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夫推了我一把,我才从回忆中惊醒,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张婶低声劝我:“景然,别忍着了,柳娘子这样,你也该说两句。”
我摇摇头,挤出一丝笑:“无妨,灯会热闹,大家尽兴就好。”
柳婉柔皱眉,语气不悦:“顾景然,你若要闹,回宅子里闹去,别在这坏了大家的兴致。”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别让我在人前难堪。”
我自觉在这多余,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没再看柳婉柔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将茶盏放下,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陆清遥的声音:“婉柔,顾兄可是恼我了?”
柳婉柔轻声安抚:“不怪你,他脾性古怪,惯会这样。”
我走出集会场地,回头见柳婉柔与陆清遥亲昵地并肩而立,共享一盏花灯。
她在人前从未对我如此亲近。
去年中秋,她推说绣坊忙碌,独自回了娘家,留我一人赏月。
可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与陆清遥在湖边泛舟,笑语盈盈。
看着他们今晚的亲密模样,我甚至觉得他们会一同去酒肆对酌也不意外。
他们总以旧友之名,做出越矩之事,试探我的底线。
夜凉时,陆清遥会解下披风盖在柳婉柔肩头;同游湖上,他总与她共坐一舟,低语笑谈。
一次,我撞见他在绣坊后院为她修剪花枝,手指轻触她的发髻。
我气得质问,她却说我小题大做:“不过是帮个忙,你至于吗?”
他们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让我无从发作。
一旦我动怒,他们便说我多心。
而今,他们借着花灯会的热闹,当众拥抱,这是从未有过的亲昵。
柳婉柔大概以为我爱她至深,离不开她,才如此肆意妄为。
还未走远,周铁匠的徒弟追上来问道:“景然,你就这么走了?
柳娘子与陆清遥越发亲密了,镇上都在议论,你不管管?”
我苦笑一声心想:我管得了她吗?
守了她六年,我也累了。
离开集会,冷风扑面,拂动我鬓角的发丝。
我走在石板路上,脑海中闪过这六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好,她总会爱上我。
可如今我才明白,爱不是一厢情愿的付出能换来的。
风似乎也吹散了长久压在我心头的沉重。
我收好口信,紧了紧衣襟,踏入这清冷的夜色。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可以不再爱柳婉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