却加速向前冲去。
“怎么回事!”
孔苓险些碰到头,压着火气把安全带系好,看向前排的司机。
不对,这个人她没见过!
此时车速越来越快,甚至为避让前车,数次闯入对向车道,眼看迎面一辆旅游巴士封死了全部出路。
孔苓尖叫一声,下意识用双臂护住头脸。
她料想安雪吃了亏,肯定在其他地方找回来,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们分开甚至还不到半小时。
车子忽然急转,孔苓的身子被惯性挤在车门上。
她根本不敢看窗外,一个劲在包里翻找着,把钱包、首饰、甚至口红香水等所有值钱的玩意往驾驶座扔。
“立刻停车!要多少钱,你说……啊!”
孔苓的话没能说完,声音就随着车子又一次急转而破音。
好不容易抓住扶手,稳住身子,再看窗外,车子竟已经驶离市中心,越开越偏。
司机肩膀很宽,白衬衣袖口挽至小臂,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似乎每处骨节都在发力。
无论孔苓如何威胁利诱,他都没有停车的意思。
孔苓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紧咬牙关,竟伸出左脚踹向司机。
纵使拼个车毁人亡,她也决不能把命运交到他人手上。
今日孔苓作为代理董事长第一天上班,她特意选了双最贵的高跟鞋,鞋跟又尖又细。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朝着司机侧腰蹬去。
司机反应也很快,竟空出右手反攥住她的脚腕,孔苓还要反抗,司机食指轻挑就脱掉了她的鞋子,再难构成威胁。
风港已入秋,但孔苓素来不爱穿丝袜。
她一身牛奶肌让多少千金羡慕不已,此时被司机抓住脚腕,能感觉到他掌心灼烫,覆有茧子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肌肤。
孔苓腿长,轻易被男人抓着脚腕搁于大腿上。
“放手!”
孔苓蜷着脚指头,不停挣扎,有些进退两难。
司机明显也是,他额角滚落滴汗水,声音压抑到极致有些沙。
“夫人安静些,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孔苓少时有父亲护着,后来嫁给安庆也是风港数一数二的贵夫人,何时遇到过这种直白粗鲁的调戏。
她抓起手边的包就要砸向司机。
“你敢!”
“夫人想多了,我说的是车子。”
司机微微抬头,后视镜中出现他无奈的眼睛,偏偏那微微上扬的眼尾,像是在嘲笑孔苓刚才自作多情。
“这辆车被人动了手脚,刹车失灵,在市区避让不及容易出事,我才开来郊区。”
孔苓知道自己不该相信这个陌生男人,可眼下她别无选择。
她想收腿,见男人还握得紧,不由恼火。
“还不放手,你想抓到什么时候?”
男人松手时,轻叹口气,像有诸般不舍。
孔苓本想发作,又看他已专注开车,只能吞下这个闷亏。
半小时后,汽车终于耗尽燃油,缓缓停在路边。
男人拔掉车钥匙,一一捡起孔苓丢来的东西,香水、口红、钱包,还有两片小雨伞。
他睫毛很长,垂下眼眸时,似笑非笑。
“夫人这收买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男人只是集团聘用的临时司机,孔苓看他很年轻,像是刚毕业不久,偏偏处理起刚才的危机游刃有余,一时也顾不上计较他些许冒犯。
男人拿着孔苓的高跟鞋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
本想将鞋放在孔苓身前,她却先一步伸出脚,示意男人为她穿鞋。
孔苓绷着脚背,隐约可见两条细窄的血管,经常做护理也让她的指甲透着粉嫩的光泽。
男人半跪着,将高跟鞋一寸寸推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鞋面上的钻石过于闪耀,让他一时忘记起身,直至不远处响起喇叭声,是孔家车队到了。
保镖在车前列队,他们是孔建华去世前重金组建,留给女儿的最后一道保障。
“小姐!”
孔苓自结了婚,作风不似以往高调。
今天是她大意,错估了形势,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早就已经开场,容不得她再有所保留。
下车时,过度消耗肾上腺素让孔苓小腿发软。
她也不逞强,视线落在那男人身上。
“你来背我。”
孔苓在等男人转身,不防身子忽然悬空,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勾住男人的脖颈。
近距离看,孔苓才发现他跟从前打交道、对她有所图谋的男人不同。
他瞳色很浅,像河底流沙,藏不住任何欲望。
男人低身将孔苓送入专车后排,不经意的,她唇瓣轻擦过男人的衣领,留下抹红印。
孔苓故作抱歉,抽出张卡。
“拿去买件新的,让女朋友看到就不好了。”
男人没接,反而往孔苓手中塞了样东西,再直起身子看向她时,多了些居高临下。
“该小心一点的,是夫人。”
男人刻意咬重“夫人”二字,来提醒孔苓已婚的身份。
车子驶远,孔苓摊开手,没想到男人是将那两片小雨伞物归原主。
孔苓气笑了。
结婚两年,她与安庆压根就是个玩个的。
如今难得有个看得顺眼,偏又不识抬举。
当晚,孔苓收到的一段视频,画面中公司车队队长李军满脸血,跪在地上。
“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记恨您开除侄子,才给车子动了手脚,没人收买。
“我在公司干了20年,夫人您小的时候就是我载着去上学……”
孔氏保镖队长张成找过去时,李军的妻女在机场刚过安检,他才有底气把一切背在身上。
张成静立许久,才听到电话里孔苓的指示。
“算了,他也长教训了。”
“再给他妻女打笔钱,人留口气,丢去警局。”
电话挂断,张成看着刚松绑一半的李军,又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孔苓泡在浴缸里,轻轻晃动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像极了今日男人那双眼睛。
“还是该问下……他的名字。”

夫人,是我
孔苓前脚命人把李军丢去警局,安雪就约了局长的妻子喝茶。
现在就算李军什么也不说,外人也都会相信昨天那场意外,是安雪动的手脚。
人被她送进去了,把安雪架在那里,骑虎难下。
安庆昏迷早已前将华建掏得千疮百孔,如今整座公司都压在她身上,没有退路。
孔苓一上午都在处理文件、看项目书,桌角摆着一摞催款通知书。
小张敲门,送来咖啡。
“孔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等候许久,小张不得不出声提醒孔苓,只见她第三次端起咖啡又放下,随即摆摆手让自己出去。
孔苓本想让小张去调那位临时司机的资料。
必须承认,孔苓对他是有兴趣的。
可昨日她试探的那么明显了,男人却不上道。
孔苓犯不着为个男人费尽心思,在风港,她想要谁不行?
忙了一个上午,腰酸腿疼,看到小张又送来几张律师函,孔苓摔了笔。
安庆从孔苓父亲手中收购走华建,一开始也确实做成好些大项目,让华建在房地产市场低迷的情况下死而复生。
没多久,安庆野心膨胀,大肆收购中小企业,扩张商业版图,很快就陷入资金短缺的困境。
火灾前,华建面临以贷养贷的恶性循环,债台高筑,不得不变卖公司资产,实行一系列降本增效手段来周转。
尽管如此,依然挡不住大厦将倾。
安庆被迫终止跟风港政府合作的几个项目后,在上面彻底失去信义,再无法从银行贷出任何款项。
孔苓不缺钱,她接手公司后,完全可以申请破产,甩掉这个烂摊子另起炉灶。
她只是不愿父亲半生心血毁于一旦。
小张进来时,发现送来的午饭没动。
孔苓正坐在沙发上看午间新闻,眼中有光,且越来越亮。
“华建有救了!”
