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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唐,我振兴东土奠基贞观杨凡庄生晓 番外

玄山留白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贞观七年。长安,仁德坊。柴房中,一名粗布衣衫的少年站在木桌前。面前陈列着一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玻璃器皿。“两天了,玻尿酸应该沉淀好了......”少年满怀期待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个大容积的培养基器皿。只见器皿盘上,凝结的灰色絮状物沉在底部,上层分离出清澈剔透的水状物。正是后世让无数女人为之挥金如土的美颜神器——玻尿酸!“成了!”少年握紧拳头,心头狂喜。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道沉寂已久的机械声音。“叮,恭喜宿主,成功提炼玻尿酸,激活任务完成!”“最强生活激活中......10%......50......80%......”“系统成功激活!”这一刻。少年喜极而泣,状若疯癫。“狗系统,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少年名叫杨凡。本...

主角:杨凡庄生晓   更新:2025-05-20 16: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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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凡庄生晓的女频言情小说《穿越大唐,我振兴东土奠基贞观杨凡庄生晓 番外》,由网络作家“玄山留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贞观七年。长安,仁德坊。柴房中,一名粗布衣衫的少年站在木桌前。面前陈列着一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玻璃器皿。“两天了,玻尿酸应该沉淀好了......”少年满怀期待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个大容积的培养基器皿。只见器皿盘上,凝结的灰色絮状物沉在底部,上层分离出清澈剔透的水状物。正是后世让无数女人为之挥金如土的美颜神器——玻尿酸!“成了!”少年握紧拳头,心头狂喜。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道沉寂已久的机械声音。“叮,恭喜宿主,成功提炼玻尿酸,激活任务完成!”“最强生活激活中......10%......50......80%......”“系统成功激活!”这一刻。少年喜极而泣,状若疯癫。“狗系统,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少年名叫杨凡。本...

《穿越大唐,我振兴东土奠基贞观杨凡庄生晓 番外》精彩片段

贞观七年。
长安,仁德坊。
柴房中,一名粗布衣衫的少年站在木桌前。
面前陈列着一套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玻璃器皿。
“两天了,玻尿酸应该沉淀好了......”
少年满怀期待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个大容积的培养基器皿。
只见器皿盘上,凝结的灰色絮状物沉在底部,上层分离出清澈剔透的水状物。
正是后世让无数女人为之挥金如土的美颜神器——玻尿酸!
“成了!”
少年握紧拳头,心头狂喜。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道沉寂已久的机械声音。
“叮,恭喜宿主,成功提炼玻尿酸,激活任务完成!”
“最强生活激活中......10%......50......80%......”
“系统成功激活!”
这一刻。
少年喜极而泣,状若疯癫。
“狗系统,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少年名叫杨凡。
本是现代一所科研院的研究员。
一个月前穿越到了大唐。
成了长安县仁德坊柳巷的一个的孤儿。
同时绑定了最强生活系统。
只要完成系统指定的生活中的一件平常事,就能获得奖励。
妥妥小白文的经典开局。
正打算踌躇满志的携手系统爸爸走上人生巅峰,笑傲大唐。
可万万没有没想到。
系统不按套路出牌,竟然需要激活!
系统美其名说:穿越者太多,系统供不应求,因此需要竞争上岗。
杨凡顿时傻眼。
欲哭无泪。
这好比,一个大美女不着寸缕的躺在床上搔首弄姿,你正兽血沸腾。
美女却突然告诉你,不买套,不能上!
没办法。
系统虽狗,但缺他不可。
杨凡只得苦逼的接下系统激活任务。
领取了一套初高中理化课用的简易实验器皿,着手制造玻尿酸。
堪称乞丐开局。
夭寿啊。
在落后的古代制造玻尿酸。
也亏系统想得出来。
即便杨凡是研究员出身,也差点头秃抑郁。
倒不是玻尿酸制作工艺复杂。
而是发酵的菌群难找。
一个对人体无害的链球菌,寻找起来堪比大海捞针。
天知道杨凡这一个月,每天挨家挨户的上门采集鸡鸭猪狗的粪便。
费劲了千辛万苦,顺带走了狗屎运,才得到了链球菌。
顺利提炼出了世界上第一个玻尿酸。
总算辛苦没有白费。
满满的成就感。
就当杨凡刚要松口气,准备携手系统爸爸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
耳边响起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叮,生活任务发布:请宿主用玻尿酸制作面膜,前往长安街市售卖,赚取千金!”
“任务持续时间:24小时!”
“提示:任务失败,系统需重新激活,且下次激活任务难度提高!”
“卧槽?!”
杨凡听了当场懵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系统请你做个人!
真当老子没看过小说?
别人的生活系统,平时种种花除除草写写诗作作画,不要太悠闲,轻松就可以获得海量奖励。
为毛你的任务这么奇葩,这么坑爹?
做面膜我就忍了,还要卖千金?
你干脆去抢好了。
这可是金子,不是津巴布韦币!!
老子就算去变性做鸡也赚不到这个钱啊!
“叮,友情提示宿主!”
“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能拥有系统!”
“请你不要不识抬举!”
系统仿佛感应到了杨凡的怨念,顿时很高冷很拽的回应道。
“哎呦,我这个暴脾气......”
杨凡激动的撸着袖子,秒怂下来:“系统爸爸,我做!”
仰天哀叹了一声。
杨凡缩着脑袋苦思冥想开了。
用面膜赚钱千金。
倒也不是难事。
要知道,后世国内一年面膜销售额,高达两百亿。
不可小觑女人对于美貌的购买力。
世界上,唯有垄断最暴利。
面膜生意,在大唐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想不发财都难。
但问题是,这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
想要短短一日赚取千金。
先不说时间充裕与否,就说先有的玻尿酸也不够啊。
总不能一张面膜就卖百金吧。
难度主要在这里。
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杨凡最后发了狠。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先卖了看情况再说。
把玻尿酸收在试管内封存。
便风风火火的跑到西市,花光浑身上下的十文钱,买了三尺细绢和一两桂花香料。
随后又去找邻舍讨要了芦荟。
回到了柴房工作台,开始了面膜制造大业。
先把绢煮沸杀毒,裁剪出脸庞大小,露出眼鼻嘴,得了十三张面膜。
随后浸泡在加入了蒸馏水、香料、玻尿酸、芦荟胶混合比例的瓦罐里。
等到细绢完全浸润了玻尿酸,呈粘稠状。
大功告成。
杨凡怀揣着先行者的使命感,亲自试用了一贴面膜。
唔。
补水、滋润、舒缓,美白。
效果还算可以。
美中不足,细绢锁水效果不理想,水分蒸发较快。
算了一下,敷面膜的合理时间,应该在两分钟左右。
于是乎。
杨凡背起瓦罐,信心满满的去往了东市。
之所以要去东市,是因为东市紧邻的平康坊,是长安最大的红灯区,有数百家秦楼楚馆,女妓数千人。
是胭脂水粉最大的消费群体。
找准用户群,很重要。
......
长安广大,从仁德坊到东市,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平康坊时,杨凡的双腿犹如灌铅,又渴又饿。
沿街虽有茶摊小贩,饮一碗凉茶也不过一文钱。
无奈身上的钱都买了面膜材料。
只能暂且挨饿,寄希望于卖出面膜,打开销路。
等赚了钱了,一定要好好吃喝一顿。
杨凡狠狠咽了口唾沫,暗暗发誓。
平康坊人来熙攘,车马行人摩肩接踵,入眼全是衣着香艳的女妓,摇着秀帕在招客。
“该怎么打开市场?”
杨凡一时有些发愁,挠头苦想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
老话说的好,鸨儿爱钞,姐儿爱俏。
要问大唐青楼,什么人最受女妓欢迎,除了挥金如土的豪客,就数文采风雅的读书人了。
尤其是,能吟得一首好诗的读书人!
想到这里。
杨凡顿时腰粗气壮起来。
呵。
穿越者,人人都是文抄公......呸,诗仙!
