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来春城之前,江林从未想过自己会与道上的混子们共情。
但当皮球被送进急诊室抢救,江林看着门外不停闪烁的灯光,内心却忽然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种感觉对从小就是孤儿的江林来说很是陌生,他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皮球临昏死前的那声‘渊哥’。
也有可能是直到他出现,皮球才终于‘肯’昏迷的动容。
恍惚间,江林好像有些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懂的是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对善恶的定义很模糊。
或者说善恶不分对错,全在人心。
就像皮球,就法律而言,做的对吗?
不对。
但对他来说,皮球做的对吗?
为了不辜负他的期待,宁死也要将赵黑子等人干服。
就个人情感而言,皮球做的仁至义尽。
当然,其中肯定也有金钱的因素,但为了家庭,皮球也无可厚非。
包括疤脸等人也是如此。
而不懂的是内心信仰和底线都在不停的警告江林:
你是一名警察,惩奸除恶,你义不容辞,也本该如此!
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江林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江林耳旁传来疤脸低沉沙哑的声音:
“渊哥,医生咋说的?”
“失血过多,死亡的概率很大。”
深吸口气后,疤脸拍了拍江林的肩膀,安慰说道:
“渊哥,你对皮球做的够多了,不用自责,就算皮球真没了,他也肯定不能怪你。”
“命都没了,他咋能不怪我?”
自嘲一笑后,疤脸苦涩说道:
“像我们这种穷人,混社会本身就是在赌,赌赢衣食无忧,赌输也是时运不济,命该如此,怨不了别人。”
沉默片刻,江林忽然问道:
“疤脸,混社会你后悔过吗?”
“咋不后悔呢,但笆篱子蹲了,正经生意人也不要咱,全家老小还等着我养活,不拼命咋整?”
说着说着,心头发堵的疤脸不自知的点上根烟,像往常一般抽了起来。
“当初你因为啥把人打死啊?”
“那几个盲流子调戏我未婚妻。”
“可我听皮球说你不单身吗?”
深吸口烟后,疤脸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不过笑容中却满是悲哀和心酸:
“杀完人我不进去了吗?”
“然后呢?”
“她改嫁了。”
微微一怔后,江林认真问道:
“那你恨她吗?”
“恨啥,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我一个劳改犯,确实配不上人家。”
“你该恨她,她毁了一个好人。”
“害,人家一个花黄闺女,能陪我去市场卖菜吃苦已经仁至义尽了,总不能继续浪费四五年的青春等我这个穷光蛋吧?”
说完,疤脸又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渊哥,跟皮球相比,那我可是妥妥的富二代!”
“咋说呢?”
“听下面的弟兄说,皮球家穷的,耗子进去都得随点礼再出来!”
江林闻言目光微微抖动道:
“这么夸张吗?”
“比这还夸张,你没来之前,皮球在帝皇上完班,还得去饭店刷盘子。”
说到这,疤脸笑的前仰后合:
“一个混社会的竟然混到还得去当服务生,这事说出去是不是得被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
凝视苦中作乐的疤脸等人许久,江林忽然问道:
“疤脸,你们想跟我混吗?”
微微一愣后,疤脸困惑道:
“渊哥,你说啥呢,我们本来不就跟你混的吗?”
“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想跟我混吗?”
“那肯定想啊!”
“你们呢?”
“没说的渊哥,就冲你能看皮球穷就提拔他当负责人,我们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