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生直视着她的眼睛,“他说,愿你来世嫁个寻常人家,生儿育女,平安喜乐。”
女子愣住,眼中的雾气渐渐消散。
谢无咎适时摇响铃铛,女子的身影逐渐透明,临消失前,她摸了摸鬓间的珠花,微微一笑:“谢谢。”
晨光渐起时,陈墨生回到堂中,只见谢无咎正在擦拭那盏琉璃灯。
“如何?”
阴差抬头。
“比读书有意思。”
陈墨生轻笑,摸出怀中的半块玉佩,“不过有一事不明——这玉佩既然是你的眼睛,为何会碎?”
谢无咎接过玉佩,指尖拂过裂痕:“因为有人不想让你看见某些东西。”
他忽然抬头望向东方,“比如,即将到来的麻烦。”
陈墨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际泛起鱼肚白,却有一片乌云自西方涌来,云中有隐约的金光闪烁,竟似佛堂中的莲花。
“那是......”他皱眉。
“不重要。”
谢无咎将玉佩收入袖中,“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四通驿的夜守。
记住,子时三刻开门,卯时三刻闭馆。
若遇难缠的魂灵,便摇响铃铛。”
他转身走向后堂,衣袂带起一阵风,吹得墙上字画沙沙作响。
陈墨生低头看手中的铃铛,忽然发现铃身刻着一行小字:“渡人者,亦渡己。”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四通驿的匾额上。
陈墨生摸了摸腰间新挂的青铜铃铛,忽闻远处传来更夫的声音:“天亮咯——各家门,各户窗,关得牢,锁得紧......”他笑了笑,吹灭烛火,推开驿馆大门。
门外的长安街渐渐热闹起来,挑夫的扁担声、卖粥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喧嚣之下,他听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那是魂灵们的叹息,亦是解脱的低语。
“新的一夜,要开始了。”
他轻声道。
7 金鳞夜遁元和十年冬,长安初雪。
陈墨生握着青铜铃铛立在四通驿檐下,看雪花落在亡者肩头,融成淡淡白雾。
今夜要引渡的是个身着襕衫的年轻书生,据谢无咎说,此人三日前坠于曲江池,因执念未散,夜夜在池边徘徊。
“公子可是要过江?”
书生冲他作揖,袖口还滴着水,“晚生雇了画舫,正要去芙蓉园赏雪......”话音未落,池中忽然掀起巨浪,水花中竟伸出无数青灰色