想想穿越者老前辈范闲醉酒赋诗,何等潇洒。
自己也不能丢了穿越者的脸不是!
很快。
平康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一个粗衣寒酸的少年,头仰天四十五度角,负手而立,踱步沉吟,气度非凡。
不少人奇怪的看过来,指指点点。
等到吸引了足够的眼球。
正巧此时,不知哪家青楼传来靡靡琴瑟琵琶之音。
忽然。
少年昂然止步,抑扬顿挫的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嘶~
满街一静。
小贩不吆喝了,游人走不动道了,女妓不拉客了。
无数人闻声侧目过来,面露惊异之色。
其中不乏寻花问柳的文人雅士,听到这两句头诗,已然是忍不住暗暗叫绝,自愧不如。
仅此两句诗,文采意境,足以比肩名家。
再看到吟诗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众人更是吃惊,种种羡慕嫉妒的情绪充斥心头。
更有略懂诗词的女妓,一个个美目流彩,沉醉于诗词美好的意境当中,有多愁善感的人儿,不禁触景生情,自哀自怨的垂泪啜泣起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只等期待后面更加精彩的诗句。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待少年念出了第二段,已是全场哗然。
“妙!”
“好!好诗啊!用典独到,韵味悠长!”
“有生之年,能听到如此好诗,不枉平生了啊!”
当场爆发出无数激动万分的惊叹叫好声。
甚至有人当街脱掉衣衫,宛如疯癫的喊着拿笔墨,就要抄录衫底。
“小郎君,继续啊!”
无数人催促不休。
火候到了。
广告时间到!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齐整的六颗白牙,不紧不慢的从瓦罐取出一张面膜,向四下展露了一番后,以一口地道的播音腔,神采飞扬道:“特大喜讯,长安小娘子,你们的福音到了......”
“你,是否有很多困恼?”
“岁月侵蚀,容颜不再,肌肤出现松弛、暗沉、细纹、枯黄......老公嫌弃,在外面养了小三!!”
“只要用了我手上这款雅诗面膜,就可以驻颜美白,焕发娇容!”
“想拥有一张令人羡慕的娇容,你就买它......还你娇容无限好,芳容丽质更妖娆!”
“现在,更有开业大酬宾活动,第一个购买本面膜的顾客,本人可当场赠送诗词一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欲购从速!!”

想想穿越者老前辈范闲,醉酒赋诗三百首,何等潇洒。
自己也不能丢了穿越者的脸不是!
很快。
平康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一个粗衣寒酸的少年,头仰天四十五度角,负手而立,踱步沉吟,气度非凡。
不少人奇怪的看过来,指指点点。
等到吸引了足够的眼球。
正巧此时,不知哪家青楼传来靡靡琴瑟琵琶之音。
忽然。
少年昂然止步,抑扬顿挫的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嘶~
满街一静。
小贩不吆喝了,游人走不动道了,女妓不拉客了。
无数人闻声侧目过来,面露惊异之色。
其中不乏寻花问柳的文人雅士,听到这两句头诗,已然是忍不住暗暗叫绝,自愧不如。
仅此两句诗,文采意境,足以比肩名家。
再看到吟诗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众人更是吃惊,种种羡慕嫉妒的情绪充斥心头。
更有略懂诗词的女妓,一个个美目流彩,沉醉于诗词美好的意境当中,有多愁善感的人儿,不禁触景生情,自哀自怨的垂泪啜泣起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只等期待后面更加精彩的诗句。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待少年念出了第二段,已是全场哗然。
“妙!”
“好!好诗啊!用典独到,韵味悠长!”
“有生之年,能听到如此好诗,不枉平生了啊!”
当场爆发出无数激动万分的惊叹叫好声。
甚至有人当街脱掉衣衫,宛如疯癫的喊着拿笔墨,就要抄录衫底。
“小郎君,继续啊!”
无数人催促不休。
火候到了。
广告时间到!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齐整的六颗白牙,不紧不慢的从瓦罐取出一张面膜,向四下展露了一番后,以一口地道的播音腔,神采飞扬道:“特大喜讯,长安小娘子,你们的福音到了......”
“你,是否有很多困恼?”
“岁月侵蚀,容颜不再,肌肤出现松弛、暗沉、细纹、枯黄......老公嫌弃,在外面养了小三!!”
“只要用了我手上这款雅诗面膜,就可以驻颜美白,焕发娇容!”
“想拥有一张令人羡慕的娇容,你就买它......还你娇容无限好,芳容丽质更妖娆!”
“现在,更有开业大酬宾活动,第一个购买本面膜的顾客,本人可当场赠送诗词一首,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欲购从速!!”
这一番前所未闻,又朗朗上口的洗脑广告,顿时在围观百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私下里,不少年老色衰,或容貌平平的女人不由自主的抚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悸动起来。
只可惜,听到一贴面膜竟然要一百金,顿时打了退堂鼓。
“一百金,你怎么不去抢钱!”
女子们群情愤愤,痛斥无良奸商。
一旁文人早就听得不耐烦,撸起袖子振臂高喊:“休要多嘴,我们要听诗!”
场面一度失控。
不过。
这一切尽在杨凡意料当中。
本就是想制造轰动效应。
受限于工艺,面膜无法量产,自然不打算卖给普通百姓。
平康坊的花魁头牌,才是他的客户目标。
就不信,李商隐的名诗,还勾不动几个花魁过来。
呵。
如果一首不行,那就两首。
货大管饱。
杨凡一口气将剩下的诗句吟出。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诗毕。
余韵悠长。
诗犹在耳。
满街鸦雀无声。
无论男女老少,有无读过诗书,都被最后一段诗句所震惊,一个个目露迷惘,喃喃自语,若有感触,沉醉其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过了几秒钟。
众人才纷纷缓过神,以万分惊赞的目光看着杨凡。
大唐立国数十年,诗人之辈层出不穷。
但真正能写出好诗的人,不过凤毛麟角。
而刚刚这首诗,毋庸置疑是绝佳名作。
那这位衣着寒酸的少年郎,岂不是要名扬天下,成为大诗人!!!
众人这时猛然想起一件事。
刚刚大诗人说买面膜要赠诗来着。
热切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那位布衣少年。
文人尚且犹豫要如何伸出橄榄枝,楼阁之上的平康娘子却已然抛出彩笺,恳求少年做自己的入幕之宾。
随着环佩叮当,几十上百片包着金玉首饰的彩笺划过天际,落在杨凡脚下,点缀着素色粗布衣衫。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杨凡自信一笑,环顾四周。
代写书信的贫寒书生奋笔疾书抄录他方才吟诵的诗句,娘子们试着遵照曲调唱出此诗,文人雅士仍旧沉醉期间,以致于眼角垂泪眼圈红润。
书生一份抄罢,便有人丢下钱抢夺似的拿走,不一会儿,窄小的案头便堆满金灿灿的开元通宝。
那就再添一把火。
既然做了文抄公,干脆一抄到底......李白,对不起啦!
杨凡心中默默致歉,忽而目光直视相距不远的楼阁上一名打扮华丽的美貌少女,放声吟诵:“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轰——!
原本嘈杂纷乱的气氛瞬间安静,抄书人放下毛笔,文士停止讨论,娘子们侧耳倾听,心中纷纷揣测布衣郎君所咏的是不是自己。
方才那首李商隐的诗空灵玄奥,虽然精妙绝伦,文人雅士为之动容,但平康娘子未必清楚写的是什么。
但是,这一首诗可不一样。
就连大字不识一个的贩夫走卒也听得通透。
倘若赞扬的是自己,身价何止百倍?
便是成为花魁,也是情理之中。
君不见平康多少名妓只因一诗扬名,冠绝长安,艳压群芳......可从前那些诗,哪首能喝布衣郎君的诗相提并论?
所有的女子不论姿色年纪如何,纷纷屏住呼吸,万分期待的盯着杨凡。
紧张之下,许多手绢几乎被扯成碎片,裂帛之声不时的响起。
“上缠头!上缠头!”
