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姐姐/昭安视角嘉靖四十三年腊月廿七,寅时初刻,铜漏在暖阁里发出清越的响。
我对着鎏金铜镜描绘啼眉妆,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螺子黛,镜中倒映的眉间朱砂痣,比昨夜试嫁衣时黯淡了三分。
“姑娘可是紧张?”
侍女翡翠捧着金雀钗上前,钗头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这是太子殿下亲自挑的聘礼,说要配姑娘的丹凤眼。”
她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欢快,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
自昨夜起,侧院便传来断断续续的鞭打声。
螺子黛断在纸上,我终于听见母亲的叱骂:“贱骨头,碰了你阿姊的嫁衣,当心天打雷劈!”
绣绷上的并蒂莲被扯得变形,我抓起罗帕的手悬在半空,指腹还残留着昨夜摸到的粗麻绳纹路,那是昭宁腕间的勒痕。
“阿姊...…”熟悉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带着压抑的哽咽。
我转身时撞翻了妆奁,鎏金剪子砸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却比不过看见昭宁时的心悸。
他右肩洇着茶渍,那是母亲方才泼的碧螺春,月白中衣袖口露出半截旧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
“谁让你过来的?”
母亲的笤帚劈头盖脸落下,竹条抽在我后背的剧痛中,我听见她尖利的嗓音,“明日就要出阁,还敢勾着弟弟哭哭啼啼?
想让太子府知道咱们家藏着怪物?”
“够了!”
我转身护住昭宁,他瘦得硌人,肩胛骨隔着布料戳着我的掌心,“他是我亲弟,纵是块石头也该暖热了,何况...…”喉间突然哽住,眼前闪过去年冬日,他蜷在我暖阁里的模样,捧着我给的《女戒》,鼻尖冻得通红:“阿姊,字里的女子都要三从四德,那男子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
母亲的笤帚停在半空,银发因用力散了两根,粘在汗湿的额角:“你要嫁的是太子!
未来的储君!
若让他知道你有个双性弟弟,咱们昭家...…咱们昭家...…”她忽然捂住嘴,眼里闪过一丝惊惶,像是说漏了什么。
昭宁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他攥紧我袖口的手冷得像冰,在母亲转身时,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阿姊,我昨夜听见,他们说要把我送给贺家公子冲喜。”
鎏金剪子掉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想起上个月在父亲书房看见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