高新区这个地块,还是孔苓父亲在世时拍下的。
安庆变卖公司资产时,甚至都瞧不上这块地。
没想到多年过去,竟真得等来了大利好政策。
一旦成功开发,不仅能挽回华建的形象,更能带来不可计数的效益。
孔苓组建团队,连熬几个通宵赶出项目计划书后。
她用父亲的名义组局,邀来孔家数十年的知交好友,为新项目拉投资。
孔苓一席真丝旗袍,全套的珍珠首饰尽显贵气。
她端着酒杯出场,才扫一眼宾客,心就凉了半截。
今晚赴宴的,并无各大集团公司主事人。
体面些的,还派来继承人也算全了往日跟孔家的情谊。
有些干脆不做人,派来家中二世祖,明摆着是瞧不起她。
孔苓面上不显,为晚到自罚三杯。
一旁曾经被她拒绝过的纨绔,吹着口哨伸手到她腰间,俨然把孔苓当做陪酒女,还要往自己腿上拉。
“孔小姐如今嫁做人妇,反倒比未婚时多出些许风情。
“你们说,是不是?”
绅士些地故作与旁人闲聊,端起酒杯缓解尴尬,剩下人则跟着附和起来。
你一句,我一句,将孔苓私生活编排得比那会所一姐还要香艳丰富。
孔苓恼归恼,偏她这两年在安家练得忍功极强,仅仅一个掩唇浅笑,就将众人惑住。
她哪里不知道这群男人的心思,说白了看见吃不着,心里酸。
孔苓不达目的不罢休,哪怕迂回些,她正打算把话题扯到项目上,包间来了不速之客。
“呦,今天可真热闹,还是孔总人缘好,风港有头有脸的公子都给你面子。”
安雪来搅局,孔苓一点不意外。
能不知不觉跟风港的公子哥们混到一起去,孔苓对安雪的手段也高看两分。
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安雪的未婚夫是林擎。
他是最早从上一辈手中接过公司的人,且事业蒸蒸日上,是这群公子哥们心中公认的大哥。
孔苓也请了林擎,但他可一点不念与孔苓那点旧情。
如今安雪来了,包间里针锋相对的意味更明显。
她撺掇着,起哄着,联合多人钻酒桌游戏的漏,让孔苓灌下一杯又一杯酒。
还没吃饭,冰凉的酒液激得孔苓胃部痉挛,她正强忍不适,包间门被敲响。
是小张按照孔苓之前的吩咐来送计划书。
只看眼下情况,合作暂时谈不了,场面上又不能轻待了这些富家子,白白给自己拉仇恨。
孔苓出去低声交代两句,进了旁边洗手间狠狠扣了嗓子眼催吐。
她补了妆回到包间不久,小张就送来整箱茅台。
孔苓对自己够狠,她知道照红酒这种玩法,非要被这群公子哥耗死。
干脆就来白的,这比红酒度数可高了不少,喝倒一个算一个。
最难缠的几人根本就是纸老虎,53度的两小杯都喝不了,就败下阵去。
孔苓背在身后的双手,轮流掐着关冲穴。
她站得笔直,看起来千杯不倒,实际早已冷汗淋漓,到了极限。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孔总事务繁忙,身上压着公司的重担,总不能这么陪大家玩下去。
“小张,我让司机先回去了,你直接送孔总上楼休息吧。”
安雪颇有几分主人样子,不仅把单买了,还妥善送走了众位公子哥。
孔苓朝小张点点头,默认了安雪的安排,只是另开了间房。
喝了醒酒汤,等小张离开,靠在沙发上的孔苓缓缓睁开眼,也仅有三分醉意。
孔苓从前没少听父亲讲酒局应酬,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实在,什么时候要用心眼。
今晚她手里自己喝的那瓶酒,早就让小张换成了白水。
她按下语音输入,告诉张成一个名字,赫然是酒桌上屡次占她便宜的纨绔。
从前她就敢当着同辈的面,用酒瓶砸破他的脑袋。
这两年,她是少了些张扬,但却够狠。
这次孔苓要他一条胳膊,就是碰过她的那条。
放下手机,孔苓强撑着疲惫,去浴室冲了个澡,睡袍都没系,任由水汽松松垮垮贴在身上。
才进卧室,便觉得不对劲。
靠窗那侧阴影里,站着个人。
“是谁?”孔苓随手抄起细长的花瓶,光脚踩在开放正艳的玫瑰上,“滚出来!”
那道人影站着未动,风从他身后的窗子吹进来,到孔苓鼻尖时,夹杂一丝熟悉的味道。
不知怎的,孔苓想到了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想到他指腹摩挲脚腕时的酥痒,想到他为自己穿鞋时,认真至极的双眸,还有被他抱在怀中时,忽然乱掉的心跳。
男人才向前一步,月光就带着他的影子完全拥抱住孔苓。
仍然是压抑至极的嗓音,偏偏撩拨的孔苓双脚发软。
“夫人,是我。”

收债是天经地义
“你叫宋连筠,名字挺好听。”
孔苓想不到,安雪要以牙还牙,给她安排的男人却是前些天救过她的司机。
安家在进驻风港前,只做些娱乐场、放贷的灰色产业。
而宋连筠欠安家很大一笔钱。
她坐在床尾,把微湿的发丝拨在肩后,拉好睡袍。
“你欠的钱,靠开车几辈子也还不清。
“安雪吩咐的事,你没有理由不做。”
宋连筠这会儿倒没了别扭,拉过张椅子坐下。
“救命之恩,夫人总不能视而不见。”
孔苓只觉得他是故意的,能把一个尊称念的如此轻飘暧昧。
她走到床头,拿起电话。
“你知道我是商人,最计较利益得失。
“我现在叫保安上来,请你出去也是一样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孔苓也不敢把宋连筠逼得太急,两句试探后,却没等来意料之中的讨价还价。
“你去哪?”
看到宋连筠起身向外走,直觉告诉孔苓,没那么简单。
“夫人不是希望我离开?”宋连筠转过身,衬衣的扣子已经解到最后一颗,人鱼线随着光线变化,忽隐忽现,“至于出去之后说些什么,也是我的自由。”
孔苓气到暗自咬牙。
宋连筠的威胁确实有用,她刚当上代理董事长,决不能爆出任何负面消息。
“够吗?”孔苓把人叫回来,写下三百万的支票塞在宋连筠裤腰处,“以后你若能带来安雪的消息,我加钱。”
“不过现在、立刻带着你的支票,从我房里滚蛋。”
宋连筠像是没听到孔苓的逐客令,又回到桌前坐下,拿出纸笔。
“这钱,算我借的,以后夫人就是宋某最尊贵的债主。”
孔苓抄起只抱枕要砸过去,胳膊却软得厉害,几乎使不上劲。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在发烫,皮肤与睡袍之间微不可及的摩擦,被放大了十倍、甚至百倍,敏感地难以承受。
这不像醉酒……
孔苓看向桌上空掉的水杯,是小张送来的醒酒汤有问题。
宋连筠对此一无所知,他留下欠条,起身要走时,却被一只手拦住。
孔苓本想拉宋连筠的衣袖,让他送自己去医院。
奈何她头晕目眩,偏了方向,微烫的掌心已经抚上宋连筠敞露的腰侧。
接触的刹那,就像炙热沙漠遇上一场雪,难受到极致的孔苓终于得到丝慰藉。
“夫人?”