轻裘快马的少年儿郎首先忍不住,站在马鞍上,大声叫喊。
所谓缠头,便是赠予平康娘子的资财,或钱或帛,为金为玉,不一而足。

此刻却无人阻拦这种行为,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大手一挥:“吾愿以百匹绢为娘子上缠头!”
“快取某的于阗美玉,为布衣郎君所赞娘子上缠头!”
平康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缠头价值最高的,可以成为娘子的入幕之宾。
潮水般的“上缠头”声回响在街巷中,震落屋檐的燕巢,就连树枝也被声波所影响,来来回回震颤,抖的树叶上下翻飞。
杨凡微微抬手,一切重归平静,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吟诗。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诗终了。
满街轰动。
无数人循着杨凡目光方向,看向那华丽装扮的美貌娘子。
“那是云岫阁的楚娘!”
有见多识广的少年喊道,无数人喃喃细语,忖度着楚娘这个平康坊中再平常不过的名字。
然而,有了布衣郎君的增色,只怕明日平康坊中只会剩下一位楚娘。
“三百金,上缠头!”
鲜衣怒马的少年儿郎扬着镶嵌金丝玉石马鞭叫道。
“五百金,上......”
“八百金,上缠头!”
“吾愿以千匹绢,为楚娘上缠头——”
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抚须得意洋洋,铜臭味引得众人一致对外:“轰出去!”
“汝等......”
不等大叔驳口,一辆牛车载着满车金玉,豪仆分开众人,直抵云岫阁下,朗声拱手:
“我家郎君乃公侯冢子,愿赎娘子为妾,望娘子稍留意。”
一时间,平康坊炸开锅了。
嫉妒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楚娘,像是一道道利剑,恨不得取而代之。
这可是公侯家的嫡子啊,就算是侍妾也是遥不可及的美梦,如果能诞下一儿半女,那后半辈子就有了指望。
同时,一道道幽怨的眼神也投向杨凡,饶是他心宽,也嗅到难掩的醋味。
等等......刚才这位郎君好像说过,买这劳什子面膜,就能赠诗!?
“布衣郎君,奴家买一份面膜!”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
杨凡露出了标准的六颗牙齿,微微一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女子眨着美目,声音微微发颤,“奴、奴家求郎君作诗。”
老天保佑......布衣郎君一定要做一首不逊于前作的诗!
娘子默默祈祷,直到耳边响起杨凡自信有力的青涩嗓音。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杨凡不假思索,张口就来,此刻已然有人暗中计算杨凡做了几首诗词。
三首了!
“谢郎君赠诗!”女子一心二用,抄录下诗句,突然想到什么,羞红脸颊道:“郎君若有意,妾......妾愿得自荐枕席。”
还没等众人起哄,平康娘子们便嚷了起来,吓得众人一愣一愣。
“小蹄子!别想抢了布衣郎君!”
“郎君,妾也买一张面膜。”
“布衣郎君别听这老妪的,奴家才是最需要面膜的!”
不过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仍是方才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吾愿以八百匹绢,为娘子上缠头。”
什么?
女子登时恼怒,无名之火大起,刚刚楚娘缠头千匹,到了老娘这里就少了二百匹?
成心给老娘难堪是不是!?
得诗女子面带寒霜,柳眉倒竖,抬手一指坊门,呵道:“滚!!”
在满街顿时哄堂大笑中,胖子灰溜溜的溜出去,而中意这位娘子的郎君,心中缠头的数目,则默默翻了一番。
插曲过后,众人目光重新投回杨凡身上,抢购的风潮顿时兴起。
不过,参与其中的却不止女子。平康坊虽然女子多,但没有郎君前来,平康娘子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一名衣着打扮朴素,幞头包的严严实实,身材伟岸的男子挤上前来,拱手言道:
“郎君请了,在下河东裴宁之,愿得郎君面膜,敢问郎君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当然行了。
“裴兄想要什么诗?”
裴宁之一举手中横刀,俨然威武雄壮,颇显唐人雄风,引得众人一致喝彩,朗声道:“从军行。”
从军行,乃汉乐府旧体,唐人尚武,亦心悦于此。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好诗!
当真是精妙绝伦。
比起方才两首写女子的诗,这首从军行金戈之气犹重,更和唐人心意,文士也忍不住抚掌赞叹,更兼有军官面露得意,看向杨凡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还有文士想的更加深远......此诗一出,南朝奢靡之风尽革,乃开大唐气象之新篇!
所谓开天辟地,不外如是。
“谢郎君。”
裴宁之当众敷上面膜,仰天大笑离去,众人纷纷避让,目送这位即将从军的壮士。
突然,杨凡只觉眼前一暗,举目看去,只见那位胖大叔好巧不巧挤到自己身前,挡住了阳光。
“小郎君,替某做几首发财的诗。”他从钱袋里摸出一个黄灿灿的金饼子,在杨凡眼前晃来晃去:“面膜在哪,某全包了,全部送给平康娘子,只需——陪某一夜。”
杨凡面色如常,不动声色的护住面膜,退后几步作揖道:“烦劳阁下另寻他处,恕晚生才学不济,无能为力。”。
“唔......无妨无妨,不作诗的话,五十金一片,郎君看怎么样?”那人笑吟吟的伸出胖手,晃来晃去讨价还价。
话音刚落,成百上千道怒火刺向胖商人。
吾辈与布衣郎君求知己之雅事,岂得汝商贾铜臭之气所玷污?
众怒遽起,杨凡还没来得及婉拒胖子,这厮便被众人轰了出去,要不是难以举起,早被众人抛将出去。
不远的楼阁中,雅室之内,四人凭栏远望,饶有兴致的瞧着楼下纷乱,为首者尚未及冠,相貌堂堂,行动言语,颇具威仪。
他看到杨凡默默后退,把胖子轰出去,暗自颔首,想起老师劝导自己亲近贤良君子的话。
“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果然是志向高洁之士,虽至困厄,不堕其志,这才是真正的知性高雅的君子。
阿爷曾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此人,可堪此言。

“铮铮铮~”
突然响起的铮声,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平康坊内,先是众人齐喑,而后无数个兴奋的声音爆发出来:
“是楚娘子,楚娘子弹筝了!”
“天啊,云岫阁的楚娘子一曲千金难求,今日竟然当众演奏。”
“这,这竟然是从军行!”
“今日方知,原来楚娘子竟然还会武曲。”
“闭嘴,都别吵,看楚娘子表演。”
......
杨凡跟随着众人一起抬头,顿时眼前一亮:
再次出现的楚娘子已经换掉艳俗的襦裙,改穿一件青色的箭袖胡服,显得英姿勃勃。
那一双曼妙玉手或挑或切,铮声嘈嘈急如雨,令人恍然如置身沙场一般。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楚娘子檀口轻盈: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开始还是楚娘子在独奏,后来不知道是从哪个人开始起头,似乎整个平康坊的人都在为楚娘子的精彩演出唱和:
“青海长云暗雪山......”
铁铮声中,刀光剑影,黄沙漫漫,杀声震天。
这就是大唐的豪迈奔放,是深藏在唐人血脉中的壮怀激烈。
杨凡沉浸在美妙的诗歌唱和之中,有种置身巨星演唱会现场的错觉。
受影响的不止是杨凡,整条街都陷入狂欢之中。
阁楼雅室内,为首者一双美眸顾盼生辉,仿若天生一段风情自在眉梢,浅笑嫣然地看着众星捧月一般的杨凡。
四人中身材最高大的那个人露出具有暴炸力的胸肌还有手臂,面红耳赤的扯着嗓子唱着:
“......不破楼兰终不还。”
旁边的男子一脸络腮胡,长相彪悍粗犷。
此时正一边手拍栏杆打着节拍,一边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身穿白色长衫者眉骨高直,白面修形,长得一副好皮囊,气质却有些阴柔。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从军行》上,他却眉头微蹙,略带鄙夷的扫了大个子和络腮胡一眼。
察觉到为首者对杨凡的激赏,这人的眼神却变得阴狠起来。
杨凡对此一无所知,被众人起哄着簇拥到香汗淋漓的楚娘子身前。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何况杨凡还这么的有才华。
楚娘子娇媚的飞瞟了杨凡一眼,俏脸绯红,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杨凡长长一揖,开口笑道:
“请楚娘子试用面膜。”
楚娘子本还满心期待,闻言顿时一呆:
“面,面膜......”
