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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始皇帝假死,我选择登基嬴疆扶苏

琨山老顽石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夜风中。姚贾感觉脑门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冷汗。“咱们今晚能囫囵个走出沙丘宫,实属大幸。”顿弱深有同感,大点其头表示赞同。伺候嬴政多年来,他们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滋味。还好嬴疆不是嬴政。他比嬴政柔和、宽厚,比扶苏刚硬、铁血。或许......如今的大秦,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皇帝。太史令胡毋敬也有些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史笔如刀,无论如何,我依旧会如实记录今晚发生的一切。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姚贾无语的看着胡毋敬,张了张嘴,然后又把嘴闭上了。指望着胡毋敬学会变通,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的现实。胡毋敬治史严谨,这辈子是不可能知道啥叫变通了。如果嬴疆刚才那番话没能打动胡毋敬,今晚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来呢。但这也恰恰说明,六公子嬴疆...

主角:嬴疆扶苏   更新:2025-05-23 20: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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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嬴疆扶苏的现代都市小说《大秦:始皇帝假死,我选择登基嬴疆扶苏》,由网络作家“琨山老顽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风中。姚贾感觉脑门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冷汗。“咱们今晚能囫囵个走出沙丘宫,实属大幸。”顿弱深有同感,大点其头表示赞同。伺候嬴政多年来,他们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滋味。还好嬴疆不是嬴政。他比嬴政柔和、宽厚,比扶苏刚硬、铁血。或许......如今的大秦,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皇帝。太史令胡毋敬也有些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史笔如刀,无论如何,我依旧会如实记录今晚发生的一切。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姚贾无语的看着胡毋敬,张了张嘴,然后又把嘴闭上了。指望着胡毋敬学会变通,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的现实。胡毋敬治史严谨,这辈子是不可能知道啥叫变通了。如果嬴疆刚才那番话没能打动胡毋敬,今晚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来呢。但这也恰恰说明,六公子嬴疆...

《大秦:始皇帝假死,我选择登基嬴疆扶苏》精彩片段

夜风中。
姚贾感觉脑门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发现全是冷汗。
“咱们今晚能囫囵个走出沙丘宫,实属大幸。”
顿弱深有同感,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伺候嬴政多年来,他们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还好嬴疆不是嬴政。
他比嬴政柔和、宽厚,比扶苏刚硬、铁血。
或许......如今的大秦,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位皇帝。
太史令胡毋敬也有些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史笔如刀,无论如何,我依旧会如实记录今晚发生的一切。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
姚贾无语的看着胡毋敬,张了张嘴,然后又把嘴闭上了。
指望着胡毋敬学会变通,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来的现实。
胡毋敬治史严谨,这辈子是不可能知道啥叫变通了。
如果嬴疆刚才那番话没能打动胡毋敬,今晚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来呢。
但这也恰恰说明,六公子嬴疆绝非众人形象中的平庸之辈。
没看到胡毋敬都被他掰弯了吗?
仰头观望星辰夜空,姚贾由衷感叹着:
“长夜终有尽时,黎明终将到来,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顿弱目光一闪,他知道姚贾所说的“夜”。
不仅仅是指眼前的自然现象,而是包含着更深层的意思。
长夜过后,大秦便不会再有黑凉。
朝阳初升。
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倾洒进沙丘宫大殿内。
像是温柔的大手,抚摸着嬴疆的面庞。
虫达悄悄走来,压低声音说道:
“公子,时辰差不多了,百官快要入宫觐见了。”
嬴疆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来到嬴政龙榻前,在旁边的桌案上点上三支香。
“老头子你看着吧,我大秦从今以后,将会是全新的大秦。”
这一刻,嬴疆眼神锐利,犹如袖中鱼肠剑。
透过帐幔,嬴政看着在虫达陪伴下,稳步走出大殿的年轻背影。
直至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嬴政轻声自言自语:
“朕会亲眼看看,你将引领大秦走向何方。做的好,你就是我大秦二世帝王。做的不好,朕随时会从棺材板中爬出来,收回一切!”
迎着初升的朝阳,沙丘宫殿门缓缓打开。
随行东巡的数十位文武大臣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头上戴着高山冠,身穿双重长襦。
朝服款式为上衣下裳,以尊贵的黑色为主,袍服上刺绣红色云锦。
唯有位列“三公”之人,才有资格穿这种朝服并佩戴高山冠。
李斯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御史大夫冯劫。
他们身后,官员们分为左右两列。
左边的文官头戴獬豸冠,右边的武将头戴武弁冠,昭示着文武之间的区别。
他们身上朝服同样是黑色的,但云锦花纹却各有不同。
花纹越复杂的,官职便越高。
数十位文武大臣分列两班,按照次序站定。
只等嬴政现身,便会山呼朝拜。
然而,从后殿中走出来的并非嬴政,而是嬴疆。
在虫达陪伴下,嬴疆昂首挺胸来到龙椅之前。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张椅子,却并未坐下去。
而是在龙椅前缓缓转身,面向文武众人。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站在龙椅之前!”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第一时间开口喝问。
此人不认识嬴疆,嬴疆对他却很熟悉。
他就是赵高的弟弟赵成。
嬴疆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他就等着赵成主动跳出来呢。
昨夜时间仓促,嬴疆只来得及肃清沙丘宫内的赵高势力。
赵高深受老头子信任,多年来不知暗中培养了多少党羽。
赵成是赵高的同胞弟弟,属于明面上赵高的人。
暗中还有多少人是赵高的爪牙,嬴疆可没时间一个个去挖。
眼下局势,要办的事情太多,嬴疆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倒不如让赵高的爪牙们自己浮出水面。
然后......一网打尽!
“陛下在何处?十八公子在何处?郎中令大人呢?”
很快,就有人顺着赵成的话接了下去。
嬴疆扫了一眼,认出他是赵高的女婿阎乐。
赵高是个宦官,嬴疆不知道阎乐是他的亲女婿还是干女婿。
更没有兴趣追究其中原委。
不管是亲的还是干的,只要是赵高的人,便已经进入了嬴疆的必杀名单。
赵成与阎乐一带头,十几个官员跟着嚷嚷起来。
他们显然没认出嬴疆是谁,更没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嬴疆身边,虫达暗中掰着手指头,把那些吵嚷之人一一记下。
然后附到嬴疆耳边低声说道:
“公子,算上赵成和阎乐,共计一十九人。”
嬴疆微微点头,明亮的双眸深处,杀意渐生!
随行东巡的官员不过六、七十人。
赵高爪牙竟然高达19人,接近三分之一!
难怪历史上的赵高,可以在一夕之间掌控整个大秦。
老阉货密谋已久了呀!
这一幕,让躲在暗处观察的嬴政心惊不已。
嬴疆离开寝殿之后,嬴政偷偷从龙榻上爬起来。
依旧趴在窗子上,顺着孔洞观察外面的局势。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效忠赵高。
如果自己真的大限到来,如果没有老六横空崛起,大秦在赵高与胡亥手中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嬴政不敢往下想了。
杀!
把这帮逆贼全部杀掉!鸡犬不留!
凌厉的杀意在嬴政心中弥漫,直冲九霄。
殿堂之上。
等待赵成那些人的喧哗声暂告一段落,嬴疆不紧不慢开了口:
“你们想见郎中令是吗?如尔等所愿!”
嬴疆大手一挥。
铿锵脚步声从偏殿传来。
一身杀伐之气的李信大步走上朝堂,手中利剑金锋血未干。
几名壮勇将士跟在李信身后,合力抬着一个大罐子。
朝堂上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那个大罐子上窄下宽,顶多也就能装几十斤的东西而已。
令人惊悚的是,狭窄的罐口处,露出一张神色憔悴的脸。
仔细一看,不是赵高还能是谁?
咕噜——
吞咽口水的声音响成一片。
赵高咋说也有一百多斤,怎么能塞进狭窄的罐子里面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赵高必定是被卸掉一些零件,然后被硬塞进去的!
众多官员头顶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谁都知道,赵高是嬴政眼前的红人。
现在却沦落到这副活死人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秦......这是要变天啊!
至于会变化为晴天还是乌云密布,就要看笑到最后的人,姓嬴还是姓赵了。
一双双眼睛,不断地在嬴疆与赵高党羽之间流转。
眼神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神色。

“你们不能应对,我能!”
嬴疆掷地有声的话语,犹如琴音之终章。
振聋发聩!