宋连筠下意识将手背搭在孔苓额头,并未察觉异常。
但前一秒还满脸厌恶的女人,下一秒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宋连筠将她拉开一些,轻声询问。
“要不要我去叫你的助理进来?”
孔苓强挤出一丝清明,摇摇头。
小张已经不可信,房间外更不知道什么情况,贸然出去可能正中安雪下怀。
孔苓拿出宋连筠的手机,不顾他阻拦,直接丢进养生茶壶。
她站起身,拉着宋连筠跌跌撞撞往书房走。
整个套房,唯独这里有摄像头的可能性最小。
宋连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孔苓推向沙发椅,想起身,她却先一步坐在他大腿之上,双手死死抵住他的胸膛。
宋连筠第一次收起伪装,狭长的眼尾泄出凌厉。
“孔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只见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微微抬头,嘴角噙着缕发丝,就连流出隐忍至极的泪水时,也显得蛮不讲理。
“宋连筠,收债,也是天经地义的。”
宋连筠虽比孔苓小几岁,并非什么都不懂。
上学时因接连拒绝过几次校花约会,朋友调侃他是君子。
宋连筠也没想到,当他第一次认真看一个女人,感受着她的温度与重量,鼻尖满是她沐浴后的香气,竟会让他陷入失控般的沉沦。
在孔苓第三次蜻蜓点水般,试探着亲在他唇角时,宋连筠眼眸一沉,紧紧将她锢在身前,深深吻了下去。
他掌心贴在孔苓身后,喉结艰涩起伏。
“不要后悔。”
也许今晚的月亮都不知道,宋连筠这句话到底在说给谁听。
孔苓是在卧房醒来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一旁,床铺整洁,若非浑身散架般的酸痛感,她都要以为昨夜只是做了场梦。
发现宋连筠已经离开,孔苓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去看风港新闻。
除了风港知名富二代醉酒遇上路怒症司机,冲突中几乎被砍掉整条胳膊外,没有找到任何跟自己有关的负面消息。
她长出一口气,紧接着才看到手机下压着的纸条。
是宋连筠留下的,他写得一手好字,处处是锋芒。
房间里的监控我早已拆掉,夫人放心,没人看到我离开。
孔苓本觉的他处事尚算周到,直到发现纸条下面是那张的三百万支票。
她出钱,宋连筠出力,本能当成是场交易随手揭过。
宋连筠要是以为过了昨夜就能得寸进尺,索求更多,孔苓会亲自教会他“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接二连三遭遇冷箭,让孔苓难得修炼出的好脾气,消耗殆尽。
对于叛徒,必须杀鸡儆猴。
开会时,张成直接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将助理小张带走。
当天,车队李军在看守所参与群架,伤重送医,路上就不治身亡的消息,更是让集体员工在惶恐中度过这一日。
孔苓的父亲就败在心慈手软,她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把身边清理干净,孔苓整个上午无心办公,把椅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叫来后勤部门的主管。
与其等着宋连筠缠上来,拿昨夜的事大做文章,她孔苓更懂得快刀斩乱麻。
“你们车队,有个叫宋连筠的临时工,立刻把他开除。
“怎么,我说话没有安雪好使?”
看到主管面露难色,孔苓不自觉提高声调。
主管点头哈腰恭维一番,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孔苓背过气。
“孔总,是这样的。
“小宋说他无法胜任这个职位,今天一早就、就辞职了。”
风港陵园
宋连筠拭去墓台上的浮灰,放下花束。
脱下那件廉价的衬衣后,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
他静静站立许久,只有腕表机械的走动声,提醒着时间流逝。
宋连筠面上没有哀伤,他是带着仇恨来缅怀逝者。
“是我回来晚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害死你的凶手。”
宋连筠用指尖一笔一划描摹出碑上的文字——李叶。

最多半年,我就腻了
那一夜过后,宋连筠人间蒸发。
孔苓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她对宋连筠知道的实在太少。
他入职华建,是安雪一手安排,信息全部是伪造的。
若不是安雪这些日子一直很安分,孔苓都要怀疑她已经拿到自己的把柄。
昨晚,孔苓梦见了宋连筠。
他们延续着那晚,倏尔房间陷入一片火海,孔苓看着满手的血失神之际,却被身下的宋连筠用枪指在胸口。
他眼中寒芒正盛,仿佛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回过神来,孔苓捧着咖啡仍心悸不已。
“孔总,今晚六点约了诚投的人谈合作,对方负责人提出想去金风玉露体验一番,您看……”
新上任的助理小刘,面色为难。
正经谈投资谁会选择在会所见面?
但诚投不同,他们是家年轻的公司,不喜欢老套应酬,团队主要是北方人,与风港并无过多牵扯,绝对是理想合作对象。
孔苓吩咐小刘去金风玉露提前打点,务必让贵客宾至如归。
今日安雪去给准公公林老爷子过寿,无暇捣乱,孔苓与城投的人谈得十分愉快,很快确认了初步合作意向。
趁着城投的人玩得尽兴,孔苓得空离开包间,站在走廊尽头点燃一支烟。
拿到投资,盘活公司,争取更多的股东支持,才能从安庆手中夺回公司。
无论如何,她就要确保过程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身侧房门虚掩的包间内,传来酒杯碎裂和女人的怒骂声。
“金风玉露到底是怎么调教侍应生的!连递酒都不会,怎么?难道是要客人亲自动手吗!
“听着,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做不好不仅没有小费,你还要赔偿我们今晚的酒水!”
孔苓夹着烟,踱步到包间外,大眼一看,桌上的酒近百万。
一个侍应生,如何赔得起?
不过她并没打算插手,会所的客人非富即贵,她们不缺钱,靠掠夺底层服务人员的尊严来取乐,是再正常不过的玩法。
侍应生赔不起钱,自然会竭尽全力。
孔苓将烟放在嘴边,正欲收回视线,忽而在包房内看见道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会所统一制服,单膝跪地,双手被腰带反绑在身后,眼睛还被一条爱马仕丝巾蒙住。
哪怕只是个背影,孔苓还是一眼认出,他是宋连筠。
明明跪着,他却竭力挺直脊背。
这种风月场上的新人,是老客们的最爱,没有什么比一寸一寸打断他的脊梁,更有成就感的事。
在客人催促下,宋连筠弯腰从桌台上叼起只酒杯。
满杯酒液摇曳着,顺着他的下颌淌入敞开的衣领,他刚跪行一步,膝盖压在满地碎片上洇出鲜血。
他停顿片刻,像在等完全接受疼痛后,继续朝着客人挪去。
客人们显然对他此次表现十分满意,各个打开限量版的包,解开成捆的崭新美金甩向宋连筠。
纸醉金迷,香水酒气,此刻在金风玉露各个包房轮流上演。
孔苓本也是这些客人中的一员,且站在金字塔顶端。
但那晚的宋连筠,留下三百万却带走她满心惦记,孔苓做生意这些年,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
她必须问个明白。
眼看宋连筠快要来到客人身前,被酒液浸湿的衬衣,薄薄贴在他身前,勾勒出诱人的轮廓。
客人忍不住朝他伸出手,孔苓却扔掉烟头先一步走进包房,抓着捆缚宋连筠双手的腰带,将他拉起来就往外走。
“抱歉,恐怕他今晚无法继续为各位服务了。”
“你是谁?!敢跟我们抢人,你……”
“是孔苓,安庆若是熬不过去,她就是华建的掌门人,算了算了。”
客人们被扫了面子,想去拦孔苓,却被朋友拦住。
孔苓拉着宋连筠往外走,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更不悦,以至于忘记他膝盖受了伤,眼睛也还被蒙着看不清路。
“夫人……”
宋连筠踉跄跟着,绷着嘴角显得那唇更薄,仿佛随时都能说出划清界限的话。
“闭嘴。
“我给你三百万不要,却跑来会所里伺候客人,宋连筠,你到底在装什么?”