美人儿满脸幽怨,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依照杨凡的指手画脚,将面膜敷在脸上。
嗯?
清凉,冰爽,好舒服!
两分钟后,楚娘子依照杨凡的要求将面膜解开,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极其整齐的一声惊叹:
“哇!”
杨凡也呆了呆,看直了眼睛。
眼前的楚娘子经过面膜的滋养,肌肤娇嫩宛若婴儿,莹莹有水光,本就艳冠平康坊的绝色更增三分容光。
杨凡几乎是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在此之前,众人只知道杨凡的诗好,对杨凡兜售的面膜并不看重。
等到楚娘子当场演示,将面膜美白补水、柔嫩肌肤的功效展现的淋漓尽致。
若说杨凡是惊艳,其余人则是震撼: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强效美白肌肤的神品?
没错,众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把面膜当成了神品。
男人们还在惊叹楚娘子的美貌,女人们已经疯狂了。
这平康坊内,最不缺的就是女子。
平日里各家青楼的头牌花魁们争奇斗艳,今日却同时为杨凡的面膜而变得疯狂起来:
“小郎君,你这剩下的面膜我全包了。”
“别理这臭女人,小郎君,面膜卖给我吧。”
“给我给我,小郎君卖我一张面膜吧,不然的话奴家今日宁愿死在这里。”
“都滚开,小郎君和面膜都是我的。”
......
尖叫声中,无数平康坊中平时难得一见的花魁娘子们蜂拥而至,将杨凡身边的男人们挤得东倒西歪、目瞪口呆。
从古自今,女人们为了美的疯狂都是一脉相承的。
平时为了些好看的胭脂水粉都少不得有些明争暗斗,更何况这有着美容养颜神效的面膜?
看到这些为了面膜疯狂的花魁娘子,杨凡真是又惊又喜。
喜的自然是面膜不愁卖,任务也能在时限内完成。
至于“惊”么,他手中现在只有九张面膜了,可周围虎视眈眈的雌性动物最少也有九十个。
杨凡毫不怀疑,那些没得到面膜的女人会当场把他撕成碎片。
楚娘子早早的被挤到一边去了,满眼幽怨的盯着被莺莺燕燕们团团围住的杨凡。
就在杨凡为难的时候,楚娘子的声音简直是天籁:
“小郎君的面膜不多了吧,不如到我家云岫阁来争缠头好了。”
其他的平康娘子们虽然有些不满,可也没人能提出更好的建议,只好不情不愿的拥着杨凡前往云岫阁。
杨凡的艳福实在让人眼热,不少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厉害。
楼阁雅室内,白衫男子敏锐的察觉到为首者眼中的意动,赶忙讨好的说道:
“表妹是想要那面膜么?包在我身上好了。”
这为首之人不但是个女子,而且身份还十分贵重。
对于面膜,她当然是十分想要的,而且卖面膜的小郎君那些诗词她更喜欢。
只是她身份高贵,教养亦是十分严厉,父母更是谆谆教诲,平常多次提点“俭以养德”。
“表妹”很快就打消想法,清丽的脸上虽有不舍,但还是坚定的摇头道:
“不必了,谢过长孙兄的好意。”
白衫男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讨好表妹的机会,哪肯就此放过?
他以为表妹只是口头上客气,马上打包票道:
“表妹无须与我客气,你放心好了,我去去就回。”
说完不等表妹拒绝,白衫男子就兴冲冲的下楼,颐指气使的下令道:
“拦住那个不开眼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他长了几个胆子,敢把一张面膜卖到一百金的天价。”
白衫男子复姓长孙,家世极贵,家中豪奴也是惯作威福的。
这些人早就对一张百金的面膜起了贪念,而今有了自家公子的命令,顿时欣喜若狂,如同一群恶狗一样冲上大街:
“站住!不许跑!”
“表妹”看到这无法无天的一幕,又惊又怒:
“又是这般鱼肉百姓,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颇具威仪的高贵女子,竟是当今皇帝与皇后的嫡长女李丽质,封号长乐公主。
以表兄身份自居的长孙冲,既是李丽质的嫡亲表兄,又是帝后都属意的驸马人选。
尽管长孙冲百般讨好,李丽质却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反而越发看透了长孙冲的纨绔本质。
都不用猜,李丽质就知道长孙冲要干什么。
无他,仗势欺人尔!
如果说李丽质是如今大唐最顶级的皇二代,那长孙冲就是最顶级的官二代。
“我爸是李刚”算个屁!
这句话要是让长孙冲来说,会是这样的:
我爸是宰相!
我姑是皇后!
我姑父是皇帝!
就问你怕不怕?
生在长安城,百姓们自是懂得明哲保身之法。
眼看着杨凡被一群豪奴所围,刚才还聚拢在周围的花魁娘子们顿时做鸟兽散。
百姓们虽然愤怒,却无人敢强出头。
有那心善的老汉,也只敢小声劝解:
“小郎君,东西虽好,性命要紧。”
杨凡表面客气的谢过,心下实不以为然。
要是面膜被抢走了,这该死的系统任务就要失败了。
到时候需要重新激活不说,任务难度还会加强。
连提取玻尿酸这么变态的任务都发布出来了,鬼知道这坑爹的系统下一个难度更高的任务会是什么。
“就这么一张小小的面膜,还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敢收百金一张?”
长孙冲轻蔑的扫了杨凡一眼,视线落在面膜上的时候,又变得火热而贪婪:
“果然是无商不奸!”
身为大唐顶级官二代,长孙冲的排场自然是极大的。
杨凡也在猜测对方的来历,表面却不卑不亢的说道:
“物以稀为贵而已。若是阁下能买到其他人制造的面膜,某家的面膜也不要百金一张,直接拿走,分文不取。”
长孙冲尚未开口,身边的豪奴已经开始抢着表忠心了:
“好大口气!”
“敢和我家公子这么说话,不想活了么?”
“我家公子说你是奸商,你就是奸商!”
......
围着杨凡的长孙家豪奴气势汹汹,很有一种要把人当场生吞活剥的架势。
长孙冲似乎很满意奴仆们的表演,心情愉悦,语气轻佻:
“听说你还会写诗,给本公子写一首看看。”
杨凡“写”诗是为了卖面膜,可不是为了讨好这种纨绔公子哥。
此人明显是在消遣他,不可能会花钱买货。
好诗虽多,杨凡也不愿意浪费,不动声色的退了半步说道:
“恕某才疏学浅,烦请阁下另请高明。”
长孙冲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拒绝,手里的扇子一收,神色不善的冷笑道:
“哦?不作诗的话,面膜来上十片吧。”
两个长孙家豪奴立即上前,虎视眈眈的盯着杨凡。
杨凡不想惹事,只得无奈的护住面膜道:
“面膜百金一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长孙冲步步紧逼,冷笑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面膜只值一文钱一张。”
杨凡的面膜百金一张都有人争抢,一文钱的价格与强抢有什么区别?
哪怕出身显赫,也掩盖不了此人仗势欺人的无耻嘴脸。
这面膜对杨凡来说,可不是金钱这么简单,关系着任务的成败和系统的存在。
哪怕心中不愿,杨凡也不得不抗声说道:
“阁下强抢民财,难道不怕王法吗?”
“王法?”
长孙冲仰天大笑,面带讥讽的冲杨凡点点头,满面狰狞的说道: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王法!”