帐幔内装死的嬴政骤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帐外的背影。
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嬴疆刚才所说的那些,从内忧、外患、自然灾害三个角度,阐述出大秦最大的危机。
这些老大难的问题,嬴政怎么会不知道?
他绞尽脑汁想把这些危机化解掉,多年来却一直收效甚微。
他无法解决的问题,老六能解决?
嬴政表示绝不可能。
但是,老六能看到这些问题,并一一指出来。
还是足够让嬴政吃上一惊的了。
今后再有夫子说,老六啥也学不会,嬴政一定会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
有眼无珠不识货,要这些夫子还特么有什么用?
大殿内。
其他人的表情和嬴政差不多,震惊的张大了嘴。
不可思议的看着嬴疆。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能相信老六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还是那个没人关注的小透明吗?
还是干啥啥不行的废物吗?
众人之中,李斯侧头看向嬴疆,眼神中多了一丝赞赏与亲切之意。
从虫达找上门的那一刻起,李斯就知道嬴疆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演了。
而且演的还很像,把所有人都骗住了。
如此心性,大智若愚!
嬴疆微微一笑,表示接收信号成功。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方能一击致命。
最初听闻嬴政“驾崩”的消息,嬴疆便预判出李斯最有可能出现的心理变化。
教给虫达一套说辞,让他去李斯那里实施精准打击。
李斯想要的无非是执掌天下权柄。
所以,继承大秦帝位的人,根基越薄弱越好。
和扶苏与胡亥相比,嬴疆占据天然优势!
帮着嬴疆名正言顺坐上帝王宝座。
李斯不仅能保命,还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合则两利!
当然了,李斯能坐上左丞相高位,肯定不是傻子。
不会轻易出手帮助嬴疆。
之前故意征询嬴疆的意见,其实就是在考验嬴疆。
只有通过了考验,李斯才会考虑跟嬴疆合作。
毕竟,李斯不是赵高。
赵高想要只手遮天,扶植傀儡天子。
而李斯内心中,并不希望大秦走向衰败。
大秦越强盛,他这个左丞相的权力就越大!
眼睛是心灵的窗子,透过李斯的眼神,可想而知他准备站谁了。
这样的结果,是赵高万万不能接受的。
阴恻恻的开口反驳:
“哼!纸上谈兵而已!空口白牙说大话谁不会?”
胡亥立刻跳出来帮腔:
“就是,废......额,六哥说的这些,我也早就想到了。没想到被六哥抢先了。”
嬴政忍不住眉头一皱,对宠爱有加的胡亥生出一丝厌烦:
你要真是想到了,为什么刚才不说?
等老六说完了,你再来拾人牙慧,这就是耍小聪明!
有本事,你把解决办法讲出来!朕马上立你为太子!
他心里这么想着,最佳嘴替李斯上线了:
“敢问十八公子,可有上佳解决之法?”
这可把胡亥难住了。
小小年纪的,耍点小心眼儿、小聪明还行。
哪懂什么国家大事?他的老师赵高压根儿没教过这方面的知识。
光教会他怎么讨嬴政欢心了。
“额......这......嗯......”
不同的语气助词频频而出,正经的话一个字也没有。
李斯不再让胡亥继续浪费时间,转身面向嬴疆:
“既然十八公子说不出解决之法,便要请教六公子了。若真有效,臣愿全力支持六公子。”
不仅嬴政想知道这些老大难问题怎么解决,李斯也迫切的想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到嬴疆身上,包括帐幔里偷窥的嬴政。
“内忧、外患、自然灾害,说是危及我朝的三大隐患,其实并不准确。”
嬴疆背负双手侃侃而谈:
“准确来说,这些问题早有端倪,已经不能称之为隐患了,稍有不慎便可在朝夕之间颠覆我大秦!”
他刚刚开了个头,赵高便撇着嘴不屑讥讽:
“危言耸听!陛下雄才大略,横扫八荒六合,令天下臣服!些许癣疥之疾何足挂齿?岂能动摇我大秦之根本?”
他这番话放在平时,无疑是上品彩虹屁,一定会拍的嬴政很舒服。
而此刻嬴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从第三视角出发,视野无比清晰。
靠彩虹屁卡视野?不存在的!
“蠢货!”
嬴政在心中暗骂赵高,连带着对胡亥也看不顺眼了。
看不惯赵高的还有李斯,他挥手拦住了赵高大放厥词:
“郎中令,咱们还是先听听六公子有无道理吧。”
赵高怏怏闭嘴,面色阴沉的后退一步。
阴毒的目光犹如毒蛇,死死地盯在嬴疆身上。
嬴疆视若无睹,接着刚才的话题,提出全新的观点:
“这三大危机其实是彼此相连的。我大秦数十年来征战不休,又以法家治国、赋税严苛,黎民百姓早就苦不堪言了。”
“百姓们无法安心劳作,黄河两岸的植被自然无人经营,大水泛滥便如约而至。导致良田被毁、民不聊生,国库收入因此而连年衰退。”
“匈奴、百越等异族,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屡屡作乱,无时无刻都想来打谷草、打秋风。”
“为了应对边疆遭受的损失,填补窟窿,朝廷不得不耗费人力、物力修筑长城,还要调遣大量的钱粮送往边疆,进一步加剧了中原百姓们的负担。”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单独拿出来任何一个问题,都无法得到妥善解决。只有进行全方位宏观调控,方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
嬴政惊呆了!
李斯惊呆了!
所有人全部惊呆了!
他们眼中的六公子嬴疆,连《商君书》都读不懂。
走路永远猫着腰,见人永远低着头,说话永远不敢高声。
没想到竟然能说出这么有见识的话来。
虽然他并没有提出具体的解决之法,虽然众人听不明白什么是宏观调控......
但,不明觉厉!
大殿陷入集体沉默之中,人们终于看清楚了一个事实:
老六这些年,一直在演呐。

嬴政把嬴疆刚才的话仔细回想了两遍。
他不得不承认,按照嬴疆的想法打开思维,没准真的能解决问题!
“好你个老六,演技着实不错。这么多年来,把朕都给骗了。”
“以老六的见识,朕再好好培养他几年,何愁我大秦不能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不知不觉间,嬴政的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
从未进入过他视线的老六嬴疆,开始快速向中心C位迈进。
大殿内。
短暂沉默过后,李斯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轻轻地鼓起掌来。
“很好!六公子提出的真知灼见,当真令人佩服。我建议,推举六公子......”
赵高用一阵怪笑,打断了李斯后面的话:
“桀桀桀......什么真知灼见?屁!实话告诉你们,帝王之位一定是十八公子的,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李斯霍然转头,盯着赵高阴沉的脸问道:
“赵高!你什么意思?”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赵高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咱家什么意思?咱家的意思是,不愿意支持十八公子的,今晚都得死!”
伴随着他阴毒的笑声,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一队身披铁甲的侍卫闯进大殿之中,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战剑!
“赵高!你是要造反吗?”
李斯怒不可遏的发出质问,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造反?造谁的反?陛下已经不在了,咱家这是秉承陛下的意思,拥戴十八公子为帝。”
内史宁腾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内心中疯狂打鼓:
竟然敢有人在陛下面前动刀?找死!
今夜,注定要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人要掉脑袋了。
他知道嬴政是假死,可赵高不知道啊。
笑容渐渐狰狞,赵高的眼神越发阴毒了:
“陛下生前最喜爱十八公子,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十八公子登基,名正言顺!”
“你们谁有异议?站出来让咱家瞅瞅。”
众多公子中,实力最强的三公子赢高和十公子将闾,向殿外大声发出示警。
呼唤着他们手下侍卫。
然而,大殿外毫无反应。
任凭他们喊了好几声,半个人影也没进来。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桀桀桀......两位公子不必费劲了,你们带来的那些人,脖子上都架着刀呢,他们是不敢回应你们的。”
赢高和将闾带来的侍卫,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人。
而赵高的手中,握着整个沙丘宫的驻军呢。
听到赵高这句话,刚才还大喊大叫的两个公子瞬间老实了。
乖乖闭上了嘴。
帐幔内,嬴政双拳紧握,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
这两个没用的废物!遇到点危险立马就怂了?
朕怎么会有如此窝囊的儿子!
还有你赵高,朕平时那么信任你,关键时刻你竟然摆朕一道。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嬴政刚要挺身而起,拔剑将赵高碎尸万段。
站在龙榻前的嬴疆忽然笑了:
“赵高,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把造反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你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
这话落在赵高耳朵里,被他视作困兽之斗。
但嬴政却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
从今晚的表现来看,老六算无遗策,始终牢牢把控着节奏。
难道他还有后手?
