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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

月栖于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江晚卿病了。几乎无法自理。她的夫君宋序日夜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不厌其烦地为她念诗、读话本,甚至连喂药、换衣这样琐碎的事都亲力亲为。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两人虽已成婚三年有余,感情却如新婚般浓烈。江晚卿以为,他对她的情意皆是出于真心。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宋序对她的补偿。某日深夜,江晚卿从昏沉中醒来,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宋序。似乎与人起了争执。她想要唤他,嗓子却干的厉害。她强撑着了床,歇了两歇,才勉强走到窗边。“那药她已喝了不少,你耐心再等等。”宋序的声音让江晚卿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蹙起。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不出一月,她定命丧黄泉。”宋序说完,另一人的声音传来,虽听不真切,但能辨出是个年轻女子。这句话...

主角:萧祁江晚卿   更新:2025-05-20 21: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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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祁江晚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由网络作家“月栖于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晚卿病了。几乎无法自理。她的夫君宋序日夜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不厌其烦地为她念诗、读话本,甚至连喂药、换衣这样琐碎的事都亲力亲为。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两人虽已成婚三年有余,感情却如新婚般浓烈。江晚卿以为,他对她的情意皆是出于真心。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宋序对她的补偿。某日深夜,江晚卿从昏沉中醒来,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宋序。似乎与人起了争执。她想要唤他,嗓子却干的厉害。她强撑着了床,歇了两歇,才勉强走到窗边。“那药她已喝了不少,你耐心再等等。”宋序的声音让江晚卿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蹙起。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不出一月,她定命丧黄泉。”宋序说完,另一人的声音传来,虽听不真切,但能辨出是个年轻女子。这句话...

《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精彩片段


江晚卿病了。

几乎无法自理。

她的夫君宋序日夜守在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不厌其烦地为她念诗、读话本,甚至连喂药、换衣这样琐碎的事都亲力亲为。

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

两人虽已成婚三年有余,感情却如新婚般浓烈。

江晚卿以为,他对她的情意皆是出于真心。

殊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宋序对她的补偿。

某日深夜,江晚卿从昏沉中醒来,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是宋序。

似乎与人起了争执。

她想要唤他,嗓子却干的厉害。

她强撑着了床,歇了两歇,才勉强走到窗边。

“那药她已喝了不少,你耐心再等等。”

宋序的声音让江晚卿心头一紧,眉头不由蹙起。

她屏住呼吸,继续听着。

“不出一月,她定命丧黄泉。”

宋序说完,另一人的声音传来,虽听不真切,但能辨出是个年轻女子。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在江晚卿心头,她惊惧得几乎昏厥。

“小声些。”

宋序低声提醒着,随后脚步声渐远。

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江晚卿扶着窗棂,浑身颤抖,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恐惧与疑惑。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那骇人的话,字字闯进江晩卿的耳中,她那不堪一击的身子,终是受不住这番打击,跌坐在地。

江晩卿死死抠着地面上的青砖,惨白消瘦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怪不得,她病的如此蹊跷,汤药喝了多日也不见好。

反而,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偶有醒来之时,见宋序总是孤零零地呆坐着,神情寂寥。

她以为是在忧心她的病情,从而对他愧疚不已。

原来他不过是想着如何催她去死,再迎新人入门。

她很想问问,为何不能和离,哪怕是给她一纸休书也好。

自记事起,江晚卿便知晓,祖母的话不能违逆,此生只能嫁去宋家。

好在,她和宋序青梅竹马,她也爱慕他。

她每每娇娇弱弱地喊他表哥时,他都会带着和煦的笑回应她。

从姑母的口中得知,宋序对她亦有情意,她便嫁了。

成婚三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哪怕公婆是自己的姑父姑母,也会话里话外地催促。

宋序是独子,为了让宋家有嗣承继,她已起了为他纳妾的心思。

她自认上能侍奉公婆,又能打理宅务,除却无所出,她并无大错。

他怎能对她下此狠手!

竟想趁着公婆回京都探亲,神不知鬼不觉的地置她于死地。

江晩卿被千把刀子刮着心口,疼得她几乎窒息,跪伏在地上用力地喘息着。

门外脚步声传来,须臾,有人进了屋。

“姑娘。”桑若匆匆跑到她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凳上。

桑若是江晩卿的陪嫁丫鬟。

她生病后,便被宋序打发了出去再未见过。

被桑若上下打量着,江晚卿勉强扯了抹笑。

“他把你赶去了何处?”

她自是知晓,昔日圆润的身子早消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肌肤也再无光彩。

桑若心里针扎似的疼,抱着江晚卿不断呢喃,“姑娘,可怜的姑娘。”

眼泪很快打湿了江晚卿的后背。

桑若哭道,“我被姑爷关在最西边的院子,这段时日我一直假意顺从,看守我的人也放松了警惕,这才趁机逃了出来。”

江晩卿缓慢抬起瘦如枯柴的手,拍着桑若,深陷的眼眶总算起了波澜,

“快去京都,告诉姨母,宋序是如何对我的,他要将我害死。若,我不幸死了,让姨母为我报仇!”

江晩卿说完这段话,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刚要说话,又被一阵更猛烈的咳嗽攫住,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姑娘,喝口水缓缓。”桑若倒了杯水递过来。

江晩卿眼眶泛红,摇着头,急切地催促着,“不要管我,去柜子里拿些银两,赶快走!快!”

这宋家如今就是虎狼窝,桑若放心不下江晚卿一人,迟疑地移动着步子。

“走!”江晩卿自喉咙发出嘶哑的喊声。

桑若不再犹豫,取了银钱转身跑了出去。

揪心的咳声回荡在房内,江晩卿毫无生气的眸中终于漾起一抹希冀的光。

窗外稀稀落落的雨滴砸在窗户上。

宋序回房,诧异地看着坐在绣凳上的人,随即淡定地走到她身边,“怎么起来了?”

江晩卿微微垂眸,遮盖住眼中的恨意和轻蔑,捂着嘴咳了两声,“我有些渴,想倒点水喝。”

宋序见她面泛潮红,伸手搭在她额上。

江晩卿转过头躲开他的触碰。

宋序正好撤回手,“幸好未起热。”

又在水壶上探了探,“水凉了,我叫人换一壶。”

“我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江晩卿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宋序心中一震,眸中闪过戾色。

江家并不知晓江晩卿的境况,他只传信回去说她病了,若相见,定会发现异常。

宋序看向江晩卿毫无血色又带着病态美的脸,露出和缓温润的笑。

“晚儿如今的身子不适合舟车劳顿,眼下是京都最冷的时候,江陵温度适宜,正适合你养病,待开春了,我就带你回去,可好?”

宋序的话说的滴水不漏,江晩卿抬头望向那日日睡在枕边的人,如今这些话都成了安慰她的催命符。

“我怕,我活不久了……”

江晩卿昂哀伤的神情让宋序的心有了几分怜惜。

“胡说,怎会活不久,你与我是要白头偕老,生儿育女的!”

江晩卿轻声问,“会吗?”

宋序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装的真好!

江晩卿看着他的嘴脸就觉着恶心。

“晚上的汤药还未吃,还温在灶上,我去叫人端来。”

宋序迈出房门前,回头说道,“明日我就传信回京都,父亲母亲回来时,让岳父一道来家里看看你。”

江晩卿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低声喃喃自语,“会有那一日吗?”

不多时,宋序复又回来,将她抱上了床。

丫鬟端着汤药进来,“大公子。”

“放下。”宋序细心地给江晩卿盖着被子。

“流烟陪父亲母亲回了京都,叫桑若进房里伺候吧,见了熟悉的脸也能解解思乡之苦。”

宋序正端着药碗,听她之言不由僵直了身体,回身之时险些被绊倒,手一抖,药汤全撒了出来。

宋序眉头紧皱,却依旧端得温文儒雅,“白白糟蹋了药。”

低首看了眼衣袍上的药渍,“晚儿,我去换身衣服。”

不多时,宋序又端来一碗药。

江晩卿的心中愈发不安。

这院子是宋序自小住着的,怎会被绊了手脚。

“晚儿来,张嘴。”

江晩卿被扶着坐直了身子,眼前乌黑的药汤让她一阵阵发寒。

“吃了就能好吗?表哥。”

这一声表哥让宋序怔愣住,想起成婚前,江晚卿时常如此唤她。

他也喜欢她乖静的模样,时常黏着他,眼里心里装的也都是他。

所以,他娶了她。

只一瞬,宋序的心清明了些许。

那人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他也等不起。

宋序的面上叠着疏朗安抚的笑,“晚儿乖乖吃药,自然会好!”