长孙冲好整以暇的坐在自家豪奴送来的椅子上,只看着杨凡冷笑。
不多时,长孙家的豪奴就领着一个身穿绯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
在大唐,绯袍是四、五品官员的袍服。
这名最少五品的官员在长孙冲面前,却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明明长孙冲坐着,他却撅着屁股弯着腰一揖到地,头低到长孙冲的面前,脸上对面讨好的笑容:
“下官万年县令窦奉操,拜见长孙公子。”
都说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十恶不赦,附郭京城。
哪怕是太穆太后的窦氏的族人,顶着这万年县令的帽子还是一样如坐针毡。
窦奉操一直都想寻找门路,另谋他就。
奈何太后早薨,上皇更是难得一见。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前朝权贵人家大多都只能无奈的被边缘化。
万年县令这样的烫手山芋,窦奉操想甩都甩不掉。
哪想到喜从天降,今日长孙家的大公子,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现在谁不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
谁不知道,司空大人既是陛下的心腹肱骨,又是陛下的竹马之交,两人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情分。
长孙家正是当朝最炽手可热的勋戚权贵,只要巴结上长孙公子,万年县令算什么?
升官发财,等闲事尔!
窦奉操竭力逢迎长孙冲的时候,杨凡却是心里一“咯噔”。
“长孙?”
这个姓氏让杨凡心里猛然一跳,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正敷衍着窦奉操的长孙冲,明显的感觉到了杨凡的变化,露出猫戏老鼠一般的得意笑容: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
杨凡强忍着投降认输的冲动,硬着头皮说道: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某不信你敢干犯王法。”
“好,我就与你讲王法。”
长孙冲大笑出声,显然是在讥讽杨凡的“幼稚”和“天真”:
“窦县令,若是你这辖地有奸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该如何处置啊?”
窦奉操本就有心巴结长孙冲,如何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立即义正辞严的喝道:
“来人,将这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奸商打入大牢,押后审问!”
长孙家是长安城里不折不扣的大粗腿,不但窦县令想抱,那些万年县的衙役也想抱。
随着窦县令一声令下,七八个万年县的衙役争先恐后的冲上来,直接把杨凡捆了个结结实实。
更有那机灵的,抢了杨凡的面膜,恭恭敬敬的送到长孙冲面前:
“启禀公子,奸商哄抬物价的证物在此,请公子明辨。”
长孙冲在一众万年县衙中人的簇拥下,狂笑着走到杨凡面前,张狂的叫嚣道:
“王法?我告诉你,长安城内,我就是王法!”
杨凡怒急,猛然间想起一人:
“你仗势欺人,徇私枉法,难得不怕‘人镜’吗?”

杨凡敢这么说话,是因为他记得当今陛下曾有明言: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
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其中以人为鉴中的“人”,就是当朝御史大夫魏征。
刚正不阿,犯颜直谏是魏征的标签,皇帝都经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
幸亏陛下是个虚怀纳谏的好皇帝,否则换了别的昏君,魏征早就被砍了十回八回了。
“你还知道魏老......大人?”
长孙冲有些惊讶,而后嗤笑道:
“你算什么东西,魏大人国事繁忙,哪来的闲工夫搭理你这奸滑小人?”
窦奉操立即附和道:
“你这奸商哄抬物价,铁证如山。本官依法惩奸,便是魏大人知道了又如何?”
只看窦县令这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还以为他就是传说中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呢!
长孙冲顿时大笑,重重的在窦奉操肩上拍了拍,难得的夸了一句:
“你不错。”
刚刚还挺胸突肚的窦奉操马上就躬下腰,腆着脸露出谄媚的下贱笑容,活脱脱一副小丑模样。
这等强取豪夺之事长孙冲做的多了,丝毫不以为意,捧着面膜直奔楼阁之上。
窦奉操急于阿附,忙紧跟上去。
青天白日之下,长安纨绔当街强抢民财的事情就此落幕。
满街百姓都远远躲开,出于义愤敢怒者众,顾惜己身敢言者无。
杨凡又怒又急,既焦心于任务失败,又担心自己身陷囹囵。
果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差大哥,让我和小郎君说两句话吧。”
耳边突然传来女子的求恳声,杨凡转身才发现,其他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楚娘子却一边往衙役手中塞银子,一边为杨凡求情:
“求求你们,莫要为难小郎君,他是无辜之人。”
衙役们眼睛不瞎,自然知道今天这出闹剧的真相。
反正贵人与大令都不在跟前,衙役们也乐得捞些油水,故意转过头去,假作不见。
楚娘子这才匆匆走到杨凡面前,俏丽的脸庞上尽是忧色:
“小郎君,都说交浅言深,奴本不该多嘴。只是郎君才高八斗,奴实不忍心见郎君自误。”
“长孙氏权倾朝野,我们升斗小民如何招惹的起?还请郎君顾惜己身,莫要任性使气才是。”
杨凡得罪了长孙氏,人人如避瘟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有这么一个侠义热心肠的女子敢来苦劝自己。
要说两人之间的关系,面膜与赠诗之后已经是钱货两讫了。
楚娘子甘冒风险,句句良言,实在是让人心折。
杨凡看着楚娘子清澈的眼神,突然心里一动,低声说道:
“楚娘子,小生有一件性命攸关之事,想要拜托给你。”
......
楼阁上,雅室中。
长孙冲将抢来的几张面膜像献宝一样,捧到李丽质面前,得意的笑道:
“表妹,你看。这面膜价值千金,表哥却不费吹灰之力就为你取来了。”
李丽质面无表情,声音也显得十分疏远:
“长孙兄,舅父是百官之首,长孙家亦是天下有数的大族。兄长的作为,不仅仅是舅父的颜面,更关乎长孙氏的声誉。”
“这等抢夺来的赃物,小妹受之有愧!”
长孙冲本还指望着,靠这些面膜博美人一笑,赢得长乐公主的芳心,顺利将公主娶回家去。
哪想到马屁没拍上,反而拍到了马蹄子上。
别看李丽质年纪小,可她身为公主,斥责几句再寻常不过。
更何况她的话入情入理,长孙冲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一张脸白得变红,红的变青,别提有多难看了。
李丽质无心顾虑他的感受,起身招呼道:
“我倦了,烦请房二哥与程二哥送我回宫。”
长乐公主说完,看也不看长孙冲一眼,直接起身。
走到楼道口时,李丽质顿了顿,迟疑地说道:
“此事现在尚有挽回余地,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父皇母后,望长孙兄好自为之。”
长孙冲一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曾如此丢脸过?
他眼睁睁的看着长乐公主离开,眼神阴狠的可怕。
急急忙忙上杆子来巴结的窦奉操心里叫苦,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撞上了这种破事?
就在窦县令战战兢兢,害怕自己成为长孙公子的出气筒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长孙冲阴冷的笑声:
“好自为之?哼!”
窦县令心里一抖,暗自祈祷着:
“长孙公子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事与愿违,长孙冲冷冷的喝道:
“你过来,我有事交给你去做。”
窦县令硬着头皮,点头哈腰的凑过去。
哪怕他穿着绯袍,也没有半点正五品上万年县令,朝廷命官的威仪。
那副谄媚的样子,像极了长孙冲的一条狗。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
长孙冲也根本没把这条狗当人,直接下令道:
“那个卖面膜的小贼,你给我看好了!做面膜的秘方没到手之前,绝不许他有什么差错,否则本公子唯你是问!”
窦奉操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本来还想从中分一杯羹呢。
没想到现在长孙冲也盯上了面膜的秘方!
就算是给窦县令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与长孙氏争利,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一刻,窦县令再次痛恨起自己京县县令的身份来。
这要是在别处,天高皇帝远的,县尊就是百里候,价值万金的面膜配方可不就是他窦某人的囊中之物了吗?
窦奉操越想越心痛,回过头来怎么看杨凡都觉得不顺眼,当即恶狠狠的吩咐道:
“给我看好这个小贼。等......等本官找到机会,定要好生炮制他。”
......