这小子,竟然能算的这么准、看的这么远?
按捺住心头的杀意,嬴政决定再等等。
看看老六究竟该如何应对。
越是危难之际,越能体现一个人的手段。
嬴政装死的初衷,不就是要筛选有手段的继承人吗?
“哼!死到临头还在装神弄鬼!下地狱去吧!”
赵高面庞扭曲,挥手示意手下人先拿嬴疆开刀。
唰——
数十柄利剑整齐划一的举起,然后......对准了赵高!
为首之人,缓缓掀开头盔上的面具。
露出了本来面目。
“你......李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清此人的样貌,赵高不由失声惊呼。
李信把手中利剑稍稍向前递了两寸,遥指赵高咽喉:
“如此精彩的大戏,我当然要来瞧瞧了。”
弹压住赵高,李信转头向大殿中扫视一圈,冷声喝道:
“末将奉六公子之命,特来平乱除奸!”
嬴疆扒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虫达,对李信微微一笑:
“将军辛苦了。”
李信深深地看了嬴疆一眼,随即说道:
“为国效命,理所当然。”
两人简短的对话,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躺在龙榻上的嬴政和站在榻前的李斯,瞬间反应了过来。
李信竟然是老六的人!
十余年前,嬴政为削弱几大家族在军中的影响力。
着力培养、提拔年轻将领,李信便是其中的翘楚。
灭赵、伐燕的关键战役中,他表现出优秀的军事指挥能力。
然而年少成名、屡战屡胜,令李信滋生出骄傲情绪。
因此,在讨伐楚国时被打的大败亏输,气的嬴政把他贬去了齐地。
李信从冉冉升起的新星,沦为镇守地方的校尉,十年未曾升迁。
这样的背景,为嬴疆与李信的合作提供了先决条件。
嬴疆笃定,沉沦太久的人,一定会极度渴望重新崛起的机会。
所以嬴疆交代给虫达去办的三件事,第二件便是秘密联络李信。
结果显而易见,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信没有让嬴疆失望。
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嬴政不由暗中感慨:
老六啊老六,你藏的真深呐!朕竟然看不到你的底儿了!
“将赵高连同参与叛乱之人全部拿下,回到咸阳再做发落。”
和之前一样,嬴疆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无形之中,他俨然成为了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诺!”
李信高声应诺,刚要上前拿下赵高。
大殿中忽然寒芒一闪。
一柄短匕从衣袖内滑落到赵高手中,冰冷刀锋映射出赵高疯狂的表情:
“去死吧!”
眼看大势将去,赵高准备鱼死网破了。
一刀捅死嬴疆,胡亥就还有机会!
“六公子!”
“小心!”
李斯和李信同时发出惊呼,只是事出突然,他们已然来不及救援了。
眼看那道寒芒即将刺到嬴疆身上,李斯和李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嬴疆一拳挥出,赵高如遭雷击,死狗一样被打翻在地。
那只拳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收回,赵高握着的那柄短匕,不知何时落到了嬴疆掌中。
“你也配用这柄‘鱼肠剑’?”
嬴疆的声音比“鱼肠剑”剑锋还要冰冷。
只见他右脚高高抬起,随即重重落下。
咔嚓——
赵高的半边脸瞬间变了形状,肉眼可见的塌陷了下去。
站在嬴疆身边的侍卫虫达,抱着膀子发出嘲讽:
“也不看看你什么档次,竟敢对公子拔刀,茅坑里点灯笼——找死!”
嬴疆幼时流落伊阙山8年之久,什么豺狼虎豹没对付过?
就赵高这两下子,还不够嬴疆塞牙缝儿的呢。
多用一拳,都是对赵高的不尊重!

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
夏无且按照之前和嬴政串通好的“口供”,对答如流:
“唉......陛下征战多年,早已积劳成疾。近日来因天降陨石之事忧思寡欢,导致气血两亏,已是油尽灯枯了。”
就跟说真事儿一样。
夏无且一边说,还一边落下了两滴老泪。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他老人家就在帐幔那头看着呢。
夏无且敢不卖力表演?
要知道嬴政御用的龙榻帐幔,全部都是特制的。
看似薄如蝉翼。
实际上,私密性绝对没得挑。
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从里往外看......
纤毫毕现!
内史宁腾适时开口,主动帮着夏无且进行润色:
“陛下驾崩之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没有来得及立下遗诏,明确太子人选。”
躲在帐幔里躺平的嬴政,暗暗给宁腾点了个赞。
不给这帮小崽子一点提示,他们怎能上道?
朕倒要看看,你们当中谁最有资格坐上朕的位置!
得到秦始皇的确已经“驾崩”的确切消息,嬴疆反而不着急了。
脚下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其他公子的身后。
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表演过程中。
C位的主角儿,自然是要最后登台的。
那叫压轴!
再说李斯还没来呢,嬴疆表示不着急。
按照电视剧套路,先登场亮相的全都是跑龙套的。
基本活不过三集。
十公子将闾就属于这种。
他抽抽咽咽的说道:
“父皇驾崩,理应将大哥召回,按照立长立嫡的规则,由大哥继承父皇之位。”
三公子赢高不知何时收起了眼泪。
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十弟此言差矣!我大秦以武开疆,父皇又推崇以法治国、举贤任能,岂可拘泥于俗礼?”
宁腾与夏无且对视了一眼。
肚子里正在酝酿的说辞,瞬间烟消云散。
赢高推翻将闾的论调,带起新一波的节奏。
无非是要毛遂自荐而已,反正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至于他的话中不中听,自然会有人做出判断。
果然,赢高继续说道:
“大哥的政见,与父皇定下的治国方略大相径庭,若以大哥为尊,恐怕会动摇我大秦国本。”
“十弟妇人之仁,难以继承大统;十八弟虽然聪慧,可毕竟年幼。”
“主少国疑,实乃取祸之道。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本公子来承袭父皇遗志了。”
一声大喝打断了赢高的侃侃而谈:
“且慢!十八公子也是先皇的儿子,也是大秦的公子!我大秦昔年以甘罗为相,彼时,甘罗也不过是12岁而已!”
不知何时,赵高从地上爬了起来。
表情管理很到位,没有流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眼角处那一闪而过的阴毒......
恨不得把赢高生吞活剥!
见到老师开口把自己推上了前台,胡亥不再沉默:
“有志不在年高!我胡亥日日受父皇教导,父皇想些什么,我知道,你们却不知道!”
“若要说继承父皇遗志,我比你们更有资格!”
赵高身后,走出只有他腰那么高的胡亥。
相比老师赵高,胡亥的隐忍功夫明显差了一些。
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野心。
哪里还有半点痛哭流涕的悲戚模样?
随着胡亥与赵高的加入,场面瞬间失控。
此后整整半个小时,大殿秒变菜市场,吵的不可开交。
刚开始只是公子们在争吵,赵高一开口。
三公子赢高、十公子将闾的幕僚们,也加入到了骂战中。
而后,越来越多的公子陆续赶来。
大殿内一时间战火纷飞,堪比秦灭六国的大场面。
知道嬴政“不在了”。
这些小狼崽子们再也无所顾忌,一个个把獠牙都露出来了!
躲在帐幔里的嬴政,眼帘微微的颤抖着。
气的牙根儿直痒痒!
尽管这场大浪淘沙是他亲手安排的。
可这一幕真正上演,他还是忍不住怒火直冲脑门。
好哇,你们这帮小崽子,刚才哭的那么悲伤。
一转头,就把悲伤抛到脑后去了?
果然都是装的!
朕让你们用功读书,可没让你们学唱戏!
视线一转,嬴政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嬴疆。
只见他一言不发、不争不抢,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这副表情,绝不是在害怕!更像是胸有成竹?
老六他......在等李斯!
嬴政立刻猜到了嬴疆的想法。
不管公子们吵的有多凶,终究绕不开左丞相李斯那一关。
李斯没来之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所有公子包括胡亥在内,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有老六看的透彻。
只是......如今的老六,与嬴政印象里的老六大相径庭。
他还是那个痴痴傻傻的老六吗?
吵闹、争辩声还在继续,且愈演愈烈。
导致嬴政肾上腺素飞速飙升,眼看压不住火了。
朕是想看看你们谁有能力继承朕的江山,不是来听你们打嘴炮的!