宋连筠不发一言,微微垂着头,任由孔苓带着他在会所穿梭,像是放弃抵抗,又或者对她完全信任。
路过的客人有好奇观望,侍应生则低着头停步问好。
小刘看到孔苓,推了推眼镜迎上来。
“孔总,城投的人在找您,孔总?”
孔苓并没理会她,走到会所门口停放的车前,将宋连筠推进后排。
她跟着钻进去,吩咐司机开车,随即升起挡板。
孔苓帮宋连筠解开手上的束缚,他下意识要解开蒙眼的丝巾,却被孔苓先一步攥住手腕。
轿跑后排并不算宽敞,宋连筠身上的酒气加上汗水味融合在一起,像不知名的调香,令人上瘾。
宋连筠知道孔苓在等一个解释。
“酒店那晚我失控了,不敢再拿夫人的钱。
“小安总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她就把我丢到金风玉露工作还债。”
孔苓另一手轻抚在宋连筠脸侧,轻易就发现他的僵硬。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孔苓用指尖挑掉丝巾,车窗两侧霓虹广告牌透进来的斑驳色彩映照在宋连筠眼底,被酒气熏染到微微泛红的眼眸,和孔苓脑海中那晚强势索取的视线极不相同。
“那晚,我听见夫人跟手下交代的事了。”
孔苓回忆了下,是要张成断那纨绔一条胳膊的事。
孔苓抽出张纸巾,仔细并用力地擦着宋连筠的唇,唇峰被蹭破了,他轻抿去血珠,让唇瓣染上猩红,像一匹受伤的孤狼,委曲求全,伺机而动。
“怕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
孔苓察觉到宋连筠抗拒,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但她既已出了价,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都没有选择。
“我替你还钱,只是条件改了,以后你就给我当私人助理,包括但不限于开车、保镖和满足我的一切需求。
“但如果让我发现你再碰赌博,打断你三条腿再接上,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明白吗?”
宋连筠应该感谢自己有张好皮子,能罩住他好赌的劣性。
孔苓凑近宋连筠,他难得懂事迎合上去,却被孔苓躲开了。
她不喜欢那丝血腥气。
“放心,最多半年,我就腻了。”
宋连筠看着她,她却望向窗外,眼眸中明明暗暗难以揣摩。
风港的名媛们厌恶孔苓任性做作,商人们大谈她利令智昏,纨绔们笑说她的风花雪月。
可宋连筠眼中的孔苓,是孤独和无尽疏远,像海上一阵风,山间一场雨,快到让人抓不住。
这时,孔苓的手机响了。
她有些累,直接打开免提,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安夫人,安先生醒了。”
宋连筠看着孔苓忽然坐正身体,褪去所有疲惫,她宛若重返战场的斗士。

是抬举你
风港中心医院vip区,安庆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安雪和其他安家人都已进去看望过。
轮到孔苓,安庆却推说要休息,避而不见。
安雪拦在病房外,面上不掩得意。
“说到底,外人上赶着讨好有什么用?到底比不过我们一家人血浓于水的感情。
“孔苓,你想要取代我爸爸这算盘是彻底落空了,眼看代理董事长也要做到头,不如主动请辞还能给自己留些体面。”
孔苓上前一步,她个子高挑,气势上总能盖过安雪。人到底醒没醒,她今晚必须要亲自确认。
“让开,我要见安庆。
“安雪你别忘了,在法律上,我才是你爸的第一监护人。”
孔苓随即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她二人能听到。
“就算你急着继承公司,也要等安庆死后。可你又怎么确定遗嘱上,你会是他的第一继承人?”
安雪闻言,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从小到大因为是女儿,安庆对她从不上心,将她随便丢给保姆甚至情人照料,有疯女人赌气剃光她的头发,安庆却送出上百万的珠宝哄佳人一笑,对哭到声音嘶哑的她视而不见。
安雪清楚,她想要的一切并不会顺其自然得到,必须去争,去抢,去把挡在她前面的人一一扫除。
眼下,这个人是孔苓。
安雪的视线落在走廊尽头走来的那道身影,勾起唇角。
“你还真有脸说,我爸这两年对你可不薄,如今他刚脱离生命危险,受不得任何刺激,你就带着小情人找上门——
“你这到底是真心探望,还是存着其他什么心思呢?”
孔苓回头发现宋连筠竟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不由恼怒他没眼色。
安雪那边恐怕也收到金风玉露的消息了,孔苓托人带话给她,要帮宋连筠还债。
他们私底下怎么玩无所谓,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大家面上也都是一家人。
但此刻,所有安家人都在病房门口,孔苓必须要撇清与宋连筠的关系。
“安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身上不是穿着你会所的制服吗?
“等会若是林擎得到消息过来,看到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让他怎么想?”
安雪也没想到孔苓竟然睁着双眼说瞎话,嘴唇发抖。
她可是靠着跟林擎订婚,才从爸爸那分到一些股权,这门婚事是安雪的软肋,也是孔苓最好利用的点。
而宋连筠回味着“不三不四”这个词语,停在孔苓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处,眸中闪过嘲讽。
可不是吗,他在孔苓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他本看着孔苓与多人对峙,隐隐有争吵声,不放心,如今看来是自取其辱。
孔苓虽第一时间发现了宋连筠的疏离,却并不在意。
她小时候养过狗,因为不听话挨教训,也跟她闹脾气,过后给点零食逗弄两下,还是会不遗余力地朝她摇尾巴。
孔苓坚持要进病房看一眼安庆,如果安庆当真伤重,短期难以重返公司,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布局。
反之,她必须早做准备。
安雪已有松动,倒不是因为宋连筠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是不想林擎撞见孔苓。
毕竟喜欢上林擎的时候,他还是孔苓的男朋友。
孔苓见安雪放下阻拦的手臂,正要去推病房的门,安庆的堂姐安容忽然冲出来,朝她甩巴掌。
“贱人,还轮不到你在我们安家人面前逞威风!”
若挨了这巴掌,孔苓在安家只怕再也抬不起头,偏偏她今日穿着紧身的套装,迈不开腿,只能后撤一小步。
孔苓想要格挡,忽觉腰上一紧,竟被只手臂圈在腰间带了起来。
一瞬腾空后,孔苓高跟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和安容巴掌甩在墙上崩断玉镯的声音,刚好重叠在一起。
孔苓知道,是宋连筠“不计前嫌”帮了自己。
但眼下安家人都看着,他们二人如此亲密站在一处,不是做实了安雪的指控?