长孙冲根本不担心窦奉操不卖力,只等着窦奉操带着面膜配方送上门去。
他看着桌子上的那几张面膜,想着长乐公主离去时厌恶的神色,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就在他想动手将面膜毁去泄愤的时候,突然间长孙冲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最后,长孙冲不但没把面膜毁去,反而小心将面膜收好,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自言自语道:
“表妹,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你也别想跑!”

太极宫,公主院。
长乐公主草草的用过晚膳,心情越发的糟糕。
白天的事情走马灯一样,不停的在她脑中打转,让人心浮气躁,难以平静。
宫中都知道,长乐公主蕙质兰心,雅擅丹青,师从皇后娘娘,写的一手好飞白。
曾经有位书法名家,见过公主的书法之后,赞不绝口:
“散玉轴于缥帙,悬镜惭明;耀银书于彩笺,春葩掩丽。”
可是今天,李丽质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写的字也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变得呆板生硬。
“唉~”
李丽质幽幽一叹,正要洗笔就寝,外面却突然响起一声关切的问候:
“谁让朕的宝贝公主不高兴了?告诉朕,朕诛他九族!”
“父皇!”
在李丽质惊喜的欢呼声中,一个身形伟岸、不怒而威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这位,便是大唐皇帝,天可汗,流芳百世的明君,唐太宗李世民。
在世人面前,李世民是君临天下的雄主。
在长乐公主面前,李世民却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慈父。
他本是在太极宫甘露殿批阅奏折,忽然听闻宫人来报,说是“长乐公主晚膳用的极少,恐有不适。”
李世民立即丢下政务,匆匆赶来探视。
随行的太医诊断过后,给出了贵体无恙的结论,李世民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咦?这是什么?”
李世民拿起书案上的大字,眼神大亮,欢喜的眉头都快飞起来了: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好胸怀,好气魄!”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儿好文采!”
“有此二诗,诗坛就有我儿一席之地。”
李丽质想起那个惊才绝艳的俊俏小郎君,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把这两首诗安在她头上了。
本就心怀愧疚的李丽质哪有脸贪杨凡的才名,赶忙解释道:
“父皇误会了,这诗并非女儿所作。说起来,这两首诗的作者,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
李丽质绘声绘色的把今日的见闻描述一番,不仅仅有杨凡的诗才,还有那让她这个公主都怦然心动的面膜。
女人对于这种能够美容驻颜的神品,真的是毫无抵抗力可言。
不过,思及今日分别时的承诺,李丽质在讲述的时候,借用春秋笔法,并未提及后面长孙冲强取豪夺的恶事。
她想着自己刚回宫的时候,就已经遣人去了万年县,有她长乐公主的帖子,想来保下一个无辜的商人并不为难。
李世民也看出爱女心不在焉,只以为她今日得了好诗,高兴的过头了,并不以为意。
至于李丽质暗中的推介之意,李世民也没放在心上。
再怎么有诗才,也不过是个逐利之徒而已。
一张面膜敢卖百金,岂不是助长奢靡之风?
格局如此低下,算得什么良才?
既然长乐无事,李世民也就放下心来。
他刚离开公主院,门外等候的老太监就满脸喜色的禀报:
“陛下,立政殿那边来人,说是娘娘今日得了一样宝贝,请陛下前往一观。”
“哦?什么宝贝?”
李世民一下就来了兴趣,他可是知道,皇后母仪天下,气度雍容,从来不会犯嫉。
后宫中的嫔妃,有不少都是皇后主动为他张罗的。
而今居然主动邀请,可见这宝贝皇后是极喜爱的,要与他共同分享。
李世民满心好奇,脚步匆匆的赶到立政殿,却见皇后长孙无垢正仰躺在胡床上,双眼紧闭,立时唬了一跳:
“观音碑?”
李世民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
“陛下怎么来了?”
长孙无垢正闭目享受,猛然间听到皇帝的声音,惊讶的张开眼睛。
李世民这才发现,皇后脸上敷着什么东西,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谁和我说过这事来着?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皇后的身体,等再三确认皇后无恙之后,刚才的那些疑问也早忘光了。
“陛下请看,这是冲儿刚送来的面膜,说是十文钱买来的。臣妾用过之后,只觉面部十分清爽。”
长孙无垢心中欢喜,也有意向皇帝展示,温婉的笑道:
“陛下来的正好,帮臣妾看看这面膜的效果如何?”
“面膜?”
李世民心里一沉,马上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暗自思量着:
“长乐说卖面膜的小子售价百金一张,长孙冲却说十文一叠,哼!”
他已经大致猜出其中的猫腻,顾及皇后的颜面,这才忍住不说。
李世民厌恶长孙冲的作为,也只是记在心里,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笑道:
“好,就让朕好好看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李世民瞬间有种惊艳的感觉。
按说夫妻多年,两人都相互熟悉的很。
可用过面膜之后,长孙皇后肌肤娇嫩,可比二八娇娘;水润光泽,竟似回到两人年少时一般殊丽非常。
李世民顿时龙颜大悦,握住皇后的手,色眯眯的笑道:
“观音碑,这面膜好不好,朕想亲自来试上一试!”
都老夫老妻了,长孙无垢哪不知道这老流氓想干嘛?
她再怎么大度,也是喜欢丈夫在自己身边的,当下任由李世民这LSP牵着手,走进寝宫内去“试”面膜了。
皇帝今夜宿在立政殿,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后宫。
同时,一种叫“面膜”的神奇之物,也悄然在后宫中流传开来。
......
与此同时,永兴坊,顺城巷魏宅。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谁啊?”
门房刚刚躺倒就被吵醒,自然是很不耐烦。
“开开门,救命!”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哭求声,魏府门房只能认命的起身,把门打开。
“扑通~”一声,门外的女子说跪就跪,哀哀哭求道:
“小女子有冤情在身,恳请魏大人救命。”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把院子里的人都吵醒了,
御史大夫魏征一丝不苟的穿好官服,刚要卖不出门,就听见门外惊呼声起:
“哎呀,这不是楚娘子吗?听说今日你刚得了一首千古名诗,怎么现在又跑到我家来喊冤来了?”
这鸣冤的女子,确实是楚娘子。
当时时间紧急,杨凡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侠义心肠的女子身上,委托她来向御史大夫魏征喊冤。

魏府应答之人,正是魏征的长子魏叔玉。
他也是从别处听了一耳朵,知道今天发生在平康坊的好戏。
哪知魏征听完,顿时脸色一沉,十分不悦。
他虽然刚正不阿,对那些纨绔子弟争风吃醋的破事却毫无兴趣。
人鉴魏征,铮臣魏征,世人皆知。
知道魏征高居一品,位列三公的也不少。
但很少有人知道,堂堂御史大夫,居然就住在永兴坊这么一个小小的宅院内。
尽管打听魏大人的住址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楚娘子看清小院子里的摆设之后,却是刮目相看。
身居高位而能甘于清贫,可见魏征品行高洁,不是沽名钓誉之人。
之前楚娘子对于杨凡的托付还心存顾虑,现在却有了那么一点信心。
然而,就在此时,被楚娘子寄予厚望的魏征却停在门槛上,自顾自的开口道:
“姑娘若有冤情,朝廷自有法司与制度。老夫虽为御史,却不便无故插手。叔玉,送客。”
魏叔玉虽然恋恋不舍,却不敢违背严父的意思,只好搓着手为难道:
“这......你看,楚娘子,要不你先去万年县击鼓鸣冤?”
楚娘子大惊失色,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若是魏征这个名震天下的正臣直臣都不管,那杨凡岂不是死定了?
衙门里有多黑暗,别人不清楚,从小就颠沛流离的楚娘子还不知道么?
眼看着魏征已经转身进屋,楚娘子急中生智,突然学着那些去云岫阁里装腔作势的文人士子的做派,大声叫道:
“杨凡小郎君,你死的太冤了。亏得你把魏征老儿引为知己,却不料此人竟是个徒有虚名之人。”
院子里的脚步声顿住了,楚娘子心头一喜,心知自己赌对了,赶忙继续激将道:
“小郎君啊小郎君,你得罪谁不好,得罪长孙冲。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权倾天下的长孙大人的长子。他魏玄成与你非亲非故,又怎么敢为了你去得罪长孙氏?”