火山即将爆发的前一刻。
轻飘飘的声音自角落里响起:
“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有什么用?不如,先听听说话管用之人的意见吧。”
大殿角落里,嬴疆背负双手昂然而站。
嘴角处带着令人玩味的浅浅弧度。
有实力竞争秦二世宝座的公子们,都撕下了虚伪的面具。
那么,嬴疆也没必要再装了。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因为时机已经成熟!
帐幔内的嬴政微微眯起了眼睛:
老六终于开口说话了吗?那么,李斯一定距此不远了。
看这架势,老六笃定李斯一定会站他这边?
这小崽子要真能做到,朕或许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嬴政的头脑。
帐幔之外、大殿之内,诸多公子们齐刷刷的调转枪口,气势汹汹的对准了嬴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凭你个老六,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说话管用之人?父皇没有立下遗诏,谁说话管用?”
“没你的事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公子们刚要全体集火,把嬴疆秒的渣都不剩。
大殿外忽然响起的唱诺声,硬是把他们枪口里的怒火压了下去:
“左丞相,到!”

宁腾与夏无且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尴尬之际,撕心裂肺的嚎哭解救了他们:
“父皇......父皇......孩儿来了,孩儿来迟了呀。”
悲伤欲绝的哭声由远及近,清晰传进了沙丘宫正殿。
最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第一个赶过来了。
嬴政顾不得再征询意见,快步向龙榻走去。
路过宁腾和夏无且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了一句:
“你俩把戏给朕演好点,别露了馅儿!”
两位心腹大臣,忍不住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
十八公子呦,您来的可太及时了,救星呐!
别在外面哭了,快快快,赶紧进殿吧。
我们已经望眼欲穿喽。
特制的帐幔里头,嬴政后背刚刚碰到床榻,还没躺踏实呢。
胡亥便哭天抹泪的冲进了正殿。
赶来正殿的路上,他穿着的还是华服。
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身上已经变成两层麻衣了。
郎中令赵高在秦始皇身边侍奉多年,这样的细节是不会忽略的。
胡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龙榻七步之外。
一头磕到了地板上:
“父皇......您怎么就......呜呜呜,让孩儿怎么活呀?”
“孩儿白日间还在父皇面前受教,父皇不是还考校孩儿《商君书》着吗?”
“回想父皇平日谆谆教导,孩儿......孩儿心如刀绞,痛死孩儿了!”
光是痛哭流涕还不行。
胡亥鬼使神差的捂着心脏,似乎真的心如刀绞了。
跟在胡亥后面进来的赵高,连忙上前几步。
名义上是搀扶胡亥,实际上却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示意胡亥赶紧见好就收。
别把戏演过了!
大秦名医夏无苴就在这里站着呢。
你说你心如刀绞,他要是出于好心给你号脉怎么办?
立刻就得穿帮!
得到赵高暗中提醒,胡亥稍微收了收演技。
使劲挤出两滴眼泪后,顺势在赵高搀扶下站起身来。
隔着帐幔躺在榻上的嬴政,忍不住暗暗点头。
看看,快看看。
多孝顺的孩子啊。
朕平时果然没白疼他,小小年纪便如此孝顺懂事。
不像扶苏那个逆子,一点也不听话!
他要是有胡亥一半的懂事,朕何苦整这一出装死?
嬴政本就宠溺胡亥,现在是越看他越顺眼了。
差点就从龙榻上坐起来,直接确立胡亥的太子之位了。
好在。
嬴政少年做质子时,没少遭受磨难。
后来征讨六国,更把他磨练的心如磐石。
城府深不可测。
立胡亥为太子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就被他暂时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他也要看看其他公子的表现。
多方面衡量之后再做决定。
在胡亥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嬴政耐心等待了一小段时间。
三公子赢高和十公子将闾接踵而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踏进了殿内。
同时出现的这两个公子,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将闾直接跪地而泣。
哭还不敢像胡亥那样肆无忌惮的哭。
而是严格遵守着读书人的礼仪。
笑不露齿,哭不高声。
那叫一个扭捏!
看的嬴政一阵心烦。
作为大秦朝开国皇帝,他深知教育的重要性。
私下里非常重视儿子们的文化学习。
几乎每个儿子都有专属老师。
即便是嬴疆那样不受待见的,也是有老师的。
只不过并非专属老师。
而是和同样不受待见的公子们,共同接受一位老师的教导罢了。
可嬴政万万没想到。
让儿子们从小读书,竟然会把将闾读成个书呆子!
老子挂了,你小子就不能痛痛快快哭两声?
瞧你那娘们叽叽的样儿!
把将闾从候选名单中划掉的同时,嬴政心中寒意骤升。
看来,焚书坑儒还是焚的太少、坑的不够!
大秦将士要都变成将闾这样的书呆子。
江山社稷还要不要?
千秋万代还传不传?
相比之下,嬴高的表现就顺眼多了。
他一点也不扭捏。
不但不扭捏,甚至比胡亥哭的还要伤心。
脑门不断砸向地板。
让人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过铁头功之类的。
磕的很卖力,脑门儿上愣是不鼓包!
一片愁云惨雾、潮水泛滥之中。
殿门口脚步声再度响起。
嬴疆来了。
一根简单的麻绳系在腰间,还特么是临时手搓的。
明显要比胡亥身上的麻衣仓促了许多,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格外引人注目。
胡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
可嬴疆不同啊,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小透明,仓促之间能准备好这根麻绳。
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了。
嬴政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暗忖:
这老六......
没记错的话,自打把他从伊阙山接回来。
朕总共也没召见过他几次,难得他还惦记着朕。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披麻赶过来,倒也算他有心了。
这么看来,老六虽然比不上老十八,可也比那俩没心肝儿的货强多了。
老三和老十,他们有时间集结侍卫。
就不知道抽出点空当准备准备麻衣孝服?
光哭有什么用?
嬴政心里太明白了,活人哭“死人”的眼泪,其实都是属鳄鱼的。
完全是演给旁人看的。
孝顺不孝顺,可不在哭的伤心不伤心。
躲在帐幔后面暗中观察着大殿的一切。
嬴政看到老六嬴疆的确是一个人前来的。
孤身一人,恰恰说明老六的底子是干净的。
既没有和嬴政厌烦的芈氏家族有什么利益勾连,也没有暗中结党营私。
嬴政忽然感觉,这些年来倒真有些亏待老六了。
搞的老六堂堂大秦公子,竟然连几个侍卫都养不起。
他再不喜欢老六,那也是他的亲儿子啊!
腰系麻绳,说明这孩子还是有孝心的。
虽然他这些年表现的不太机灵,没资格继承大统。
可就冲他这份孝心,今后也要稍微对他好一些。
保他做个太平无事的富贵藩王好了。
帐幔之外。
嬴疆大步越过跪地痛哭的几个哥哥、弟弟。
径直来到夏无且面前,朗声向他求证:
“侍医大人,父皇究竟是怎么驾崩的?”
夏无且心中暗道:
总算有公子关注到这个问题了。
流再多的眼泪,也不如这一句问话来的实在。
放到普通家庭里,哪有不问病情先嚎啕大哭的?
那不正常嘛。
只是......印象里的六公子终日浑浑噩噩、痴痴傻傻。
今天怎么反倒忽然聪慧了?

“老六派人去了李斯那里?这倒有点出乎朕的意料了。”
嬴政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铁血的眼神中生出一丝好奇。
大秦朝实行三公九卿制。
而丞相位列“三公”之一,超级VIP一般的存在。
实打实的大人物。
若要成为秦二世,怎么能绕的开左丞相李斯呢?
大秦共有两位丞相。
左丞相李斯和右丞相冯去疾。
冯去疾留守咸阳没有跟来。
沙丘宫内,李斯的态度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只是老六这小子,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以为他一个要啥没啥的公子,真能寻求到左丞相李斯的庇护?
天真!
想活命没错,可一味寻求外力的帮助,而不知道从自身做起。
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不过也难怪,夫子们从未在嬴政面前夸过老六半句。
可见他的天资不如其他的兄弟,能想到向李斯求援,恐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陛下,要不要限制住六公子的人?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宁腾有点心虚的问道。
嬴政假死驾崩,虽说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想考验儿子们一把。
他早已提前做好了诸多准备。
可毕竟兹事体大,万一消息传了出去,恐怕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到时候,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嬴政摇了摇头:
“不必!正好借此机会,让朕看看李斯的态度。”
李斯不仅贵为大秦左丞相。
更是大公子扶苏的岳丈。
他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支持扶苏的想法。
可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允许结党营私的情况出现。
如果李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稍微表露出一丁点的野心。
那么,他这个左丞相也不用当了。
滚到北边去修建长城吧!