孔苓见拉不开他的手臂,有些气恼地用鞋跟去轧宋连筠鞋背。
也不知是因为疼痛造成的条件反射,还是宋连筠故意报复,他反而进一步收紧手臂,将二人之间压缩到再无缝隙。
安家那边闹起来,要叫保安来赶人,孔苓心知要探明安庆伤势,只能从长计议,她拉住宋连筠的手臂,轻轻捏了捏安抚着,示意他和自己先离开。
“姓孔的,你别走!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上风港头条!”
安容还在放狠话,孔苓并未理会。
安家这些人的黑料,她手里也有不少,她敢鱼死网破,对方却未必。
宋连筠感受到女人服软,便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腕走进电梯。
“你……”没事吧?
宋连筠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转过身的孔苓打了一巴掌。
“蠢货,你坏了我的事。”
孔苓气不过,由其看到宋连筠没所谓地摸了摸下巴,她又扬起右手。
这一次,宋连筠却主动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明着服软,却又暗带挑衅。
“打这里更疼一点,打到你气消为止。”
顿了顿,宋连筠忽然放缓语气。
“对不起,可他们是安家的人,为什么要拦着你去见……丈夫。”
从宋连筠口中听见那两个字,让孔苓有些不适应。
事已至此,再责怪他也没什么意义。
“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金钱与利益纷争,足以解释所有恩怨。
“你不懂,也没必要懂。”
收起所有锋芒的孔苓,单薄的好像一碰就碎,宋连筠将更多追问咽下,默默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
忽觉肩侧一沉,是孔苓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们站在深夜的电梯里,门页挡住所有疑心暗鬼,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个愁肠百结,一个神不守舍。
半晌过后,孔苓按下楼层键,世界才在沉闷的嗡鸣中重启。
宋连筠见孔苓按了二楼,忙想取消。
孔苓拉住他。
“你膝盖有伤,去处理一下。”
宋连筠处理伤口时,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孔苓有片刻跑神。
安雪有些话说得没错,安庆绝对不会放任她在公司做大做强。
由其现阶段刚刚跟城投确立了投资意向,若安庆让她就这么把项目拱手与人,她实在不甘心。
但安庆收购华建后,就已经清算了许多对孔家忠心的股东和员工,她在公司孤立无援。
到底是要抓着项目跟安庆正面交锋,还是退一步保全实力。
孔苓必须尽快思考出一个结果。
一直回到车上,孔苓才发现宋连筠的沉默。
也许是还没从医院的冰冷中回过味,孔苓伸手从宋连筠衣摆下探入,想要汲取些温暖。
“我跟安雪说过,会替你把钱还了。”
“夫人……”宋连筠顿了顿,捉住孔苓的手,小心试探,“暂时我想只当助理,不做别的,至少在您和安总离婚之前。”
“谁说我要离婚?”
宋连筠被问的一滞,“夫人看起来跟安总不和,我听安家的司机说若是安总死在那场火中,夫人就能完全掌控公司……”
“说完了吗,宋连筠?”
孔苓蜷起手指,裸色美甲在她掌心崩断了一根。
“睡你,让你当情人,都是在可怜你,抬举你。
“且不说我不可能离婚,就算离了,排队要跟我结婚的富家子多到一艘游艇都装不下,我不选他们,选你吗?
“宋连筠,置喙我的生活,你以为你是谁?”
看着宋连筠眸中的隐忍和不甘,孔苓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是自己给了他太多在意的错觉。
她降下挡板,吩咐司机停车。
“孔总,这里是高架……”
“我让你停车。”
孔苓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等车停稳,直接让宋连筠下车。
孔苓以为他会求饶,会服软,会抓住机会。
但宋连筠默默下车,转身朝刚才经过的辅路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的背影很陌生,孔苓有一瞬想喊住他。
父亲去世后,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对她表现出在意了。
它初时尖锐的像锥子,在她厚厚的心墙上凿出裂纹,可片刻后透进来的光,让孔苓难得贪恋。
但她的骄傲,不允许为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低头。
车子重新启动,消失在与宋连筠相反的方向。

我去接您
孔苓这晚看着与父亲的合照,喝醉了。
当年华建赶上房地产市场低迷,资金链断裂,为了让公司存续,她父亲只能同意安庆的收购方案,且为避免大量裁员,做出许多让步。
安庆野心膨胀,很快陷入以贷养贷的恶性循环。
孔苓的父亲顶着病体,四处卖人情拉贷款希望帮助公司度过难关,她那时还在外地世交家的公司实习,根本不知父亲如此艰难。
最后收到的,却是父亲心疾发作死亡的通知。
孔苓继承了父亲的股权,为了不被安庆彻底赶出公司权力中心,她做出那个让风港上流圈子跌掉下巴的决定,跟安庆结婚。
安庆是外来人,需要风港老牌家族孔家帮他背书,而孔苓,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公司,甚至夺回公司。
在外人眼中,他们办了一场豪华婚礼,但夫妻婚后却各玩各的,是标准商业联姻。
但只有孔苓和安庆自己知道,他们没有领证,并非真的结婚。
就算安庆死亡,孔苓也继承不了他的股权。
她怀疑,那场火是安家人,没准就是安雪放的,他们要往安庆身边塞个人,太容易了。
孔苓一直在暗中调查,搜集证据,如能证实这点,对安庆也会是个致命的打击。
安庆醒来这几天,除了问过李叶的后事,对公司现状不曾表现任何关心,就连安雪回回试探着,要赶孔苓下台,安庆也没表示。
孔苓每天带着阿姨炖的汤,去医院走一趟,营造一种他们夫妻关系稳定的假象。
实际她一次都没见到安庆,就连找主治医生询问病情,对方也三缄其口。
孔苓隐隐觉得,安庆或者安家人在瞒着她下一盘大棋。
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已然成为被包围的猎物。
与城投正式签署合同那日,孔苓才刚把人送走,办公室就进来数名警察。
“孔苓女士,我们现在怀疑你与10月9日平安庄园的火灾有关系,请你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孔苓重复着警方提到的关键字眼,平安庄园是安庆包养李叶的私宅。
他们怀疑那场火是她放的?
孔苓知道,警方若没有找到一些证据,是不会直接上门带人的。
如果安庆伪造证据构陷她,进了警局又无法跟外界联系,她又该如何为自己脱罪?
孔苓答应着,本想以拿外套为由拖些时间,哪知警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只穿着薄毛衣,跟着警方从会议室出来。
小刘端着水杯,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员工们都在工位后悄悄窥探着她的狼狈,小声议论。
“不会真是孔总放的火吧,她放着那么多公子哥不选,嫁给大20岁的安总,不就是图安总的股权?”