江晩卿下意识推搡着药碗,“我不想喝,太苦了。”

宋序耐着性子哄着,“喝完给你饴糖吃,听话。”

江晩卿摇着头,一脸抗拒。

“晚儿!”宋序不知她怎么了,从未反抗过他,不由得有些烦躁,连着声音也拔高了不少。

“喝了我会死……”江晩卿的声音虚无地落在宋序耳边。

她怎么会知晓?

难道,刚刚她听到了?

那更不能留!

一改往日柔情,宋序抬手捏起江晩卿的下巴,迫使她张了嘴。

宋序势必要将人置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江晩卿的身子几近油尽灯枯,根本无力挣脱,只能由着汤药灌进嘴里。

苦涩的药汤与往日喝下的味道有些不同,江晩卿来不及思考,便被迫吞咽了下去。

碗很快见了底。

“咳咳,为什么,要我死……”江晩卿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了?”宋序的语气不太意外。

“既然到了此时,我也不怕你知晓。”

宋序毫不怜惜地松开手,起身站在床前俯视着她狼狈的模样。

江晩卿伏在床上,双手艰难地撑着身子,声音轻到发飘,“你我大可和离,各自还家……为何……”

江晩卿逐渐视线恍惚迷离,五脏六腑似被无数把钝刀割磨,须臾间,便疼得没了知觉。

这药应是毒药无疑。

五识尽失,她只模糊地看着宋序的嘴上下合闭,却听不到他的话。

失去意识前,她想着,为何让我死!

死得如此冤屈!

我不要死!

我要活着,亲手杀了他!


周围的人听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压住火气道,“你看错了,这是我新打的。”

江晚卿上前一把拔下,“这上面分明写的是‘御用监’制,我记得母亲说过,这可是先皇后娘娘赠与母亲的新婚贺礼之一。”

江晚卿递给沈彻,“表哥看看,我说的可对。”

沈彻看后脸色沉得发青,“我倒要问问江大人,江家的家风便是欺占亡妻的嫁妆吗?”

江老夫人忙道,“世子,是我老糊涂记错了,这是你姨母还在世时送与我的,可不是我们霸占媳妇的嫁妆,晚儿日后出嫁时都要带走的。”

江晚卿的脸上流下两道清泪,“表哥,母亲去世时我虽小,却还是记事的,母亲常常拿着这发簪说,思念闺阁时的密友。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

江怀凛匆匆赶来问道,“母亲,出了何事?”

江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泪,“不过是场误会,晚儿却跟世子告起了状,罢了,这寿宴也不用办了。”

沈彻不禁冷笑道,“老夫人最好将话说明白,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又对江晚卿道,“你说,这些年,在江家过得如何,有我在,不必怕!”

江晚卿一听哭得更凶了,连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在众人眼里,这孩子定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桑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彻身前。

“求世子做主,我们姑娘从来就没有吃饱穿暖的时候,主母的嫁妆早都被老夫人搬了个干净……”

桑若还未说完,就被打倒在地。

江老夫人放下拐杖,骂道,“贱奴!我看你是发了癫了!向妈妈还不将人带下去!”

江晚卿忙挡在桑若身前,“她是我的丫鬟,不能带她走!”

眼看江晚卿拦不住那几个健壮的仆妇,沈彻喊道,“把人放下!”

江怀凛上前劝道,“这奴才就胡说,晚儿是我亲生的,我怎会亏待她。”

沈彻被江怀凛拦着正要发怒,一道身影过去,三两下打倒了仆妇,救下了桑若。

江怀凛怒斥道,“你是谁家的护卫,怎如此无礼!”

萧祁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走出,“我的人,怎得?”

江晚卿看向萧祁,心想,不守礼还是有些好处的。

随后快步走向桑若,低声问道,“可伤着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桑若都是极忠心护她的。

桑若摇摇头。

“世子,你这同僚怎管起别人的家务事?”江怀凛不满地看着萧祁。

“家务事?我倒要回禀父皇问问,江大人的家宅不宁,如何还能将这一州治理妥当。”

萧祁的话让在场的人又惊又疑。

沈彻适时道,“这位是晋王殿下,还不拜见!”

江怀凛两股颤颤,匆忙跪下。

“拜见晋王殿下。”

江晚卿跪在地上偷偷瞄向萧祁,心中大骇,他,竟是晋王。

先皇后与嘉合帝最小的皇子萧祁,仗着帝王的宠爱,行事极为肆意。

传闻有大臣参他行为有损皇家威仪,不过两日,那老臣便致仕,而后死在了返乡途中。

此人报复心如此强,若得罪了他……

刚刚没有将对他的不满表露出来吧。

江晚卿正胡思乱想之际,被点了名。

刚抬起头,见萧祁正垂眸对她笑着。

“表妹被吓着了?起来吧,本王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江晚卿稀里糊涂地站起身,才发现祖母被人抬着,似是昏了过去。

宾客们也逐渐散去。

江晚卿忙收回视线福身,“多谢晋王殿下。”

“江大人,先夫人的嫁妆合该清点清点。”

江怀凛不敢再有异议,恭敬应道,“是。”又对岳氏道,“你找些人去清点。”

“不用劳烦他人。”江晚卿摸了摸袖中的锦布,走上前,“表哥借我些人,我亲自去。”

“好。”沈彻摆摆手。

须臾,两个侍卫模样的男子走入厅内。

沈彻声音温和,“晚儿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卫临,你也跟着。”

帮忙便要帮到底,萧祁的目光沉了沉,落在江晚卿身上。

刚刚动手救了桑若的男子走到江晚卿身前,抱拳道,“江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出门,见宋序正立在一旁。

“晚儿。”他带着往日惯用的亲昵。

“今日有事,表哥先回吧。”

连个正眼也没给他,宋序看着她的背影,忽觉喉间发紧。

到了公中库房。

江晚卿清点后发现,库房中只剩些不易拿走的大件儿,值钱的都不在这里。

“走吧,去我好祖母的院子看看。”

江老夫人刚被抬回房,江晚卿一行人已来到院里。

见有外男进入,丫鬟们忙阻拦,态度傲慢,“二姑娘,老夫人身子不适见不了客,回吧。”

江晚卿扫了一眼这两人,平时就不拿她当个主子,眯了眯眼,上前一人扇了一巴掌。

攥住还火辣辣的手掌骂道,“滚!”

卫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在堂前哭哭啼啼委屈的小猫似得人,转眼就伸出了爪子,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

一个大丫鬟捂着脸,怒气冲冲地要跟江晚卿争辩,被卫临一把抓过,拎小鸡子似的扔出了院子。

江晚卿拿出袖中的锦布,“桑若,你拿着嫁妆单子,带这两位大哥去西厢房,把有锁的箱子都砸开。”

桑若听了吩咐,挺起胸膛气势十足地走向西厢房。

“劳烦卫大哥跟我去主屋走一遭。”

卫临道,“属下担不起这称呼,叫我卫临便是。”

江晚卿点点头。

主屋里,江老夫人刚刚转醒,缓了缓神就开骂,“这死丫头到底是翅膀硬了,这么多年竟养了个白眼儿狼出来。”

“我能长这么大,原是祖母‘养’出来的?”江晚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内室。

“你来干什么!孽障,给我滚出去!”

江晚卿看着诈尸一般直愣愣起身的江老夫人,慢条斯理地扯下了床帐,铺在八仙桌上,口中喃喃道,“自然是要滚的。”

江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发什么疯。”

“来得匆忙了些,没带包袱,借祖母床帐一用,装些琐碎物件儿。”

江老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晚卿身后走出一高大男子,持剑将屋内的箱笼一一“打”开。


“我就知你今日会来,在这等了你许久。”顾行满面惊喜,目光灼灼。

江晩卿略微垂首,轻声道,“我们要去拜织女庙,顾公子请便吧。”

顾行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语气急切,“我有话对你说。”

江晩卿刚要拒绝,梅锦柔说道,“我去庙里等你。”

“去那边的茶水摊坐坐?”