楚娘子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住户都被惊动,好些人都开始看起热闹来。
魏征还以为是哪个纨绔子弟得罪了长孙冲,故而才来挑唆他出头与长孙无忌作对,不悦的呵斥道:
“还不把人送走,闭门谢客?”
魏叔玉再怎么追捧楚娘子,也不敢违抗其父的命令,只好苦笑着作揖道:
“楚娘子,请回吧,家父是不会无故与长孙大人为难的。”
楚娘子冷笑一声,抽出一页白纸,念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念完之后,楚娘子将诗一扬,冷笑着说道:
“人间浊世,又有何人能像这小小的石灰一样,至死之时,都要留下清白人间?”
到此为止,楚娘子急切间想到的激将计已经全部用完。
她对魏征会不会被说服,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此时心里也变得十分忐忑,生怕魏征真的不管不顾的闭门谢客了。
好在楚娘子并没有等多久,魏府院内,“吱呀”一声门轴响动,那个瘦削身材的老者终于走了出来: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敢问姑娘,此诗作者是谁?”
楚娘子喜形于色,赶忙应道:
“小女子无状,冒犯魏大人,实在是迫于无奈。”
“魏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楚娘子能坐稳云岫阁花魁的位置,可不仅仅是靠长的好看。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待人接物,都是一等一的。
她知道现在时间紧迫,赶紧将今日平康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据实相告。
当听到杨凡连作数诗,成功卖出面膜时,魏征也只是微微颔首。
等他听说长孙冲仗势欺人,公然勾结万年县令徇私枉法后,魏征顿时怒发冲冠,厉声喝道:
“光天化日之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欺凌百姓,长孙无忌教的好儿子!”
楚娘子见他嫉恶如仇,顿时大喜过望,又赶紧说出杨凡危急之时,将希望寄托在魏征身上,还临机写出《石灰吟》。
魏征微微颔首,不自觉间已经将素未谋面的杨凡引为知己。
尤其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面去了。
魏征也不矫情,立即说道: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去万年县衙,我倒要看看,窦县令是否真得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奉公守法,代天子牧民。”
......
亲仁坊,万年县衙。
夜色已深,关市闭坊的锣声业已经敲过。
往日里这个时候,万年县衙应该是一片黑暗,除了来回巡逻的衙役,衙门外应该空无一人才是。
然而,今天却是邪了门,都已经快二更天了,县衙内外却是火光大亮。
谁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说,大令下午急匆匆的带着快班出去,亲自带回来一个人犯。
刚开始时,大令还屈尊纡贵的前往牢房内,亲自审问。
可没过多久,就有不知道哪里来的贵人,送来一张名帖。
据在场的狱卒说,大令当时就满头冷汗,对人犯的审讯也就不了了之了。
衙门里有经验的老人就笑了,还相互之间小声的打趣着:
“你说,咱们这位大令还有几天的好日子?”
“还几天?我看明天一早就要卷铺盖走人。”
“不会这么快吧?不是说是太穆太后的族人吗?”
“哪又如何?之前那位李大令还是当今陛下的族人呢!”
......
打趣完倒霉的万年县令,衙役们又开始好奇起神秘人犯的身份:
“哎,你们说,这位是什么来头?”
“不清楚啊,不过能让云岫阁的楚娘子亲自出面为他求情,艳福倒是不浅。”
“要我说啊,再怎么有艳福也是死路一条,也不看看是谁在动他?”
“那又如何?大令现在不还是一样,素手无策了么?”
“说的有理,若真是长孙家的手笔,咱们这位大令还不是有恃无恐?”
......
衙役们无聊的议论着,谁也没注意到一行人已经走近万年县衙。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谁能想到宵禁之后,还会有人来万年县衙呢?
等有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刚要开口喝退来人,问明来人来历,不想来人中,为首之人之间喝道:
“窦奉操何在,让他出来见我!”

万年属于京县,县令品阶正五品上,按今天的话来说,属于高配。
比起普通地方的七品知县来说,属于位高权重。
然而,京兆府是什么地方?
贵人多如狗,公侯遍地走。
小小一个万年县令,丢在长安城内,真真是蝼蚁一般。
窦奉操这个万年县令,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小心把尾巴夹住,生怕一不小心露出来,不定就得罪哪位权贵了。
现在衙门里的人一见来人的气势,再看看来人的气度,就都心里有数了:
肯定是大令作死,得罪了贵人。
这下好了,被人打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都说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胥吏,衙役们自然不会忠心耿耿的拿自己的脑壳去帮窦奉操挡刀。
衙役们熟门熟路,分工明确。
有人低眉顺眼的将贵人引进衙门里,有人急急慌慌的去内宅通禀。
窦奉操正望着手里的名帖愣神,门外直愣愣的闯进来一人,边跑边叫唤着:
“大人,大人不好了!”
窦奉操本就心情焦躁,被这么一搅扰,态度越发恶劣,张口就骂:
“该死的东西,好生放肆,莫不是想吃板子么?”
冲进来报信的衙役还有几分忠心,焦急的说道:
“有位贵人,怒气冲冲的闯进衙门,来找大人了。”
窦奉操惊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帖,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骂道:
“真真是作孽,一个位极人臣,一个天潢贵胄,都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京县县令。”
“不管了,那姓杨的小贼先关着就是。本官先把眼前的贵人伺候好了再说。”
窦奉操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迎面正看清楚来人的样貌,激灵灵就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大叫救命:
“苦也,怎么是这位瘟神?”
表面上,窦县令却挤出满脸微笑,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候:
“下官窦奉操,见过魏大人。”
魏征却仿若未见一样,劈头就问:
“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抓了一个叫杨凡的无辜百姓?”
“杨,杨凡?”
窦奉操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内心也变得无比悲愤。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个姓杨的小贼?
一个长孙冲和一个长乐公主,把他这个小小的五品县令夹在中间,就已经够为难他的了。
哪想到现在凶名赫赫的魏征魏大人也掺和了进来。
这魏老儿是什么人啊?
别看大家表面上都很尊敬,还冠之以“人鉴”的美誉。
可私底下文武百官们,有几个不是恨得直咬牙,背地里骂“魏老儿不得好死”的,不知凡几。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镜子,这他娘的就是个“官屠”啊!
有《石灰吟》的感怀,魏征本来就对楚娘子的控诉信之不疑。
现在一见窦奉操的脸色,哪还不知道事情真假?
嫉恶如仇的魏征顿时怒从心起,厉声喝道:
“说!人被你们关在哪里?”
窦奉操本就心虚,直接被吓的一屁股坐地上去了,脸色瞬间惨白,战战兢兢的回道:
“在,在大牢......”
“哼!”
魏征也不出所料,问明情况直接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
“你回家待参吧!”
窦奉操欲哭无泪,这可是魏征啊。
他之前参奏的都是什么人?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有几个能顶得住魏征的参奏啊?
更何况窦奉操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是徇私枉法,为了阿谀长孙冲,做下这等丑事。
不过嘛,幸好啊幸好啊。
窦奉操现在想的居然是感谢长乐公主!
若不是她的人来得快,窦奉操都已经准备对那个姓杨的小贼动刑了。
窦奉操这种小人物,魏征自不会放在心上,他现在更想看看,能写出《石灰吟》的杨凡,是个怎么样的小郎君。
万年县衙中,有的是有眼色的人。
当魏征在匆匆赶来的县丞引领下,走进县衙牢房的时候,却发现本该守在门口的狱卒,竟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县丞姓柳,见状顿时一阵尴尬。
他刚要向魏征请罪,却见魏征突然举手打断,侧耳细听时,才发现牢房里隐隐约约有个清亮的声音在唱着:
“......泱泱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柳县丞一阵惊讶,想不到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在万年县衙牢房里唱曲。
不想魏征已经当先走了进去,朗声笑道:
“杨凡小郎君果然不凡,既能写出《石灰吟》,还能唱出这等恢宏大气,荡气回肠的好曲。”
到底是京县,牢房都比外地干净。
魏征的第一感觉居然是“不那么臭”!