“谁说不是呢,他们那个圈子,夫妻、家人为了利益说翻脸就翻脸,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其实孔总吧,跟那些捞女有什么不同?就非得要靠男人?要有真才实学,早就出去创业单干了。”
这里面大部分员工都是这两年入职的新人,但说话最难听的还是那些跟过孔苓父亲的老人。
当年,她父亲竭力保住这些人的饭碗,是恩。
孔苓跟安庆结婚后,为表“忠心”,拿这些人开刀,辞退大半,是仇。
她为达目的,连自己都能牺牲,更何况些无关之人。
墙倒众人推,此时她被压在最下面,却有些喘不过气。
前方,安雪从孔苓的办公室走出来,透过玻璃隔断,她的私人物品被随意堆在地上,那张华建十周年年会跟父亲的合照,相框已经满布裂纹。
孔苓此时顾不上别的,就想进去把照片收起来。
谁料安雪随手拿起员工桌上的冰美式,泼了孔苓一身,褐色的咖啡液,又冰又苦,像要浇灭她所有体面与骄傲。
在警察训斥下,安雪满脸歉意。
“孔总,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不过你现在的正事是配合公安机关调查,还原事情一个真相,也给我爸爸一个交代。
“公司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警察催促孔苓快走,她却站着未动,任由薄毛衣吸满咖啡液,又顺着她浅色的羊毛裙摆一滴滴淌下。
员工们各个屏气凝神,等着看高层的权利争夺。
还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孔苓。
孔苓笑了笑,抬步走到安雪面前,微微俯视。
“安雪,你好像很确定我要在警察局待很久?
“不过没关系,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坐稳了那把凳子,否则,我会亲手拉你下去。”
孔苓与安雪擦肩而过时,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有员工没崩住,偷笑出声,惹得安雪大动肝火,取消所有员工午休。
初冬北风凛冽,才走出公司大楼,孔苓半身湿衣冻到打颤,她环抱着双臂,却阻止不了四面裹向她的寒意。
距离警车还有几步远时,忽然有人拦至面前。
孔苓面颊被风吹得有些僵,就连叫出眼前男人的名字,都有些艰难。
“宋……连筠?”
在她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偏偏那个昨晚被她像小狗一样丢弃在高架上的男人,回来找她了。
宋连筠不顾警察驱赶,执意脱下外套披在孔苓身上。
一瞬间的暖意,再无任何阻拦融化了孔苓心上的坚冰,让她变得像水般柔软。
宋连筠替她挽起过长的袖子,求和般,又拉了拉孔苓的手。
“夫人,等调查结束,我去接您。”
青年目光炽热,像道独独照耀她的阳光。
孔苓跟着警察上车,看着宋连筠消失在车窗外。
她胸口热起来,紧接着是掌心,知道还有人等着她带回一场胜利,这就够了。
一小时后,警局。
“孔女士,据我们了解到的信息,你和安先生婚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
“那么,10月9日也就是火灾发生那晚,你是否去过平安庄园?”
警察第三次提出这个问题时,沉默已久的孔苓终于开口。
“去过。”
桌下,她紧攥着自己的手腕,10月9日,对孔苓来说也是个不愿回忆的日子。

人渣与司机
10月9日,是孔苓父亲的忌日,她喝了些酒去找人叙旧。
安雪跟林擎订婚后,安庆就借助林家人脉渠道变卖公司资产,试图掏空华建。
孔苓本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去向林擎低头。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是这风港最般配的一对。
林擎送她装满玫瑰的游艇当生日礼物,在孔苓留学期间,每月往返一次长途飞行,只为给她带风港独一样的小吃。
人人都说孔苓命好,有个疼她的父亲,还有爱她的未婚夫。
可父亲出事后,林擎却是第一个站出来与她撇清关系的人,让她变成风港最大的笑话。
10月9日当晚,孔苓借着酒劲找去林擎市中心的住处。
无论如何,她都要拉拢到林擎,哪怕代价是背叛她的自尊心。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无法割舍的旧情人。
林擎也不例外。
面对孔苓投怀送抱,他虽有警惕,更多却是心理上极大的满足,在不给出任何承诺的前提下,他又能有什么损失?
然而孔苓早已不是他熟知的千金大小姐,她狡诈、阴险,一个不注意,林擎就被咬住了命脉。
他上了头,想做到底,嘴上承诺着要帮助孔苓重新成为华建的主人,手却在一寸寸推高孔苓的裙子。
20岁的孔苓,相信过林擎爱她、护她一辈子的承诺,但27岁的孔苓却毫不留情抽身离开。
她推开林擎,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手机。
林擎这才知道孔苓是有备而来,她录制下二人亲热的视频,反过来威胁自己停止与安庆的交易。
林家老爷子是老古板,当年林擎为跟孔苓顺利退婚,没少往她身上泼脏水。
如今风港关于她的谣言,多半往根上数,都出自林擎之口。
孔苓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谈判才进行到一半,孔苓就收到平安庄园失火的消息,安庆是生是死,对她和林擎都很重要。
林擎住所不远,载孔苓第一时间赶到。
那时火势愈渐失控,佣人怕担责任,能跑都跑了。
别墅中,尚有人在尖叫、求救。
孔苓立时分辨出,那声音来自三楼安庆的卧房。
倘若安庆死在这场火灾里,孔苓要重新拿回公司就没了最大的阻力,而林擎在安雪继承股权后,也是受益者之一。
听到消防警铃传来那刻,他们默契上车,头也不回离开现场。
而警方手中的视频,刚好拍到的是安雪在火海前上车离去的画面。
眼下虽只是请孔苓来配合调查,但警方句句提问,都似在引导孔苓认罪。
毕竟作为安庆的“妻子”,她有最直接的利益关系。
孔苓从警方抛出的问题中,已经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她不再继续绕圈子,坐直身体,双手交握置于桌上。
“既然起火时间已经明确,我现在就可以提交不在场证明。
“还有,请林氏集团总经理林擎来,他是我的人证。”
用来威胁林擎拍摄的视频,却成为孔苓关键不在场证明。
平安庄园起火时,她正窝在林擎住处的帆船沙发上与他热吻。
视频长达十几分钟,让一室办案人员尴尬不已。
在场谁人不知,林擎与孔苓,如今在关系上可是准姑婿。
但法律确实无法给他们定罪。
林擎自诩风港名流,极重体面,虽配合孔苓给她做了证。
但承受着警方怪异的目光,他全程握着拳头,眼色深沉。
初步调查问话结束,二人离开警局。
林擎掐住孔苓的手腕走向车子。
“我需要一个解释。”
“有那段视频在一日,林总就一日坐卧不安。”孔苓反手按住林擎的手臂,她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今日用掉,我可是亏大了。林总不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到警局给我作证吗?”
孔苓根本就是狡辩。
虽然警方办案证据不会外传,但她前脚被带来警局调查,林擎后脚就来帮忙,这在外人眼中,远比一段视频难解释的多。
不论说他旧情难忘,还是脚踏两只船,都破坏了林擎与安家的关系。
林擎压着怒火,将孔苓甩在车门上,手臂挡在她两侧。
“孔苓,你真以为一个视频就能随意拿捏我?
“风港不是从前孔氏的风港了,孔苓,我也不介意让你那些流言,都成为事实。
“如果孔伯父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你猜他会怎么想?”