嬴政一句话。
让站在旁边的侍医夏无且瞬间冷汗直流。
嬴政用假死来试探自己的儿子,有且只有内史宁腾与侍医夏无且二人知晓。
他们岂不是比李斯的处境更危险?
嬴政移动脚步来到窗边。
跟做贼一样趴在窗口上,顺着隐蔽的孔洞窥视殿外的动静。
就等着看小崽子们的好戏呢。
简直毫无天子形象可言。
倒是很符合后世吃瓜群众的形象。
甚至还有心思跟宁腾和夏无且唠家常:
“小崽子们快过来了......你们说,谁会表现的更能让朕满意?”
夏无且脑门上的冷汗瞬间更密了。
“噗通”一声跪到地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陛下圣心裁断,微臣不敢妄言。只是......只是......”
欲言又止。
脑门上层出不穷的冷汗,让夏无且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还是想不通?”
嬴政没有回头,却像是脑后长眼一般。
将夏无且的神色尽收眼底。
夏无且艰难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道:
“陛下龙体安康,有大把的时间考验诸位公子们。实在没必要......没必要......”
嬴政转过身来,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汹涌而出。
“你觉得朕没必要装死是吗?想说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一句话。
吓的夏无且连忙主动闭麦。
作为秦始皇的御用私人医生。
他怎会不知道嬴政最忌讳谈论生死?
嬴政能随意说自己是在装死。
别人说一个试试?
敢说半个字,那就得真死!
嬴政那双洞彻人心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夏无且的内心世界。
重新趴回窗口之际,对夏无且摆手说道:
“行了,平身吧。朕‘驾崩’这件事只会传到朕的儿子们耳朵里,又不会传到外面去,你慌什么?”
正殿内沉默了一小会儿。
嬴政背对着宁腾和夏无且,情绪复杂的缓缓说道:
“老夏,这几年来,朕的身体情况你最清楚,一年不如一年啦。”
“徐福出海寻仙问药迟迟未归,朕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诸位公子中谁能继承大统,去应付那些天降异象?”
“朕辛辛苦苦创立了大秦王朝,绝不能像传闻那样二世而亡!朕要的是千秋万代,大秦永固!”
“所以,必须要选出一位可靠的继承人,朕才能放心呐。留给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按道理来讲,大公子扶苏贤名远扬、治国有方。
又是嬴政的嫡长子。
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
然而,嬴政以法家治国,手腕刚硬。
而扶苏主张施以仁政,与民休养生息。
导致嬴政虽然了解扶苏的才华与能力,却不太愿意把帝位传给他。
老子打江山用的是秦弩和刀剑。
儿子偏要站出来唱反调,搞什么仁政。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嬴政靠武力横扫六国是铁一般的事实。
所以他更相信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是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扶苏想把大秦朝带离这条道路,嬴政自然是一万个不愿了。
否则,也就没有这次装死事件了。
嬴政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
就是想看看除了扶苏之外。
还有谁能肩负起大秦的江山社稷。
他所属意的继承人,必须要思维缜密、有勇有谋、手段雷厉风行。
绝不能心慈手软,绝不能拖泥带水。
小崽子们究竟是狼是狗。
就看他们今晚呲出什么样的牙来了。
通往沙丘宫正殿的各个方向上。
一道道影子自不同的寝殿走出,步履匆匆的赶往正殿。
胡亥便是其中之一。
跟在他身旁的赵高低声提醒着:
“公子,待会到行宫正殿叩拜先帝之时,尽量哭的撕心裂肺一些,务必要在随行百官面前挣个好名声。”
12岁的胡亥只是年幼,并不是傻。
扬起稚气未脱的半张脸,胡亥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随后将声音压到最低,扯着赵高的衣角问道:
“老师,大哥那边怎么办?”
大秦的公子们不少,前前后后有23个之多。
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却只有2个人。
一是大公子扶苏。
扶苏贤名远扬、性格温和,深受朝野上下人等爱戴。
另一个就是他胡亥。
他没有扶苏治国理政的本事。
可架不住嬴政最喜欢他这个小儿子呀。
宠溺程度,远胜对所有儿子的总和。
这就是胡亥最大的筹码。
也是赵高野心勃勃的筹码。
如今扶苏远在长城那头戍边,并不在沙丘宫内。
对于胡亥来说,岂非是他抢班夺权的大好机会?

顿弱二人义正言辞的力推扶苏之时,姚贾一直暗中观察嬴疆的神色变化。
看到嬴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波动,姚贾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担心,因为顿弱和胡毋敬的刚正不阿,引来无妄之灾呀。
如今的局势再明显不过,沙丘宫大殿已落入嬴疆掌控之中。
当着他的面怼脸输出,脑袋还要不要了?
你俩不想活,别把我拉上!
嬴家之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包括眼前这位蛰伏多年的六公子!
好在,姚贾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嬴疆非但没有露出恼怒之色,反而微微点头。
表示赞同顿弱与胡毋敬的论调:
“二位大人所说不错,若在治世,大哥的确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稍微做了一下缓冲,嬴疆紧跟着说道:
“可如今大秦天下并非太平治世。三位细想,先帝为何要让大哥去长城戍边?”
胡毋敬毫不迟疑答道:
“陛下自然是要多加磨练大公子,让大公子在铁与火的淬炼下快速成长。”
顿弱点头称是:
“正是如此,这更加说明陛下对大公子寄予厚望,甚至意欲立大公子为太子。”
相比先开口的两位同僚,姚贾的心思更细腻一些。
他抓住嬴疆话语中的重点,据理力争:
“六公子说如今并非治世,请恕臣不敢认同。陛下横扫六国,一统八荒,怎么能说不是治世呢?”
“陛下派大公子去戍卫长城,很明显意在锻炼大公子,并非到了非要让嫡长子去抵抗匈奴的程度。”
“退一万步说,长城防线犹如天堑。匈奴战马根本无法越过长城。没了战马,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于我大秦而言毫无威胁。”
“所以,我大秦天下自然是治世,理应由大公子继承大统更为合适。”
嬴疆面带微笑看了姚贾一眼。
不愧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瓦解四国联盟的第一铁嘴。
张弛有度,够犀利!
不过嘛,辩论这一块儿,嬴疆表示还没输过。
上一世跟网络喷子们大战千百回,嬴疆还能怕连辩论赛都不知道是啥的姚贾?
2000多年后的汉语言博大精深,秦朝勉强也就是刚起步的阶段。
差着段位呢。
嬴疆掰着手指头开始了辩论:
“廷尉大人既然知道长城是我大秦防线,想必也应该知道,修筑长城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吧?”
“长城固然要修,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但不可否认的是,修筑长城的代价是巨大的。”
“先帝为千古一帝,当然能看清其中的利与弊。他派大哥前往长城,是想让大哥亲眼看一看民间疾苦,更想让大哥磨练出一身铁血之气。”
“敢问三位,先帝为什么要刻意去磨练大哥的铁血之气呢?”
姚贾三人跟着嬴疆打开思路,不由细思极恐!
太平盛世是不需要太多铁血之气的。
难道说,陛下预感到大乱将至,想让大公子变的更强硬一些?
大公子哪哪都好,性格敦厚待人温和。
就是有点不够刚。
陛下是怕以他的性格,无法妥善处理有可能爆发的问题?
貌似......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留给三人半分钟时间消化,嬴疆感觉效果差不多了,顺势展开乘胜追击:
“治国之道,恩威并重。恩,为天下百姓民心所向。威,乃令行禁止、捍卫国家之根本。”
“大哥仁慈,立志施恩于天下,却不知‘威’同样重要。”
“修筑长城令百姓生活疾苦,此时若别有用心之人蛊惑百姓造反,或者匈奴人得知先帝驾崩后大举来犯......诸位觉得大哥会如何应对?”
啊这......
姚贾三人集体沉默了。
他们知道嬴疆说的不错,以大公子扶苏的性格,肯定不愿多造杀戮。
可战争不是儿戏,怎么可能避免流血呢?
一味施恩,不是帝王之道啊。
再者说,近些年来的大工程不止长城一处。
还有始皇帝陵寝、阿房宫等等。
哪一处不是耗资巨大?
国库现在无比空虚,这个时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
大公子怕是撑不住......