“好。”

顾行特意挑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声音干涩地说道,“我还想上门提亲,你觉得如何?”

有了萧祁插手,江晩卿不想让顾行陷入危险。

如今,萧祁已没了音讯,江晩卿仍旧不想让顾行掺合进来。

她的心态早就变了,顾行如玉如章,她不能让明珠染尘,还是让他离自己远些的好。

“我,我觉得不好,姻缘本就玄之又玄,既然被扰乱了一次,就说明你我没有缘分,我…….”

“没有缘分,你我为何会相识,没有缘分,为何会对你情根深种,没有缘分,为何会有媒婆上门?”顾行五指攥紧,盯着江晩卿柔顺的眉眼,越发痴迷。

江晩卿将头低低垂下,半晌,找出了借口,“我们不适合。”

“不试过怎能知道适不适合?”

顾行向来温和,对她从未如此咄咄逼人过,江晩卿顿时哑口无言。

“我…..”

“不要管其他,这些日子,我想得很清楚,你就是我想要爱护一辈子的人,没了你,这日子也没了意思。”顾行隐忍着,才未握上江晩卿的手。

“只要你点头,我回去与母亲说!”

江晩卿怕伤了他赤诚的心,可愈是如此,越应该快刀斩乱麻。

“顾公子,你我之间,已无可能。”

这话说的决绝,江晩卿觉得也完全够了,顾行和沈彻一样,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绝不会再做纠缠。

就在江晩卿起身的瞬间,顾行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我等你,想好了再答复我。”

顾行想离开又担心江晩卿的安危,“我送你去织女庙。”

“顾公子,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顾行微笑道,“你比世间的一切都值得。”

江晩卿木然地走在他身侧,直到来到织女庙,两人都未在说话。

暮色昏沉,河边逐渐有人放起了河灯。

江晩卿和梅锦柔也各自买了一盏,蹲在岸边将河灯送入水里。

片刻后,又浮了回来。

桑若指着远处的船道,“姑娘,待这船走远再放吧。”

清可见底的水面,波纹荡漾。

一艘小船缓慢地摇摆过来,一道熟悉的视线笼在江晩卿的身上,只一息便挪开来。

萧祁的凤眸中透着漠然,江晩卿默默地看着他,有些凄然。

他的身后站着宋序。

萧祁许久未现身,为何两人会在一起?

再向后看去,宁王锦袍华服地站在船尾,凌厉地扫视着周围,目光触及到她的方向,顿了顿,微微上扬的眸子里含着趣味。

江晩卿看着宁王走到船头,与萧祁耳语几分,两人一同看了过来。

萧祁的眼里凝着淡漠,似看陌生人一般。

宁王笑了两声,问道,“那姑娘长得美吧。”

萧祁看着岸边站着的江晩卿,上下打量。

一手可握的腰肢,玲珑却有些纤细的身形,娇娇弱弱的立在那里,倒是极出挑的,但他却看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蕴着狡黠。

好似,一只披了兔子皮的小狐狸。

萧祁转了视线,“也并无什么特别。”

宁王笑道,“看了她,也没想起什么?”

“我与她相识?”萧祁又看了过去。

“算是吧,毕竟这京都中,爱慕你的姑娘不少。”宁王笑了笑。

萧祁十来日没有消息,嘉合帝以为他又去游山玩水,直到几日前被宁王的人带回,才得知他得了离魂之症,丢失了记忆。

宁王哪里会信,几次试探都未察觉异常,遂听闻江晩卿来香山,这才邀了萧祁前来。

‘扑通’一声,岸边一阵惊呼,船上的人才望过去。

“似是刚刚那名女子掉到了水里。”萧祁的语气平淡无波。

宁王默默探视着,见萧祁不慌不忙地站在船上看热闹。

宋序待不住了,一直盯着水里挣扎的人,他知道这是宁王的计划,纵使江晩卿有危险也不得不等在一旁。

梅锦柔大喊着,“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桑若也急得满头大汗,无奈陪着的都是些旱鸭子,带着的小厮护卫会水也不能去救。

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抱在一起,衣衫湿透,就算不想嫁也只能嫁了。

护卫到处寻着竹竿,树枝,想着将人拉上来。

这时一男子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手持一节木棍,想着江晩卿游去。

一把薅起江晩卿,又把木棍递给她,有木棍做引,两人几乎没有那众人想看的暧昧相贴就安全上了岸。

桑若手里拿着斗篷,在第一时间披在了江晩卿的身上。

梅锦柔反应过来,“多谢顾公子出手相助!如若不然,晚儿怕是要命丧于此。”

顾行送了江晩卿后,一只远远地尾随者,就怕她遇到危险,其实他是还有私心的,想多看她几眼。

他万分庆幸自己没走,若她香消玉殒,他也难独活。

江晩卿浑身发抖,湿透的衣衫披在身上风一吹过,激得她一哆嗦,“谢,谢顾公子救命。”

“何必言谢,快回府吧,别染了风寒!”顾行的脸色煞白,显然也正冷着。

宁王倒是看了场热闹,笑着对萧祁说,“这两人也算是对鸳鸯,之前听说小顾大人已请了媒婆上门,不知怎的,梅老竟未答应,若是顾行都看不上,这什么人家能配得上这江姑娘。”

“难不成要做王妃?”

宋序听了就想辩驳几句,到底是理智将他这个念头打消掉了。

萧祁一直未说话,见那姑娘无事,也未再多想,与他无关的事,都不是事。

他如今想知道是,自己为何失去记忆,身边的这位皇兄为何总引他去看那女子。

还有那落水的女子,他总有种熟悉之感,待他去抓那缕似有若无的记忆时,又只剩下一片苍茫。


一再耽搁,江晚卿竟是最后到的席上。

被众人以各色目光盯着,纵使再淡定,也会不免紧张。

手掌有些发抖,江晚卿想用另一只手攥住,这才发现抖的那只手是沈念的。

“别紧张。”

沈念微微点头。

怪不得,这席上并无长公主和太子萧乾的身影,这些世家子弟的眼神才如此放肆。

“晚儿,快来。”江晚卿向着柔嘉公主走过去,发现只有一个位置。

沈念局促地看了看,“我,我去那边坐吧。”

江晚卿顺着看过去,末席还空着,“加个椅子,坐我旁边。”

沈念笑道,“谢谢表姐。”

萧祁漆黑如墨的视线一直望着对席。

江晚卿被看得不自在,抬眸对视回去,只片刻,她便招架不住,慌乱地垂了眼。

萧祁抿着唇移开了目光,清了清嗓子,“今日姑母和皇兄都不在,各位不要贪杯,也莫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来!”

众人应着,纷纷举起酒杯,“敬殿下。”

夜幕下,萤火点点。

酒香与肉香交织,真是雅俗。

江晚卿咬了一口肉,香啊。

一口肉还未嚼完,沈念不小心打翻了酒盏,尽数泼到了江晚卿的身上。

“快来人!”柔嘉公主一喊,江晚卿这边又成了视线的聚集处。

“表姐,先用帕子擦擦。”沈念掏出帕子,布料纤薄,酒汁还未擦干,帕子已经湿透。

江晚卿往袖中探了探,扯出自己的绢帕,胡乱抹了两下,也没顶多大用。

“表姐给我吧。”沈念伸手接过湿透的帕子,随意放在桌上。

丝丝红线显露,沈念故作疑惑道,“这是什么?”

江晚卿蹙眉望去。

绢帕被沈念展开,微微举起,递向江晚卿,“表姐,子慎是谁?”

江晚卿猛地看过去,有一瞬间怔愣。

不知何时,四周寂静一片。

一道女声响起,“子慎,不是江表姐的前未婚夫宋序吗?”

江晚卿循声望去,沈若棠在后面正看着她。

有人小声道,“不是都退了婚了,怎还在帕子上绣了表字。”

“就是未婚夫妻,也该避嫌才是。”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这退婚还是定北侯亲去提的。”

沈念一听牵扯到侯府,忙岔开话头,“表姐怎么不藏好些。”

江晚卿的手还攥在裙摆上,脑中猛然眩晕。

沈念竟然真的在帮宋序!

还是用如此低劣的方式,这法子是沈念想的还是宋序?