林擎羞辱般用左手紧紧揽住孔苓的腰肢,想要将她的傲气彻底粉碎。
“你要是心里始终放不下我,我可以给你机会,当我的情妇。必须承认在床上,你可比安雪更得我心。”
“是吗?可惜,林总在这方面甚至还比不上我的司机。”
孔苓面上在笑,虚与委蛇,却暗自咬破舌尖,口腔弥漫着血腥味。
这一刻,她对林擎恨之入骨。
警局外没什么行人,被激怒的林擎手上更加放肆。
孔苓眼中闪过丝狠厉,紧接着她曲膝上顶,打算给林擎一个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时,孔苓感觉身上一轻,林擎竟从她面前飞了出去。
寒风中,只穿衬衣的男人并不显单薄,跟爱好健身的林擎一对比,身量上就已完胜。
宋连筠踹开林擎的同时,扶稳孔苓,递给她一个纸袋子。
“夫人先暖一暖。”
闻着香甜的气息,孔苓知道袋子中是烤红薯,还热着,跟宋连筠冰凉的手指对比鲜明。
也不知道他在警局外面等了多久,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倔强翻过几缕,平添放荡不羁。
宋连筠看向穿着昂贵西装的林擎,当然也没有忽视掉一旁的豪车。
“他是谁?”
对于林擎来说,林氏这几年如日中天,外面谁人不尊称他一声风港太子爷,偏偏此刻冒出来个穿廉价衬衣的穷小子,还对他满眼不屑。
更不用说,这穷小子还以保护的姿势,揽着孔苓。
他也问了孔苓同样的问题。
看到她挽住宋连筠手臂,林擎面色比锅底还要黑。
紧接着听到孔苓开口,更是被倒灌入口鼻的冷风引地呛咳不止。
孔苓介绍林擎,用的是“一个人渣”。
至于宋连筠?
孔苓扬唇,“我的司机。”
带着孔苓转身离开时,宋连筠回头看了眼刚被人扶起来的林擎,温和全无。
林擎对孔苓说的话,他全听见了,让他对所谓的风港上流更是好感全无。
他刚才那脚踹出去时,就带着些说不出的愤怒。
宋连筠将车停到孔宅外,张成来接孔苓,却发现车门锁了,打不开。
孔苓刚解开安全带,又被宋连筠重新扣上。
车外张成等人还躬身在等指示。
宋连筠扣着孔苓的双手,问得一本正经。
“夫人之前说的,当情人,我可以。”
把他丢在高架桥上这事,孔苓自觉做得过分,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
但一码归一码,歉意不代表她要被动。
男女关系说白了就是攻城略地,他进一城,你就得退。
而孔苓从没把宋连筠放在对等的地位,她要的是顺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宋连筠不合适。
“我记得,你拒绝了。”
孔苓要叫张成,却被宋连筠带得歪向驾驶座,唇上紧跟着一热。
宋连筠看到孔苓眼底的怒意,非但不退,还得寸进尺试图撬开她的牙关。
孔苓想把人推开,才发现双手竟被宋连筠用安全带缚住,难以挣脱。
明知道车窗贴了膜,张成等人在外面看不到,孔苓还是露了破绽。
“……无耻。”
宋连筠时机把握地很好,在孔苓启唇那刻大举进攻,霸道地吞下她全部抗议。
孔苓故技重施,想要给这登徒子些教训尝尝。
然而不等她咬实,后颈就被宋连筠拿捏住,他按在颈骨下方的凹陷处,时轻时重,让孔苓的身体尚没组织起成型的防御,就已溃不成军。
等孔苓因为缺氧,脱力倒在宋连筠怀中时,安全带早已被解开。
宋连筠替她拉好毛衣下摆,话里带着餍足。
“看来,夫人还是更喜欢人渣。要不我再替夫人按一按……”
缓过来的孔苓一把将他推开,开门下车,头也不回。
她让宋连筠滚。
身后,宋连筠带上墨镜,果真踩着油门,在巨大的声浪中绝尘而去。
孔苓站在院门口,手下在左右排出两列,挡住社区里的道道窥探。
张成帮孔苓拿着包,低声请示。
“小姐,追吗?”
孔苓看着宋连筠离开的方向,目光也随着夕阳一寸寸变冷。
“跟上宋连筠。
“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字不落向我汇报。”
孔苓想知道,宋连筠从哪得到她被调查的消息,来得如此及时。
至今为止,他们每一次见面都好像经过精确计算。
哪怕增减一分,孔苓都不会像如今对宋连筠有这般在意之心。
孔苓不是演员,也不打算按照剧本编排走。
这场利益与权势的角逐要怎么演,她说得算。

各怀心事
风港太平山顶。
宋连筠停稳车,对着后视镜,抹掉唇上沾染的口红。
刚才,他并非失控。
从出现在华建公司楼下那刻,宋连筠就看到了孔苓眸中触动以外的戒备。
警局外与姓林的针锋相对,在车里又对孔苓以下犯上,都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过,并没成功,
宋连筠用舌尖搜刮着口腔里残留的味道,拿着孔苓的烟和火机下车,眼神扫过半山腰上停靠的黑车。
孔苓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宋连筠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苏烟柔和细腻就像孔苓身上的味道,他不抽烟,却有些上瘾。
孔苓把宋连筠丢在高架后,这些天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两人之间本就有身份上的差距,宋连筠必须把握好这个度,确保自己留在孔苓的安全距离内,才方便他调查火灾真相。
等第一只烟燃尽,宋连筠拨通了一个海外电话。
直至第三遍,才被接起。
“乔,知道你没睡醒,我长话短说。
“帮我黑掉风港的林氏集团内网,越快越好。
“技术那边有你们顶着我放心,忙完国内的事情,我就回去。”
宋连筠听着那边好友抱怨了几句,随即挂断电话。
眼看着太阳落山,风港亮起万家灯火,宋连筠靠在车头,有些迷茫。
曾经,离开这里过上更好的生活,是他最大的愿望。
宋连筠幼时跟母亲相依为命,好赌的父亲输光家产,就来抢母亲给他攒下的生活费。
为了他,母亲没再妥协,争执间被推下了楼。
刚放学的宋连筠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在后来审判的法庭上,亲手指认了父亲的罪行。
也因此,没有亲戚接纳宋连筠,他被送进福利院,每一餐每件衣,都是风港上流阶层慷慨赠予。
宋连筠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把握机会,因此他才最早从底层挣扎爬出,申请到欧洲名校的全额奖学金。
离开风港前,他和李叶爬过一次太平山。
他答应过李叶,会回来带她一起走。
可宋连筠最后等到的是李叶葬身火海的消息。
他必须回来。
刻意制造出巨额赌债,一次次遇见与搭救,是他在步步为营,赚取孔苓的信任。
从第一次见面,那个女人毫无顾忌用鞋跟去踩他后腰。
宋连筠就认定她如自己想象那般,是个外表优雅内里狠辣的蛇蝎女人。
更不用说在酒店里,她当面交杯畅饮,背后要人一条胳膊还面不改色。
这让宋连筠坚信,孔苓为了利益,完全做得出放火杀人这种事。
从一开始,她与宋连筠就站在对立面。
酒店那晚孔苓是中了药,但他全程清醒,却还是犯下男人最低级的错误。
孔苓是美,但留学时不是没有比她更热辣的女孩主动。
午夜梦回,宋连筠一次次在脑中复盘,试图分析那晚失控的原因,然后要在防御最薄弱处,砌上一堵墙。
可想到最后,除却憋出股邪火无处发泄,他毫无收获。
宋连筠不敢再想,他选择看事实。
他返回驾驶座,拿出手机连接行车电脑。
这辆车是孔苓最常开的,只要她用手机连接过汽车,就会有数据留存。
很快,宋连筠复制了通话记录,翻到10月9日当天。
在火灾发生前半个小时,孔苓拨出过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宋连筠通过手机号很快查到实名信息,但这个人看起来跟风港毫无关系。
这张卡,应该是用来掩盖真实联系人身份的。
宋连筠用程序模拟出孔苓的号码后,拨通了那个电话。
很快,手机传出中年男人的声音。
“夫人,平安庄园的事情都已办好,以后您不要再联系我了。”
电话挂断,再打过去已经关机,正在进行的定位也宣告失败。
宋连筠握着手机,指尖崩到发白。
孔苓绝对跟那场火灾有关系。
孔家大宅。
孔苓咬了一口凉掉的红薯,甜度似乎随温度完全流失,干巴无味。
她把红薯扔进垃圾桶,毫不可惜。
张成汇报宋连筠去了太平山顶,那里除了适合飙车,也是风港的约会圣地。
想到跟林擎恋爱时,他称之为廉价的浪漫,二人从未去过。
宋连筠为什么一个人去那里?