唯有像陛下那样的铁腕帝王,才能保大秦渡过难关。
嬴政也沉默了。
老六难道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扶苏都不知道朕派他去长城的真正用意,老六居然一眼看穿了!
老六,你给朕交个实底儿。
你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朕不知道的秘密?
大殿内唯一没有沉默的是嬴疆。
他将眼前三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随即用出了杀手锏:
“实不相瞒,先帝驾崩后,赵高伪造矫诏发往长城,意欲赐死大哥与上将军蒙恬,老十八也参与其中。”
“此事,左丞相、内史宁大人、将军李信以及夏侍医亲眼目睹,千真万确。”
“你们觉得,江山社稷能交给老十八吗?”
姚贾三人心中一凛:
竟然有这种事?
真要这样的话,大秦江山断然不能交到胡亥手中。
他就是个祸害!
大公子扶苏不适合继承帝位,十八公子胡亥也失去了资格。
眼前这位六公子......
姚贾三人低头沉思,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呢。
铿锵的脚步声自他们身后响起。
李信带着一身血腥味儿大步走来,按剑说道:
“禀六公子,赵高已被末将斩断四肢、拔去舌头,装进罐子里做成人彘!”
人......人彘?
这个新鲜而又充满压迫感的词。
帮助姚贾他们看清了一个事实:
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赵高连根拔起,普通人绝对做不到!
唯唯诺诺、软弱无能什么的,都是六公子故意演的!
今天他们看到的六公子,才是嬴疆的本来面目!
冲着李信挥了挥手,嬴疆示意他暂时退到一旁。
然后借着李信带来的这股血腥气,嬴疆面向姚贾三人继续说道:
“我刚才说大秦并非盛世,是因为民间有暗流涌动之内忧、边疆有异族人侵扰之外患、黄河两岸有洪水泛滥之天灾。”
“这三大隐患,必须有人带头去解决,方能令我大秦长治久安。”
“三位,你们刚才亲眼看到了,先帝乃寿终正寝,且驾崩前并未言明由谁来继承大统。我身为大秦六公子,愿意在危难之际站出来,扛起我大秦江山社稷。”
姚贾三人沉思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嬴疆的话是有道理的。
大秦的确存在着危害极大的隐患。
三人交互了一下眼神,最终由姚贾开口说道:
“应对内忧外患和灾害的方法,想必六公子已经胸有成竹了?若六公子的办法确实可行,我们便全力支持六公子。”
暗处的嬴政悄悄竖起了耳朵。
归根结底,要说服姚贾三人,必须先让他们看到嬴疆的能力。
然而嬴疆提出三大隐患的问题以来,他始终没有真正说出答案。
反而靠着这套说辞忽悠了一个又一个。
他要真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
还是说,他只是发现了问题,其实并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相对而言,嬴政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连他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老六一个毛头小子能解决?
现在姚贾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看老六怎么办?
年轻人,切记以后别把话说的太满。
容易打脸!
打脸不打脸的,全看实力。
嬴疆缓缓说道:
“三大隐患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却有内在的联系。因我大秦法度森严,令百姓们苦不堪言,才会让外族人看到吞并我大秦的希望。”
“为了将外族人抵挡在外,朝廷不得不征召大量民夫修筑长城防线,这就导致田间劳动力严重缺失,种下的庄稼无法吸收黄河多余的水份,从而引发了黄河水灾。”
“水灾令百姓们颗粒无收,一些活不下去的人,便会发起暴动,或者抢劫地方粮库,或者占山为王!”
噫!
姚贾三人彻底被震惊了!
谁也未曾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六公子,竟然看的如此透彻!
就凭他刚才这番话,便可官拜大夫!
留给三人半分钟消化时间,嬴疆终于说出了解决隐患之法:
“看到问题之间的联系,我们可以反向倒回去解决问题。”
“内忧这块儿,朝廷可以将制度放宽一些,将赋税调低一些,让征召的民夫回归故里从事劳作。用口碑去赢得百姓们真心拥戴,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自然不会再有人造反了。”
“当天下百姓忘记曾经的六国,真正把自己当做大秦子民,拥护大秦的时候,民心所向,全民皆兵,以匈奴那点人口,岂敢再跨过长城半步?”
“消除掉内忧外患,朝廷便可集中精力整治黄河,以沟通河渠的办法,分流黄河之水,将河水引流到需要灌溉的田地里。既降低了灾害发生的概率,又能助力庄稼成长。”
一连串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姚贾三人的心防。
炸的嬴政脸上火辣辣的。
等着看嬴疆吃瘪的某位千古一帝,自己先把瘪吃了。
究竟是谁又菜又爱玩?
究竟是谁被打肿了脸?
嬴政以法家思想治国,从来没想过“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
即便想到要营造民心,他也拉不下脸面来呀。
堂堂千古一帝,怎么能向平头老百姓服软?
此刻被嬴疆一语道破天机,对嬴政的思想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不光是他,姚贾三人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有种错觉,嬴疆亲手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把他们带向了另一个世界。
抓住几人心防大破的时机,嬴疆打铁趁热,火力全开打出最后一段输出:
“三位,民心可用,国库充盈,我大秦方能永世不衰!”
“相反,我们若不主动做出改变,及时与民更始、休养生息,数十年之后,我大秦哪里还有可用之钱粮,可征之兵员?”
顿了一顿,嬴疆骤然加重了语气:
“嬴疆愿为大秦开辟一条万世之路,还请三位鼎力助我!”
以一己之力纵横捭阖,瓦解四国联盟,证明姚贾是识时务的。
他带头向着嬴疆跪拜了下去:
“微臣愿听从六公子吩咐。”
从臣到微臣,多出来这一个字,意义非凡呐。
嬴疆的华丽蜕变,折服了顿弱和胡毋敬。
他们紧跟着也拜了下去。
看到平时只跪自己的三人,此刻跪向了嬴疆。
嬴政难免有些唏嘘:
好你个老六,竟然真把斧子在鲁班门前弄起来了,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小子这是厚积薄发来着?
行,你尽管表演,就让朕看看你后面还有多少手段!
够不够格继承朕的江山!

抢班夺权这种事,胡亥心里很清楚。
在他通往快乐自由的道路上,永远横亘着一个扶苏。
无论是论嫡、论长还是论贤。
怎么也轮不到他胡亥呀。
除非......
在父皇归天的路上,多出扶苏陪伴的身影。
得不到,就毁掉!
从小,赵高就是这么教他的。
将胡亥的神色尽收眼底。
赵高get到了他想法,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公子放心,我会为公子一步一步都安排好的。如果没料错的话,扶苏的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抢班夺权这种事。
绝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做到的。
在此之前,赵高早就准备好多年了。
如今正是他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
作为掌管帝王印玺的郎中令。
伪造一份赐死诏书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
大公子扶苏是蒙恬教出来的徒弟。
而蒙恬与赵高是生死对头。
一旦让扶苏成为了大秦第二位皇帝。
赵高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秦二世的宝座,必须属于他的弟子胡亥!
朦胧夜色中。
这对狼狈为奸、厚颜无耻、沆瀣一气的师徒。
彼此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
相同的一幕,在不同的地点上演着。
三公子嬴高、十公子将闾......
但凡是手里有点资本的,谁不想爬向大秦的最高峰,站上去观赏风景、俯瞰众生?
东殿最狭小的房间内。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稳如泰山的嬴疆,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随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看着正殿的方向,双眸中渐渐燃起熊熊烈火。
小屋内阴暗的景象,甚至都因此而变的明亮了一些。
下一刻。
自信而坚定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也该去正殿和老头子道声别了。”
吱呀——
狭窄的房门豁然开朗,嬴疆昂首挺胸出门而去。
在他身后。
墙角处一朵不起眼的小黄花,不为人知的悄然开放。
沙丘宫正殿内。
宁腾将收到的消息简要汇总了一下,报告给嬴政知晓:
“陛下,三公子高离开寝殿向正殿而来,身边跟着31名侍卫。”
“十公子将闾的情况差不多,侍卫要少了一些,共有28人。”
嬴政目光灼灼的看向宁腾:
“跟着他们的那些人,都记下来了吗?”
鼓励儿子们争夺皇位是一回事,清楚掌握儿子们身边的潜藏力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嬴政绝不允许有超出他掌控之外的力量出现。
谁是谁的人,谁是谁的刀,必须要底数清、情况明。
必要的时候......