大庭广众之下,她百口莫辩,不日,她带着有宋序表字绢帕的事话就会传去京都。

而后,谣言纷起,纵然定北侯府和梅府倾力压下,她也不得不再次与宋序定亲,成婚。

瞬间,她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沈姑娘当真看清了?”萧祁从容地笑着,凤眸内的早已波涛汹涌。

这就是沈念的计划,也许是宋序主使。

无论是谁,都该死!

沈念的手中已渗出冰凉的细汗,颤了颤眸,道,“好像是.......”

“好像?沈姑娘可知,你的一句‘好像’是能将人逼死的。”萧祁冷眼睥着沈念,万分庆幸被他早一步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沈念摇着头,满面泪水,“不是,我不是。”转头拉着江晚卿的手,眼泪不断留下,“表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求你相信我。”

说着沈念屈了膝,眼看着要跪下,江晚卿伸手扶起她。

萧祁沉着眉眼,一步一步朝女席走去。

江晚卿转过头,被萧祁逼视的心猛地缩紧,想阻止他,却张不开口。

萧祁紧锁着她的眼睛,两指夹起那片薄薄的布料,看都未看便提了起来,“拿去给在场的每个人都看一遍,务必让他们看清上面的字!”

内侍接过,弯腰一步一顿,走过每个席位,期间无一人敢伸手去摸,但上面的字也都看得清楚。

只有一个,“晚”字。

自然内侍也来到江晚卿这桌,沈念也看到了,低着头半垂着眸,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江晚卿的眼里弥满疑问,她从未绣过字在帕子上。

再抬眼看向面前的萧祁,是他。

他说,过了今晚再说。

一切他都知晓!

江晚卿逐渐平复,心中被一股奇怪的情绪填满。

萧祁黯然地转身。

江晚卿很想解释,她不是不信他。

她想稳住沈念和宋序,因为前世的那名女子很可能是沈念,不是沈若棠!

就算此处无人,空口无凭,要如何说服萧祁。

就如他对她说沈念会把她卖了一样。

晚宴再无法进行下去,江晚卿走在众人身后。

沈念一直默默陪在身侧,时不时地看她一眼。

桑若公主和梅锦柔见江晚卿失魂落魄的样子,扑过去挤走了沈念。

梅锦柔道,“晚儿,晋王殿下实在是威风极了,帮你洗刷了冤屈。”

柔嘉公主瞄了一眼沈念,“就算晋王不在,本公主也会主持公道,绝不会让小人得逞!”

沈念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近,她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江晚卿只轻轻应了声,再提不起兴致说话。

在心中挂念着,该去跟萧祁解释一番,至少也要道个歉才是。

一直到芙蓉殿,江晚卿都未在开口。

看着紧闭的朱门,柔嘉公主厉声道,“说!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污蔑晚儿!”

沈念的眼中噙满泪水,“我真的不是有意,是我眼花了。”

梅锦柔也狠狠瞪着沈念,“眼花?我可不信!是不是宋序让你做的?回去我就告诉祖父父亲,还有姑父!”

沈念惶急得摇头,“不要,不要告诉父亲。”侯府里,只有父亲还能为她开口争些什么,若被他知晓,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那你就说实话!”

江晚卿听着门外的吵闹声,推门出来,“公主,表姐,让她回去,我信她。”

萧祁的脚刚踏上白玉桥,他本想过来寻江晚卿,把发现绢帕上有字的事对她说清楚。

哪知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信沈念?

那就是不信自己了。

“呵。”萧祁自喉骨间溢出一声轻笑,竟是他多管闲事了。

萧祁毫不犹豫地转身。

三人走后,江晚卿不经意地望向湖对面,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萧祁回去了。

江晚卿站了站,对着含章殿若有所思。


这人就没有不想欺负她的时候。

萧祁竟明目张胆地将视线一再落在江晚卿的身上。

沈彻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撩着,手忽地一抖,肉片掉在了江晚卿的裙上。

“是我没夹住,你可多带了衣裙来?”沈彻的脸上一次愧色也无。

江晚卿摇摇头。

“本是带你们出来玩,好好的都怪我,且先回府吧。”

沈彻言语中的意思,是让她回去避嫌。

江晚卿起身行了礼,“殿下和表哥慢用,我先回了。”

萧祁嘴角虽噙着笑,眼中却带了冷意,“世子这是将我当做虎狼了?”

沈彻微笑道,“殿下不是不知,女子的名声最是重要,况且,她已定亲。”

“是我欠考虑了。”

什么时候这晋王这么好说话了.

沈彻心中狐疑地提起酒,“臣敬殿下。”

两杯酒下肚。

萧祁也起了身。

“我先回了。”

*

回了府,沈若棠才敢将憋了一路的气,发泄出来。

“明明说是带我们大家出去的,可少了江晚卿,湖都没游完就回来了,谁才是大哥的妹妹啊!”

沈念劝道,“好了,传到祖母耳朵里,少不得跪祠堂,回去吧。”

晚间用过饭,众人坐在花厅里闲聊。

每逢沈家男人休沐,各房不分嫡庶,皆聚在挽春居用膳。

两房的妾室也都现了身,正在偏厅里坐着喝茶。

这一次,江晚卿才将沈家人认全。

沈老夫人满眼含笑地看着屋内的儿孙们。

“这日子过得是快,孩子们也都大了。”

阮氏笑道,“可不是,跟那田地里种的黄瓜似的,长得飞快。”

沈老夫人看着下首的几人,“这几个大的也到了年纪,该寻门亲事了。”

梅氏犯了难,脸上带着愁色。

“我挑了几家姑娘,家世模样都不错,可淮之说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去相看,我这做母亲的再急也没法子了。”

沈彻道,“确实是分身不极。”

沈老夫人瞪了他一眼。

沈彻自小在她跟前长大,她能不知他想什么。

“你个滑头,再忙能忙过陛下?都是托词罢了,弱冠都过了,你父亲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三岁了!”

沈彻轻咳了声,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

梅氏皱了皱眉,“母亲,你看他,我说他时,他也是这般油盐不进。”

沈老夫人当即发了脾气,“你若再拿话堵你母亲,我就亲自去问问陛下,为何可你一人使唤,耽误我侯府的……”

沈彻立即起身,作揖行礼,“孙子知错,祖母莫要气坏身子,我相看就是了。”

梅氏听了咧开了嘴,还是老太太的话管用。

江晚卿也从未见过沈彻吃瘪的模样,抿着嘴偷偷笑了。

沈念在一旁紧张地揉着帕子。

二哥沈确已经定了亲,接下来就是她了。

可等了许久也未听见祖母提起她的名字,不由得心慌起来。

秋姨娘也一直在偏厅竖着耳朵,可这老太太似是将她的念儿忘了一般,岔开了话头。

这可不妥,秋姨娘忙让丫鬟彩云拿了一盘子糕点过去。

彩云走到沈侯爷身旁,“姨娘说侯爷素来喜爱这云片糕,让您尝尝。”

又低声提了句,“姨娘说念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沈侯爷往偏厅看了一眼。

各房孩子的亲事全靠主母张罗,他本想着过后与梅氏商量此事,没想到秋姨娘如此着急。

沈侯爷看了眼沈念,坐在那里,如花似玉的,从来行事都让人挑不出错。

到底是他亲生的。

沈侯爷往梅氏那侧探了探身子,“念儿如今也及笄了,夫人可有合适的人家?”

梅氏就知彩云过来准没好事,再怎么,她也不能阻拦沈念嫁人不是。

面上挂着温婉的笑,“我是她母亲,自是留意着的,眼下倒也有两家,我想着再看看那两个孩子再说。”

沈侯爷很满意,笑道,“你做主就是了。”

这话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

江晚卿看了一眼沈念。

不由得觉着她可怜,有亲娘在却管不了她的亲事,和自己有什么区别。

幸而姨母心慈。

江晚卿低声问道,“念表妹,我一人在府里实在无趣,你若得闲,去我那儿坐坐可好?”

沈念扬起笑脸,笑得温柔,“自然好了,表姐也可去我那,一起看看书,绣绣花。”

两人年纪差不多,聊的话题也多。

江晚卿对这个温温柔柔的沈念又生了些好感。

*

过了几日,几个姐妹凑在了沈念的院子里。

沈若棠一见江晚卿,又开始横眉冷眼的。

“呦,表姐也来了,你这衣裙的料子还是宫里赏出来的。”

当时她一眼就看上了,对梅氏张了嘴,却给了她另一匹。

江晚卿淡淡地坐着,并不理她。

沈若棠如一拳打到棉花上,更加气恼。

沈念做起和事佬,“快过来,咱们玩会儿,赢了可是有彩头的。”

“什么彩头?”