孔苓的直觉告诉她,宋连筠是在怀念着什么,一个人,以及一段跟这个人分割不开的往事。
孔苓后来查过宋连筠这个名字,一个来自地级市的孤儿,三流本科毕业找不到工作染上网赌。
也派人去地方上打探过,电脑里虽然能查到宋连筠学籍资料,甚至考试成绩,但老师都对他毫无印象。
一无所知本就代表着危险。
可孔苓看着他一次次出现在面前,拙劣表现着,不着痕迹的讨好,她又觉得有趣。
孔苓比宋连筠更像个赌徒,她有钱有颜有经验,孔苓拿自己赌,赌甩开宋连筠时,难过的那个人,不是她。
今天公司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孔苓已经被停职。
她一改前些日子强横争权的姿态,安静接受了这一处理结果。
作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孔苓的项目由安雪接管,这会儿她本该忙着核对账面,为项目启动的诸多事宜做准备。
安雪却找来孔苓住处,用车子堵住别墅前后门,下来几十号手下。
来者不善。
“孔苓,有夫之妇还来勾引林擎,你到底要不要脸?
“他为什么要去警局给你作证,你们背着我做什么了?你说话!”
孔苓裹着披肩,被保镖拱卫着,站在门廊下。
“安雪,我身份上是你长辈。
“你整日对我口出秽言,安家又是什么教养?
“再说,我去勾引林擎那是自降辈分,划不来。”
安雪见孔苓拿辈分压她,只觉得胸腔里更加憋气,她这些日子在林老爷子跟前尽孝,早就被说教够了。
无论是孔苓,还是林家,打从心底就看不起安家是外来户。
孔苓知道向安雪求饶没用,也犯不着自降身份。
“但若是林擎主动上门讨好我,长辈岂有将晚辈拒之门外的道理?”
谁不知道林擎像舔狗一样追了孔苓两年,就算安雪跟他订了婚,也从未有过这般待遇,例行约会,常常一顿饭吃不完林擎就要走。
对男人来说,爱与不爱太过明显。
由其林擎跟孔苓藕断丝连,今天还去警局替她做证,这让安雪在整个风港的圈子里都抬不起头。
谁能容忍未婚夫心里有别的女人?
安雪被刺激得太狠,红着眼命手下上前,她发誓今天要给孔苓点教训尝尝。
张成带人跟着宋连筠还没回来,别墅里剩余人手不多,好在各个能打。
孔苓站在一楼落地窗前,看着院子外数十人缠斗的场面,不时还有血点飞溅到玻璃上。
别墅里很安静,佣人各忙各的,给她添水的管家手也很稳,没洒出一滴。
孔苓就是可惜院里她亲手种下的圣诞玫瑰,原本再过不久,就到花期了。
她没打算报警,警方那边刚出动,安雪必然收到消息带人撤退,随后再卷土重来。
太麻烦。
她可以容忍安雪发脾气,但要有分寸。
谁料安雪在气头上,全无理智,打倒孔苓的保镖后,命人来砸别墅。
铸铝装甲门一时半会儿破不开,有人拿着棍棒,朝客厅落地窗挥来。
玻璃破碎的那刻,巨响在院外乍起。
一辆飞驰而来的跑车将堵在院门口的黑车顶翻出去,车子在半空中腾起大火,几乎照亮半边天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跑车上下来位白衬衣的青年,他身手矫健如游龙,在极短的时间里连越数人,将安雪钳制在手中。
“小安总,请让你的人退下。”
他话说的虽客气,细看安雪被她钳制在后的手腕,手掌已经惨白。
孔苓环抱着手臂,她不确定眼前这幕,是偶然还是又一次精心安排。
直到她对上宋连筠的视线,在明锐中捕捉到一抹来不及掩去的急切,又或者说担心。
宋连筠冲她点头示意。
“我来了。”
孔苓并不需要他救场,也不想他自作多情。
却在注意到安雪目光变幻那刻,下意识出声提醒宋连筠。
“小心!”
安雪忽然发力,身体扭转,左腿直踢向宋连筠侧腰。
她从小被安庆当半个儿子养,虽然吃不了苦,但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宋连筠未必就能应付。
而他像早已料到,见招拆招,一脚勾住安雪单独支撑的右腿,让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张成带人终于赶到,照面间,安雪一方就落入下风。
“你敢动我?!信不信在风港,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有些歇斯底里,更是恨极宋连筠,他分明是孔苓又一条舔狗。
孔苓踩着玻璃碎渣,走到距她两步远,指着院外的火光。
“我看,你该想想,怎么跟你爸和局长解释今晚的事。
“这里是风港。
“就算人情庇护,也不是无限制的。”
论心机谋算,安雪根本不是孔苓的对手。今日这出泄愤,分明是为消耗他们安家在上面的人情。
安雪反应过来后,再不甘心也不敢继续纠缠,走时留下不少残兵败将,孔苓让张成把人送去局子接受教育。
等她安排好,转过身,宋连筠就站在身后。
“你流血了。”
孔苓伸出手想替他抹掉脸上的血珠,宋连筠却后退两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夫人没事,我就先走了。”
宋连筠意在提醒是孔苓让他滚的。
看似听话,实际得理不饶人,分明是在等孔苓低头挽留。
孔苓又气,又觉得好笑。
见她走近,宋连筠还想躲,却被身后的张成使出擒拿术硬控在原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宋连筠挣扎不脱,任由孔苓抹掉他伤口渗出的血珠。
等张成退下,她随口问道。
“太平山的日落好看吗?”
“百闻不如一见。”
宋连筠答得漫不经心。
他们各怀心事,满腹算计,偏偏又抓着一丝暧昧不忍释手,用沉默做起无声的博弈。
半晌,孔苓淡淡开口,却并非投降认输。
“不早了,我让人再给你备辆车。”
没问他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宋连筠眸中闪过失望,抬脚要往外走,却在听见角落传来那声闷响时,转而扑向孔苓。
尚不足以惊动飞鸟的声音,在归于寂静刹那,让挡在孔苓身前的宋连筠倒下。
从死亡威胁中缓过神的孔苓,身上的力气已被抽空,加上身量悬殊,根本拉不住宋连筠,只能紧跟着跪坐在地。
“宋连筠,你怎么样?”
孔苓掌心温热,她低头一看,眸子颤了颤,满手的血,宋连筠的血。
宋连筠撑着最后的意识看向孔苓,笑容恰到好处。
“以后,我不欠夫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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