内史宁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脑门上又开始冷汗横流了。
六国被灭之后,天下再无大的战事发生。
可并不代表秦始皇手中宝剑不锋利了。
他依旧是千古一帝。
剑锋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接着说吧。”
嬴政眼中的冷厉一闪而逝,示意宁腾继续说其他公子的动向。
宁腾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接着说道:
“十八公子在郎中令赵高陪同下,火速准备好了祭灵物品,一路哭泣着向正殿而来。”
“六公子疆腰系麻绳,独自一人跟在十八公子后面......”
嬴政怔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你没看错?老六孤身一人前来?”
宁腾肯定的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微臣在暗处布置了无数双眼睛,诸位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视线之内。”
“而且......而且六公子每月的月钱不多,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只养了1名侍卫,还被他派去左丞相那里了。”
嬴政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犹如老僧入定。
表面平静,内心却忍不住掀起了微微波澜:
老六一向胆小怕事,吃肉不敢吃带血的,喝水不敢喝冒气的。
怎么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么勇?
难道他不清楚今晚是什么状况吗?
孤身前来,也不怕有命来,没命回去?
他以为他是我大秦战神白起?能一人屠尽百万军?
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你说老六痴傻吧?
他还知道把麻绳系在腰间,代表着尽孝之意。
你说他聪明吧?
别人都知道带上侍卫,他偏偏孤身而来。
跟“聪明”这俩字也不沾边儿呀?
洞察人心如同探囊取物的嬴政,表示有点看不懂了。
难道老六这小子,真以为他能拿下左丞相李斯这张保命牌?
李斯那老狐狸狡猾着呢,即便是站队,也只会在扶苏与胡亥之间做出选择。
鉴于老六平时糟糕的表现,嬴政绝不相信李斯会选择他这个小透明。
就在嬴政暗暗思索之际。
宁腾收到眼线传来的最新消息,一秒钟也不敢耽搁的呈报给了嬴政:
“陛下,左丞相出门了,与六公子的侍卫一同前来。”
嬴政这次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什么?那只老狐狸怎会如此轻易便出手了?老六他......怎么做到的?”
面对嬴政的质问,没有人能做出回答。
内史宁腾和侍医夏无且也在心里纳闷呢:
是呀,六公子竟然真能把李斯请出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于立储的问题,陛下他老人家不止一次问过李斯的意见。
每次都被李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从未在任何场合发表过意见,今天怎么就被六公子给说动了?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你们说,李斯今晚准备站谁?”
嬴政大手一挥,让宁腾和夏无且自由发言。
这可把两位心腹给吓坏了。
议论李斯准备站谁,就是议论储君的事。
而议论储君的事,他们肯定是不敢做的。
急急忙忙把嘴上的拉链一拉到底,封了个严严实实。
生怕不小心秃噜出来半个字。
这次有组织、有预谋的东巡,嬴政把年满14岁以上的公子都带来了。
之所以带上这么多儿子,是因为他早就计划好了假死驾崩的大戏。
想要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自己这些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
而年仅12岁的胡亥却是个例外。
谁不知道嬴政格外宠溺胡亥?
说明在嬴政的潜意识里,他把胡亥也当做了继承人之一。
甚至有意传位给胡亥!
平心而论,宁腾与夏无且是支持扶苏的。
可这话他们不敢说呀!
连自己内心的想法都不敢说,哪还敢说李斯那老狐狸准备站谁?

“出事了、出大事了......”
“陛下驾崩!”
低沉且急促的声调,传入沙丘宫东殿。
备受嬴政信赖的郎中令赵高,顶着月朗星稀的夜空。
步履匆匆一路小跑而来。
给十八公子胡亥带来一道惊天霹雳。
直接把胡亥劈了个外焦里嫩,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过着急的赵高并未注意到。
当他踏进胡亥房中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暗处观察着他。
“老头子提前挂了?看来那块陨石对老头子冲击不小哇。封建迷信害死人,要不得啊......”
说话之人。
身处胡亥对面的房间。
是个20岁出头的少年。
嬴政的第六个儿子——公子嬴疆。
那么问题来了。
他怎么知道秦始皇嬴政是提前挂了的呢?
没错。
嬴疆是个不折不扣的穿越者。
他知道自秦始皇嬴政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之后。
为彰显千古一帝之风采,先后五次巡游神州大地。
最后病逝于第五次巡游的路途中。
如今是嬴政第四次外出巡视,距离第五次巡视还有近2年时间呢。
嬴疆默默地盘算着:
有没有可能,东郡境内那块天降陨石,把老头子给气死了?
或者说,为了长生不老,老头子每天大把大把的嗑丹药,吃那些铅、汞含量严重超标的东西,吃出问题来了?
嬴疆知道,不久前天降陨石于东郡。
身处距离东郡上百里远的沙丘宫,都能感受到地面狂震不休。
更诡异的是。
落地的陨石上清晰刻着一行大字:
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不就是妥妥的天现异象,堂而皇之在诅咒秦始皇吗?
平时最不喜欢谈论生死的嬴政越想越气。
结果,身体一向硬朗的他竟然气病了。
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传言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
保不准......
想着想着。
浑浑噩噩了3年的双眼,忽然明亮了起来。
恰似夜空中最亮的星。
“虫达,你去帮我办三件事......要快。”
虫达是嬴疆身边的亲信与死忠。
多年来充当着司机兼保镖的角色。
听到自家公子的吩咐,虫达顿时目光一凛:
公子这是......要摊牌了!
没有人比虫达更清楚,公子这些年吃了多少了苦、遭了多少罪、被迫穿了多少小鞋。
因为母亲出自芈氏家族的关系,嬴疆这位六公子很不讨嬴政喜欢。
他10岁那年跟随嬴政外出时,在博浪沙遭遇刺客而走散。
因此流落伊阙山长达8年之久。
3年前才被找回来。
由此可见嬴政不待见他到了什么程度。
这要是备受嬴政宠爱的小儿子胡亥走丢了,别说8年了。
8天也不行啊。
嬴政早就挖地三尺把他找回来了。
被接回咸阳宫的嬴疆,在外人眼里显得痴痴傻傻的。
夫子教的东西那是记不住一点儿。
别问,问就是啥也不知道。
走路总是低着头,说话永远低声细语。
下雨天打雷就不敢出屋。
雪花大一些就唯恐被砸破脑袋......
半点儿大秦公子的华贵气质都没有。
再加上他流落伊阙山的那段岁月中。
隐居深宫的生母芈华忧思成疾,没等到找回嬴疆便先凋零了。
让嬴疆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彻底沦为诸多公子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谁都可以跳到他头上踩两脚。
妥妥的小透明一枚。
明明是身份高贵的大秦公子,活的却连个屌丝都不如。
就拿这次巡游来说吧。
落脚的沙丘行宫不如咸阳皇宫规模宏大。
此次随行的公子们,无法一人分到一间宫殿。
嬴疆干脆就被安排在了胡亥的院子里。
胡亥住最大的那间房子,嬴疆住对面的小间。
但凡嬴政稍微看重嬴疆一星半点的。
手底下的人谁敢这样安排?
正因如此。
心细如发的赵高,下意识忽略了东殿还有嬴疆这么一号。
谁让他是个不受待见的小透明呢?
不值得关注!
可老奸巨猾的赵高万万没想到。
一直被他认为是痴傻废物的六公子嬴疆,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老六了。
狭小房间内。
嬴疆双眼中闪动的智慧光芒,就像一盏明亮的灯火。
令房间中的晦暗一扫而空。
在嬴疆明亮双眸的注视下,虫达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
“诺!”
随后从后窗跃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在别人眼中,六公子嬴疆是个傻子、废物。
但是虫达心里却很明白。
自家公子能在飞禽猛兽环伺的伊阙山中历劫而存。
绝不简单!
别人眼里的废柴,只是公子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而已。
目送虫达悄然离去。
嬴疆透过窗子仰望夜空。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老头子这一嘎,刚刚平定下来的天下可就要再次大乱了。
他活着,有人骂他是暴君。
但他至少能稳定住天下局势。
车同轨、书同文......
不管暗地里如何激流涌动,明面上是相对稳定的。
如今他不在了。
暴秦二世而亡的戏码就要上演。
嬴疆不得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好好盘算盘算了。
被陈胜、吴广吊打?
还是被胡亥、赵高斩于荒野?
不!
嬴疆表示绝不接受这样悲催的命运!