沈念买了个关子,没说。

几番下来,江晚卿险胜一筹。

沈若棠不乐意了,“再来!”

三人踢得正兴起,江晚卿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桑若忙跑过去将人扶起,“姑娘。”随即惊得失了声,“出,出血了。”

江晚卿抬手碰了碰刺痛的下巴,血迹染上指尖。

沈念忙道,“快去拿药。”

这边几人手忙脚乱的,沈若棠站在最边上,嘴里嘟囔着而,“我也不是故意的。”

*

走过青石板路,风一吹,伤口处传来细细的刺痛,江晚卿疼得直吸气。

“涂了药还这么疼。”桑若说着,仔细看了看,“姑娘,好像有些红了。”

“先回去再说。”

可没走多远,针扎似的疼夹杂着细细的痒意。

“桑若,我怕是要起疹子。”

江晚卿有个胎带出来的毛病,食用杏仁便会起疹,甚是可怖。

幼时误食了杏仁糕,险些丢了命。

桑若急得乱了手脚,“入口的东西肯定是无事的,难不成是药膏里有杏仁?”

与她相识的人都知此事,怎会有人在药膏里掺了杏仁。


梅氏听了,语气不善地对阮氏道,“四姑娘这嘴,总是没个把门的,京都权贵无数,得罪人可是早晚的事,到时别连累了侯府。”

阮氏哪能不知,忙道,“嫂嫂息怒,我定会严加管教。”

梅氏颔首。

“今日淮之似是饮的多了些,我去看看他。”

江晚卿紧跟着,“我也去看看表哥。”

“人去得多了闹得慌,回去歇着吧。”

梅氏说完,抬脚进了垂花门。

睡前梅氏派人送了汤,又带了话,“夫人让厨下炖了鸡汤给世子,怕姑娘饿着,也给姑娘盛了一碗。”

这是告诉她沈彻无事的意思。

江晚卿的唇瓣漾起笑意,“替我谢谢姨母。”

翌日,萧祁进了宫。

打算教训一下不知地厚天高的柔嘉公主。

苗顺带着口谕奔向宫门,远远地望见了一道熟悉的清隽身影。

“奴才拜见晋王殿下。”

萧祁眉头微折,“有事直说。”

苗顺见萧祁面色有异,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召您进宫,有事商议。”

“可有说何事。”

“这奴才就不知了。”

苗顺只是御前负责传达诏旨的太监,鲜少进内殿。

萧祁颔首,阔步向明晖殿走去。

大总管曹进喜正在殿前,训斥着小太监。

瞧见萧祁过来心中闪过诧异。

如常弓腰笑道,“殿下来得真是快。”

嘉合帝正在批阅奏折。

鬓间有些发白,尚未及花甲,却已见老态。

“发什么呆,自打回了京都,就没来看过朕,是累着了?”

嘉合帝执着朱笔在奏折上打了个叉。

“这不是来了。”

萧祁回过神行了礼,懒懒地打量着四周。

嘉合帝站起身,缓了缓僵直的脊背。

曹进喜进来奉茶,“陛下想殿下想得紧,总是叨咕着。”

“就你话多。”嘉合帝笑斥了一句。

曹进喜道,“快到正午了,奴才传膳?”

“让御膳房备些晋王喜爱的膳肴,多放辣。”

萧祁这口味随了他离皇后,尤喜辣。

“奴才这就去。”

父子二人,沉默了几瞬。

嘉合帝突然开口,“可要去坐那个位置?”

萧祁转过头,顺着嘉合帝的眼神望去。

是龙椅。

“皇兄仁德,政务处理得也妥当,况且儿臣不喜拘束,若坐上那个位子,整日被那些个迂腐大臣念着,烦都烦死了。”

萧祁心中大事未成,在暗处好办事,若此时上了位,他母后的死因还如何查下去。

“你皇兄,唉……”

嘉合帝面露痛色,深深叹息着。

这里包含了对太子的惋惜,也有父亲对儿子的心疼。

太子萧乾,是嘉合帝与离皇后的嫡长子。

萧乾像是生来就要做帝王的。

那些储君必修的教论、骑射武艺、兵法谋略。

他不费吹灰之力既能领悟。

就连治国之道,帝王之术也是信手拈来。

萧乾监国的两年。

秉着公正无私与勤勉的治理,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誉。

朝中流出传言:有太子在,必保我朝昌盛百年。

恰逢那年苗疆频繁扰乱边境,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无数。

最后还是萧乾亲自率兵,将苗疆打得如乌龟缩头,再不敢来犯。

那次出征,也让萧乾大伤元气,身子一日弱过一日。

继而引得苏皇后一脉蠢蠢欲动。

“父皇不必担忧,皇兄吉人自有天相。”

父子俩都明白,这话就是安稳自己个儿的。

“不提这个了,你和沈彻此行去江南一带,有何收获?”

这一遭,嘉合帝意在磨砺萧祁的心性与能力,特地安排沈彻伴其左右。

萧祁毫不在意地道,“人美,景美,酒也美。”

萧祁见嘉合帝的脸越来越黑,又补了一句。

“盐政该整饬了。”

嘉合帝面色稍霁,“可有高见。”

“沈彻没上策论给父皇?”

萧祁有些纳闷,他写了那么些日子,难不成留着过年。

“他是他,你是你。”

萧祁笑了笑,谄媚道,“有臣如淮之,可国泰民安。”

嘉合帝听了这不成器的话,恨不得踢上他几脚。

“太子身子弱,你该立事,替朕分分忧。”

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

萧祁垂眸遮住眼里的悲痛。

他想救兄长,想替君父分忧。

可母后大仇不报,他如何心安。

“朝中那些个肱骨大臣又不是白养的,将庶务分摊下去,父皇不就清闲了。”

嘉合帝终于忍不住,起身踹了萧祁一脚。

萧祁利落地躲开,边走边道,“儿臣去看看皇兄。”

出了门,他的视线落在明晖殿的琉璃瓦上。

心中默念,父皇,再给我些时日。

曹进喜见人出来,忙上前,“殿下不陪陛下用午膳了?”

“我去东宫看看,你照顾好父皇。”

曹进喜暗暗摇头。

这晋王殿下被陛下和太子护得太过,这世间怕是无事能让他烦心的。

萧祁步入东宫,主殿里飘散着极浓的药味。

“太医院净是些庸医,这破汤药喝个没完,也不见好。”

萧乾听着这骂咧咧的声音,无奈地走了出来。

“你呀,该改改这浮躁的性子,若不是有这些国手,我这命早仍苗疆了。”

萧祁见不得萧乾如今的样子,虚弱得似一阵风就能吹到,哪里还有年少将军的威风在。

三年前,萧乾立于马上,一身铠甲闪着凛凛寒光。

临行前,应下日后与他共赴战场。

大军得胜归来之日。

萧乾是被抬着送回的东宫,双眼紧闭,已再无往日的气势。

萧祁一夜之间沉淀了心性。

随行太医的话,萧祁一句不信。

说什么太子是心血耗尽才大病一场。

什么病,能让生龙活虎的人如此虚弱,且毫无好起来的征兆!

又一碗药端了进来,萧祁有些看不下去。

三年,萧乾快成药人了。

萧乾将药一饮而尽,“都下去。”

萧祁认命垂首,这是又要被教训了。

萧乾道,“男子当立事,安家。但你不同,身在皇家,安邦定国是你此生都逃脱不掉的。”

萧祁不语,只低头用指尖轻抚茶盏。

“明日就去詹事府上职,跟着沈彻,多学学。”

萧祁皱了皱眉,“不去行不行?”

去了詹事府,少不了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实受拘束。

“此事无商量!”

萧乾知道自己的身子不会好,必须早做安排。

国君暮年,储君身弱.

哪一件都不是好事,何况凑到了一起。

“你该立事了,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是故意装出这副不成器的模样。”

萧祁迅速抬眸看去。

随后笑道,“你还是当年的太子殿下。”

萧乾没理他,站得久了身子有些受撑不住,转身摆了摆手。

“去吧,凡事多上心。”


清晨,芙蓉殿被雾气缠绕,半隐半现,树上鸟儿莹声呖呖。

江晚卿饭都未吃,早早地就来到含章殿。

漆红的大门敞开,熟悉的守卫一个不在,江晚卿正觉奇怪。

殿内洒扫的宫女见了,屈膝道,“姑娘有事?”