方一进门,就看见拐角处的牢房外面,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的人。
有穿皂衣的刀笔小吏,也有穿号衣的狱卒,就连那个满脸横肉的牢头,也置身其间。
与这些人隔笼相望的,是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个约莫十八、九的小郎君,穿着朴素的衣袍,然风姿不俗,长的很好看,
魏征之所以能一口断定这就是杨凡,是因为他发现杨凡的眼神很清亮。
没有卑微、讨好,也没有惊慌和不安。
有从容,还有自信。
魏征觉得,能写出《石灰吟》的小郎君,就该是这样的。
杨凡心中一喜,也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不卑不亢的施礼:
“小子胆大妄为,惊扰了魏大人,请大人海涵。”
魏征难得的笑了笑:
“本官此来,专为案情。你且将事情经过详述一遍,本官自由论断。”
杨凡早有准备,将自己卖面膜却遭遇长孙冲强买和陷害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既没有过分修饰,也没有愤世嫉俗,条理清晰,详实客观。
这一点也十分难得,再次让魏征高看了几分。
魏征又将参与此事的衙役唤来,就在这牢房里现场问案。
那些衙役也没作恶,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本身并没有罪过。
此时已经知道,审问的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魏大人,哪里还敢为了窦奉操这个扑街县令遮掩?
有了这些衙役的供词,魏征已经可以断定案情了。
他冲杨凡点点头,说道:
“此案本官心中已经明了,明日早朝时自会向陛下禀明。小郎君先在此委屈半日,明天自会有司还你清白。”
杨凡张了张嘴,想问问自己的那些面膜和卖面膜的三百金。
可是想到长孙冲的家世,也只能无奈的叹息,自认倒霉。
二十四小时时限一过,这次的系统任务肯定要失败了。

贵为皇帝,李世民怎么也没想到,一张小小的面膜居然让他和长孙皇后有了一夜别样的体验。
就像回到少年时那样。
新鲜,刺激!
由此,李世民也把昨夜的那点蹊跷记在心里。
同时让他记住的,还有杨凡这个名字。
能写诗,还能造出这么神奇的面膜,虽然心肠黑了一点,一张面膜就卖一百金。
但,勉强算个人才吧,就看他会不会为君分忧了。
李二陛下表示,他绝不是贪心杨凡的面膜。
他只是希望,皇后以后都能像昨天晚上那样,肌肤水嫩,光彩照人,容光焕发,宛如新人......
嗯,就是这样。
至于长孙冲这个外侄,到时候提点一下辅机,让他严加管教就好。
去上朝的路上,李世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长乐的婚事,再等等吧。
原本长孙家一直在求娶,他和皇后也都觉得亲上加亲也是挺好的。
只是,之前他们两公母都已经松口了,现在该如何与辅机分说?
李世民心事重重的开始了新一天的早朝。
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那个让他又头疼又信赖的声音:
“臣魏征,有事启奏!”
甘露殿上,朝臣们似乎呼吸都变轻了,大家都在琢磨,这次到底是谁倒霉,又被这魏老儿给盯上了。
李世民快速在心里回想了一番,没发觉自己这段时间有什么把柄落在魏征手里,这才镇定的问道:
“魏卿所奏何事?”
魏征手捧玉笏,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百官最前的那个背影,大声说道:
“臣要弹劾中书令长孙大人,教子不严,纵子为恶!”
李世民心里一咯噔,已经猜到所为何事了。
身为百官之首的长孙无忌先是一愣,而后心中大怒。
他前不久才因小事,被皇帝削去门下省侍中,丢了相位。
这魏征老儿是觉得本官好欺负么?
这么着急的找借口来踩自己一脚?
其余的朝臣也是一片哗然,有些心思阴暗的,还开始猜测弹劾背后的“隐情”来。
魏征却仿佛没听见朝堂上的嘈杂,板着个脸奏道:
“经臣查明:昨日下午,长孙大人的长子长孙冲在平康坊,觊觎小民杨凡的面膜,勾结万年县令窦奉操,徇私枉法,恶意构陷。”
“两人狼狈为奸,强按罪名,将无辜百姓杨凡打入万年县大牢。长孙冲更将价值千金的面膜强行夺走。”
“请陛下明察!”
这大殿上,对魏征厌恶、嫉妒、忌惮的人不知凡几,但人人都知道魏征性刚忠直,绝不可能信口雌黄。
此时见他言之凿凿,加之早有耳闻长孙冲的劣迹,包括长孙无忌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相信了:
绝对是长孙冲仗势欺人,欺辱百姓,被魏征抓到了把柄。
李世民顿时脸色一黑,本来打算悄悄的处理的事情,被魏征这么一闹,不得不摆到台面上来了。
长孙无忌又惊又怒,既恨家里的小崽子不争气,又恨魏玄成老儿当朝与他为难。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快就审势度时,一脸愧疚的拜倒请罪:
“老臣管教无方,家中逆子无状,请陛下降罪。”
李世民本来还担心会让自己的得力臂膀离心,见长孙无忌识趣,心里先就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李世民却又在心底生出一丝内疚来:
“哎,其他人都不如辅机与我贴心啊。”
如此一想,李世民本来思虑着处置长孙冲的方案就一降再降,权衡之后才道:
“既然爱卿知罪,就回去好生管教。”
“对了,那贪赃枉法的万年县令叫什么?传旨下去,立即革职,交刑部审验过后,再报中书省处置。”
长孙无忌身上的职权很多,其中就有一个“检校中书令”,李世民把“罪魁祸首”都丢给他处置了,魏征明知道皇帝在偏袒,也只能无奈作罢。
此事虽然勉强被李世民压了下去,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大。
长孙无忌是百官之首,在朝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魏征官居御史大夫,虽然位居其下,却又有监督纠核的权利。
再加上魏征官声极正,朝野中声望极高,长孙无忌即便是想报仇,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朝臣们都在纷纷猜测,两人之间的争斗到底会鹿死谁手?
也有人开始琢磨,这“无辜百姓杨凡”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魏征居然当朝弹劾长孙无忌,朝中现在是暗流涌动、波澜起伏。
有些心思细致的,关注点又不一样:
“面膜,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没听过这玩意啊,怎么那么贵?”
“价值千金,啧啧啧,长孙氏的胃口很大嘛。”
......
别看长孙无忌权势熏天,可朝野之中,敢不把他放在眼中的人也不少。
五姓七望、王公贵族......
京兆府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权贵。
这些人都是贪婪的貔貅,价值巨万的面膜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同样被面膜所困扰的,还有一人。
李世民好不容易才处置完朝政,头疼的回到立政殿。
刚一进门,就看见皇后布衣荆钗,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
“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赶紧把皇后扶起来:
“观音婢,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朕难道不知道么?”
长孙皇后却不肯就此罢休,正色说道:
“虽然臣妾事先不知情,可是冲儿犯错,我这做姑母的也有管教不利的责任。”
“再说那面膜价值百金,足够五口之家百年之用。臣妾昨日......”
“好了!”
李世民赶紧打断,头疼的说道:
“观音婢,朕知道你事先不知情,此事你就不要自责了。大不了朕从内藏库出钱,补给那麻烦的小子就是。”
长孙无垢这才面色稍霁,又嘱咐道:
“小民杨凡无辜被抓,陛下该当好生抚慰才是。”
两夫妻又商量了一阵,才定下“赔礼道歉、补偿损失”的决定。
而此时,在万年县大牢中,得知自己冤情得雪的杨凡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叮,24小时时限已到,任务失败!”
“最强生活关闭中......10%......50......80%......”
“系统成功关闭!”
“提示:任务失败,系统需重新激活,激活任务难度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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