即便没有金手指,没有强大的背景。
他还有一颗脑子。
有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没有的智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说秦二世一定是胡亥的代名词了?
问过我嬴疆的意见了吗?
老头子坐过的那张椅子,我也要坐!
隐忍多年的斗志,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犹如沉睡的雄狮睁开了眼睛!
虫达悄悄地离开东殿之际,内史宁腾悄悄地回到了沙丘宫正殿。
他是嬴政绝对信任的心腹之一。
历史上,多以“内史腾”来称呼他。
其实,“内史”并非是他的姓,而是嬴政册封的官职。
地位高于普通的郡守。
大概相当于咸阳地区的军事长官外加行政长官。
典型的军政一把抓之重臣。
两道交织着冷酷与铁血的眼神,落到了宁腾身上。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
这双眼睛的主人,仿佛一个眼神就能屠尽千军万马。
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他,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此时此刻,他哪里有半点病歪歪的样子?
好的很!
感受着嬴政身上强大的气场。
宁腾调整好气息开口说道:
“陛下,诸位公子已经知道陛下‘驾崩’的消息了。”
嬴政微微点头:
“小崽子们作何反应?”
宁腾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答道:
“十八公子胡亥呆滞良久,随即寝殿内便传出痛哭之声。”
“三公子高与十公子将闾闻讯后,则是沉默了半晌。而后派心腹之人前往咸阳,已被微臣暗中拦下了。”
“其他公子的寝殿里暂无太大动静。”
嬴政颔首表示知道了。
顺便对几位公子的反应做出点评:
“胡亥年纪还小,平素里又最是孝顺。一时无法接受实属正常,朕算是没白疼他一场。”
“老三和老十早已成年,反应竟然如此迟缓。但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说明还有救。”
至于其他的公子......
嬴政甚至懒的评价了。
就这比老乌龟还慢的反应速度,将来怎么成为大秦帝王?
宁腾歪头想了片刻,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
紧跟着又补了一句。
“哦,对了,微臣回到正殿之前,六公子疆身边的侍卫悄悄出去了,似乎是赶往左丞相住所。”
没法子。
六公子嬴疆着实不受人待见。
满朝文武都快不记得还有他这号人物了。
宁腾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嬴疆与六公子对上号的。
嬴政微微一怔。
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意外:
“你是说......老六?”

“啊这......”
“六公子......”
“好可怕!”
“嘶......”
倒抽冷气声连绵不绝,包括身经百战的李信。
嬴疆刚刚那一拳,李信自问是接不下来的。
李斯在旁更是看傻了眼:
原来六公子深藏的是文韬,不露的是武功呀!
深藏不露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和其他人的震惊不同,嬴政心里只有畅快。
“哈哈哈......打的好!赵高这条老狗,竟然拿着朕赏赐他的‘鱼肠剑’造反,该死!”
“老六这次处理的很好,选择把赵高带回咸阳发落,用他的人头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看谁还敢造反?!”
“话说老六这小子,身手居然这么好?如此身手还要忍气吞声,可见赵高没少背着朕欺负他,或许......胡亥也逃不开干系。”
12年的宠爱一夕崩塌,在嬴政心中,胡亥与嬴疆的地位两极反转。
他现在越看嬴疆越是顺眼了。
文武双全、头脑清晰。
以零基础开始,一夜之间获得李斯与李信的支持。
从一片荒芜中走向大秦的巅峰,老六不简单呐!
如果再有些铁血手腕的话......
“劳烦丞相妥善安顿好我的兄弟们,在回到咸阳之前,不得有任何闪失。”
“李将军,还请你肃清沙丘宫中的赵高残党,但凡负隅顽抗者,皆斩!”
嬴疆铁血的一面峥嵘展现,接连两道命令,让大殿中的气氛骤然一变。
李斯和李信同时领命:
“诺!”
他俩动作很快。
李信带领手下的士兵转身离去,带领外面的人去肃清赵高残党了。
虫达一挥手,37名侍卫进入大殿。
在李斯的指挥下,像是赶羊一样,把诸位公子集中到一起圈禁看押。
这37名侍卫,是嬴疆多年来暗中培养的死士。
在经费预算严重受限的前提下,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培养出这一批人。
又让嬴政和李斯内心震动不小。
不到半个小时,大殿内清静了下来。
只剩下嬴疆、虫达、内史宁腾和侍医夏无且四人了。
嬴疆转身面向那二位:
“两位大人劳苦功高,护送先帝回咸阳的事宜,便要劳烦二位大人了。”
“只一条,沿途之中绝不能走漏消息,以免人心不稳,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宁腾和夏无且相互对视,眼神中写满了无奈。
为了不暴露嬴政的真实情况,他俩只好低头领命。
按照嬴疆的意思出去准备了。
临走的时候,心中暗自祷告:
陛下啊!您老人家看到了,不是我们要咒您老人家,是您老人家自己玩脱了呀!
嬴政的确玩脱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依然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是因为他猛然发现局面有点失控了。
他本想简单装个死,暗中观察哪个儿子更优秀。
没想到场面越搞越大,一不小心引发了连锁反应。
李信带兵来援,掌控了整个沙丘宫。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摆明是要效忠嬴疆,做新皇的股肱之臣了。
李信是遭受嬴政贬黜的名将,苦苦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却被嬴政冷落十年之久。
而嬴疆给了他无限希望,让他在暗无天日中看到了光明。
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
嬴政如果当着他的面活过来,风险系数很大!
搞不好,李信迎头一刀,嬴政就要假死变真死了。
退一万步说。
就算李信不会拔刀,跟在他身边的那些骄兵悍将呢?
拥戴嬴疆登基称帝,何等显赫的从龙之功?
还有李斯。
他和李信想法差不多,欲要借着嬴疆这股东风扶摇直上。
这一文一武组合,不可小觑!
所以,嬴政装死时候“死”的容易。
活......活不过来了!
嬴政索性躺平摆烂,继续装死!
至少也要等到蒙毅回来,嬴政才有把握“死而复生”。
蒙毅是蒙恬的亲弟弟。
兄长蒙恬在外领兵,驻守长城。
弟弟蒙毅侍奉在嬴政身边,出谋划策。
蒙家两兄弟,堪称嬴政一朝的“双子星”。
和影视剧中描述的不同,蒙毅虽然武艺高强。
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不久前被嬴政派往琅琊郡祭祀山川神灵。
并不在沙丘宫中,否则赵高也不敢这么放肆。
嬴政心里想着蒙毅,耳中忽然听到老六也提起了蒙毅。
“虫达,派人给上卿蒙毅送信的事,安排的如何?”
大殿中闲杂人等均已清退,虫达毫不遮掩直截了当答道:
“公子放心,咱们的人快马加鞭赶往琅琊,七日之内,上卿便能回归沙丘宫。”
嬴疆微微点头:“如此便好。”
沉默了一小会儿,虫达贴近到嬴疆身边,低声问道:
“公子派我办的第三件事,给上卿蒙毅送信,是在担心咱们压制不住李斯?”
嬴疆淡然一笑:
“你小子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对我们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
虫达疑惑的摇了摇头,有些想不明白。
嬴疆指了指龙案。
又用双手比划出方方正正的形状。
经过他的提醒,虫达彻底领悟了:
帝王印玺!
这块和氏璧打造的玉玺,代表着天下权柄。
谁不眼红?
从沙丘宫到咸阳路途遥远,难保半途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皇帝也有两个穷亲戚,没准沿途守关武将中,就有那些公子们的心腹呢?
蒙毅虽是文官,但位列上卿,地位尊崇。
而且他手中掌握着一支秘密部队——黑冰台!
黑冰台成员训练有素、武艺高强。
专门负责刺探天下情报,刺杀不忠于嬴政的逆臣。
蒙毅和他掌握的黑冰台,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哦......我明白了!用公子的话来说,这叫双保险!”
虫达不仅剑术高超,脑瓜子也是很好用的。
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窍。
蒙毅以忠、信二字立足于世。
他不会像赵高那样残害嬴政的骨肉。
更不允许回归咸阳的路上,有人出手戕害任何一位公子。
把蒙毅请回来,既能给李斯施加压力。
同时也是嬴疆的护身符,一石二鸟。
“公子果然睿智!”
虫达光明正大拍了一记彩虹屁。
嬴疆抬腿赏了虫达一脚:
“去你的,少给我来这套。难道你想做赵高那样的马屁精?”
虫达立即夹紧了双腿,双手迅速下沉捂住重要部位。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模样十分滑稽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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