江晚卿问道,“晋王殿下可在?”

“天还未亮就返回京都了。”

江晚卿听毕,顿了顿。

他,怎么走了。

她还有话对他说。

梅香见江晚卿无精打采,问道,“姑娘,可是饿了?我这就去拿饭菜。”

“不必了,我没什么胃口。”

见江晚卿拿起裁好的布料出神,梅香有些不明所以。

从被晋王安排伺候江姑娘起,她食欲极好,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她神色低落,茶饭不思。

“不若我给姑娘盛完酒酿圆子吧。”

江晚卿默然摇头。

直到暮色渐深,除了饮茶出恭,江晚卿几乎再未起身,攥着绣花针缝个不停。

梅香如何劝都无用。

之间梅锦柔来过一次,见江晚卿不怎么想说话,小坐片刻就走了。

沈念一次也没出现过,她怕江晚卿问她,昨晚的事实在是她急切了些,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知夏匆匆进门,“姑娘,姨娘来信了。”

沈念一目十行地看完,用力攥着信纸,眼含怒气。

梅锦柔也就罢了,凭什么江晚卿一个小官之女能与三品御史之子相看,她要却嫁给父亲的部下。

一个在战场厮杀随时会没命的人,能给她什么安稳日子。

顶个将军头衔又怎样,不过是一介武夫。

有几个能如父亲那般自小授世家熏陶的,纵使战场领兵依旧举止矜贵。

她想要的夫君,当朗月风清一般,不仅有学识,更需为人处世持重。

她也知配不上世家贵子,但家财要厚,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

正想着,脑海中不觉出现一道身影,温润端方,面上时常挂着和煦的笑。

沈念摇摇头,想将这张脸甩出去。

手中的信纸硌得她手疼,心也疼。

男未婚,女未嫁。

有何不可。

既无人替她谋划,她便自己谋夺!

*

只两日,江晚卿捧着那套流光溢彩的华服去了北苑。

长公主喜出望外地说道,“你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宫里的那些针脚就该叫苍蝇脚!”

江晚卿带着浅笑,“长公主谬赞了,哪能与宫中的绣娘相比。”

“合该赏你些什么才是。”长公主思索着。

内侍见江晚卿甚得长公主欢心,谄媚道,“江姑娘是梅老的外孙女,定是不缺什么物件儿的,长公主不若多疼疼她。”

长公主顿时有了主意,“把我那块玉拿来给她。”

这玉通体呈血红色,又剔透通亮,上面也只刻了一个‘凝’字。

“这玉实在太过贵重,晚卿不能收。”

内侍笑道,“江姑娘不懂,你将此玉带在身上,就算是出入皇宫也无人过问的。”

江晚卿这才记起,端惠长公主,闺名萧初凝。

神色惶惶地又要开口,余光瞄到内侍微微摇头,江晚卿福身行礼,“多谢长公主赐玉。”

长公主满意颔首,“这衣裳可让晋王试过?”

江晚卿的目光黯了黯,“还未。”

“待晋王试过,若合身便让他直接留下,不必再送我这来了。”

“是。”

*

江晚卿默默地向南苑走去。

“江姑娘留步。”

江晚卿闻声回过头,见是苏瑾,屈膝道,“小侯爷。”

苏瑾刚欲伸手去扶,江晚卿已不着痕迹地起身后退半步。

“别怕我,我自知平时行迹恶劣,梅老瞧不上我,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苏瑾说得激动,不由得倾身向前。

江晚卿被逼得又退了两步,“我配不上小侯爷,小侯爷还是另寻良配吧。”

说完江晚卿绕过苏瑾就要离去。

来了行宫多日,一直都未逮到江晚卿的身影,苏瑾哪能让她走,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腕。

“江姑娘原来在此处,长公主正着人四处寻你,快去北苑看看吧。”

秦行舟边说边扯着苏瑾,笑道,“正想找你喝一杯,走,定要不醉不归!”

秦行舟的视线在江晚卿身上停顿片刻。

江晚卿忙福身致谢,怕被人发觉,还特意去了趟北苑才回的芙蓉殿。

*

这个夏季,嘉合帝过得尤其忙碌,江南盐务涉及到的官员名单已经呈上。

嘉合帝盯着名单看了许久,抬头正想问萧祁可有应对之策,发现他依旧半垂着眸对着茶盏出神。

嘉合帝眉眼深锁地看着萧祁,“来了小半日,也不说话,朕的茶好喝?”

“这龙井还是父皇这的香醇。”萧祁脸上挂着笑,但眼底却依旧黯然。

知子莫若父。

嘉合帝早就发觉他的不对,“在詹事府待得如何?”

“尚可。”

见萧祁依旧提不起兴趣,嘉合帝眉尾上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从来没有过。

既不是为公,那就是为私。

“过两日你姑母回返,让她歇息歇息就为你张罗一下婚事吧。”

嘉合帝话音刚落,萧祁倏然手握成拳,随即又松开,面色无恙地端起茶盏轻抿。

眼里的暗光一闪即逝,嘉合帝看的清楚,接着又道,“朕听闻梅老的孙女年纪与你相仿,对你又极有助益,哪日请过来与你见见。”

萧祁听罢,“我与梅姑娘在行宫见过,嫁我可是会误了人家。”

嘉合帝也不再劝,眼中精光闪现,盘算着办个宫宴,把世家适龄的贵女都请来。

*

两日后,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进入京都。

秦行舟悄悄离了队伍,御马而去。

晋王府书房内。

秦行舟一脸看好戏地瞧着萧祁,哪知这人眸色未变,只丢给他一句,“跟我说这些作何。”

秦行舟险些被气笑,“若不是我拦下苏瑾,江姑娘可就要被他那双爪子玷污了。”

萧祁眉头微促,淡淡开口,“无论是哪家姑娘被他欺负,你都会行侠仗义,这也不必拿出来说。”

秦行舟快被他气笑了,“既如此,这恩情,我就去向江姑娘讨要了,告辞!”


长公主揉了揉额头,“我许久不动针线手艺早不如从前,此处又无绣娘,这些姑娘里,我观你端庄娴静,不吵不闹的正合我心,就是不知你可有功夫帮我。”

江晚卿当即道,“来行宫每日也无事可做,既能帮得上长公主,晚卿乐意之至。”

“那就好,此处也没晋王的身量尺寸。”长公主指着一名内侍道,“你去请晋王过来。”

那内侍是个受宠的,弯腰大着胆子道,“江姑娘正巧住在芙蓉殿,不若让江姑娘回去时顺便去趟含章殿,也让奴才偷个懒。”

“你倒会给自己找清闲,既如此,就劳江姑娘走一趟吧。”

江晚卿屈膝,“不劳烦,不过顺手的事。”

再回到芙蓉殿,江晚卿盯着那两匹浮光锦跟看仇人似的。

梅香道,“这么名贵的布料,是长公主赏给姑娘的?”

她只是个做苦工的,不过,长公主倒是说了,一匹是赏给她的,算作是谢礼。

什么谢礼不谢礼的,长公主一句话,她就得拿起绣花针。

“梅香,你拿着软尺去含章殿给晋王殿下量一下尺寸。”江晚卿托着腮懒懒地吩咐着。

梅香惊愕地问道,“晋王殿下?姑娘要给晋王殿下做衣服?”

面对梅香的疑问,江晚卿实在没了应付的心情,“嗯。”

“那姑娘还回京都吗?”

“不回了。”

梅香拿着软尺快步走了出去。

没多久去而复返,“姑娘,晋王殿下不在。”

生辰在下月初,都来得及,“晚些再说吧。”

江晚卿打开拿回来的纹样,与那批天青色的比对着。

一名内侍来报,“江姑娘,侯府来人寻您。”

江晚卿起身疑惑地向门外走去,廊檐下站着的娇小身影不正是沈念。

“表姐。”沈念小声喊着。

怯生生的模样让江晚卿不由得有些心疼,忙走过去牵起她的手,瞧着她有些泛白的脸,“一路上累坏了吧,快跟我进去。”

进了屋还未坐下,江晚卿就急忙吩咐道,“梅香去给念姑娘拿些冰饮子来,不要放冰,再盛碗鸡汤来。”

“是,姑娘。”梅香应着往外走去。

沈念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身上的热气从进了行宫就逐渐消散,不由得嫉妒起来,此次行宫避暑,只邀了各府嫡出,她不在名单里。

她在自己的院子里热得身上都起了痱子,而江晚卿一个侯府的表姑娘,竟比她这个侯府姑娘高贵。

江晚卿斟酌着,想问沈念为何而来,又怕她心思敏感,想等着她自己开口。

沈念喝了几口茶才说道,“表姐的姑父姑母于前两日抵达了京都,家里要派个人过来告知你,我便领了这差事。”

沈念眸光微闪,江晚卿料想定是家里太热,秋姨娘心疼她,才想了法子让她来送消息。

“是这样,姑父姑母是来京都定居的,见面也不急于这一时,若家里无事你就留下与我住在一处吧。”

“可以吗?毕竟没邀我来此。”沈念脸上尽是期待与担忧。

“一会你洗漱一番,跟我去见长公主,多一个人罢了,应是无妨的。”她都帮长公主做衣裳了,这个面子长公主会给的。

沈念一听,长公主也会卖面子给她,眸中不免生出了几丝恨妒来。

半个时辰后,江晚卿带着沈念出了南苑。

目之所及,皆珠零锦粲。

饶是那些花草都是沈念从未见过的,更叫不出其名。

沈念随之收回目光,藏起眸中的冷意,不再乱看。

进了北苑,内侍通报后出来,“江姑娘请进。”

江晚卿捏了捏沈念的手,轻声道,“长公主很是温和,不要紧张。”

沈念乖巧点头。

进了殿内,江晚卿未曾料想到,萧祁也在,忙垂眸福礼道,“见过长公主,晋王殿下。”

沈念随着一同屈膝。

长公主道,“听闻沈家来人寻你,可是家里有事?”

萧祁抬起纤薄的眼皮,自江晚卿的眉眼处向下扫过,停留在涂了薄薄口脂的唇瓣上,漆黑的凤眸中晦暗隐现,他知晓那处有多么柔软。

江晚卿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长公主的软榻上,温声回道,“是晚卿的姑父姑母来了京都,这才着念表妹前来告知。”

长公主打量了一眼沈念,并不想多问。

“晚卿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念表妹来此寻我,路上颠簸闷热,晚卿想,可否将她留下,过些时日再一同回京都。”

江晚卿的话不卑不亢,循序柔缓,长公主当即便应下。

沈念当即行礼,“多谢长公主。”

“那晚卿与表妹就先回去了。”

江晚卿目不斜视地行礼,刚转过身。

萧祁慵懒的嗓音自身后传来,不疾不徐,“姑母刚刚说,给我做衣裳的事交予了江姑娘,这哪还算是姑母的生辰礼。”

“我再给你备样别的,可行了?”长公主的嗓音里夹了无奈。

江晚卿只略微停顿,就又抬起了脚。

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怎就在她要准备回京都时,长公主就恰好听说她的女红好。

这行宫里的贵女少说也有几十人,就没一人能入得眼的?

刚踏出朝云殿,沈念的余光见到萧祁的身影在身后不远处出现。

“表姐,晋王殿下在后头,我们是不是该让让路。”

江晚卿早已发觉,本想快步离去,听沈念如此说便拉着她一起侧了侧身。

萧祁有些诧异江晚卿的动作,刚刚还脚下生风一般走得飞快,薄唇微动,“怎不走了?”

沈念只见过萧祁两回,并未与之相谈过,也知这话不是问她,只在一旁垂眸噤声。

江晚卿嗔怪地看了眼沈念,招狼了吧。

“殿下请先行。”江晚卿乖巧地垂眸。

又套上兔子皮了,萧祁的视线在她皙白的脸上停留许久,她真是将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立时又生了火气。

“不是要给我量尺寸?”

贝齿紧咬下唇,江晚卿回避道,“不急,殿下先去忙。”

萧祁沉入古潭的眼底露出暗芒,似笑非笑道,“好。”

江晚卿望着他毫不迟疑地转身,长腿交互,清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终于松了口气。

沈念伸手扯了扯江晚卿的手臂,“表姐怎还给晋王殿下做起了衣裳,若被人知晓,可是会有损名节的。”

“此事乃是长公主所托,我不过是应长公主的令,无人敢说闲话,走吧。”


“我倒是忘了,晚儿是最知礼的人。”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脸。

江晚卿下意识地伸手捉住。

却反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之前未想明白的事,忽然通透了。

就是从他不顾她的意愿,说背就背,说抱就抱开始。

她根本躲避不开他。

一如现在,她亦无法抵抗。

酥麻感自手心蔓延。

江晚卿已经不知该先掰开他的手,还是先推开他。

“放手!”

“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放手,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他早就放不开。

若不是心有顾忌,哪还能容这些人惦记她。

江晚卿紧张地舔了舔唇,“姨母还等着,而且也不能让护卫一直打下去不是。”

萧祁默然地瞧着她踌躇不安的小脸。

半晌,终于点了头。

“明日,来广云楼,你我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

萧祁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

小狐狸正一点点地抽回她的手。

掌下倏然用力,拉着她又往怀里扯了扯。

看着她扇动的睫,萧祁深了眸色,嗓音低哑。

“我们,日后,还有......”

车厢内的气氛逐渐旖旎,江晚卿不敢听他后面的话,惶急地开口。

“我明日没空。”

萧祁摩挲着掌心中柔嫩的小手,餍足地扬起唇角,“有什么事?”

“要去平西侯府。”

江晚卿趁萧祁放松时,倏然抽回了手背在身后。

萧祁问道,“是去探病?”

还是下手轻了。

萧祁眼神冰冷。

琢磨着,应该再动一次手的时候,江晚卿钻下了马车。

“都停手!”

初一,月如和明执,转瞬到了江晚卿身侧。

林风几人也不纠缠,静候待命。

萧祁无奈下了马车,“回去吧,明日我陪你去。”

江晚卿行了礼,手忙脚乱地爬上了车。

马车消失在街角,萧祁脸上的笑意敛尽。

“给卫临传信,即刻返程,否则就别回来!”

*

江晚卿回了侯府,先去见了梅氏。

将发生的事毫无遗漏地说了。

梅氏也犯了难,虽说江晚卿急中生智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到底不是长久之事。

“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明日我与淮之和侯爷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是,姨母。”

回了雨花阁。

江晚卿借着烛光,眼睛直直盯着帐顶出神。

原打算让宋序悠闲一阵子,等揪出与他有情的女子后,再一起解决。

如今,一切都要提前。

想起沈若棠。

江晚卿喊道,“桑若。”

“姑娘有何事?”桑若在外间应着进了内室。

“月如可睡了?”

桑若回道,“刚刚还在院子里打拳,应还未睡。”

“叫她进来。”

片刻后,月如一身劲装出现。

江晚卿看着月如额头上的汗,递给她一块帕子。

“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今晚,江晚卿已经知道了月如三人的身手,竟能与萧祁的人过上那么多招。

“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低声道,“帮我暗中盯住沈若棠,特别是她和宋序相见时,一定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完江晚卿又问了一句,“能做到吗?”

“可以。”

“多谢。”

月如怔住,作为暗卫。

从未有人如此细心地关心过她,更没人对她言谢。

出门后,月如看着手中的帕子,塞进了怀里。

*

翌日。

江晚卿带上桑若去了平西侯府。

跟着下人一路辗转来到了苏瑾的院子。

苏瑾听闻江晚卿来探病,激动地坐了起来。

伺候的丫鬟小厮忙道,“小侯爷,小心身子。”

“扶我一把!都是死的?!”

苏瑾穿好外袍出现在江晚卿眼前。

“见过小侯爷。”

江晚卿心中泛着嘀咕,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快坐快坐。”

苏瑾的眼珠子都快粘到江晚卿身上了。

江晚卿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既然是来探病的,礼得做全。

“见到你就好一大半了。”

苏瑾特意端坐在椅子上,把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收了个干净。

还未说几句话,外头传来喊声。

“晋王殿下到。”

江晚卿惊诧地望过去,这人进别人家都无需通报的吗?

苏瑾的脸黑了下来,“为何不来通报!”

下人回道,“禀小侯爷,拦,拦不住.......”

“滚吧!”

说着人已到了门外。

萧祁大步跨过门槛,先看了一眼江晚卿。

那眼神里满是怒气,面上更是浮着一层寒霜。

江晚卿微微屈膝行礼,不敢再抬眼看他。

“殿下是来看我的?我还能.......”

苏瑾忙把荤话咽了回去,轻咳了一声。

可不能在美人面前失言,“我还算,额,身子尚可。”

萧祁才不管他身子好不好。

只盯着江晚卿。

“今日可是巧了,晚儿也来探病?”

江晚卿抿了抿唇,敛着眉不言不语地垂下眼眸。

“晚儿?”

苏瑾一听炸了,“殿下还需慎言,过不了多久,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了。”

“哦?你可问过她的意愿?”萧祁冷冷的看着苏瑾。

苏瑾当即吃了瘪。

他当然知道江晚卿不愿嫁,不过是迫于姑母的凤威下,不得已罢了。

“自是愿意的,不然为何来府里看我。”

听着这话,萧祁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昨夜便是如此,他说要护着她,她并未答应。

今日又不知会他,独自一人来了平西侯府。

“晚儿不妨说说,可愿嫁他,若不愿,本王替你做主。”

江晚卿犯了难,她也就是来平西侯府走个过场罢了。

萧祁非来搅合。

又把她架在这,不上不下的。

说不愿,那可是欺瞒皇后。

江晚卿咬了咬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自是愿意的。”

萧祁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晚卿,随即邪气地笑了。

“倒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萧祁似是了心魂一般出了平西侯府。

江晚卿也不好再留。

奉上了礼品,不顾苏瑾的挽留,敷衍了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踏出平西侯府,江晚卿叹了口气。

怎么就事事背道而驰。

哪怕有一件顺利一些的也好。

今早,明执传话。

宋序在京都频繁奔走,连自家商铺也顾不上。

他是最重利益的人,怎会不顾生意?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或许是,她判定失误。

那女子不是沈若棠?


眼下无空去想其他,江晚卿道,“先去找点水来,把药膏擦掉再说。”

桑若四下看着,眼下正在湖边,也没点干净的水。

正焦急的时候,发现一男子坐在石亭里正背对着她们。

桑若高兴极了,“姑娘,是世子,我去要些茶水,总好过湖水。”

江晚卿在后面快步跟着。

“我家姑娘起了疹子,请世子给些茶水。”桑若语速很快很急。

男子回了头。

桑若倒吸一口气,忙再次行礼,“见,见过晋王殿下。”

萧祁扫了一眼。

江晚卿见萧祁没应声,屈膝后冲桑若摆摆手。

刚把人得罪了,她也没脸张口。

桑若硬着头皮,“事出紧急,求殿下赏杯茶。”

萧祁瞧见了江晚卿下巴上的伤口,周边的红肿在那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想着等她来讨要,哪知这犟丫头宁可自己遭罪,也不出一声。

“桑若,走吧。”江晚卿低声道。

“过来。”

江晚卿偷瞄了眼萧祁不辩喜怒的脸,反复捏着手心。

最终还是挪步上前,抿了抿唇,“殿下。”

“走近些。”

江晚卿磨蹭着没动。

萧祁哪有那耐心,一把拉着她坐下。

凑近了才发现,已经起了细小的红疹。

“你这是怎得了?”

江晚卿看不见伤口的状况,只看到萧祁表情凝重。

“又严重了吗?”江晚卿吓坏了,这毕竟是脸上,万一留疤……

桑若听了,想过去看看却不敢,只能在石亭外干着急。

“去寻卫临,让他去宫里请太医,再去找些冰。”

桑若听罢撒腿就跑。

“帕子。”

江晚卿老实地拿出绢帕。

萧祁接过,浸湿了帕子就要为她擦拭。

江晚卿不由得向后缩了缩,“我自己来。”

萧祁没给她机会,强势地抬起她的下颌。

擦拭伤口时却十分轻柔。

萧祁身上的檀香裹挟着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侵占的气息太过浓烈。

江晚卿有些招架不住,秉着呼吸,向后不着痕迹地挪了挪。

萧祁的视线缓缓上移,被她微启的唇瓣吸引,潋滟红润,看着十分柔软。

一丝暗色在他眼中转瞬即逝。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江晚卿轻声问道,“那日在马车里,殿下要跟我说什么?”

“也不重要,不过是寻回了你的东西。”

江晚卿听了,低头欲平视他,连蹭到了伤口也不在意。

“都在吗?可有丢失的?”

萧祁看她眸光里都是急切,故意道,“不知,都锁在我府中库房,尚未清点。”

“那日是我的错,不该对殿下言语无状。”

说完江晚卿顿了顿,又道,“东西放在殿下那,也是占地方。哪日方便,我亲自去取。”

萧祁见她道个歉也避重就轻。

还真是只小狐狸。

若不是为了那些财物,她怕是不会对他柔声软语。

想着不由得有些烦躁,“坐好。”

江晚卿直了直身子,坐得更加端正,嘴里小声嘀咕着,“还没好吗?”

萧祁看着她惶惶欲颤的羽睫,“好了。”

“那,殿下,我何时能去府上?”

萧祁没答,看了看天色,抬脚出了石亭去寻沈彻。

碍着礼教,江晚卿不能去追,眼睁睁看着人转出了花园,急得在原地跺脚。

太医给江晚卿诊治后,开了剂清热解毒的方子,又留了伤药。

而后,卫临送来两个翠白色的玉瓶,说是养颜膏。

江晚卿拿在手中瞧着,触手升温,细腻柔滑。

这是上等的和田玉。

连存放药膏的器皿都如此精致。

桑若感叹着,“还是晋王殿下厉害,请来太医给姑娘诊治,又送来如此贵重的养颜膏,姑娘快闻闻,好香。”

江晚卿敷衍地应着,心中有些乱。

太医来时梅氏正在小憩,等她来到雨花阁,人已走了。

“怎还碰了杏仁?”梅氏最看不得江晚卿受伤。

江晚卿想岔开话头,“姨母你看,疹子都下去了,这太医的医术确实高超。”

梅氏皱着眉,“桑若,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姨母。”江晚卿就怕姨母斥责沈念。

“你别说话,你说!”

桑若一五一十地说了。

梅氏怒急,拍着案几站了起来,晚儿远在江陵时她鞭长莫及,但如今在她眼皮底下就不能让人欺了去!

江晚卿忙又劝着,“一起玩哪有不磕碰的,还有晋王殿下给的养颜膏,绝不会留疤,姨母就放心吧。”

梅氏才想起来,这里还有萧祁的事,“晋王怎会在,还给你请了太医?”

“偶然碰到的。”

江晚卿简单的解释并不能让梅氏满意。

又看向桑若,“你说。”

见梅氏定要问个明白,江晚卿道,“姨母,姨夫快下值了吧?”

梅氏看了看天色,又交代了一番才走。

晚上躺在床上,江晚卿有些睡不着。

她想拿回从江陵带来的东西,还要看萧祁的脸色。

翻来覆去,直到三更才睡。

过了几日,江晚卿的脸完全养好。

江晚卿一直留意着沈若棠。

自打伤了江晚卿,她被阮氏逼着来了趟雨花阁,送了些调养身子的补品。

之后就被禁在了房里,再未出来过。

第二日,是去赴长公主的赏花宴的日子。

江晚卿出现在侯府门前。

一句句的惊叹让她羞得双颊发烫。

她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

梅氏满意极了,“太美了,晚儿穿什么都好看。”

江晚卿抬了抬袖子,又扯了扯裙摆,“有些,太张扬了吧。”

“又年轻又漂亮,为何不能张扬。”

江晚卿不知该说什么。

沈若棠在一旁赌气嘀咕着,“穷乡僻壤来的,又身无分文,不过是来侯府打秋风的。”

“小声些。”沈念在身后扯了扯她。

玉兰花开,春意正浓。

长公主府门前。

梅氏一行人下车入了府,来到花厅。

主位上端坐的正是端惠长公主,当今陛下唯一的姐姐,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的关系还是亲近的。

“拜见长公主。”

梅氏带着小辈们行礼。

江晚卿始终低着头,直到上方的人吩咐入座,才抬头悄悄打量一眼。

这,长公主的面容实在是,额,普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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